我是武大郎,還好我看過《水滸傳》。這輩子,我一定要活下去!潘金蓮,西門慶,王婆,
你們不是輸給了我,你們是輸給了文化!一個(gè)賣燒餅的不研究廚藝,研究上水滸啦!
1.昨天,我照常走街串巷賣燒餅,一個(gè)穿著奇怪的年輕人拿了燒餅就跑,
丟下一本名叫《水滸傳》的書當(dāng)燒餅錢。我只當(dāng)他餓極了,也沒打算追,隨意翻了幾頁,
竟然發(fā)現(xiàn)了我的名字。三兩下看完,我驚出一身冷汗,這書里的內(nèi)容,不像假的!
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事關(guān)性命!不可大意!我正心煩意亂,忽然聽得人聲嘈雜,
跟著人群擠上前,赫然是清河縣官府告示:景陽岡上害人大蟲一只,
于昨日被打虎好漢武松擒殺,明日打虎英雄武松將帶死大蟲巡游,望周知!看完告示,
我冷汗都下來了,心臟突突突直跳。對上了!都對上了!我兄弟當(dāng)真打死了一只大蟲!
也就是說,書里寫的都是真的?我抱著腦袋愣了許久,這世上竟有如此離奇的事兒?
等我好不容易接受了這離譜的現(xiàn)實(shí),淚水卻不爭氣地流了下來。金蓮啊,金蓮!
你當(dāng)初在主人家受盡委屈,每天和牲口同吃同睡,那大夫人對你非打即罵,當(dāng)畜牲使喚!
那大老爺更是放出狠話,誰敢娶你進(jìn)門,就是與他為敵!
我那清河縣老宅被他家地痞流氓砸了個(gè)稀巴爛,被逼無奈才搬家陽谷縣!
我這些年對你可沒有再好的了,每天是罵不還口,打不還手,我都窩囊得不是個(gè)男人了!
普天之下,就連你親生父母都沒有我對你好??!和一面之緣的花花公子給我戴綠帽子!
居然還要對我下殺手?我不娶你,你早死在那遍地稀爛糞便的牲口圈里了!
你和那西門慶偷情?要?dú)⑽遥縼戆桑恚∥椅浯罄芍皇切纳疲扇松?,不該被人欺?/p>
我倒要看看,你們這對賤人如何能拿捏得了我!反手掀了燒餅攤,燒餅漫天飛散,
引得整條街如餓犬般瘋搶!我頭也不回地走了,真男人從不回頭。周圍人詫異地注視著我,
似乎頭回認(rèn)識我武大!2回到家,我一聲不吭,翻出錢袋子。剛拿出來,
那個(gè)讓我惱火的聲音就蒼蠅一般響起來了?!敖駜涸趺椿貋磉@么早,燒餅沒賣完吧?
你是不是偷懶了?”“你個(gè)廢物,連個(gè)破燒餅都賣不好,難道要我喝西北風(fēng)嗎?
”“你拿錢干嘛?經(jīng)過我同意嗎你就敢拿?”“說話!”若是往日,媳婦的話我哪兒會不聽?
我以前老想著,她出身可憐,在主人家受了罪,我既然娶了她,就得對她負(fù)責(zé)。可如今,
我終于醒悟,有些養(yǎng)不熟的狗,你不能給它太多笑臉!這種擬人的玩意兒,
你喂它吃什么都沒用!我怒哼一聲,冰冷地剮了她一眼:“你同意?
老子一個(gè)子兒一個(gè)子兒掙的錢,用得著你同意?”她明顯一愣,
顯然沒想到一向?qū)捜萑套尩奈視绱擞矚狻R粫r(shí)間竟是呆愣在原地,說不出話來。
我也不再鳥她,差不多點(diǎn)夠了錢,就摔門而去。出門后,聽得身后摔東西的聲音,
潘金蓮尖聲大罵給外面的狗都嚇一跳。然而我并不關(guān)心,我的目的地是鐵匠鋪?!盎镉?jì),
打一條實(shí)心的鐵桿!我拿來撐窗戶!”2.等我回家,換上鐵桿,擦了擦額頭的汗,
甚是滿意。這桿子可是實(shí)打?qū)嵣虾玫纳F打造,百分百實(shí)心,我還往里續(xù)進(jìn)去倆賣餅的秤砣,
邦邦硬!孫賊!你的腦袋最好比這玩意兒硬!我正欣賞著杰作,
樓下噼里啪啦又開始傳來摔東西的聲音。哼!光收拾他,我忘了收拾你了!噔噔噔幾步下樓,
我卻是笑意盎然,語氣和善,哐啷就把錢袋子扔了過去。“家里的,別生氣了,去買倆好菜,
明天俺兄弟要來!”潘金蓮正生著氣,見我態(tài)度突然好轉(zhuǎn),松了口氣,便開始蹬鼻子上臉。
嘴里罵罵咧咧:“你兄弟?哼!怕也是五尺差半寸,拿不出手的貨!”我絲毫不惱,
反而耐心解釋:“打虎英雄,你說如何?”她剛要回懟,忽地表情一滯,眉宇間隱晦一喜,
假裝漫不經(jīng)心?!芭叮课业故锹犝f了!聽聞身高八尺,相貌堂堂,千百斤氣力,
一拳打死大蟲,威風(fēng)凜凜!竟是你兄弟?”她的喜悅雖隱蔽,但又怎么瞞得過如今的我?
那一絲驚喜像針一樣刺痛了我的心。一日夫妻百日恩,百日夫妻似海深。畢竟我倆,
是多少日的夫妻,還是有感情啊,可惜,只是一廂情愿。潘金蓮啊潘金蓮!
老關(guān)羽步行趕路——你馬死了!我嘴上不露破綻?!爱?dāng)然是俺兄弟,小時(shí)候他沒少打架闖禍,
哪回不是俺給他擦屁股?明天他來了,我要好生教訓(xùn)他一番!
”只見潘金蓮噗嗤一笑:“哎呀!打虎英雄,是你能教訓(xùn)的?我買菜去!”隨即三步一搖,
七步一扭就走了,那是發(fā)自肺腑地開心。給我做飯,可不見你這么情愿!我嘆息一聲,
嘴角卻勾起了弧度。希望明天,你還笑得出來!3.次日黃昏,晚飯時(shí)分。我照?;氐郊遥?/p>
剛進(jìn)門潘金蓮便笑吟吟地迎出來了,又是接過燒餅擔(dān)子,又是給我拍去身上塵土,
眼睛時(shí)不時(shí)往外瞟?!爱?dāng)家的!你兄弟什么時(shí)候來?。?/p>
”我故意一皺眉問道:“昨天我叫你準(zhǔn)備的酒菜,你都備好了?”她一臉殷勤,
獻(xiàn)寶似的連忙介紹:“好的不能再好了,我從早上就開始忙活,一直到剛才我都沒歇過!
”我看了一眼她被汗水濕透的衣裳,又瞧她臉上神情?;钕褚活^拉了三天磨的病驢,
眼看著是累得半死不活。我滿意地點(diǎn)點(diǎn)頭,又往屋里一看,桌上燒黃二酒,
雛雞、燒子鵝、鹵煮、鹵鴨、醬雞、臘肉、松花小肚兒、晾肉、香腸兒……那叫一個(gè)地道兒!
齊了!“好?。『?!”我看著這一桌子酒菜,臉上寫滿了滿意,當(dāng)即一屁股坐下去,
拿起碗筷就大快朵頤。她見我進(jìn)門就開吃,先是一愣,接著就急了?!澳阍趺闯陨狭??
不等你兄弟了?”“唔嗯?”我咽下嘴里的肉,頭也不抬。“他衙門有事,今天不回來了,
讓咱們先吃?!薄鞍?!”“你!你!你!嗚啊——”嗷嘮一嗓子,她便連哭帶鬧上了樓,
扯著嗓子叫罵:“老娘一天累的跟驢似的!他說不來就不來!
你們……啊嗚啊——”聽著她哭得跟殺豬似的,我內(nèi)心暗自發(fā)笑。本來我兄弟是要來的,
我說家里不方便,讓他改天。嗬!這哭聲,真有勁!好聽!愛聽!沒吃飯嗎?哭大聲點(diǎn)?昂,
她確實(shí)沒吃飯?!澳莻€(gè),娘子啊,別哭了,下來吃飯吧?!蔽壹傺b關(guān)心,果然,
她夾著臟話就懟了回來?!俺猿猿?!你那屁股嘴就知道吃!吃個(gè)屁!”嗯!好樣的!
我不再說話,只是吧唧嘴的聲音更響了八度?!跋?!”“這燒雞!汁水真足!
好一只絕世燒雞!”“這燒花鴨!極品鴨子!皮酥肉嫩,滿口香!
”……畢生所學(xué)的有關(guān)美味的形容,邊吃我邊使了個(gè)遍。有感情地大聲朗讀,
隔壁王干娘都饞哭了。不久,我就聽見了樓上傳來肚子咕咕叫的聲音。但沒見有人下來。
很好,不下來就對了。我慢慢悠悠吃完了酒菜,朝樓上大聲告別?!澳镒?!
我去給俺兄弟送點(diǎn)菜,你不餓就先睡吧,不用等我了!”“滾!”樓上的聲音很干脆。
過了許久,我聽見她下樓,然后傳來了足夠震塌房頂?shù)陌Ш?。“天殺的?/p>
連顆花生米都不給我留?。 编?!意滿離!于是我轉(zhuǎn)身向衙門走去,包袱里是整桌酒菜。
我們兩兄弟就著好酒好菜在衙門美美喝了一宿……4.宿醉醒來,
與多年未見的弟弟喝了一夜的酒,我感覺隱隱有些頭疼!離開衙門,我剛邁出門外幾步,
卻聽得身后嗚嗚喳喳一陣嘈雜。幾個(gè)家丁打扮地罵罵咧咧,飛揚(yáng)跋扈,邊趕人邊罵街。
“去去去!一邊兒去!誰敢擋我們西門大官人的路,打傷打死都算你丫活該!”家丁們中間,
簇?fù)碇晃诲\衣華服,穿金戴銀,仰著頭鼻孔朝天,閉著眼東搖西晃的男人。顯然,
這個(gè)貨就是那西門慶!嘖!這西門慶可還不如書里寫的呢,這不一臭流氓暴發(fā)戶嘛?
眼看著一群人招搖過市,身后的人群窩窩囊囊翻著白眼,卻不敢作聲。
顯然是既看不慣那西門慶的作風(fēng),又忌憚他家的勢力?!凹依锼廊肆耍χ厝ケ紗誓?!
”我的聲音不算大,但在一眾低聲嘀咕中就顯得格外突出。眾人紛紛一驚,
東張西望看是誰那么大膽!可一看是我,就有人不屑嗤笑:“我當(dāng)是誰,原來是三寸??!
”“哈哈哈哈哈!”隨著那缺德玩意兒一聲嘲諷,眾人一陣哄笑。我并不著急,
在哄笑聲中面不改色,看著西門慶往我家的方向去了,微微一笑?!澳銈兏叽??
那怎么被西門慶騎頭上拉屎拉尿,卻是一個(gè)響屁都不敢放?”我緩步離去,身后鴉雀無聲!
我聽見幾道欲言又止的哼唧,也聽見許多咽口水的咕嚕聲,但我只是奔著家的方向大步走。
獅子不會因?yàn)橐肮返慕袊毯颓箴埗仡^。此時(shí)我的頭不疼了。不過我知道,
待會有人的頭該疼了。5.我到王婆的茶館里坐下的時(shí)候,西門慶正和那老婆娘相談甚歡。
見我進(jìn)來,王干娘一激靈,給西門慶使了個(gè)眼色,起身笑吟吟地給我端了壺茶?!鞍?!
大郎啊,你今天怎么沒去賣餅???”我剛要說話,屋里一個(gè)陰陽怪氣地聲音先響了起來。
“嘿!怎么光聽見人聲,瞧不見人影呢?”隨著刺耳的聲音,西門慶搖著扇子,
鼻孔朝天晃了出來。一直走到我旁邊,他夸張地一頓東張西望,猛地一低頭,做作地一捂嘴,
尖聲叫道:“啊呀!原來是三寸丁啊!難怪看不見你!失敬失敬,我以為是一大黑耗子呢!
”“哈哈哈哈哈哈哈!”此話一出,茶館里的客人頓時(shí)哄笑一片。王婆捂著臉,
笑得噗嗤噗嗤的,邊笑她還偷摸打量我,可見我居然一臉從容淡定,面不改色,
她顯然有些疑惑。我端起茶杯抿了口茶,淡定開口:“西門慶?你,看過四書嗎?
”西門慶一愣 顯然沒想到我會是這種反應(yīng),但還是下意識回答:“看過啊,怎么了?
”我站上桌子,平視他的眼睛,又再次發(fā)問:“你真看過?”不等他回答,
身后那幾個(gè)家丁先坐不住了?!拔覀兩贍敳┯[群書,當(dāng)然看過四書!”西門慶一臉自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