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簡明月瞧見這一幕，忍不住心頭一酸。
心中暗道自己是不是對馮慧珍如此決絕，嚇到了簡文軒。
可是下一刻，簡文軒說出了真正想表達的意思。
“我那么可愛、善良、軟乎乎的女兒，哪里去了??！”
雖然從前明月不跟他親，但是也總會甜糯糯的每次看到她就喊爸爸、爸爸。
路上碰見陌生人了，也會下意識的躲在他身后，或者埋在他懷里。
家庭的變故對孩子的影響力這么大的嗎？
簡明月聞言，無語凝噎。
呵呵。
原來爸爸他......也不是不會幽默。
只是不招笑罷了。
兩父女連著輾轉(zhuǎn)了幾個熱鬧市場，每個市場都會待夠兩天。
手里零零散散的，經(jīng)過十天這樣的累計，也純賺了近四十塊錢。
差不多約等于簡文軒連軸在廠里近兩個月的工資。
簡明月小小的指頭，嫻熟的點著手中的紙鈔。
心算的同時，還抽空開口。
“爸爸，休息幾天。明天我們?nèi)ユ?zhèn)子上買點東西，去爺爺奶奶那一趟吧。”
她得要開始為爸爸安心備考上大學(xué)而開始準備了！
簡文軒收拾的動作一頓。
“怎么忽然提出要去爺爺奶奶家了？”
“之前不是拿大白兔奶糖哄你，都不肯去嗎？”
簡明月哼哼兩聲，有些不好意思。
“那是小時候的事，我就是不愛出門?！?/p>
其實不然，她哪里是不愛出門。
而是不敢去爺爺奶奶家。
簡明月思緒倒回，記不清上一世六歲之前記憶。
但是根據(jù)模糊的記憶，腦海里滿是爸爸帶著馮慧珍和她，出現(xiàn)在爺爺奶奶家時。
爺爺朝爸爸摔茶杯和搪瓷杯。
奶奶氣得抽爸爸臉的畫面。
上一世的她不明白大人之間的矛盾是什么，只注意到了這可怕的一幕幕。
記憶也十分深刻。
以至于她從小就打心底怵去爺爺奶奶家。
現(xiàn)在回想起來，沒記錯的話，好像爺爺和奶奶都在罵爸爸不思進取。
成家了就腦子糊涂了的對話。
她記不清楚具體對話內(nèi)容，于是朝簡文軒問道：
“爸爸，爺爺和奶奶衛(wèi)生生氣要打你呀？”
簡文軒似想到了什么，長嘆一聲，似有些惆悵。
“還能因為什么?！?/p>
“因為你爸爸我不聽話，不懂事，不上進唄?！?/p>
簡明月立刻堅定反駁，“爸爸你才不是這樣的！”
“你又聽話又懂事，還很上進！”
要不是非常聽馮慧珍的話，就不會凈身出戶，給房給工作。
更不會為了不留在本市打擾馮慧珍的新家庭，遠離家鄉(xiāng)討生活。
簡文軒已經(jīng)被女兒時不時就激情且誠意滿滿的故意和夸贊給洗腦免疫了。
嘿嘿笑兩聲，才慢慢道清了原委。
爺爺奶奶不曾責怪過爸爸為了媽媽分家出去的事。
也不責怪爸爸分家后每個月給的孝敬錢少。
可唯獨沒忍住脾氣的那次，就是爸爸在九七年高考恢復(fù)的那一年。
死活不聽爺爺奶奶和家里伯伯姑姑全家人的勸，執(zhí)意埋沒了自己的本事。
心甘情愿在鐵廠守著個崗位不求上進。
也正是那次，爺爺奶奶一家就開始不待見爸爸了。
連帶著過年也不讓爸爸進門。
如此說來，也難怪爸爸這回又是鬧離婚又是賣工作的。
明明是在一個村，只是隔得遠了些。
爸爸在村的最東邊，爺爺一家在最西邊。
按理說家里發(fā)生了這些事，爺爺那邊肯定也是第一時間就知曉了。
卻沒有一個直系親屬來瞧過。
想必也是真的被爸爸給傷到了。
簡明月約細想，越是覺得心累，重重嘆息一聲。
“爺爺他們也是為了爸爸好?！焙喢髟抡嫘脑u價。
同時心中悶澀無比。
可爸爸為了小家，更大一部分可能是為了她。
而選擇保小家舍大家。
都是因為她......
眼眶不自覺濕潤，簡文軒也沒多想。
立刻就服軟哄道：“想去爺爺奶奶家，爸爸明天就帶你去?！?/p>
“好端端的，突然哭了做什么?！?/p>
......
翌日，在簡明月的積極調(diào)動下。
在鎮(zhèn)子上買了些上門的禮物，就直奔著村西頭去了。
村西頭不似村東頭。
村東頭緊挨著鎮(zhèn)子和廠區(qū)，那一片幾乎為了擴充居住地。
讓廠區(qū)的村民也能夠臨近居住，是特地規(guī)劃整理過的。
一排排的小平瓦片屋，一排接著一排，差不多都是住著人。
而村西頭，就還保持著原先的住房風(fēng)格。
黃土夯嚴實的墻，青瓦片和干草制作出來擋風(fēng)遮雨的屋檐。
占地不小的庭院，有主房兩耳房的布局。
院中空出來的兩側(cè)，有驢棚隔出來的畜牧舍。
院子籬笆開門的地方的旁邊，還空著那個四方角。
松了松土，種了點每餐少不了的蒜頭和蔥，還有簡文軒那個四川大嫂愛吃的小米辣。
而院子里的空地是那種純土地。
許是天天有人上腳踩著的緣故，都不會有很明顯揚塵的情況。
十分夯實。
哪怕只是攔在籬笆墻外朝里面看去，都覺得是個很有規(guī)整的家庭。
鄉(xiāng)鎮(zhèn)的籬笆欄起不到什么防盜的作用。
搭扣一臺，伸手一推，輕松進入。
推門的時候，有響動。
屋內(nèi)的人聽著了聲，朝外喊，“誰來了??？”
“找老大嗎？他們兩口子上街賣豆腐去了，中午才回來！”
老態(tài)龍鐘的聲音，聽著渾厚但是不夠有力，甚至有些虛浮無力。
簡文軒也聽出來了，覺察到不對，立刻快步往主屋去。
步伐堅定的走到了簡家老爺子夫妻二人的主屋，撩開簾子。
忽然就是簡老爺子坐在炕上，大夏天裹著一件秋季的夾襖，手中捧著本書。
瘦的有些脫了像的病弱模樣。
“爸，你這是怎么了？！”
簡文軒整個人都驚愕住了，不可思議的看著老父親。
他年頭還上門來過，當時的老爺子還康健著，身子骨也是硬朗的。
怎么才半年不見，就瘦弱成這樣了？
簡明月也愣住了。
回憶上一世，自從跟馮慧珍去了錢家，爸爸遠走他鄉(xiāng)。
他也是直接跟簡家這邊的所有人斷了聯(lián)系。
根本不清楚簡家親人是個什么情況。
雖然后長大后隱隱聽說，簡家還是爛泥扶不上墻的貧窮。
哪怕如此也堅持不把小姑嫁給鎮(zhèn)子上屠戶的兒子換彩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