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藥感覺自己的心臟不是在跳，而是被人用攻城錘狠狠地砸了一下。
腦子里嗡嗡作響，一片空白。
眼前那枚小小的、散發(fā)著淡淡金光財晶，此刻在他眼中，比宗主大殿上那顆碩大的夜明珠還要耀眼，還要不可思議。
他活了十七年，在丹房打了八年雜，見過炸爐的，見過煉出廢丹的，也見過執(zhí)事丹師偶爾煉出中品丹藥時那副得意洋洋的嘴臉。
但他從未見過，也從未聽說過，有什么法寶能讓一座瀕臨報廢的丹爐……起死回生！
這不符合常理！
這不符合修仙界的任何一條基本法！
“你……你這是……什么妖法？”
孫藥的聲音嘶啞得像是被砂紙磨過，他踉蹌著后退一步，驚恐地看著江吞，仿佛在看一個披著人皮的怪物。
江吞收回手，將那枚溫?zé)岬呢斁г谥讣鈷伭藪仯l(fā)出一聲清脆的輕響。
“妖法？師兄，話不能亂說?！?/p>
他笑得一臉無辜，“我這是科學(xué)，啊不，是玄學(xué)……總之，是一種你沒見過的道理?！?/p>
道理？
什么道理能解釋眼前這一幕？
孫藥死死盯著那枚財晶，喉結(jié)上下滾動，艱難地吞咽著口水。
他忽然想到了一個可能性，一個讓他頭皮發(fā)麻的可能性。
“是……是這爐子里的藤毒！”
他猛地抬起頭，雙眼爆發(fā)出駭人的光亮，“你這寶物……能克制藤毒？！”
作為常年跟丹爐和靈石打交道的丹童，他比誰都清楚，煉丹失敗率居高不下的根本原因，就是那無處不在、卻又無法根除的“藤毒”。
那是從宗門供給的、用來催動地火陣的靈石里逸散出來的東西。
微量，卻霸道。
它會污染靈草的藥性，會擾亂丹爐內(nèi)的靈力平衡，像是一滴滴墨水，滴進(jìn)了原本純凈的清水里。
執(zhí)事丹師們能煉出丹藥，靠的是自身雄厚的修為，強(qiáng)行壓制、剔除這些“雜質(zhì)”。
可他們這些丹童，修為低微，根本無力對抗。
江吞眉毛一挑，心里暗贊一聲。
這家伙，雖然倒霉，但腦子不笨嘛。
“差不多是這個意思?！?/p>
他大大方方承認(rèn)了，反正具體的原理，諒他也想不明白。
這根本不是什么克制。
而是規(guī)則層面的中和。
他覺醒的商種，代表的是“公平交易”，是價值的等價交換。
而噬靈藤，代表的卻是“掠奪”與“寄生”，是價值的單向抽取。
兩者天生對立。
用前世的話說，一個是我為人人，人人為我。
另一個是拔最多的羊毛，薅死拉倒。
他通過無數(shù)次公平交易凝聚出的財晶，蘊(yùn)含著純粹的商道規(guī)則之力。
當(dāng)它接觸到丹爐，那股力量自然就中和了靈石里逸散出的、屬于噬靈藤的掠奪性氣息，也就是孫藥口中的“藤毒”。
這操作，江吞自己都覺得離譜。
好家伙，我一個小老板，穿越過來居然成了專業(yè)對口的環(huán)保工程師？
專治各種工業(yè)污染？
孫藥得到了肯定的答復(fù)，整個人都哆嗦起來。
那不是害怕，是激動！
他“噗通”一聲，竟然直挺挺跪在了江吞面前。
“師……師兄！不，大哥！江大哥！”
孫藥抱著江吞的大腿，眼淚鼻涕瞬間糊了一臉，“求求你，救救我！救救我??！”
這一跪，把江吞都給整不會了。
“哎哎哎，你這是干什么？男兒膝下有黃金，快起來！”
江吞想把他扶起來，可這家伙抱得死緊，跟個考拉似的。
“不！江大哥你不答應(yīng)我，我就不起來！”
孫藥哭嚎著，“我爹娘為了我能進(jìn)霧隱宗，把家里田都賣了！我在這八年，別說煉丹了，連像樣的衣服都沒一件！要是再被趕下山，我……我還不如死在這兒！”
他哭得撕心裂肺，把這些年積攢的委屈、不甘和絕望，全都吼了出來。
江吞看著他這副模樣，心里也有些不是滋味。
這修仙界，真他娘的卷。
底層修士活得，比他破產(chǎn)前還慘。
“行了行了，我答應(yīng)你?！?/p>
江吞嘆了口氣，“起來說話?！?/p>
孫藥一聽，立馬收了聲，麻利地爬起來，用臟兮兮的袖子胡亂抹了把臉，站得筆直，像個等待檢閱的士兵，只是那雙哭得通紅的眼睛，充滿了無限的期盼和崇拜。
那眼神，看得江吞直起雞皮疙瘩。
“別用這種眼神看我，我性取向很正常。”
江吞擺擺手，清了清嗓子，“現(xiàn)在，丹爐的問題解決了。你，再煉一爐?！?/p>
“啊？”
孫藥愣住了，“還……還煉？”
“廢話！不煉丹，難道我們倆在這兒對著哭嗎？”
江吞沒好氣地說，“材料我出，風(fēng)險我擔(dān)。你，只管拿出你最好的水平。記住我之前說的話，我要的，是極品！”
雖然嘴上說著極品，但江吞心里其實也沒底。
他的財晶只能凈化環(huán)境，相當(dāng)于提供了最頂級的無菌實驗室。
但最后產(chǎn)品怎么樣，還得看技術(shù)員的水平。
孫藥的身體又是一顫。
這一次，他眼中再無懷疑，只剩下破釜沉舟的決絕。
“好！我煉！”
他深吸一口氣，轉(zhuǎn)身走向丹爐，整個人的氣勢都變了。
那是一種壓抑了八年的渴望，一種對丹道的癡迷，在這一刻，被江吞那枚小小的財晶，徹底點燃！
他重新投入靈草，掐動丹訣，引動地火。
這一次，一切都不同了。
爐內(nèi)的火靈力，溫順得像一只被馴服的小貓。
靈草的藥性在火焰的灼燒下，完美地融合、提純、升華……
孫藥的動作行云流水，每一個步驟都精準(zhǔn)無比。
他沉浸其中，甚至忘記了江吞的存在。
江吞在一旁看著，暗暗點頭。
看來這家伙確實有點東西，之前那十二次失敗，純屬設(shè)備不行，非戰(zhàn)之罪。
一個時辰后。
“嗡——”丹爐發(fā)出一聲輕鳴，一股濃郁的丹香，瞬間彌漫了整個煉丹房。
成了！
孫藥的手在顫抖，他緩緩打開爐蓋，緊張得連呼吸都忘了。
爐底，靜靜地躺著幾枚圓潤的丹藥。
不是漆黑的廢丹，而是散發(fā)著柔和光暈的……
成品！
孫藥小心翼翼地將丹藥取出，托在掌心。
一共三枚！
每一枚都靈氣盎然，丹香撲鼻！
“是……是中品！”
孫藥的聲音尖銳得幾乎要刺破人的耳膜，他不敢置信地看著手中的丹藥，“天吶！是中品的回氣丹！”
他一個丹童，用最低劣的材料，第一次正式煉丹，就煉出了三枚中品丹藥！
這要是說出去，整個外門都要炸鍋！
他猛地回頭，看向江吞，那眼神，已經(jīng)不能用崇拜來形容了。
那是信徒在仰望自己的神祇！
“江大哥……你……你是丹神下凡嗎？”
江吞沒理會他的彩虹屁，而是撿起一枚丹藥，放在鼻尖聞了聞。
嗯，不錯。
雖然離他吹牛的“極品”還有點距離，但中品，已經(jīng)足夠了。
足夠，開啟他的商業(yè)帝國了。
一個瘋狂的念頭，在江吞的腦海里迅速成型。
他看著激動得快要昏厥的孫藥，又看了看房間角落里堆積如山的、那些黑乎乎的廢丹爐渣。
一個巨大的商機(jī)，豁然開朗！
“孫藥?！?/p>
江吞的聲音很平靜。
“在！大哥您吩咐！”
孫藥一個激靈，立正站好。
江吞的嘴角，勾起一個神秘的微笑。
“想不想……干一票大的？”
……
次日，煉丹房區(qū)域，出現(xiàn)了一個奇特的景象。
江吞和孫藥支起了一個小攤子，旁邊立著一塊木牌，上面用木炭歪歪扭扭寫著幾個大字：“高價回收，廢丹爐渣！”
路過的丹童和外門弟子們，都像看傻子一樣看著他們。
“回收那玩意兒干嘛？當(dāng)柴燒嗎？”
“這兩人瘋了吧？孫藥昨天不是還炸了十二次爐，要被趕下山了嗎？”
“旁邊那個是誰？沒見過啊，新來的丹童？”
議論聲中，一個跟孫藥相熟的丹童，名叫李旺，抱著一堆剛煉廢的爐渣，準(zhǔn)備倒掉。
“孫藥，你搞什么鬼？”
李旺一臉晦氣地走過來，“回收這玩意兒？一文不值的東西?！?/p>
孫藥漲紅了臉，剛想說話，就被江吞攔住了。
江吞笑瞇瞇地走上前，從懷里摸出兩枚財珠。
“這位師兄，你這堆爐渣，我收了?！?/p>
李旺愣住了，盯著他手中兩枚財珠：“這是什么？”
“它叫財珠。”江吞的笑容里帶著一種前世身為小商販時的自信與誠懇，“它不是靈石，但比靈石更好?！?/p>
李四猶豫了一下，終究還是抵不過好奇，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指，輕輕觸碰了一下。
沒有靈石那種冰冷、帶著一絲若有若無吸扯感的氣息。
恰恰相反，一股溫潤、厚重、無比踏實的感覺，從指尖傳來，仿佛握住的不是一枚珠子，而是一份沉甸甸的承諾。
這財珠感覺是個好東西，這些爐渣，倒掉都嫌臟手。
“你確定要用這個財珠買？”
“當(dāng)然?！苯贪沿斨槿M(jìn)他手里，“公平交易，童叟無欺?！?/p>
李旺捏著那兩枚還帶著體溫的財珠，感覺跟做夢一樣。
他把那堆黑乎乎的爐渣往地上一倒，扭頭就走，生怕江吞反悔。
周圍的人都看傻了眼。
還真買??！
江吞也不解釋，當(dāng)著所有人的面，蹲下身，從那堆爐渣里扒拉出一塊最大的。
然后，他將一枚神奇的財晶，輕輕放在了爐渣上。
【價值提升】？不不不！
財氣的形態(tài)別人可看不到，那太過驚世駭俗！
財晶才是顯化的神仙手段！
在所有人好奇、嘲弄、不解的目光中。財晶的能力再一次得到了驗證！
“嗡……”
微光一閃。
那塊漆黑的、散發(fā)著臭味的密集斑點，被噬靈藤孢子侵染的雜質(zhì)竟然肉眼可見地剝落、消散！
一股精純的藥力，從爐渣內(nèi)部滲透出來。
不過短短幾個呼吸的時間，一塊黑炭般的廢料，就在眾人眼前，變成了一顆半成品的、蘊(yùn)含著微弱靈氣的丹丸雛形！
雖然還不是成品丹藥，但那股精純的藥力，做不了假！
“臥槽！”
“這……這是點石成金嗎？！”
“我的眼睛！我一定是在做夢！”
圍觀的眾人，瞬間炸開了鍋！
所有人的呼吸都變得粗重起來，死死盯著江吞手中的那枚財晶，眼神里充滿了貪婪和狂熱。
江吞要的就是這個效果。
他站起身，將那枚半成品的丹丸在手里掂了掂，對著目瞪口呆的眾人，朗聲道：
“各位師兄弟，大家煉丹不易，十爐九廢，心血付諸東流，江某感同身受?！?/p>
“我江吞專業(yè)修復(fù)廢丹！不管是爐渣還是廢丹，只要有修復(fù)價值，我們都用財珠收！”
“修復(fù)后的丹藥，我們會以遠(yuǎn)低于丹房市價的價格，出售給有需要的外門師兄弟！讓大家都能吃上丹，修上煉！”
“財珠可以輔助煉丹，各位可以用宗門貢獻(xiàn)點和等價丹藥、符箓等寶物兌換！”
這番話，擲地有聲！
人群徹底沸騰了！
這意味著什么？
這意味著他們以后煉廢的丹藥，不再是垃圾！
而是可以換財珠的資源！財珠還可以輔助煉丹！
他們甚至可以用極低的價格，從江吞這里買到以前根本買不起的丹藥！
“我的！我的爐渣也賣給你！”
“還有我的！我昨天剛廢了一爐！”
“江師兄！你這生意我投了！”
一時間，整個煉丹房區(qū)域的丹童都瘋了。
他們抱著自己積攢的廢丹爐渣，蜂擁而至，把江吞的小攤子圍得水泄不通。
江吞的“廢丹回收”業(yè)務(wù)，瞬間火爆！
【技能發(fā)動：價值提升（初級）。消耗：1財氣！】
【技能發(fā)動：價值提升（初級）。消耗：1財氣！】
……
他以極低的價格收購廢料，然后讓孫藥進(jìn)行初步分揀，再由自己用財氣進(jìn)行“價值提升”，修復(fù)成半成品或低品丹藥。
最后，這些“翻新丹藥”以官方價格的三到五成，賣給那些囊中羞澀的外門弟子。
一條完美的商業(yè)閉環(huán)，形成了！
江吞腦海里，代表財氣的數(shù)值，開始瘋狂飆升。
【交易達(dá)成！吸收：2財氣！】
【交易達(dá)成！吸收：1財氣！】
【交易達(dá)成！吸收：2財氣！】
……
【當(dāng)前財氣：49點！】
短短五天時間，他的財氣就從最初的幾點，一路飆升到了49點！
江吞感覺自己整個人都神清氣爽，仿佛連走路都能帶風(fēng)。
宗門交易可比礦洞財珠交易平臺累積財氣快太多了！
畢竟宗門交易的價值更高！
財珠交易也緩緩的在宗門流行起來。
然而，他只顧著悶聲發(fā)大財，卻沒注意到，一雙陰冷的眼睛，已經(jīng)在暗中盯了他很久。
這天傍晚，江吞送走最后一位顧客，正和孫藥美滋滋地清點著一天的“戰(zhàn)果”。
突然，煉丹房的門口光線一暗。
幾個高大的身影，堵住了門口，將夕陽的余暉擋得嚴(yán)嚴(yán)實實。
為首之人正是那個被他忽悠成煉體奇才的趙虎。
他的身后，跟著七八個狗腿子，個個面色不善，將小小的攤位圍了起來。
空氣，瞬間凝固了。
孫藥的臉“唰”一下變得慘白，手里的財珠叮叮當(dāng)當(dāng)?shù)氐袅艘坏亍?/p>
“虎……虎哥……”
趙虎沒有理他，那雙像鷹隼一樣銳利的眼睛，徑直落在了正緩緩站起身的江吞身上。
他咧開嘴，露出一口黃牙，笑容里沒有半點溫度。
“小子，你很會做生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