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寂。
死寂之后，是倒抽涼氣的駭然。
屠百韌那堅不可摧的護體靈光，真的像劣質(zhì)瓷器一樣碎了！
三百多雙眼睛里，恐懼正在褪去，一種名為“希望”的火焰，在每個人的瞳孔深處，悄然點燃！
十幾個與雜役們對峙的礦洞管事，也轉(zhuǎn)頭看了過來。
然而，就在屠百韌即將被自己狂暴的靈氣反噬的瞬間——
嗡！
那漫天即將消散的光點，仿佛被一只無形的大手猛地攥住，竟奇跡般地重新聚合！
雖然光芒比之前暗淡了不止一個檔次，斑駁得像一件打了無數(shù)補丁的破爛法衣，但它……終究是穩(wěn)住了！
一層薄如蟬翼，顫顫巍巍的淡青色靈光，再次將屠百韌籠罩。
沒……沒崩？
雜役們剛剛?cè)计鸬南Ｍ?，瞬間被一盆冰水澆滅。
“哈……哈哈……”
屠百韌先是一愣，隨即爆發(fā)出劫后余生的狂笑，笑聲里充滿了后怕與無盡的暴怒。
“這家伙，果然有貓膩，縛靈索就是被這種妖法崩壞的！”
他低頭看著自己身上那層勉強維持的護體靈光，剛才那一瞬間，他真的以為自己要完蛋了！
那種法力失控、修為崩解的恐怖感覺，讓他渾身汗毛倒豎！
“小雜種！你的妖法……不過如此！”
屠百韌抬起頭，眼神怨毒得能滴出水來。
他雖然不明白發(fā)生了什么，但他能感覺到，自己的護體靈光“品質(zhì)”被永久性地削弱了至少三成！
這對他來說，是奇恥大辱！是無法彌補的損失！
江吞的臉色比剛才更白了。
他心里咯噔一下。
我靠？系統(tǒng)出BUG了？
都提示價值崩盤了，怎么還能續(xù)費的？
差評！必須給差評！
系統(tǒng)冰冷的提示再次響起。
【叮！目標(biāo)為復(fù)合生命體，靈氣與生命本源深度綁定，規(guī)則抗性增強?！?/p>
【“價值崩盤”效果已最大化，無法徹底清零其“防護價值”?！?/p>
原來如此。
江吞秒懂。
對付一個單純的法術(shù)，就像給一件商品打骨折，可以直接打到一文不值。
但對付一個活人，就像給一家正在運營的公司做空。
就算你把它的股價打崩，它只要核心業(yè)務(wù)還在，就不會立刻破產(chǎn)清算。
屠百韌的“核心業(yè)務(wù)”，就是他煉氣期的修為和生命力。
“價值崩盤”只能讓他公司的“股價”——也就是護體靈光的質(zhì)量——暴跌，卻沒法讓他當(dāng)場倒閉。
“失策了啊……”
江吞心中暗罵，但臉上卻依舊掛著那副風(fēng)輕云淡的欠揍笑容。
他知道，自己絕對不能慌。
他現(xiàn)在就是這三百多雜役的“股價”本身，他一跌停，所有人都得跟著跳樓。
“屠總管，別急著放狠話?！?/p>
江吞慢悠悠地開口，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到每個人耳朵里。
“你看，你這護體靈光，是不是有點……包漿了？我瞅著像出土文物，不太結(jié)實啊?！?/p>
“找死！”
屠百韌被戳到痛處，徹底暴走！
他不再保留，丹田內(nèi)的靈氣瘋狂催動，那層薄薄的護體靈光猛地漲縮，帶著一股一往無前的兇煞之氣，朝江吞猛撲過來！
這一掌，他要將江吞的腦袋，像捏碎一顆爛西瓜一樣捏爆！
三百雜役的心，瞬間提到了嗓子眼！
江吞死定了！
然而，江吞根本沒看撲過來的屠百韌。
他的目光，落在了屠百韌沖鋒路線上那堅硬的黑巖地面上。
他的嘴角，再次咧開一個詭異的弧度。
“屠總管，腳下留神。”
他輕聲說。
同時，一個念頭在心中炸響。
【技能發(fā)動：價值崩盤（初級）。消耗：1財氣！】
【目標(biāo)：屠百韌腳下三尺地面！】
這一次，沒有驚天動地的聲勢。
甚至連一絲靈氣波動都沒有。
那股無形的規(guī)則之力，如水銀瀉地，瞬間浸潤了屠百韌腳下的那片黑巖。
正在全速沖鋒的屠百韌，臉上獰笑正濃。
他已經(jīng)能想象到江吞被他一掌拍成血霧的場景！
可下一秒，他腳下傳來一種無比怪異的感覺。
不是柔軟，不是濕滑，而是一種……“虛無”。
仿佛他腳下踩著的，根本不是堅實的巖石，而是一捧松散的、被抽走了所有“堅固”屬性的……沙子！
“噗！”
一聲輕響。
屠百韌的右腳，毫無阻礙地，深深陷進了地面！
堅硬的黑巖地面，在他落腳的瞬間，化作了一攤細膩的黑色沙土！
他全力前沖的巨大慣性，瞬間失去了最重要的支撐點！
“臥槽！”
屠總管爆了一句粗口，整個人如同喝醉了酒的壯漢，身形一個趔趄，狼狽不堪地向前撲倒。
對于一個煉氣期高手來說，這種失去平衡的失誤，簡直比殺了他還難受！
更致命的是，為了穩(wěn)住身形，他下意識地將體內(nèi)的靈氣涌向四肢百骸。
這導(dǎo)致了他丹田位置的護體靈光，出現(xiàn)了萬分之一剎那的……空窗期！
那層本就薄如蟬翼的靈光，在那一瞬間，出現(xiàn)了一個微不可察的凹陷！
機會！
江吞等的就是這一刻！
他沒有絲毫猶豫，精神力瘋狂涌動，將那來自三百雜役的“信用額度”——那股磅礴的財氣，全部灌注于掌心！
沒有凝聚成刀，也沒有化為劍。
而是在他的掌心，憑空凝聚出了一枚……金燦燦的正方體晶體！
這枚晶體只有拇指大小，古樸無華，一面刻著一桿象征“公平”的天平，另一面則是一個扭曲的“商”字。
它沒有散發(fā)出任何靈氣波動，卻給人一種無法形容的厚重感。
仿佛它承載的不是能量，而是某種天地至理！
【財晶凝聚！消耗：1財氣！】
以公平交易的規(guī)則之力，凝聚而成的價值實體！
“屠總管，你的修為……該打折了！”
江吞眼神一厲，手腕猛地一抖。
嗖！
那枚金色的財晶，沒有發(fā)出任何破空之聲，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必然性”，劃過一道詭異的弧線，精準(zhǔn)地射向屠百韌因為前撲而暴露出來的丹田要害！
屠百韌此刻正手忙腳亂地試圖穩(wěn)住身形，眼角的余光瞥見那點金光，心中警鈴大作！
他想躲，想重新凝聚靈光防御！
但，來不及了！
財晶的速度并不快，可它仿佛自帶鎖定功能，無視了他的所有規(guī)避動作。
噗嗤！
一聲輕微得幾乎聽不見的悶響。
財晶沒有被護體靈光彈開，也沒有擊穿他的血肉。
而是像一滴水融入了海綿，悄無聲息地，沒入了他的丹田之中！
屠百韌的身體，猛地一僵。
他臉上的驚怒表情，凝固了。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放慢了無數(shù)倍。
在他的內(nèi)視視角中，那枚金色的財晶，懸浮在他的丹田氣海之上，如同一輪煌煌大日。
它散發(fā)出的不是光和熱，而是一種冷酷無情的“清算”意志！
屠百韌丹田里那些駁雜、暴戾、充滿了剝削與血腥氣息的靈力，在財晶的光芒照射下，仿佛一群遇到了天敵的臭蟲，瘋狂地嘶鳴、顫抖、想要逃離！
這些靈力，是他幾十年來通過克扣雜役口糧、搶奪他人機緣、修煉邪道功法……用種種“不公平”的手段積攢起來的。
它們是假賬，是泡沫資產(chǎn)！
而此刻，代表著“公平交易”規(guī)則的財晶，就是史上最鐵面無私的審計員！
【審計開始！】
【靈力來源：剝削雜役。判定：假賬。價值……清零！】
【靈力來源：吞服劣質(zhì)血煞丹。判定：泡沫資產(chǎn)。價值……回歸！】
【靈力來源：強搶散修功法。判定：非法所得。價值……沒收！】
嗡——！
財晶猛地一震，天平圖案大放光明！
屠百韌丹田氣海內(nèi)，一場史無前例的金融風(fēng)暴，轟然爆發(fā)！
那些被判定為“假賬”和“非法所得”的靈力，根本無需攻擊，自己就從內(nèi)部開始崩解，化作最原始的無主能量，逸散出他的體外。
他辛辛苦苦筑起的修為大廈，地基被瞬間抽空！
“不——！”
屠百韌發(fā)出一聲凄厲到不似人聲的慘嚎。
他能清晰地感覺到，自己體內(nèi)的力量正在瘋狂流逝！
那種感覺，就像一個億萬富翁眼睜睜看著自己的銀行賬戶余額，從九位數(shù)，一路歸零！
煉氣期巔峰的境界，如同紙糊的一般，轟然破碎！
他的氣息，以雪崩般的速度，瘋狂跌落！
煉氣期九層……跌破！
煉氣期八層……
煉氣期七層……
最終，堪堪停在了煉氣期六層的門檻上！
“噗哇——！”
一口混雜著本源精血的逆血，從屠百韌口中狂噴而出，在地上濺開一朵妖異的血花。
他踉蹌著后退幾步，一屁股癱坐在自己踩出的沙坑里，滿臉的難以置信。
他身上的那股煉氣期巔峰的威壓，已經(jīng)蕩然無存。
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大病初愈般的虛弱和……恐懼！
他敗了。
敗得莫名其妙。
敗得滑稽可笑。
他甚至沒搞懂對方用的是什么手段！
全場，再次陷入死一般的寂靜。
三百多雙眼睛，從一開始的震驚，到后來的駭然，再到此刻的……狂熱！
他們看著癱坐在地、氣息萎靡的屠百韌，又看了看那個臉色蒼白、身形單薄，卻依舊站得筆直的雜役少年。
神跡！
這絕對是神跡！
屠百韌抬起頭，那雙怨毒的眼睛里，此刻只剩下無盡的驚恐和迷茫。
他死死地盯著江吞，聲音顫抖得不成樣子。
“你……你這是什么妖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