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在哪兒？
腦子跟被人用鐵錘砸到一樣，昏沉沉的。
李愛國記得自己不是在宿舍趕畢業(yè)論文嗎？哈工大的畢業(yè)設(shè)計，導(dǎo)師催得跟什么似的，李愛國連著熬好幾個通宵，眼瞅著就要大功告成了，怎么……
“咣當——咣當——”
耳邊是火車輪子壓過鐵軌接縫的聲音，有節(jié)奏，但顛簸得厲害。
李愛國猛地睜開眼。
車窗外，是飛速倒退的陌生景象，黃土、稀疏的樹木，還有遠處光禿禿的山。這絕對不是2024年的高鐵，也不是去哈爾濱市區(qū)的公交。
一股不屬于李愛國的記憶猛地涌了上來，差點沒把李愛國給沖暈過去。
李愛國，男，二十二歲，剛從大學畢業(yè)，分配到京城紅星軋鋼廠當技術(shù)員。
現(xiàn)在是1963年，他正坐著火車，前往軋鋼廠報到。
他成了這個年代的李愛國。
一個2024年的哈工大研究生，居然魂穿到六十年前，成為一個即將為祖國重工業(yè)添磚加瓦的技術(shù)員？
這……這叫什么事兒啊！
還沒等李愛國從這巨大的信息沖擊中緩過神來，火車“哐當”一聲巨響，伴隨著刺耳的剎車聲，總算是停下來。
“京城站到了！下車的旅客請帶好自己的行李物品，注意腳下安全！”列車員洪亮的聲音在車廂里回蕩。
李愛國拎著一個舊帆布包，里面除幾件換洗的衣服，就是原身的畢業(yè)證和分配派遣證。
隨著人流下火車，踏上站臺的那一刻，一股混合著煤煙和塵土的氣息撲面而來。
眼前的景象讓李愛國徹底愣在原地。
灰撲撲的建筑，穿著藍色、灰色工裝的人們，墻上刷著“鼓足干勁，力爭上游，多快好省地建設(shè)社會主義！”的巨大標語。
自行車鈴鐺聲清脆，偶爾還能看到幾輛老式的“嘎斯”或者“吉普”車開過。
這他娘的，真的是穿到剛解放的時候！
李愛國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
既來之，則安之。好歹也是哈工大的高材生，在哪個年代不能混口飯吃？
何況，這可是個激情燃燒的歲月，能親身參與到祖國的建設(shè)中，想想還有點小激動呢！
按照記憶里的路線，李愛國找到去軋鋼廠的公交車。
一路搖搖晃晃，看著窗外那些既熟悉又陌生的景象，心里五味雜陳。
軋鋼廠的大門可真氣派，兩根大紅柱子，上面是“紅星軋鋼廠”五個描金大字，門口還有持槍的保衛(wèi)人員。
李愛國捏捏兜里的介紹信，心里的感覺才踏實起來，不然在這個時代沒有介紹信真的是寸步難行。
“同志，李愛國找人事科?！崩類蹏叩介T衛(wèi)處，盡量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自然些。
門衛(wèi)是個四十多歲的中年人，眼神銳利地上下打量李愛國一番：“新來的？介紹信呢？”
“有的有的。”李愛國趕緊從兜里掏出介紹信和報到證遞過去。
那門衛(wèi)接過去，仔細看看，又瞅瞅李愛國：“李愛國？大學軋鋼機械專業(yè)畢業(yè)的？嘿，高材生啊！分配到咱們這兒當技術(shù)員，來，跟我來吧?！?/p>
他領(lǐng)著李愛國進廠區(qū)，一路上，機器的轟鳴聲震耳欲聾，空氣里彌漫著一股子煤煙味兒，還夾雜著鐵銹和機油的混合氣息。
到處都是忙碌的身影，工人們穿著油漬麻花的工作服，臉上卻洋溢著一種后世罕見的昂揚斗志。
“抓革命，促生產(chǎn)！”、“向勞動模范學習！”之類的標語隨處可見。
這場景，比電影里演的還真實，還震撼。
來到人事科，一個戴著眼鏡，看起來挺斯文的中年干部接待李愛國。
他姓王，王科長。
“李愛國同志是吧？歡迎歡迎！”王科長很熱情，握著李愛國的手使勁搖晃起來，這個時代的人們總是那么熱情，“機械專業(yè)的高材生啊，我們廠可盼星星盼月亮，就盼著你們這些有知識的年輕人來呢！”
李愛國謙虛幾句：“王科長您太客氣，我剛畢業(yè)，還需要向老前輩們多多學習。”
“哎，應(yīng)該的應(yīng)該的?！蓖蹩崎L給李愛國倒杯水，搪瓷缸子，上面還印著“勞動光榮”四個字。
水是溫的，帶著一股子鐵銹味兒，但李愛國喝著卻覺得格外親切。
“小李啊，你先熟悉熟悉環(huán)境，李愛國我先帶你去技術(shù)科那邊看看，再安排你的住宿?！蓖蹩崎L辦事效率很高。
技術(shù)科在廠區(qū)另一邊的一棟小樓里。
推開門，里面是一間大辦公室，擺著好幾張繪圖桌，幾個穿著相對干凈點工作服的技術(shù)員正埋頭畫圖紙，或者對著一些零件指指點點。
“老楊，老楊！”王科長大喊一聲，有股特別興奮的感覺
一個五十歲上下的老師傅抬起頭，一臉不耐煩的樣子，他正忙著手頭上的事情：“王科長啊，什么事？”
“給你介紹個新同志，李愛國，大學軋鋼機械專業(yè)畢業(yè)的，以后就是咱們技術(shù)科的人?！蓖蹩崎L把李愛國推到前面。
“哦？高材生??！”老楊站起身，臉上露出一絲笑意，伸出手，“歡迎歡迎，我叫楊華，是技術(shù)科的副科長，你叫我老楊就行。”
“楊科長您好，以后請您多多指教。”李愛國趕緊握手。
就在李愛國握住楊科長手的那一瞬間，腦子里“嗡”的一下，像是被什么東西輕輕撞一下。
緊接著，李愛國眼前一花，楊科長那張布滿老繭的手在李愛國腦海里竟然變成一個……三維立體模型？
甚至連他指關(guān)節(jié)因為常年握筆畫圖導(dǎo)致的輕微變形都看得一清二楚。
這是……什么情況？
李愛國眨了眨眼，眼前的景象恢復(fù)正常。楊科長還在熱情地跟李愛國說話，介紹科里的其他同事。
李愛國心里卻翻起滔天巨浪。
難道是穿越的福利？金手指？
李愛國試著集中精神，看向旁邊繪圖桌上的一把三角尺。
果然！
那把木質(zhì)的三角尺在李愛國腦海里瞬間被解構(gòu)、分析，材質(zhì)、密度、邊角精度，甚至木紋的走向都一清二楚。
李愛國甚至能“看到”它如果從桌上掉下去，哪個角會先著地，受力點在哪里。
李愛國強壓下心頭的狂喜，努力保持鎮(zhèn)定，和技術(shù)科的同事們一一打招呼。
王科長又帶著李愛國去辦入職手續(xù)，領(lǐng)取工作證、飯票、布票之類的東西。
“小李啊，你這剛來，就給你安排到四合院的前院的東廂房，就在廠區(qū)附近的職工大院里，離這兒也近?！蓖蹩崎L安排得很周到。
李愛過在王科長的帶領(lǐng)下到后勤領(lǐng)取好一個四合院的房子的鑰匙，王科長就讓他先把自己安頓好之后，明天再來廠里報到。
李愛國拿著廠里給的鑰匙和證明，按照地址來到一個四合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