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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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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紋渡云符載著兩人,剛剛要飛出金云道宗護山結(jié)界,那引路弟子正待催動法器加速前行——

異變陡生!

一股無法抗拒的恐怖吸力驟然降臨!周遭空氣仿佛瞬間凝固,連同那道沛然的金色云氣,都被死死凍結(jié)!

趙實只覺得天旋地轉(zhuǎn),眼前的景致瞬間扭曲破碎,化為一片混沌的光影亂流!

下一瞬,失重感傳來,腳下已觸及堅實地面。

眩暈稍退,趙實急忙環(huán)顧四周。

哪里還有山河云海?!

他們置身于一個約十丈見方、流轉(zhuǎn)著奇異水紋狀光壁的封閉空間中!光壁外,只余一片模糊的虛空暗影,隔絕了外界的一切氣息與聲響。

一股遠超先前李清衍、甚至烈陽子的、如同淵海般深不可測的浩瀚氣息,彌漫在這小小空間里。

引路弟子臉色煞白,渾身僵硬,驚恐萬分地看向結(jié)界中央緩緩凝聚的身影。

“虛……虛云子......師伯?!”待看清來人,引路弟子稍稍安定,不過這突襲的出手和隔絕結(jié)界讓他依舊感覺不詳。

“弟子……弟子奉李執(zhí)事之命護送……不知有何處觸怒師祖……”

趙實也是心中劇震,撲通一聲跪倒在地,聲音顫抖道:“見過虛云子仙長!”

虛云子目光在引路弟子身上一掃,如同掠過一粒微塵,旋即落在趙實身上。他那慣常的溫和笑容此刻卻帶著一絲難以言喻的深意,仿佛能穿透趙實心底所有的疑惑。

“不必驚慌,趙實小友?!?虛云子語氣依舊平和,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量,“貧道特意在此阻你行程,只因張掖之行,內(nèi)情遠比你認(rèn)為的更加復(fù)雜?!?/p>

“宗門派給你的任務(wù)……”

他微微一頓,目光如有實質(zhì):“皆可視作浮云塵土,無需理會分毫?!?/p>

將趙實臉上的震驚盡收眼底,虛云子袍袖微動,掌心出現(xiàn)一枚非金非玉、觸手溫潤的令牌,其上刻有一個微小的、仿佛活水流動的古篆體“虛”字。

“此乃‘虛云令’。”他將令牌按入趙實手中,聲音壓得極低,顯然是防備著一旁的引路弟子,卻直透趙實的神魂。

“抵達清風(fēng)觀后,尋個無人之機,私下出示于觀主。他見此令,自會傾力護你周全。切記,只可示于觀主一人,萬不可令觀內(nèi)他人窺見!”

不等趙實消化這驚人之言,虛云子手再一招,一封通體漆黑、表面覆蓋著蛛網(wǎng)狀物質(zhì)的信封憑空出現(xiàn)。

“此信,”虛云子將其遞給趙實,語氣帶上了一絲前所未有的鄭重,“需你設(shè)法,親手交予蕭恒。”

蕭恒?!那個傳說中的殺人兇手?!一切孽緣的起點?!

趙實瞳孔驟縮,只覺得手中的信封滾燙無比!這封信的封印流轉(zhuǎn)著令人心悸的磅礴能量,絕非尋常!

“仙長……弟子何德何能……”趙實聲音干澀。

虛云子眼中仿佛看透萬古:“此封密信,非金丹修為不可解其封印,內(nèi)中文字也是以密文書寫,縱使落入敵手,亦不過廢紙殘篇,無足為懼。”

他語氣篤定得可怕:“他見到你,必會主動接觸。你只需確認(rèn)其身份,將此信交與他便是。他,才是你在敵境之中,唯一的可信倚仗?!?/p>

此言一出,不但趙實腦中如驚雷炸響,連那跪在地上的引路弟子都駭然抬頭!

“至于你……”虛云子目光倏地轉(zhuǎn)向那引路弟子,手指凌空一點,一粒碧綠欲滴、散發(fā)著甜腥氣息的丹丸閃電般射入那弟子微張的口中!

此乃‘碧魄纏心丹’。”虛云子聲音不帶絲毫波瀾,“毒性陰柔纏綿,發(fā)作時如萬蟻噬心,神魂煎熬,三月內(nèi)若無解藥,五臟化水,道基寸寸崩裂而亡。

此后每月朔日,自來青云峰松針崖,尋我座下童子領(lǐng)取一次解藥。今日所見所聞,若有半字泄露,你該知道下場。”

“弟子……弟子不敢!弟子萬萬不敢!今后只為虛云子長老效死!”引路弟子磕頭如搗蒜,涕淚橫流,額頭瞬間青紫一片。

“趙實,”虛云子目光深邃,仿佛透過趙實的眼睛直接映照他靈魂深處,

“人心鬼蜮,各有所圖。宗門也好,他人也罷,未必皆是善與之輩。

我信你那雙眼睛,能識人,辨是非,知輕重緩急。你會做出符合你我……共同期望的選擇。”

他竟然沒有拿出另一顆毒丹!

說著,虛云子又取出一物——一枚通體如琉璃般剔透、內(nèi)部似乎有淡淡水銀狀光華緩緩流淌的指環(huán)。

“此戒名‘幻水琉璃玦’,位列上品法器。”虛云子親自將其套在趙實左手無名指上。

指環(huán)觸體微涼,光華內(nèi)斂,旋即如同活物般貼合指根,竟然消失不見!

“只需心念微動,可任意偽裝自身修為境界、靈根屬性,甚至外貌神韻,非金丹期神念仔細探查,絕難窺破偽裝!”

虛云子語氣凝重地補充道:“然其最強之處,在于能斬斷你周身絕大部分‘緣線’與‘業(yè)痕’!令因果推衍之術(shù)、卜算追蹤之法難以鎖定于你。

此乃敵后潛伏保命之根本,切記善用!此物珍貴,萬勿示人,更不可言其來歷!”

做完這一切,虛云子深深看了趙實一眼,那目光復(fù)雜難明,蘊含了太多的東西。

“去吧。前路兇險,善自珍重?!?/p>

他寬大的袍袖只是微微一拂,那水紋流轉(zhuǎn)的結(jié)界光壁,無聲無息地化作點點晶瑩消散,仿佛從未出現(xiàn)過。周圍真實的清風(fēng)與山色重新涌入感官。

腳下的云氣微微一震,終于恢復(fù)了御空之力。

引路弟子身體還在不受控制地顫抖,臉上慘綠未消,眼神驚恐地看向趙實,仿佛他是某種瘟神般的存在。

他再也不敢有絲毫言語,只能麻木地催動金紋渡云符,帶著依然被那巨大信息量沖擊得有些失神的趙實,朝著北方遼國張掖縣的方向疾馳而去。

遠處,虛云子的身影徹底融入天地,再無痕跡。

兩日匆匆而過。引路弟子帶著趙實一路奔波,終于抵達了位于奉賢郡張掖縣境內(nèi)的清風(fēng)觀。

與趙實想象中那種藏在深山老林、人跡罕至的小型隱秘?fù)?jù)點不同,眼前的道觀令他心中一凜。

清風(fēng)觀依山而建,殿閣重重,飛檐斗拱氣勢非凡。主殿面前的廣場香爐鼎盛,煙氣繚繞。

香客行人往來穿梭,更現(xiàn)出幾分喧囂之象。

觀內(nèi)道眾雖著制式道袍,卻透著一股市井坊間的煙火氣,與金云道宗那飄渺出塵的氛圍截然不同。

趙實目光掃過,暗忖:不愧是經(jīng)營多年的老牌前哨,竟能在這敵國腹地,將“大隱隱于市”做到如此境地!

引路弟子將趙實帶到主殿偏廳,拜見了觀主陳守正。

那弟子臉上還帶著一絲尤未散盡的慘綠,更無半點寒暄之意,只利落地將李清衍那封火漆書信交給陳觀主,草草行了一禮,便如躲避瘟神般匆匆御器而去。

留下趙實獨自面對這位氣息沉凝、眼神銳利如鷹的中年觀主。

陳守正約莫四十歲模樣,身材精干,頜下留著三縷短髯。身著金道袍——但和金闕云光帔截然不同。

他接過信,當(dāng)著趙實的面便拆開閱覽。

趙實注意到,陳觀主看信時眉頭微蹙,指尖無意識地在檀木椅扶手上輕輕敲擊,眼中似乎有訝異之色一閃而過,隨即又恢復(fù)了深沉難測的神情。

待他看完信,抬眼看趙實時,那眼神便帶上了一絲審視與……一種難以言喻的探究?

當(dāng)天傍晚,陳守正便急召趙實去了一間密室。

室內(nèi)已有七人在座,皆身著便服,但趙實甫一踏入,便感到數(shù)道銳利目光如同實質(zhì)般落在他身上。

趙實敏銳地捕捉到那幾人身上若隱若現(xiàn)的靈力波動——竟都是些煉氣期的修士!

“這位是新來的監(jiān)院趙實,”陳守正對那七人介紹道,語氣平淡無波,“即日起,觀內(nèi)諸般人事調(diào)度、物資調(diào)配,賬目支取,皆需向趙監(jiān)院匯報核準(zhǔn)?!?/p>

接著又一一為趙實介紹了在座的七人——正是清風(fēng)觀暗樁體系的核心成員,每人都分管奉賢郡不同方向的據(jù)點或情報線路。

趙實一一見禮,心中卻更加了然。這七位核心成員都是正兒八經(jīng)的練氣修士,且氣質(zhì)精悍沉穩(wěn),顯然是經(jīng)驗豐富的老練之才。

反觀自己,一個剛?cè)胱谠掠嗟姆菜椎茏?,毫無修為,何德何能空降為他們的頂頭上司,當(dāng)這個權(quán)柄滔天的“監(jiān)院”?

魚餌!這就是魚餌的待遇!

趙實心中冷笑。李清衍那封信里,定然給他安排了個顯眼至極、責(zé)任重大到足以讓劫心宗無法忽視的職位。

陳守正或許也心存疑慮,但想必信中的指令非常明確,甚至可能包含某種暗示或壓力,讓他不得不照辦。

“趙監(jiān)院雖初來乍到,然宗門既有重托,還望盡心竭力。明面上,你的職責(zé)是統(tǒng)領(lǐng)觀內(nèi)一應(yīng)道眾引導(dǎo)香客、接待應(yīng)酬、維持日常運行事務(wù)?!?/p>

他話鋒一轉(zhuǎn),語氣低沉下來,目光掃過眾人:

“而私下真正的要務(wù),則是搜集匯總我們在奉賢郡內(nèi)各個據(jù)點傳回的所有線報,分析利弊,梳理脈絡(luò),定期向宗門回傳核心情報摘要。

此乃我觀之命脈,萬不可出絲毫差錯!具體如何與各據(jù)點接頭、密語、傳信,稍后自有人向你詳細交待?!?/p>

搜集匯總?cè)で閳螅?!這意味著他將和各路或明或暗的線人頻繁接觸。簡直是放在火爐上烤!

若趙實真是劫心宗或其他居心叵測宗派的暗探,必然會有他們新的線人暗中接觸。

陳守正想必得令暗中監(jiān)視自己,找到蛛絲馬跡后順藤摸瓜,這才是李清衍等人的本意。

趙實聽得清清楚楚,心中更是雪亮。

臉上沒有任何波動,只是沉穩(wěn)地抱拳應(yīng)道:“承蒙觀主與諸位仙師信任,趙實定當(dāng)謹(jǐn)言慎行,恪盡職守?!?/p>

他目光坦然迎向陳守正那深邃的目光。

“師弟既是內(nèi)門欽點的監(jiān)院,我等九人私下師兄弟相稱即可?!?/p>

陳守正點了點頭,似乎對趙實的表態(tài)還算滿意,又指著一位面容冷峻、眼神凌厲的年輕修士道:

“這位將是你最得力的副手,林寒。他對各據(jù)點的聯(lián)絡(luò)方式最為熟悉,稍后便由他帶你去熟悉環(huán)境并詳細交割事宜。觀內(nèi)已經(jīng)為你安排了住處,就在西跨院的明德居,緊鄰靜修之所,也算清凈?!?/p>

分配完任務(wù),陳守正并未再多言,直接揮散了眾人。

趙實跟著沉默寡言的林寒穿過層層回廊,知道這位便是來“貼身監(jiān)視”自己的人。

兩人來到位于道觀西側(cè)、環(huán)境確實還算清幽的明德居。房屋不大,但陳設(shè)潔凈,桌椅床榻齊全,條件比外苑的住所好太多。

林寒簡單交代了日常起居的安排,并說明日辰時再來帶他熟悉觀內(nèi)環(huán)境和人員,隨即便行禮離去,留下趙實一人站在屋中。

關(guān)上房門,趙實臉上那層溫和謙遜的面具瞬間褪去。他快步走到窗前,將窗戶掩好,迅速掃視房內(nèi)——沒有任何明顯異常的擺設(shè)或符箓痕跡。

他卻不敢有絲毫放松。

月光透過窗欞,在地上投下斑駁的清冷光影。趙實坐在黑暗中,左手下意識地?fù)崦鵁o名指上那枚隱形的“幻水琉璃玦”。

敵境的第一夜,危機四伏,暗涌已至。誘餌已被拋入深淵,真正的棋局,才剛剛開始。


更新時間:2025-07-03 20:53:4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