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林的空氣像塊浸了水的棉絮,沉甸甸地壓在樹梢上。
陳默的指尖凝結(jié)著層薄薄的水汽,混沌植鏟的青銅鏟頭正滲出細(xì)密的水珠 —— 這是暴雨將至的征兆,也是靈脈異?;钴S的表現(xiàn)?!緳z測到大氣靈脈濃度驟升,伴隨雷電能量積蓄,預(yù)計 1 刻鐘后暴雨降臨】
“不對勁?!?裴凌突然停步,玄鐵鋤在地面劃出半圈,鋤尾赤焰石的光芒被潮濕的空氣壓得很低,像團將熄的燭火。他左眉的疤痕泛著青白色,那是玄陰功余毒在陰雨天的反應(yīng),“這帶的靈脈流動是逆的,像被人擰成了麻花?!?/p>
兩人此刻站在片開闊的靈草田,田埂上種植著圈 “避雷藤”,藤蔓頂端的紫色花苞本該指向天空,此刻卻反常地垂向地面,花苞尖端的水珠在地面砸出細(xì)小的坑洞,排列成詭異的圖案 —— 是合歡宗的 “鎖靈陣” 變種,只是符文更復(fù)雜,邊緣還纏繞著閃電狀的銀線。
“是‘雷火陣’?!?陳默蹲下身,混沌植鏟輕觸地面的水珠,水珠瞬間炸開,顯露出銀藍色的符文,【檢測到高階邪術(shù)陣法,融合雷電與火系靈脈,觸發(fā)條件:暴雨 + 活物靈根】。他想起秦?zé)o殤的話,“他們想借暴雨的雷電能量,把這陣變成殺局?!?/p>
裴凌突然拽起他后退半步。剛才站立的位置,地面突然冒出細(xì)小的火星,火星遇潮后化作淡藍色的火苗,沿著田埂的避雷藤迅速蔓延,像條吐著信子的蛇?!氨芾滋俦驹摲览纂姡F(xiàn)在卻成了引火索。” 他的聲音有些發(fā)緊,“是回春谷的手法,有人在靈草里摻了‘火油籽’。”
這三個字像塊石頭投入陳默的心頭?;卮汗纫苑N植靈草聞名,火油籽是其特產(chǎn)的低階靈植,碾碎后遇水即燃,只有內(nèi)部弟子才知道如何與避雷藤混種?!眷`脈探測界面:檢測到回春谷靈植術(shù)特征,與火油籽混合比例 3:1,非外人能調(diào)配】
“內(nèi)鬼?!?陳默的指尖攥得發(fā)白,混沌植鏟的青銅紋路亮起紅光。他想起蘇使者給的木牌,此刻木牌正貼在胸口發(fā)燙,牌面的曼陀羅花紋竟與地面的符文產(chǎn)生共鳴,“蘇使者的木牌…… 或許不只是追蹤器。”
遠處的云層壓得極低,墨色的云團里翻滾著銀蛇般的閃電,雷聲悶悶地傳來,像巨獸在遠處磨牙。靈草田周圍的樹木突然發(fā)出 “咯吱” 的聲響,樹干上浮現(xiàn)出人臉狀的樹瘤,眼睛部位的樹洞正滲出黑色的汁液,滴落在草葉上,腐蝕出點點黑斑。
“來了?!?裴凌的玄鐵鋤重重砸在地面,鋤刃插入土中的瞬間,赤焰石爆發(fā)出刺眼的紅光,在潮濕的空氣中蒸出團團白霧。霧氣里,十個身披蓑衣的人影正從樹林里走出,蓑衣下露出的衣角繡著回春谷的藥草紋,卻在袖口暗藏著合歡宗的曼陀羅 —— 是叛變的回春谷弟子。
為首的是個跛腳老者,左手拄著根蛇頭拐杖,拐杖頂端的蛇眼鑲嵌著紅色晶石,正隨著閃電的頻率閃爍。他的右臉覆蓋著塊藥布,露出的左眼渾濁不堪,卻在看向陳默時突然亮起精光:“混沌植鏟的氣息…… 果然在你身上?!?/p>
“柳長老?” 裴凌的聲音帶著難以置信的顫抖。他認(rèn)出了那根蛇頭拐杖 —— 這是回春谷負(fù)責(zé)靈草田的柳千藥長老,父親的筆記里提過,此人擅長 “藥毒雙生術(shù)”,能用靈草煉制劇毒,“你怎么會……”
柳千藥的嘴角扯出個詭異的弧度,藥布下的臉頰似乎在蠕動:“老東西死得好啊?!?他突然抬起蛇頭拐杖,杖頂?shù)募t晶石射出道紅光,擊中靈草田中央的塊巨石。巨石裂開的瞬間,露出里面嵌著的百具骷髏頭,每個骷髏的眼眶里都插著根避雷藤,“這‘百鬼噬靈陣’,用了你爹當(dāng)年種下的避雷藤當(dāng)引子,算不算物歸原主?”
陳默的靈脈探測界面突然發(fā)出刺耳的警報,【檢測到高階邪術(shù)陣眼激活,靈脈能量匯聚速度提升至 98%,暴雨前將完成充能】。他注意到柳千藥的左腿不自然地彎曲,褲管下露出的不是皮肉,而是纏繞著黑色藤蔓的金屬支架 —— 是玄陰功改造的義肢,與王豹的骷髏手鏈能量同源。
“蘇使者許了你什么好處?” 陳默緩緩舉起混沌植鏟,鏟頭的金光在潮濕的空氣里拉出長長的光帶,“讓你背叛宗門,用百具骷髏煉陣?”
“好處?” 柳千藥突然狂笑,拐杖重重頓地,靈草田的符文瞬間亮起,“等拿到混沌植鏟,我就能解開回春谷的‘藥神禁’,成為天下第一煉藥師!至于這些骷髏……” 他瞥向那些叛變的弟子,“都是自愿的,畢竟誰不想長生不死呢?”
閃電突然劃破云層,照亮了弟子們的臉 —— 他們的瞳孔都是灰白色的,嘴角掛著詭異的笑容,脖頸處纏繞著與柳千藥同款的黑色藤蔓,【檢測到傀儡術(shù)能量,與合歡宗蝕靈藤同源,控制者:柳千藥】。
“他們被煉成藥傀儡了?!?裴凌的玄鐵鋤在地面劃出深深的溝壑,鋤刃激起的泥土混合著雨水,在他腳邊凝成小小的泥龍,“我爹說過,藥毒雙生術(shù)的最高境界,是把活人煉成會動的藥罐?!?/p>
第一滴雨點砸在陳默的臉頰上,冰涼刺骨。靈草田的符文在雨水的沖刷下變得滾燙,百具骷髏頭同時張開嘴,吸入空氣中的雷電能量,眼眶里燃起藍白色的火焰,像無數(shù)只等待喂食的鬼眼?!纠谆痍嚦淠苓M度 70%,檢測到雷電靈脈與火系靈脈開始共鳴】
“沒時間了?!?陳默突然將血心草的葉片撕碎,撒向空中。靈草汁液在雨中化作紅色的霧氣,霧氣接觸到符文時發(fā)出 “滋滋” 的聲響,竟在符文表面凝成層薄薄的冰晶 —— 這是血心草的隱藏特性,【三品靈草?血心草:可短暫凍結(jié)邪術(shù)符文,需消耗 50% 靈氣】。
“雙鋤合璧?土承雷!” 裴凌同時發(fā)力,玄鐵鋤插入靈草田邊緣的聚靈土,赤焰石的紅光順著泥土蔓延,在符文外圍筑起道土墻。土墻表面迅速凝結(jié)出層金屬膜,是之前解鎖的【靈脈破邪】能力與土系靈脈結(jié)合的效果,“陳默,引雷!”
陳默抬頭望向天空,混沌植鏟的金光突然直沖云霄。第二道閃電恰好劈下,被金光引導(dǎo)著落在土墻的金屬膜上,雷電在膜上流淌,竟順著裴凌的玄鐵鋤凝成道藍色的電流,與土墻內(nèi)的紅色火焰碰撞 —— 金、紅、藍三色能量在陣中炸開,像朵在雨中綻放的三色花。
“蠢貨!” 柳千藥的拐杖重重砸向地面,百具骷髏頭同時噴出黑色火焰,火焰遇雷電后化作紫黑色的火球,“這陣最不怕的就是靈脈碰撞!”
火球撞在土墻上,金屬膜瞬間炸裂,土墻表面出現(xiàn)蛛網(wǎng)狀的裂痕。裴凌被震得后退三步,咳出的血滴在玄鐵鋤上,竟被赤焰石瞬間吸收,鋤刃突然亮起前所未有的紅光,【檢測到玄鐵鋤吸收精血能量,解鎖新能力:藥毒凈化(可解低階傀儡術(shù))】。
“就是現(xiàn)在!” 陳默抓住機會,將混沌植鏟插入最近的具骷髏頭眼眶。金光涌入的瞬間,骷髏頭里的避雷藤突然瘋狂生長,掙脫眼眶的束縛,在雨中開出白色的花朵 —— 這是被凈化的征兆,【混沌植鏟實體形態(tài)(40%):可直接凈化邪術(shù)改造的靈植】。
白色花朵綻放的剎那,周圍的傀儡弟子突然發(fā)出痛苦的嘶吼,脖頸處的黑色藤蔓迅速枯萎。其中個弟子猛地撕扯自己的蓑衣,露出胸口的回春谷藥草紋,聲音嘶?。骸熬取?救我……”
柳千藥的臉色第一次變了:“不可能!百鬼噬靈陣的傀儡是不可逆的……”
“可逆不可逆,不是你說了算。” 陳默的聲音在雷聲中格外清晰。他催動混沌植鏟的金光,讓凈化后的避雷藤繼續(xù)生長,白色花朵在雨中連成片,像條通往陣眼的通道,“你用靈草煉毒,就該知道 —— 藥能毒人,亦能救人?!?/p>
裴凌趁機沖入傀儡群,玄鐵鋤的紅光掃過之處,黑色藤蔓紛紛化作灰燼。被解救的弟子們雖然虛弱,卻立刻加入戰(zhàn)斗,用回春谷的靈草術(shù)暫時壓制了其他傀儡的行動。其中個梳著雙丫髻的少女突然喊道:“柳長老把陣眼設(shè)在巨石下的‘聚靈晶’里!”
柳千藥怒吼著甩出蛇頭拐杖,拐杖在空中化作條黑色巨蛇,張開嘴咬向少女。陳默將混沌植鏟擲出,青銅鏟頭在空中旋轉(zhuǎn),切開巨蛇的七寸。巨蛇化作黑霧消散時,陳默已沖到巨石前,與裴凌合力劈開石塊 —— 里面果然嵌著塊拳頭大的紫色晶石,晶石周圍纏繞著百根黑色細(xì)線,連接著百具骷髏頭的眼眶。
“以血心草為引,混沌植鏟為媒,解!” 陳默將最后片血心草葉子按在聚靈晶上。裴凌同時將玄鐵鋤刺入晶石側(cè)面,赤焰石的紅光與混沌植鏟的金光在晶體內(nèi)交織,形成個旋轉(zhuǎn)的太極圖。
聚靈晶在太極圖中寸寸碎裂,發(fā)出清脆的響聲,像玻璃在歌唱。百具骷髏頭同時崩塌,化作黑色的粉末融入雨中,靈草田的符文在雨水的沖刷下漸漸褪色,露出原本的綠色靈脈線條,像條蘇醒的青龍。
柳千藥看著自己的義肢迅速枯萎,黑色藤蔓從傷口處不斷滲出,發(fā)出凄厲的慘叫:“蘇使者不會放過你們的!回春谷…… 早就被我們滲透了……” 他的身體突然炸開,化作團黑霧沖向天空,被最后道閃電劈中,消散無蹤。
暴雨終于傾盆而下,沖刷著靈草田的血跡與灰燼。被解救的弟子們跪在雨中,撫摸著恢復(fù)翠綠的避雷藤,雙丫髻少女哽咽道:“謝謝你們…… 柳長老三個月前就開始不對勁,總在深夜煉制奇怪的丹藥?!?/p>
陳默撿起混沌植鏟,青銅鏟頭在暴雨中泛著溫潤的光澤,【實體形態(tài)(45%):解鎖能力 “靈脈溯源(可追蹤邪術(shù)能量殘留)”】。他指向回春谷的方向,那里的靈脈線條雖然微弱,卻清晰可見道黑色的支流,像條藏在草叢里的蛇。
“我們該走了?!?裴凌的玄鐵鋤拄在地面,雨水順著鋤柄流下,在他腳邊匯成小小的水洼,倒映出兩人并肩的身影。左眉的疤痕在雨中淡了許多,“柳千藥說的滲透…… 可能比我們想的更嚴(yán)重?!?/p>
雙丫髻少女突然遞給他們個藥囊:“這是‘清毒丹’,能解玄陰功的余毒?!?她指著藥囊上的花紋,“帶這個去回春谷,找藥老,他是唯一能信的人?!?/p>
暴雨中的禁林格外安靜,只有雨水敲打樹葉的聲音,像首舒緩的催眠曲。陳默和裴凌并肩前行,混沌植鏟與玄鐵鋤的光芒在雨中交織,形成道半透明的光罩,將雨水擋在外面。
遠處的回春谷方向,隱約傳來鐘聲,比之前聽到的更加急促,像在傳遞某種警報。陳默握緊懷中的木牌,牌面的曼陀羅花紋在雨中漸漸變淡,露出底下刻著的細(xì)小文字 ——“藥老存真”,與少女的話不謀而合。
“暴雨過后,就是晴天?!?裴凌突然說道,左眉的疤痕在光罩中泛著淡淡的金色,“我爹說的?!?/p>
陳默抬頭望向天空,烏云深處透出縷微光。他知道,這場暴雨不僅洗刷了靈草田的罪惡,也揭開了回春谷陰謀的一角。而他們即將踏入的,或許是比礦洞更危險的漩渦。但此刻,握著手中的武器,看著身邊的同伴,他的心里沒有恐懼,只有平靜的堅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