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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紅燭泣血大婚夜,紅燭泣血,九千歲謝危的匕首抵在我咽喉?!吧蛑?,

沈家滿門的血還沒干透,就敢嫁進本督府?”我仰頭咽下喉間腥甜:“督公,做個交易如何?

”“我助你洗凈閹黨污名,你替我屠盡皇座上那條毒蛇。”他捏碎合巹杯,

瓷片扎進我掌心:“沈家孤女,也配與本督談條件?”后來我跪在雪地里為他抄經,

腕骨凍裂也沒停筆。他踹翻炭盆將我拽進懷里:“誰準你作踐自己?

”世人皆知九千歲為護我血洗金鑾殿,卻不知龍椅下埋著他親手刻的玉牌——“沈知微之夫,

謝氏阿危”。2 寒夜交易大紅的喜燭在精雕細琢的鎏金燭臺上淌著淚,

燭淚緩慢地、粘稠地堆疊,像凝固的血??諝饫飶浡鴿饬业搅钊酥舷⒌奶鹣?,

是上好的龍涎,卻壓不住那股若有似無的鐵銹味——仿佛這間鋪天蓋地都是喜慶紅色的新房,

剛剛經歷過一場無聲的屠戮。鳳冠霞帔沉重地壓在頭上、肩上,

幾乎要將沈知微的脊梁骨壓斷。眼前垂落的流蘇隨著她細微的呼吸輕輕晃動,

視野被切割成一片片晃動的、刺目的紅。

她能感覺到自己冰涼的手指在寬大的嫁衣袖中蜷縮著,指甲深深陷進掌心軟肉,

帶來一絲尖銳的痛楚,才能勉強維持住面上那點近乎麻木的平靜。

“吱呀——”沉重的楠木門被推開,又緩緩合攏。

一股混雜著寒夜冷冽與某種清苦藥味的獨特氣息,如同無形的潮水,

瞬間淹沒了喜房內甜膩的暖香。沈知微的心,就在那門軸轉動的聲音里,猛地一沉,

隨即又被她強行按捺下去,沉入一片冰冷死寂的湖底。來了。腳步聲很輕,

踩在厚實的絨毯上,幾近無聲。但那每一步的靠近,都像踩在她的心尖上。

那身同樣刺目的大紅蟒袍,袍角上用金線繡著張牙舞爪的四爪蟒紋,

在搖曳的燭光下流動著冰冷而殘酷的光澤,最終停在她低垂的視線里。

一只蒼白得近乎透明的手伸了過來,指節(jié)修長有力,帶著一種常年握筆或握刀的薄繭。

那手指捏住了垂在她眼前的赤金流蘇蓋頭一角,動作算不上粗暴,

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掌控力。猛地一掀。眼前驟然明亮,

燭光刺得沈知微下意識地閉了閉眼。再睜開時,對上了一雙眼睛。那是一雙極好看,

也極可怕的眼睛。深邃如同不見底的寒潭,眼尾微微上挑,本該是極盡風流的弧度,

此刻卻只淬著冰,淬著毒,淬著一種洞穿人心的漠然。謝危,

權傾朝野、令人聞風喪膽的東廠提督,九千歲。他的臉在跳躍的燭火下俊美得近乎妖異,

皮膚是常年不見陽光的冷白色,薄唇抿成一條毫無溫度的直線。他看著她,居高臨下,

如同神祇俯視著腳邊微不足道的螻蟻。那目光里沒有一絲新婚的旖旎,

只有冰冷的審視和毫不掩飾的嘲弄?!吧蛑??!彼穆曇舨桓?,甚至算得上悅耳,

卻像寒冬臘月里最鋒利的冰錐,帶著徹骨的寒意,精準地刺入她的耳膜?!吧蚣覞M門的血,

”他慢條斯理地說著,每一個字都清晰得如同冰珠砸落玉盤,“還沒干透呢。

”那蒼白的手指,不知何時已握著一柄短匕。匕首造型古樸,烏木的柄,寒鐵鍛造的刃,

沒有任何多余的裝飾,卻散發(fā)著最純粹的、令人膽寒的殺氣。冰涼的、帶著死亡氣息的鋒刃,

毫無預兆地貼上了沈知微細嫩的頸側肌膚。那瞬間的寒意,激得她全身的汗毛瞬間倒豎,

血液似乎都凍住了。匕首的尖端微微下壓,輕易地在她白皙的頸子上刻出一道細微的紅痕,

一絲溫熱的血珠,緩緩沁了出來。“就敢穿著這一身大紅,嫁進本督這活死人墓?

”謝危微微俯身,那張俊美得令人窒息的臉龐湊近,溫熱的呼吸拂過她的耳廓,

帶來的卻是地獄般的森冷。他的薄唇幾乎要貼上她的耳垂,吐出的字句卻淬著劇毒,

“是嫌你沈家一門的孤魂野鬼,路上太寂寞,趕著來陪葬?”巨大的屈辱和滅門的刻骨之痛,

如同巖漿般在沈知微的胸腔里轟然炸開,灼燒著她的五臟六腑。

喉嚨深處涌起一股濃重的腥甜,她死死咬住下唇內側的軟肉,

用盡全身的力氣將那口血咽了回去。唇齒間彌漫開濃郁的鐵銹味,舌尖嘗到的盡是苦澀。

她強迫自己抬起眼,迎上那雙深不見底、仿佛能吞噬一切光亮的寒潭。不能退,不能怯。

沈家一百七十三條性命,那沖天的火光和絕望的哭嚎,夜夜在她夢中燃燒。

父親臨死前被血糊住、卻依舊死死瞪著她的眼睛……這些畫面支撐著她,

榨干了她最后一絲軟弱。頸側的刺痛感如此清晰,死亡的陰影從未如此刻骨。

她甚至能感覺到那匕首的鋒刃隨著她急促的脈搏在微微跳動??謶窒癖涞奶俾p繞心臟,

越收越緊。但比恐懼更洶涌的,是恨,是孤注一擲的決絕。

沈知微緩緩地、極其艱難地吸了一口氣。冰冷的空氣灌入肺腑,帶來一陣刺痛,

卻也讓她混亂的大腦獲得了一絲短暫的清明。她不能死在這里。至少,

不能毫無價值地死在這個閹人手上。她看著謝危近在咫尺的、毫無溫度的眼睛,

聲音干澀得如同砂紙摩擦,卻異常清晰地響起,帶著一種豁出一切的平靜:“督公。

”謝危的眉梢?guī)撞豢刹斓貏恿艘幌?,似乎沒料到她在刀鋒之下還能開口,

更沒料到會是這般平靜的語氣。沈知微無視頸間隨時能要她命的利刃,

無視他那審視毒蛇般的目光,一字一句,

清晰地吐出了那個在心底反復推敲、賭上一切的計劃:“做個交易如何?”“交易?

”謝危嗤笑一聲,那笑聲里充滿了毫不掩飾的荒謬和鄙夷,如同聽到了世上最可笑的笑話。

匕首的鋒刃非但沒有移開,反而又往下壓了一分。沈知微頸間的血痕瞬間加深,

更多的血珠爭先恐后地冒出來,沿著她白皙的皮膚蜿蜒滑落,沒入大紅的嫁衣領口,

暈開一小片更深的暗紅?!吧蚣夜屡?,泥菩薩過河,自身難保?!彼〈捷p啟,

每一個字都像淬了冰的針,狠狠扎進沈知微的神經,“你拿什么跟本督談條件?

拿你這顆漂亮、卻一文不值的腦袋嗎?

”他的目光在她沾血的頸項和被嫁衣襯得愈發(fā)蒼白的臉上掃過,帶著一種殘忍的玩味,

仿佛在欣賞一件即將碎裂的瓷器。沈知微的心臟在胸腔里瘋狂擂動,幾乎要破膛而出。

那冰冷的刀鋒緊貼著她的命脈,死亡的陰影濃重得化不開。但她不能退縮。

沈家祠堂那沖天的大火,母親最后推她進密道時那雙含淚決絕的眼睛,

父親在詔獄受盡酷刑、血肉模糊被抬出來的樣子……這些畫面如同烙印,灼燒著她的靈魂,

給予她最后支撐的力氣。她強迫自己忽略頸間的劇痛和蔓延開的溫熱濕意,

目光沒有絲毫躲閃,直直地迎上謝危那雙深不見底、仿佛能凍結一切的眼眸。

她的聲音因為疼痛和緊張而微微發(fā)顫,

卻異常清晰地穿透了喜房內凝滯的空氣:“我助你洗凈閹黨污名,擺脫這身……蟒袍枷鎖。

”謝危眼底那層萬年不化的寒冰,似乎在這一刻,裂開了一道極其細微的縫隙。

他捏著匕首的手指,幾不可察地收緊了一瞬。閹黨污名……蟒袍枷鎖……這八個字,

像淬毒的針,精準地刺中了他心底最隱秘、最痛楚的禁忌。

這是深埋在他權傾朝野的表象之下,日夜啃噬著他靈魂的毒瘡,無人敢提,無人能懂。如今,

竟被一個他視為螻蟻、隨手可以碾死的仇人之女,如此赤裸裸地挑破。

沈知微捕捉到了他眼底那瞬間的波瀾,如同冰封湖面下暗流的涌動。她知道,

自己賭對了方向。心下一橫,她幾乎是屏住呼吸,用盡全身的力氣,

吐出了那個足以讓整個皇城天翻地覆的名字:“作為交換……督公替我,

屠盡皇座上那條毒蛇!”“皇座上那條毒蛇”七個字,如同七道無聲的驚雷,

狠狠劈在喜房內凝滯的空氣里。燭火猛地一跳,光影在謝危那張俊美妖異的臉上劇烈晃動,

明明滅滅,更添幾分詭譎。時間仿佛凝固了。頸間的匕首依舊冰冷地貼著她的皮膚,

那股寒意甚至更深地滲入了骨髓。沈知微能清晰地聽到自己擂鼓般的心跳,

在死寂的房間里顯得格外刺耳。她緊緊盯著謝危的眼睛,

試圖從那深不見底的寒潭中捕捉到一絲一毫的松動,一絲可能的認同。然而,沒有。

謝危臉上那點細微的波動瞬間消失無蹤,快得仿佛從未出現(xiàn)過。取而代之的,

是一種更加冰冷、更加刺骨的嘲諷。那嘲諷像是淬了劇毒的冰凌,直直刺向沈知微。

“呵……”一聲短促的冷笑從他喉間溢出,帶著毫不掩飾的輕蔑。下一秒,

他空閑的左手猛地探出,快如閃電,一把攫住了她放在膝上、緊攥著嫁衣裙擺的手腕!

力道之大,幾乎要將她的腕骨捏碎。沈知微痛得悶哼一聲,臉色瞬間煞白如紙。

“好大的口氣!”謝危的聲音陡然拔高,尖銳得如同夜梟的啼鳴,

在寂靜的新房里顯得格外瘆人。他捏著沈知微的手腕,強迫她攤開手掌,

然后另一只手拿起旁邊矮幾上那對尚未飲用的合巹玉杯。這對玉杯,通體瑩白,溫潤生光,

是皇家內造之物,象征著夫妻一體,永結同心。此刻在謝危蒼白的手中,卻顯得無比諷刺。

他看也沒看,手指猛地收緊!“啪嚓——!”清脆刺耳的碎裂聲驟然炸響!

那對價值連城的玉杯瞬間在他掌心化作一堆尖銳的碎片!沈知微甚至來不及驚呼,

一股巨大的力量便狠狠將她往前一拽!她的身體不受控制地前傾,那只被他強行攤開的手掌,

被他硬生生地、毫不留情地按在了那堆剛剛碎裂、邊緣鋒利如刀的玉杯殘片上!“呃啊——!

” 鉆心刺骨的劇痛從掌心瞬間席卷全身!沈知微再也忍不住,發(fā)出一聲短促凄厲的痛呼。

溫熱的液體洶涌而出,瞬間染紅了她的掌心,也染紅了那些碎裂的白玉。

尖銳的碎片深深扎進她柔嫩的皮肉里,殷紅的血珠爭先恐后地冒出來,順著她的指縫,

滴滴答答地落在身下大紅的錦被上,暈開一朵朵觸目驚心的暗色血花。

劇烈的疼痛讓她眼前陣陣發(fā)黑,身體抑制不住地顫抖,冷汗瞬間浸透了里衣。

她被迫半跪在床榻邊,狼狽不堪,那只受傷的手被謝危死死按在碎瓷上,動彈不得,

每一次細微的掙扎都帶來更尖銳的痛楚。謝危的臉在跳躍的燭光下顯得異常陰森。

他俯視著她因劇痛而扭曲蒼白的臉,欣賞著她狼狽的姿態(tài)和掌心的鮮血,

薄唇勾起一個殘酷至極的弧度:“沈知微,”他的聲音壓得極低,

帶著一種毒蛇吐信般的陰冷氣息,鉆進她的耳朵,“你以為攀上本督這棵朽木,

就能撼動參天大樹?就能為你那滿門蠢貨報仇?”他捏著她手腕的力道又加重了幾分,

幾乎能聽到骨骼不堪重負的細微聲響?!翱纯茨悻F(xiàn)在的樣子,”他嗤笑著,

目光掃過她染血的手掌、蒼白的臉、凌亂的發(fā)髻,“像條喪家之犬!本督碾死你,

比碾死一只螞蟻還容易。就憑你,也配與本督談‘屠龍’?”那“屠龍”二字,

被他刻意加重了語氣,帶著濃重的譏諷和警告。他猛地松開鉗制她手腕的手,

任由她脫力地跌坐在地毯上,那只受傷的手無力地垂落,鮮血順著指尖滴落,

在昂貴的波斯地毯上洇開一小片暗紅。謝危站直身體,居高臨下,眼神睥睨,

如同看著一團骯臟的垃圾。“收起你那點可笑的心思。在這座督公府里,

”他用沾著沈知微鮮血的指尖,慢條斯理地拂了拂自己大紅蟒袍上并不存在的灰塵,

動作優(yōu)雅又殘忍,“安分守己,或許還能多活幾日。否則……”他沒有說完,

但那未盡之語中的殺意,比頸間和掌心的傷口加起來還要冰冷徹骨。他不再看她一眼,

仿佛多看一眼都是對自己的褻瀆。轉身,猩紅的蟒袍袍角劃過一個凌厲的弧度,

大步流星地走向門口。沉重的楠木門再次被拉開,寒夜的冷風裹挾著雪粒子猛地灌入,

吹得燭火瘋狂搖曳,幾乎熄滅。謝危的身影消失在門外濃重的黑暗里?!斑旬?!

”門被狠狠甩上,震得墻壁都在嗡嗡作響。最后一點暖意似乎也被徹底帶走,

喜房里只剩下刺骨的寒冷,濃郁的血腥氣,以及那對喜燭還在徒勞地淌著紅色的淚。

沈知微蜷縮在冰冷的地毯上,身體因為劇痛和寒冷而劇烈地顫抖著。左手掌心血肉模糊,

每一次心跳都牽扯著傷口,帶來一陣陣尖銳的抽痛。頸間的傷口也在火辣辣地燒著。

冷汗浸透了里衣,黏膩地貼在皮膚上,凍得她牙齒都在打顫。她看著自己不斷滴血的左手,

看著地毯上那攤刺目的暗紅,看著滿室喜慶到諷刺的紅色。失敗了。

謝危的反應比她預想中最壞的結果還要冷酷無情。他對她的提議嗤之以鼻,

甚至覺得是一種侮辱。他不僅碾碎了她的希望,還用最殘忍的方式碾碎了她的尊嚴,

將她徹底踩進了泥里?!鞍卜质丶?,或許還能多活幾日……”他冰冷的話語還在耳邊回響。

一股巨大的、冰冷的絕望如同潮水般從四面八方涌來,幾乎要將她溺斃。

她像一只被折斷翅膀、扔進冰窟的鳥,連掙扎的力氣都被抽干了。家仇血恨如山壓頂,

前路卻漆黑一片,看不到絲毫光亮。難道……真的就這樣了嗎?

像條狗一樣茍延殘喘地活在這座活死人墓里,直到被他或皇帝像捏死螞蟻一樣除掉?

冰冷的絕望如同潮水,幾乎要將她溺斃。但就在那窒息般的黑暗里,

一點微弱卻異常執(zhí)拗的火光,在她心底深處猛地一跳。不!不能就這樣認輸!

謝危的反應雖然殘酷,但并非全無破綻!當他聽到“閹黨污名”、“蟒袍枷鎖”時,

那一瞬間眼底的波動,絕非錯覺!那是他深藏于心的、最痛的逆鱗!他并非無懈可擊!

他對皇帝的忠誠,也絕非堅不可摧!否則,他不會容忍“屠龍”二字從她口中說出,

哪怕是以如此羞辱的方式。沈知微急促地喘息著,冰冷的空氣刺得她肺腑生疼。

她掙扎著用未受傷的右手撐起身體,挪到床邊,靠著冰冷的床柱。

左手掌心的劇痛一陣陣襲來,提醒著她方才的屈辱與代價。她低頭,

看著自己不斷滴血的左手。血,還在流。這血,不能白流!這痛,不能白受!

一個念頭如同閃電般劃過她混亂的腦?!救?!將計就計!謝危要她安分守己,

要她像條狗一樣搖尾乞憐?好!她就做給他看!把自己擺到最低微、最無害、最虔誠的位置!

讓他放松警惕,讓他習慣她的存在,甚至……讓他習慣她的“愚蠢”和“馴服”!

只有讓他放下戒備,她才有機會再次靠近,才有機會找到撬動他心底那塊堅冰的縫隙!

“嘶……”她艱難地撕下嫁衣內里相對干凈柔軟的襯布,忍著鉆心的痛,用牙齒配合右手,

笨拙而用力地將左手的傷口緊緊纏裹起來。粗糙的布料摩擦著傷口,帶來新一輪的劇痛,

冷汗順著額角滑落,但她咬緊牙關,一聲不吭。動作間,頸間的傷口也被牽扯到,

又是一陣刺痛。包扎好左手,她搖搖晃晃地站起身,環(huán)顧這間華麗冰冷的囚籠。

目光最終落在角落那張紫檀木書案上。案上整齊地擺放著文房四寶,

旁邊還摞著幾卷簇新的佛經。有了!沈知微拖著沉重的步伐走過去。

右臂的傷處傳來陣陣悶痛,左手更是如同被無數(shù)根針同時攢刺。

她拿起一卷最厚的《地藏菩薩本愿經》,沉甸甸的。然后,她艱難地挪到房間正中央,

那片冰冷堅硬的金磚地面上。沒有鋪墊,沒有猶豫。她緩緩地屈下膝蓋,挺直脊背,

雙膝重重地跪了下去!“咚!”膝蓋撞擊在堅硬冰涼的金磚上,發(fā)出沉悶的聲響,

震得她渾身骨頭都像要散架。徹骨的寒意瞬間透過薄薄的衣料,直刺骨髓。

她忍不住打了個寒顫,臉色愈發(fā)蒼白。她將厚厚的經卷放在身前的地面上,

用受傷的左手勉強按住卷軸一端,右手顫抖著拿起一支狼毫筆,艱難地蘸了墨。

筆尖懸停在雪白的宣紙上空,微微顫抖。

左手掌心被碎瓷割裂的傷口在按壓經卷時傳來撕心裂肺的痛,

每一次脈搏的跳動都牽扯著傷口,溫熱的血似乎又在緩慢地滲出,浸透了粗糙的包扎布,

帶來黏膩冰冷的觸感。頸間的傷口也在隱隱作痛。她深吸一口氣,

壓下喉嚨口的腥甜和眼眶的酸澀,強迫自己集中精神。筆尖落下,一筆一劃,

極其緩慢、極其用力地開始抄寫?!叭缡俏衣?。一時佛在忉利天,為母說法……”每一個字,

都寫得極其工整,如同刀刻斧鑿。她要讓他看到她的“虔誠”,看到她的“馴服”,

看到她的“認命”!窗外,不知何時飄起了細密的雪粒子,打在窗欞上,發(fā)出沙沙的輕響。

屋內的燭火搖曳著,將她跪在冰冷地面的孤單身影拉得細長而扭曲,

投映在猩紅的地毯和墻壁上,像一個無聲的、倔強的祭品。3 雪地抄經夜,漫長而冰冷。

掌心的痛、頸間的痛、膝蓋的痛,還有那深入骨髓的寒冷,無時無刻不在折磨著她。

右手手腕因為長時間懸腕書寫,也開始酸痛僵硬。身體里的熱量在飛速流逝,

每一次呼吸都帶著白氣。她的牙齒開始不受控制地輕輕打顫,握筆的手指僵硬發(fā)白。

但她沒有停。一筆,又一劃。經文在宣紙上緩慢地延伸,

字跡始終保持著一種近乎刻板的工整。冷汗順著她的鬢角滑落,滴在宣紙上,

暈開一小片墨漬。她只是抬手,用衣袖隨意擦去額角的汗,也擦掉那點暈開的墨,繼續(xù)書寫。

時間一點點流逝。窗外的雪似乎下得更大了,風聲嗚咽著掠過屋檐。喜燭燃盡了一支,

光線驟然黯淡了一半,只剩下另一支還在頑強地淌著淚,將她的影子映照得更加孤單而模糊。

不知過了多久,也許是一個時辰,也許是兩個時辰?!爸ㄑ健狈块T被毫無預兆地推開。

一股更強烈的寒氣裹挾著風雪的氣息猛地涌入,吹得僅剩的那支燭火瘋狂搖曳,幾乎熄滅。

房間里的溫度驟降。沈知微握筆的手猛地一僵,一滴濃墨滴落在宣紙上,

迅速暈開一大團污跡。她甚至沒有抬頭,只是維持著跪姿,脊背挺得筆直,

仿佛早已預料到這一刻。腳步聲在門口停頓了一瞬,隨即,

那雙沾著雪水泥濘的烏皮官靴踏了進來。靴底踩在冰冷堅硬的金磚地面上,

發(fā)出清晰的叩擊聲,不疾不徐,卻帶著一種沉甸甸的壓力,一步步靠近。最終,

停在了她身前一步之遙的地方。沈知微能感覺到那居高臨下的目光,如同冰冷的實質,

落在她的頭頂、她的脊背、她那只裹著布條卻依舊滲出點點暗紅血跡的左手上。

她依舊沒有抬頭。只是深吸了一口氣,壓下身體深處翻涌的寒意和痛楚,右手重新握緊筆桿,

仿佛什么都沒發(fā)生,繼續(xù)在那被墨跡污損的宣紙上,一筆一劃,極其專注地書寫著下一個字。

筆尖劃過紙面的沙沙聲,在死寂的房間里顯得格外清晰。她的姿態(tài),卑微到了塵埃里,

卻又透著一股近乎麻木的倔強。頭頂上方,傳來一聲極輕的冷哼。那聲音里聽不出太多情緒,

只有一種冰冷的、俯視般的審視。謝危的目光,如同帶著實質的重量,

緩緩掃過跪在冰冷金磚地上的女人。她穿著那身刺眼的大紅嫁衣,此刻卻顯得異常單薄狼狽。

發(fā)髻早已散亂,幾縷被冷汗浸濕的發(fā)絲黏在蒼白的臉頰和頸側。

頸間那道被他匕首劃出的血痕,結了暗紅的痂,像一條丑陋的蟲子趴在那里。

更刺目的是她按著經卷的左手,胡亂裹纏的布條早已被血浸透,洇開一片深褐色的污跡。

她跪得筆直,背脊僵硬地挺著,肩膀卻在難以抑制地微微顫抖,顯然凍得不輕。

而她那只握筆的右手,手指關節(jié)因為用力而泛著青白,手背上凍裂開細小的血口,

在燭光下清晰可見。筆尖落在紙上,動作僵硬而遲緩,卻依舊竭力維持著字跡的工整。

他的視線最終落在那張被墨跡污損的宣紙上,上面密密麻麻抄滿了經文。

旁邊還摞著厚厚一疊,顯然都是她一夜的“成果”。整個房間彌漫著濃重的血腥味、墨味,

還有她身上散發(fā)出來的那種混合著冷汗與絕望的冰冷氣息。一片死寂,

只有她筆尖劃過紙面的沙沙聲,

和她壓抑得極低的、因為寒冷和疼痛而無法完全控制的細微喘息。一種難以言喻的煩躁,

如同毒藤般悄然纏上謝危的心頭。這女人……是在找死嗎?用這種近乎自毀的方式,

無聲地控訴他的殘忍?還是真的蠢到以為抄幾卷佛經,就能感動神明,或者……感動他?

他盯著她那只不斷滲出鮮血、卻依舊死死按著經卷的手。那血,紅得刺眼,

和她身上那身嫁衣一樣刺眼!她似乎感覺不到痛,感覺不到冷,

只剩下一種麻木的、近乎偏執(zhí)的專注。這專注,像一根細小的刺,扎進了謝危冰冷的心湖,

泛起一絲極其微弱的、連他自己都未曾察覺的漣漪。不是憐憫,而是一種被冒犯的煩躁,

一種掌控之物脫離預期的惱怒?!昂牵彼质且宦暥檀俚睦湫?,打破了這令人窒息的沉默。

聲音比窗外的風雪更冷,“沈大小姐這是演給誰看?苦肉計?

還是指望本督看在你這份‘虔誠’上,大發(fā)慈悲?”他的靴尖往前挪了半寸,

幾乎要碰到她按在地上的手背?!氨径礁铮畈蝗钡木褪恰彼桃馔nD了一下,

薄唇吐出冰冷的字眼,“死人。”沈知微握筆的手,幾不可察地頓了一下。一滴墨,

再次不受控制地滴落在紙上。她沒有抬頭,依舊維持著那個卑微的姿勢。只是,

在謝危話音落下的瞬間,她緩緩地、極其艱難地,將那只受傷的、被血浸透的左手,

從冰冷的經卷上抬了起來。動作緩慢而僵硬,仿佛每一個細微的移動都牽扯著巨大的痛苦。

傷口被牽動,更多的血涌出,瞬間將包扎的布條染得更深。她抬起那只血淋淋的手,

用同樣凍得發(fā)青、裂著血口的右手,艱難地扶著地面,支撐著早已麻木僵硬的身體,

緩緩地、一點點地,轉過身來。不是面對他,而是將整個身體,轉向他站立的方位。然后,

她以頭觸地。額頭重重地磕在冰冷堅硬的金磚上,發(fā)出沉悶的一聲“咚”!她的聲音,

因為長時間的寒冷、疼痛和沉默,沙啞得如同砂礫摩擦,卻異常清晰地響起,

帶著一種近乎卑微的平靜:“妾身……不敢?!彼S持著叩首的姿勢,

額頭緊貼著冰冷的地面,散亂的發(fā)絲鋪開在身周?!版碜灾锬跎钪兀奂凹议T。

督公留妾身一命,已是天恩浩蕩。”她的聲音頓了頓,似乎在積攢力氣,

也像是在壓抑著什么。再開口時,

那沙啞的聲線里帶上了一絲難以言喻的、仿佛認命般的疲憊和……哀慟?

“抄經……是為沈家亡魂,求得一絲往生凈土之機?!彼募绨蚣毼⒌仡澏读艘幌?,

“亦是……為妾身自身,贖清罪愆,盼能……得片刻心安?!薄安桓疑萸蠖焦箲z,

只求……能在此處,得一容身之地?!弊詈髱讉€字,她說得極輕,仿佛耗盡了所有力氣,

帶著一種沉入深淵般的絕望。她伏在那里,一動不動。那身大紅的嫁衣,

襯著她此刻卑微到塵埃里的姿態(tài),形成一種極致荒誕又刺眼的對比。左手流出的血,

在她額頭觸及的金磚旁,緩慢地聚成了小小的一洼。謝危垂在身側的手指,

無意識地蜷縮了一下。贖罪?心安?容身之地?他盯著她伏地的背影,那微微顫抖的肩膀,

那刺目的血色嫁衣,那只還在不斷滲出鮮血的手……一股無名火混雜著更深的煩躁猛地竄起!

他忽然抬腳,帶著一股凌厲的風,狠狠踹向身旁不遠處那個燒得正旺的鎏金炭盆!

“哐當——!”沉重的銅盆被踹翻在地,發(fā)出巨大的聲響!

里面燒得通紅的銀絲炭火滾落出來,火星四濺,瞬間點燃了旁邊垂落的猩紅帳幔!

一股焦糊味和熱浪猛地騰起!“誰準你作踐自己?!” 謝危的聲音陡然拔高,

帶著一種近乎暴戾的怒意,瞬間壓過了炭盆翻倒的巨響和火焰吞噬布料的噼啪聲!

他兩步上前,在沈知微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驚得下意識抬頭、火光映亮她驚愕而蒼白的臉時,

一把攥住了她那只受傷的手腕!動作粗暴,毫不憐惜?!鞍?!” 沈知微痛得渾身一顫,

額上瞬間滲出冷汗。謝危卻不管不顧,另一只手猛地扣住她的腰,如同鐵鉗般,

將她整個人從冰冷的地上狠狠拽了起來!巨大的力量讓她完全無法抵抗,

身體被帶得撞向他堅實的胸膛。

一股濃烈的、混合著清苦藥味與凜冽寒意的氣息瞬間將她包裹。隔著冰冷的蟒袍布料,

她甚至能感覺到他胸膛下傳來的、同樣并不平穩(wěn)的心跳。沈知微驚魂未定,被迫仰起臉,

撞進他那雙深不見底的寒眸里。

那里面翻涌著她從未見過的、極其復雜的情緒——有未散的暴怒,有冰冷的審視,

還有一種……她完全看不懂的、近乎煩躁的……灼熱?他扣在她腰上的手臂收得極緊,

幾乎要勒斷她的骨頭。攥著她受傷手腕的手指,力道大得讓她懷疑骨頭下一秒就要碎裂。

劇烈的疼痛從手腕和腰間同時傳來,她痛得眼前發(fā)黑,幾乎窒息。謝危的臉近在咫尺,

薄唇緊抿,下顎線繃得如同刀削。他死死盯著她沾滿冷汗和灰塵的、蒼白如紙的臉,

盯著她頸間那道丑陋的痂痕,盯著她那只被他攥著、依舊在流血的手,

目光銳利得仿佛要將她整個人刺穿?!跋胄陌玻肯脍H罪?”他開口,聲音低沉沙啞,

帶著一種咬牙切齒的意味,灼熱的氣息拂過她的臉頰,“本督告訴你,沈知微,你的罪,

這輩子都贖不清!死在這里,也是臟了本督的地方!”他猛地將她往旁邊一帶,

遠離了那開始蔓延的火焰。動作依舊粗暴,卻沒有再將她甩開。猩紅的火舌舔舐著帳幔,

迅速向上攀爬,映亮了這間充斥著血腥、寒冷和詭異氣氛的喜房,

也將兩人緊貼的身影投射在墻壁上,如同糾纏的鬼魅?!敖o本督好好活著!

”他的命令如同冰雹砸落,帶著不容置疑的狠厲,“沒本督的允許,你連死的資格都沒有!

聽見沒有?!”沈知微被他禁錮在懷里,渾身劇痛,冰冷和灼熱的觸感交織,大腦一片混亂。

那翻騰的火焰映在她失焦的瞳孔里,耳邊是他冰冷的命令和狂亂的心跳聲。

示弱……好像……奏效了?雖然這“效”,來得如此狂暴而危險。她艱難地點了點頭,

喉嚨干澀得發(fā)不出聲音,只從齒縫里擠出一點破碎的氣音:“……是。

”謝危盯著她順從的姿態(tài),眼底翻涌的暴戾似乎平息了一些,但那份煩躁和冰冷依舊濃重。

他猛地松開扣在她腰間的手,卻依舊死死攥著她那只受傷的手腕,力道絲毫未減,

如同拖拽一件沒有生命的物品,強硬地將她拽離了這片火光漸熾、濃煙彌漫的修羅場。

手腕處的劇痛如同潮水般沖擊著沈知微的神經,幾乎要將她的意識撕裂。她踉蹌著,

幾乎是被謝危拖行著穿過冰冷空曠的回廊。腳步聲在寂靜的深夜里回蕩,急促而沉重。

寒風卷著雪粒子,刀子般刮過她裸露在外的臉頰和頸項,凍得她瑟瑟發(fā)抖。最終,

她被粗暴地推進了一間偏房。這里顯然久無人住,彌漫著一股陳舊的灰塵和霉味,

只有一張簡單的床榻和一張桌子,比那間燃燒的喜房更加冰冷簡陋?!芭椋?/p>

” 門在身后被狠狠關上,隔絕了外面的風雪,也隔絕了遠處隱約傳來的救火喧嘩。

房間里一片漆黑,伸手不見五指。沈知微脫力地靠在冰冷的門板上,急促地喘息著,

左手腕和腰間的劇痛讓她眼前陣陣發(fā)黑。黑暗中,

她聽到謝危壓抑著怒火的、冰冷的聲音:“自己收拾干凈!再敢尋死覓活,

本督有的是法子讓你生不如死!”腳步聲遠去,很快消失在回廊盡頭。死寂重新籠罩下來,

只有窗外嗚咽的風雪聲和她自己粗重的呼吸。沈知微在黑暗中摸索著,跌跌撞撞地挪到床邊,

疲憊和劇痛如同沉重的山巒壓垮了她,她再也支撐不住,眼前一黑,徹底失去了意識。

4 暗流涌動再次恢復意識時,是被一陣細碎的聲音吵醒的。光線有些刺眼。

沈知微艱難地睜開沉重的眼皮,模糊的視線漸漸聚焦。

她發(fā)現(xiàn)自己躺在偏房那張簡陋的床榻上,身上蓋著一床半舊的棉被,雖然不夠厚實,

但總算隔絕了些許寒意。左手手腕傳來一陣清涼舒緩的感覺,

不再像之前那樣火燒火燎地劇痛。她微微側頭,

看見一個穿著青色比甲、梳著雙丫髻的小丫鬟正背對著她,在桌邊小心翼翼地倒著水。

桌上放著一個打開的烏木藥箱,里面整齊地擺放著各種瓶罐和干凈的紗布。

似乎是察覺到動靜,小丫鬟轉過身來,看到沈知微醒了,

圓圓的臉上立刻露出幾分怯生生的喜色,連忙放下水杯走過來?!胺蛉?,您醒了?

”聲音細細軟軟的,“奴婢叫青穗,是……是督公吩咐過來伺候您的?!彼贿呎f,

一邊小心翼翼地捧起沈知微包扎好的左手腕看了看,松了口氣,“還好,傷口沒再滲血。

大夫來看過了,說您這是凍傷加外傷,得好好將養(yǎng)些日子,萬不能再受寒了?!鼻嗨胝f著,

又端來那杯溫水,小心地喂到沈知微唇邊:“夫人,您喝點水潤潤喉吧?

您都昏睡一天一夜了?!币惶煲灰??沈知微就著青穗的手喝了幾口水,干澀的喉嚨得到滋潤,

混沌的大腦也清明了一些。她看著眼前這個眼神干凈、帶著幾分怯懦的小丫鬟,

又看了看自己被妥善包扎的手腕,心頭疑云密布。謝?!@是什么意思?

打一巴掌給個甜棗?還是……昨夜她那場“苦肉計”加上最后那番卑微到塵埃里的“認罪”,

終于讓他覺得她暫時無害,甚至……有了那么一絲絲可利用的價值?

“督公他……”沈知微試探著開口,聲音依舊沙啞?!岸焦辉缇瓦M宮去了。

”青穗連忙回答,眼神里帶著對謝危本能的敬畏,“臨走前吩咐了,讓夫人您好生養(yǎng)傷,

缺什么就跟管事說。哦,對了,”她像是想起什么,快步走到桌邊,

拿起一個不大的青瓷食盒打開,里面是幾樣精致的點心和一碗熬得軟糯的燕窩粥,

“這是小廚房剛送來的,夫人您趁熱吃點吧?”看著那碗冒著熱氣的燕窩粥和精致的點心,

沈知微心中的疑竇更深了。這絕不是對待一個“罪人”或“棄子”的態(tài)度。謝危的心思,

比她想象的還要深沉難測。她沒有多問,默默地由著青穗喂她喝了半碗粥。溫熱的食物下肚,

總算驅散了一些體內的寒氣。她靠在床頭,看著窗外依舊灰蒙蒙的天色,心思電轉。

禁足養(yǎng)傷的日子,平靜得近乎詭異。青穗是個膽小但手腳麻利的丫頭,照顧得也算盡心盡力。

每日按時送藥、送飯,天氣好的時候,還會扶著沈知微在狹小的院子里走幾步。

手腕和頸上的傷在藥膏的作用下漸漸收口,只是左手掌心那道被碎瓷割裂的傷口,

留下了幾道扭曲的暗紅色疤痕,盤踞在原本白皙的掌心上,觸目驚心。

膝蓋跪出的青紫也慢慢消退。謝危自那夜之后,如同消失了一般,

再未踏足這偏僻的小院半步。但沈知微能感覺到,無形的眼睛無處不在。她的一舉一動,

恐怕都有人盯著,匯報給那個深不可測的男人。她安分守己,

大部分時間沉默地坐在窗邊看書——青穗不知從何處尋來了一些雜書。偶爾抄幾頁佛經,

字跡依舊工整,只是速度慢了許多。她像一個真正的、被馴服的金絲雀,收斂了所有的爪牙,

安靜地待在籠中。5 投名狀直到半個月后的一天下午。沈知微正坐在窗邊,

就著天光翻看一本前朝的地理志。院門外忽然傳來一陣刻意放輕的腳步聲,

伴隨著女子低低的、帶著哭腔的哀求。“……求求您,讓我見見夫人吧!就見一面!

我爹……我爹他真的不行了!只想再見夫人最后一面,

求夫人看在往日的情分上……”聲音斷斷續(xù)續(xù),充滿了絕望。沈知微翻書的手指猛地頓住!

這個聲音……是云枝!她乳娘的女兒!云家是沈家的家生子,世代忠仆。乳娘在她幼時病逝,

父親便將云枝當作半個女兒養(yǎng)在身邊,與沈知微情同姐妹。沈家出事那夜混亂,

云枝父女因在外收租,僥幸逃過一劫。他們竟還活著?而且……云伯病危?她的心瞬間揪緊!

一股難以言喻的酸楚和激動涌上喉頭。但下一秒,強烈的警惕感立刻壓過了所有情緒。

云枝怎么會找到這里?這會不會是……試探?院門外,

看守的護衛(wèi)聲音冰冷生硬:“督公有令,夫人靜養(yǎng),任何人不得打擾!速速離開!

”“護衛(wèi)大哥!求求您!我爹他……他撐不過今晚了!就一面!只見一面就好!

求您通融通融!”云枝的哭聲更加凄切,帶著孤注一擲的絕望。沈知微攥緊了手中的書頁,

指節(jié)泛白。她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將書輕輕放在桌上,然后緩緩站起身,走到房門口,

拉開了門。寒風立刻灌了進來。她看到院門口,

兩個穿著東廠番役服飾的護衛(wèi)像鐵塔般擋在那里。門外臺階下,

一個穿著粗布棉襖、形容憔悴、臉上還帶著淚痕的少女正跪在冰冷的雪地里,正是云枝!

她比記憶中瘦了許多,臉色凍得青白,一雙眼睛哭得紅腫,正拼命地磕頭哀求。

看到沈知微出來,云枝的眼睛瞬間爆發(fā)出巨大的驚喜和哀求:“小姐!小姐!

”她下意識地脫口而出舊稱,隨即又意識到不妥,慌忙改口,“夫人!夫人!

求您去看看我爹吧!他……他快不行了,就想見您最后一面??!”她哭喊著,又要磕頭。

“放肆!”一個護衛(wèi)厲聲呵斥,手已經按上了腰間的刀柄,“督公府前,豈容喧嘩!

”沈知微的心如同被一只冰冷的手緊緊攥住,痛得她幾乎無法呼吸。

云伯……那個總是慈祥地笑著、偷偷給她塞糖人的老管家……她強壓下翻涌的情緒,

目光平靜地掃過那兩個神色冷硬的護衛(wèi),最后落在跪在雪地里、瑟瑟發(fā)抖的云枝身上。

她沒有看云枝充滿哀求的眼睛,只是微微側身,對著兩個護衛(wèi),聲音不高,

卻帶著一種刻意維持的疏離和淡漠:“督公府有督公府的規(guī)矩。我如今……是督公的人。

”她頓了頓,仿佛在壓抑著什么,語氣更冷了幾分:“前塵舊事,早已了斷。

你爹……與我沈知微,再無瓜葛。回去吧,莫要在此生事,徒惹禍端?!闭f完,

她甚至沒有再看云枝一眼,決然地轉身,就要回屋?!靶〗恪。?!

”云枝發(fā)出撕心裂肺的一聲哭喊,那聲音里充滿了難以置信的絕望和被拋棄的痛楚,

如同瀕死小獸的哀鳴,狠狠刺穿了沈知微的耳膜和心臟。沈知微的腳步猛地釘在原地!

背對著院門,她死死咬住了下唇,嘗到了血腥味。指甲深深掐進掌心剛剛愈合的傷口邊緣,

帶來尖銳的痛楚,才勉強維持住身體的挺直和臉上的冷漠?!斑€不快滾!

”護衛(wèi)的怒喝聲再次響起,緊接著是推搡和云枝跌倒的驚呼、壓抑的哭泣聲。

院門“哐當”一聲被重重關上,隔絕了外面凄厲的風雪和絕望的哭喊。

沈知微僵硬地站在冰冷的門內,背對著緊閉的院門,肩膀難以抑制地微微顫抖起來。

她能聽到門外云枝絕望的、漸漸遠去的哭聲,像一把鈍刀子,在反復地割著她的心。

“夫人……”青穗站在一旁,怯怯地看著她,眼神里充滿了同情和不解。沈知微沒有回應。

她只是緩緩地、極其緩慢地轉過身,臉上已經恢復了那種近乎麻木的平靜。只是那雙眼睛,

深得像古井,里面翻涌著無法言說的劇痛、刻骨的恨意,以及一種近乎瘋狂的決絕。

她走到桌邊,拿起那本剛才看的地理志,重新坐下,翻開。手指卻抖得厲害,

幾乎拿不住書頁。她索性將書放在桌上,拿起筆,鋪開一張白紙。筆尖落下,卻不是在抄經。

她開始寫字。寫的不是經文,也不是詩詞。她寫:漕運。寫:河道總督,周世顯。寫:貪墨。

寫:河工銀。寫:去歲臘月,臨清段決堤。寫:災民數(shù)萬,凍餓而死者眾。寫:周世顯嫡女,

上月入宮,封周才人。寫:周才人,依附貴妃,常伴君側。筆尖在“貴妃”二字上,

重重頓了一下,留下一個濃重的墨點。然后,繼續(xù)。寫:去歲冬,江南貢緞,

逾八成未入內庫。寫:經手者,織造局總管太監(jiān),馮保。寫:馮保,

乃……司禮監(jiān)掌印王振義子。寫:王振,督公……心腹?寫到此處,筆尖懸停,墨滴落下,

暈開一片。沈知微的眼神冰冷而銳利。最后,她在紙的最下方,

寫下了最關鍵的一行字:“東廠密檔,當有實據。周、馮二人,或可……為督公手中刃?

”她放下筆,看著紙上這寥寥數(shù)行、卻字字驚心的文字。這不是認罪書,也不是佛經。

這是一份投名狀,一份用云枝父女的錐心之痛換來的、指向皇帝爪牙的利刃!

她將這張紙小心翼翼地折好,塞進一個普通的信封里。然后喚來青穗,

聲音平靜無波:“青穗,將這封信,交給前院管事。就說……是妾身靜養(yǎng)時,

抄錄的一些……經文感悟,或許……能替督公解些煩憂?!鼻嗨肟粗蛑⑵届o無波的臉,

又看了看那個普通的信封,眼神里帶著一絲茫然和怯意,但還是接了過去,小聲應道:“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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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時間:2025-07-03 20:11:0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