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生死抉擇我難產(chǎn)那夜，侯爺夫君握著白月光的手說保小。血水一盆盆端出產(chǎn)房時，
他正為她的心悸煎藥。三年后我成了江南首富，他淪為碼頭苦力。
暴雨中他死死攔住我的馬車：“夫人，我每日掙三十文，
都給你...”我掀開車簾輕笑：“侯爺認錯人了。
”>身后突然沖出個小團子抱住他腿：“爹爹！這個月保護費該交了！”---冰冷的雨點，
砸在窗欞上，噼啪作響，像極了催命的鼓點。更漏的滴答聲，在這令人窒息的死寂里，
被無限放大，每一次滴落，都重重敲在沈月見幾乎繃斷的神經(jīng)上。
汗水早已浸透了她單薄的寢衣，黏膩地貼在皮膚上，又被一陣陣滅頂?shù)膭⊥醇こ龅睦浜垢采w。
身下是溫熱的，粘稠的，她知道那是什么。濃重的血腥味彌漫在產(chǎn)房每一個角落，
嗆得人喘不過氣，仿佛連空氣都被染成了絕望的鐵銹色。意識在劇痛的浪潮中浮沉，
每一次宮縮都像要把她生生撕裂。她死死咬著唇，嘗到滿口腥甜，
才勉強壓下喉嚨里破碎的哀嚎。指尖深深摳進身下早已被汗水血水浸透的錦褥，
指節(jié)因用力而慘白，微微顫抖?！胺蛉恕昧Π?！再使把勁兒！
”接生婆的聲音帶著掩飾不住的惶恐，一遍遍喊著，聲音嘶啞。
一盆又一盆刺目的血水被臉色慘白的丫鬟端出去，那鮮紅的液體潑灑在門外冰冷的青石板上，
迅速被冰冷的雨水沖刷、稀釋，匯成一條條蜿蜒的、淡紅的小溪，流向未知的黑暗。
每一次房門開合的瞬間，灌進來的冷風都像刀子，刮過她虛脫的身體，
也帶來外面世界零碎的聲響。風雨聲，仆婦急促壓抑的腳步聲，還有…隱隱的，
另一個女人嬌弱無力的啜泣。那啜泣聲像一根冰冷的針，精準地刺進沈月見混沌的腦海。
“阿燼…阿燼…我好怕…心口疼得厲害…”那聲音細細的，帶著驚弓之鳥般的顫音，是林菀。
緊接著，一個熟悉到刻骨、此刻卻遙遠如天邊寒星的聲音響起，
帶著她從未聽過的焦灼與溫柔，穿透雨幕和產(chǎn)房的絕望，清晰地送進她的耳朵：“菀菀別怕，
我在！藥馬上就煎好了，喝了就不疼了！撐著點！”是蕭燼。她的夫君，定遠侯蕭燼。
他在外面。在為林菀煎藥。在她沈月見掙扎在生死線上，
為了誕育他的骨血而耗盡每一分力氣、流盡每一滴血的時候，他在安撫另一個女人的心悸。
“啊——！”一股撕裂肺腑的劇痛猛地攫住她，比之前任何一次都更兇猛、更徹底。
她再也忍不住，一聲凄厲到變調(diào)的慘嚎沖破了喉嚨，
仿佛靈魂都要在這一聲痛呼中被扯出體外。這一聲慘叫，似乎終于驚動了外面的人。
短暫的死寂之后，房門被猛地推開一條縫。冷風和潮濕的水汽洶涌而入。
蕭燼的身影出現(xiàn)在那縫隙里，高大挺拔的輪廓被廊下昏暗的燈籠映著，
帶著一種不近人情的冰冷。他并沒有踏進來，只是站在門口那片被風雨浸濕的陰影里，
目光似乎匆匆掃過產(chǎn)床上狼狽不堪、命懸一線的妻子。接生婆連滾帶爬地撲到門口，
聲音抖得不成樣子：“侯爺！夫人…夫人不好了！出血止不??！您…您快拿個主意??！
?！４筮€是保小？”沈月見用盡全身殘存的力氣，艱難地、一點點地轉(zhuǎn)動著脖頸。
汗水模糊了視線，睫毛沉重地粘在一起，但她依然固執(zhí)地、死死地望向門口那個模糊的身影。
時間，在那一刻凝固了。每一滴汗珠滾落的軌跡都清晰可辨，每一次心臟的搏動都沉重如鼓。
她看到那個身影，在婆子問出那句話后，似乎有極其短暫的一頓。隨即，
一個冰冷、清晰、毫無波瀾起伏的字眼，像淬了毒的冰錐，從那片陰影里擲出，
輕易地穿透了滿室的血腥與她的心臟?！氨Ｐ?。”兩個字。輕飄飄的兩個字。沈月見的世界，
在那一刻，徹底崩塌了。
所有的掙扎、所有的期待、所有支撐著她熬過這漫長地獄般生產(chǎn)的微弱希望…都在這一瞬間，
灰飛煙滅。身體里最后一點支撐的力量驟然被抽空，她像一具被徹底掏空的破布娃娃，
重重地癱軟下去，陷入一片無邊無際的、冰冷刺骨的黑暗。意識沉淪的最后一瞬，
她仿佛聽到外面?zhèn)鱽砹州腋涌鋸?、更加惹人憐惜的痛呼聲，
還有蕭燼那瞬間變得無比緊張的安撫：“菀菀！你怎么了？藥來了！快喝下去！”真好笑啊。
她想。原來地獄，也是有聲音的。
2 重生之痛……意識在無邊的黑暗和冰冷的虛無中漂浮了很久，
久到沈月見以為自己已經(jīng)徹底消散了。直到一絲微弱卻異常堅韌的暖意，
從她冰冷僵硬的指尖傳來。那暖意帶著一種小心翼翼的觸碰感，輕輕包裹著她，
帶著不容置疑的生命力，試圖將她從永恒的沉眠中喚醒。痛楚…依舊無處不在。
身體像是被巨大的石碾反復(fù)碾過，每一寸骨頭都在叫囂著碎裂般的疼痛。
喉嚨干渴得如同火燒，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牽扯著胸腔里尖銳的痛。但那份暖意，
固執(zhí)地存在著。她艱難地、極其緩慢地掀開了沉重的眼皮。視線模糊不清，
眼前晃動著朦朧的光影。她眨了眨眼，再眨，那模糊的景象才一點點艱難地聚焦。
映入眼簾的，是一張蒼老而布滿皺紋的臉，寫滿了焦灼和難以言喻的悲憫。是秦嬤嬤。
她陪嫁的奶娘，這世上唯一一個，在她被所有人遺忘在角落時，還記掛著她死活的人。
秦嬤嬤的眼睛紅腫得像桃子，此刻看到她睜開眼，渾濁的淚水瞬間又涌了出來，
聲音哽咽破碎：“小姐…小姐！菩薩保佑！您…您總算醒了！嚇死老奴了！
”沈月見張了張嘴，喉嚨里卻只發(fā)出“嗬嗬”的、破風箱般的嘶啞氣音?！皠e說話！
別說話小姐！”秦嬤嬤慌忙用沾濕的棉布，極其輕柔地潤濕她干裂出血的嘴唇，
“您剛闖過鬼門關(guān)，身子虛得很！萬幸…萬幸老天開眼，小小姐也平安，雖然早產(chǎn)，
瘦弱了些，但哭聲可亮堂呢…”小小姐…孩子…沈月見的心臟猛地一縮，
牽扯著全身的傷口劇痛。她的孩子…那個蕭燼選擇留下、而放棄她的孩子…活下來了？
秦嬤嬤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渾濁的淚水不斷滾落，聲音壓得極低，
帶著刻骨的恨意：“那殺千刀的…那林氏賤人！您在里面拼死拼活，侯爺他…他竟下令保小！
若不是老奴拼了這條命，趁亂…趁亂把您從死人堆里換出來…”她哽咽著說不下去，
只是緊緊握著沈月見冰涼的手，傳遞著劫后余生的溫暖和憤怒。沈月見艱難地轉(zhuǎn)動眼珠，
視線越過秦嬤嬤的肩頭。這是一間極其簡陋的屋子，泥墻斑駁，
屋頂甚至能看到幾處漏光的破洞?？諝饫飶浡淤|(zhì)草藥和潮濕霉變混合的味道。
這里不是定遠侯府。這里是地獄邊緣的某個角落?！昂⒆印彼帽M力氣，
終于擠出兩個氣若游絲的字。秦嬤嬤連忙側(cè)身，
小心翼翼地從旁邊一個臨時用破舊木箱搭成的“小床”里，
抱起一個小小的、裹在同樣破舊卻洗得干凈的襁褓中的嬰兒?！靶〗隳?，
小小姐在這里…您看，眉眼多像您…”秦嬤嬤小心翼翼地將襁褓湊近。沈月見努力聚焦視線。
襁褓里的小嬰兒，瘦弱得可憐，小臉還沒有巴掌大，皮膚紅紅的，皺巴巴的，
閉著眼睛安靜地睡著，呼吸微弱得幾乎感覺不到。但就是這樣一個脆弱的小生命，
讓沈月見死寂冰冷的心湖深處，驟然裂開了一道縫隙。這就是她的女兒。是她在無邊絕望中，
用生命換來的骨血。是她如今…唯一擁有的了。
一股難以言喻的酸楚和洶涌的暖流猛地沖上鼻尖眼眶，她閉上眼，
滾燙的淚水無聲地滑落鬢角，滲入冰冷的枕席。就在這時，
外間傳來刻意壓低、卻難掩興奮的議論聲，透過薄薄的板壁，清晰地傳了進來：“聽說了嗎？
定遠侯府！大喜事啊！”“當然！滿京城都傳遍了！侯爺新納的那位林姨娘，
前幾日剛診出有喜！侯爺高興得不得了，說是雙喜臨門，要大擺宴席慶賀呢！”“嘖嘖，
可不是嘛！那林姨娘真是好福氣！侯爺為了她，連正頭夫人都…”“噓！小聲點！
別提那個晦氣的！生個孩子都能把自己生沒了，命薄福淺，怨得了誰？
死了正好給新人騰地方！聽說侯爺已經(jīng)準備請旨，要扶林姨娘做平妻呢！”“平妻？
那豈不是和死了的那個平起平坐？嘖嘖，侯爺對這位林姨娘，
可真是寵上天了…”議論聲漸漸遠去，留下死一般的寂靜。沈月見閉著眼，淚水無聲地流淌。
那每一個字，都像燒紅的烙鐵，狠狠地燙在她千瘡百孔的心上。她死了？她沈月見，
在蕭燼的世界里，在她用命生下他女兒的那一刻，就已經(jīng)是一個死人了。
為林菀腹中那塊尚未成型的肉，慶賀？雙喜臨門？扶她做平妻？冰冷的恨意，
如同最毒的藤蔓，在她破碎的心底瘋狂滋長，纏繞收緊。那恨意中，
夾雜著一種沉甸甸的、足以壓垮一切的絕望，最終，卻奇異地沉淀下來，
化為一種前所未有的、冰冷徹骨的清醒。她慢慢睜開眼。眼底的淚水已經(jīng)干涸，
只剩下無邊無際的寒潭，深不見底。所有的軟弱、眷戀、不甘，都在那幾聲議論中，
被徹底埋葬。她看著秦嬤嬤懷中那個脆弱的小生命，聲音嘶啞，
卻帶著一種斬釘截鐵的冰冷和決絕：“嬤嬤…我們走。”秦嬤嬤一愣：“小姐？
您這身子…”“離開京城?！鄙蛟乱娨蛔忠活D，每一個字都像從冰窖里鑿出來的，
“越遠越好?！彼龗暝?，用盡全身僅存的力量，抬起虛弱無力的手，
顫抖著探向自己的頸間。那里，貼身戴著一塊觸手溫潤的玉佩。那是母親留給她唯一的遺物，
價值連城，是她最后的倚仗。指尖觸碰到那溫潤的玉石，帶來一絲微弱的暖意，
卻絲毫融化不了她眼底的寒冰?！爱斄怂！彼龑⒂衽遒M力地扯下，塞進秦嬤嬤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