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抄寫《世說新語-容止》一遍,魅力+1】
【抄寫《相人經(jīng)》一遍,眼力+1】
......
之后數(shù)日,陳安和往常一樣。
早晨里早早起來,和白云道長一同練習導引術。
氣感什么始終沒感覺到,但整個人的精神狀態(tài)卻在一日日好轉。
白日摸魚抄經(jīng)之余,便順道完成趙尹生發(fā)派下來的校對任務。
速度不慢,但也快不起來,始終保持在中游。
這讓時常想找茬的趙尹生無從發(fā)難。
只是在能力范圍之內(nèi),將一些繁重的工作交給他。
陳安來者不拒,一副認命的樣子。
眾人都以為他是看清了現(xiàn)實,終于想的通透。
“這才對,沒錢沒背景的我們出不了頭,混日子才是真道理?!?/p>
叫人意外的是。
陳安這樣的態(tài)度,居然被東觀里的老人逐漸接納。
時不時的便湊上來同他說說話,晚上的時候還要一同邀他去清水河上同游樓船。
說實話,他也想去親身體驗一下異世界的娛樂生活。
但可惜囊中羞澀。
四喜倒是找了個造紙作坊的伙計,日日同他般早出晚歸。
小小年紀,便承擔起了養(yǎng)家糊口的重任。
只是卻也不知一月下來,又有多少進賬。
陳安和同僚們打成一片,沒有在意過去之事。
王普卻有些為他打抱不平。
孫廣益為人無才,文字勉強能過眼,文采狗屁不通。
憑什么這樣敗絮其內(nèi)之人,能夠得到看重,一步高升。
反而像是陳兄這樣腹有詩書之輩,屈居于此?
陳安聽過笑笑,不放在心上。
數(shù)日后,中午。
東觀食堂,三三兩兩結伴的東觀新老校書郎議論紛紛,面含狹促輕笑。
“陛下三日前在艮岳里開法會,神都內(nèi)外有名的道士紛紛到場,沖虛先生、虛靖先生、寶箓先生,以及那位方才云游歸來的被陛下賜號的太極先生,皆都在列?!?/p>
眾人說著那般場面,談玄論道、辯經(jīng)講義,宛若身臨其境。
“法會臨近結束時,陛下誦詩文一首:練得身形似鶴形,千株松下兩函經(jīng)。我來問道無馀說,云在青天水在瓶?!?/p>
“復又讓在場之人皆作詩文一首,眾人皆應,唯有新來的金壇郎孫廣益支支吾吾,大敗興致,陛下不喜,拂袖而去......”
王普聽完一愣,眼中閃過一抹后怕。
旋而,又有幾分慶幸的長舒一口氣。
“我吃罷了,走了?!?/p>
陳安面色平靜,心里玩味。
本以為是孫廣益會買通大太監(jiān)周福,挪用了他“抄”來的詩詞博了這么一個進身之階。
眼下看來,似乎也并非如此。
“周天子,嘖......”
輕道一聲,心頭玩味。
有什么樣的皇帝,便有什么樣的臣子。
這可謂是上梁不正下梁歪的另一種完美詮釋。
回到藏書室,自顧忙碌。
因為之前小小的頂撞,趙尹生便瞧自己不順眼。
這些時日交給自己的校對內(nèi)容繁復不說,文字詰屈聱牙,處理起來十分麻煩。
這些工作占用了大量的時間,試驗自己神通的閑暇便少了很多。
午后休憩,難得空閑。
借著窗外照來的暖暖日光,陳安鋪陳紙張,沾墨書就。
今天抄寫的是《千字文》。
之前幾天他嘗試了很多,但所得都不甚理想。
對于當下并沒有什么幫助,和他的想要的也相差甚遠。
也曾嘗試過諸家經(jīng)典的鴻篇巨著,但每每都是抄寫到一半便精力不支、無以為繼。
眼下里,陳安退而求其次,希望能有一個好的結果。
光影偏轉,時間一點點流逝,忽然有身影擋住了光線。
陳安皺了下眉,抬頭一看。
“陳...陳兄?!?/p>
王普的聲音干澀,雙手在身前無措的攥著,像是下了很大的決心方才站到這里。
“前些時日之事,是我對不住你?!?/p>
他深深一揖,幾乎將頭埋到了胸口。
陳安停下筆,眸光平靜地落在他身上.
不言不語,等著他的下文。
見陳安沒有出言呵斥,王普心中稍安。
連忙從懷中掏出一個小小的布包,雙手奉上,言辭懇切。
“陳兄,實不相瞞,那孫廣益在之前曾尋過我?!?/p>
“他說他得了門路,此番考教,有十足把握能得天子垂青。”
“到那時,他便能一步登天,也能順道拉小弟一把,助我跳出東觀這個清水衙門?!?/p>
王普的臉上滿是羞愧與懊惱。
“他自知下筆粗糙,故讓我來為其抄寫經(jīng)卷,至于詩文其說另有它法。我...我一時鬼迷心竅,便應承了下來,只當是尋常的給人抄書?!?/p>
“卻萬萬沒想到,此人竟是那般狼心狗肺、喪心病狂之徒,居然會做出那等惡事?!?/p>
“此事我當真毫不知情!若是知曉半分,斷然不敢同流合污!”
他越說越是激動,眼中甚至泛起了淚光。
“這幾日我食不下咽,夜不能寐,心中備受煎熬,思來想去,還是決定同陳兄坦白?!?/p>
“這十兩銀子是小弟我大半年的積蓄,還望陳兄你務必收下,權當是小弟一時糊涂的賠罪了!”
陳安聞言,心中略感詫異。
原來當中還有這么一出。
眸光如水,靜靜打量著王普,此人臉上的愧疚與悔恨不似作偽。
可要說他當真就是那般全然無辜,卻也未必。
王普或許的確不知孫廣益會動手暗害自己,但他應下此事,無非也是存了投機取巧之心,盼著能靠孫廣益雞犬升天。
如今孫廣益自食惡果,他怕引火燒身,這才趕緊來撇清關系,破財消災。
說到底,不過是個再尋常不過的趨利避害想法,人人皆有。
陳安沒興趣去深究他的心思,更沒打算去追究。
事情已然過去,孫廣益才是主謀,如今也算遭了反噬。
和一個無足輕重的小角色計較太多,沒有半分意義。
“王兄言重了?!?/p>
陳安的語氣依舊平淡,聽不出喜怒。
他伸出手,在王普緊張的注視下,將其手中布包接了過來,隨手放在桌案上。
“此事與你無關,我并未放在心上?!?/p>
“銀子我就收下,你的心意我領了?!?/p>
見陳安收下銀子,且并未有責怪之意。
王普頓時如蒙大赦,重重的松了一口氣,連連作揖:
“多謝陳兄寬宏,大人大量、不計前嫌?!?/p>
他心中感激,臨走前似又想起什么。
“對了,陳兄,有件事需提醒你?!?/p>
“宮里頭素來有個不成文的規(guī)矩,每年都會從新科進士里挑選幾位去宮里的‘內(nèi)書堂’教書?!?/p>
“那些家中有背景、前途遠大的,自然想方設法尋了由頭推脫,最后這苦差事,便往往落到咱們這些沒門路的倒霉蛋身上?!?/p>
王普的眼神瞥了眼正在不遠處來回巡視的趙尹生,意有所指。
“趙尹生近來瞧你不起,若是他將此事攤派下來,陳兄你...也好心里有個準備,莫要頂撞。”
陳安點了點頭,露出幾分謝意。
“多謝王兄提醒?!?/p>
“應當?shù)模瑧數(shù)?,那我便不打擾陳兄了。”
王普再次作揖,這才如釋重負地轉身離去。
藏書室內(nèi)復又歸于安靜,只剩下窗外偶爾傳來的幾聲鳥鳴。
陳安的目光落在桌上那個小小的銀錢布包上,心頭微動。
往后幾日的吃食算是有了著落。
自打和白云道長練習導引術以來,這飯量一天天見漲。
天天吃白菜豆腐,也不是個事。
至于內(nèi)書堂......
他當然聽過這個地方。
那是宮里專門用來培養(yǎng)小太監(jiān)讀書識字之所。
自古以來,文人士子皆有傲骨,誰人愿意去與閹人為伍,當他們的蒙學先生?
這簡直就是對讀書人莫大的羞辱。
也正因如此,這差事才會成為人人避之不及的苦活,專門用來欺負他們這些無權無勢、任人拿捏的新人。
以趙尹生那小心眼的性子,把這事安在自己頭上,幾乎是板上釘釘。
而且,這是來自宮里的調(diào)用,是拒絕不了的。
一點淡淡無力感自心底升起,但很快便又被他撫平。
在這等大勢之下,個人的抵抗毫無用處。
既然躲是躲不過的,那便不想太多。
既來之,則安之。
與其憂心忡忡,倒不如坦然面對。
陳安收回思緒,將銀錢包好放在一旁。
重新低下頭,目光落回到眼前紙張上。
提筆,蘸墨。
心神沉靜,將《千字文》的最后幾百個字緩緩寫就。
筆鋒落下,一氣呵成。
【抄寫《千字文》一遍,記憶力+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