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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選章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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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術(shù)燈的光,冷得像北極冰川崩裂的碎屑,密密麻麻扎進溫阮的眼皮。

意識漂浮在劇痛的深淵之上,身體被釘在金屬臺面,像塊待宰的砧板肉。

麻醉的甜腥氣在喉嚨里淤積,卻壓不住小腹深處被生生剜空后殘余的、空洞的絞痛。

“……患者溫阮,25歲,無重大病史。但,”主刀醫(yī)生的聲音隔著口罩,悶悶的,

帶著一絲遲疑,“謝總,她剛經(jīng)歷流產(chǎn)手術(shù),身體極度虛弱,現(xiàn)在進行腎臟摘除,風險很高,

可能……”“可能什么?”另一個聲音切進來,冰冷、堅硬,帶著金屬刮擦骨頭的質(zhì)感,

是溫阮刻進骨髓里的噩夢——謝凜。“可能下不了手術(shù)臺,或者終身……”“那就抓緊時間。

”謝凜的聲音沒有一絲波瀾,甚至帶著點不耐煩的催促,“柔柔等不了。她的指標在惡化,

多等一秒都是風險?!彼D了頓,補充的那句像淬了毒的冰錐,

狠狠扎穿溫阮最后一點模糊的意識,“麻藥,別給她打滿。

”溫阮的指尖在無菌布下猛地抽搐了一下?!白屗涀 !敝x凜的聲音冷酷地宣判,

穿透手術(shù)燈刺眼的光幕,清晰地烙進她瀕臨崩潰的神經(jīng),“這就是背叛柔柔的代價。”背叛?

溫阮想扯出一個笑,喉嚨卻只涌上一股濃重的鐵銹味。

她不過是拒絕了林柔柔索要外婆留下的救命玉鐲。

謝凜就認定她“惡毒”、“嫉妒”、“想害死他心尖上的白月光”。意識徹底沉入黑暗前,

她只感覺到冰冷的器械貼上腰側(cè)的皮膚,然后,

是比流產(chǎn)更甚百倍的、被活生生撕裂掏空的劇痛。麻藥像是失效了,每一刀,每一剪,

都清晰無比地刻進她的骨頭縫里。為了林柔柔,他讓她清醒著感受自己的器官被剝離。代價?

這代價,她記住了。用血,用肉,用那未成形就化作血水的孩子,用她從此殘缺的身體,

刻骨銘心地記住了。……三個月后,謝氏集團頂層宴會廳。

巨大的落地窗外是城市璀璨的夜景,廳內(nèi)衣香鬢影,名流云集。

長槍短炮的鏡頭貪婪地對準了今晚的主角——謝凜和他臂彎里巧笑倩兮的林柔柔。

林柔柔穿著一身純白的高定禮服,襯得臉色紅潤,絲毫不見病容。

她小鳥依人地靠在謝凜懷里,接受著潮水般的祝福和艷羨的目光。

謝凜一身剪裁完美的黑色西裝,俊美無儔的臉上帶著罕見的、毫不掩飾的寵溺與滿足。

他摟著林柔柔纖細的腰肢,仿佛摟著失而復得的稀世珍寶?!案兄x各位今天蒞臨,

”謝凜低沉磁性的聲音透過麥克風傳遍會場,帶著掌控一切的從容,“分享我和柔柔的喜悅。

三個月前,柔柔經(jīng)歷了一場生死考驗,是上天眷顧,也是……”他深情地看向懷中的女人,

“愛的奇跡。今天,借這個康復慶祝宴,我正式宣布——”他舉起與林柔柔十指緊扣的手,

戒指上的鉆石在燈光下折射出刺目的光?!拔液腿崛?,下月舉行婚禮!

”掌聲、歡呼聲、快門聲瞬間將氣氛推向高潮。閃光燈連成一片白晝。

林柔柔羞澀地依偎著他,臉上是幸福到極致的暈紅。“另外,”謝凜抬手示意安靜,

目光掃過全場,帶著一絲勝利者的睥睨,“謝氏將注資林氏藥業(yè),

全力支持柔柔父親的新藥研發(fā)項目,以此作為我們新婚的……”“賀禮”兩個字尚未出口。

宴會廳側(cè)門厚重的絲絨帷幕,被一只蒼白瘦削的手,緩緩撥開。

輪椅的金屬輪子碾過光潔的大理石地面,發(fā)出輕微卻刺耳的聲響,像尖針劃過玻璃。

所有的喧囂如同被按下了暫停鍵。數(shù)千道目光驚愕地聚焦過去。溫阮坐在輪椅上。

寬大的藍白條紋病號服空蕩蕩地掛在她身上,像套在一個枯槁的衣架上。

曾經(jīng)瑩潤的臉頰深深凹陷下去,蒼白得近乎透明,唇上沒有一絲血色,

只有眼窩下一片濃重的、化不開的青黑。長發(fā)枯槁,隨意地披散著,

襯得她像個從墳墓里爬出來的幽靈。最刺目的,是她平坦小腹下,病號服左側(cè)腰身處,

那片異常塌陷的空蕩。她瘦得只剩一把骨頭,推著輪椅的手腕纖細得仿佛一折就斷,

指甲是久病的灰白色。但她的背脊卻挺得筆直,

像一株被風雪摧殘到極致、卻依舊不肯折斷的蘆葦。她操控著輪椅,

在死寂得能聽見呼吸聲的會場里,無視所有驚愕、探究、鄙夷的目光,如同摩西分海般,

緩緩地、堅定地撥開擋路的人群,徑直朝著舞臺中央,那對光芒萬丈的璧人行去。

輪椅最終停在舞臺正下方,離謝凜和林柔柔只有幾步之遙。溫阮抬起眼。

那雙曾經(jīng)盛滿星光的眸子,如今只剩下兩潭深不見底的寒淵,

冰冷地、毫無波瀾地看向臺上瞬間臉色鐵青、眼神陰鷙得能殺人的謝凜,

以及他懷里笑容僵在臉上、眼中迅速聚起驚恐和怨毒的林柔柔。溫阮沒有拿話筒。

她只是用盡全身力氣,從病號服寬大的口袋里,緩緩抽出一張被捏得有些皺巴的紙。

她將那張紙,高高舉起。慘白的燈光下,紙上抬頭“XX市婦幼保健院”的紅字清晰刺眼。

下面,是幾行打印的診斷結(jié)果,其中一行被加粗的字體,如同燒紅的烙鐵,

燙在所有人的視網(wǎng)膜上:【超聲提示】:宮內(nèi)早孕,雙活胎,約8周+。時間落款,

赫然是三個月前——她被推上取腎手術(shù)臺的那一天!“謝總,”溫阮的聲音嘶啞干澀,

像砂紙摩擦,卻奇異地穿透了整個死寂的宴會廳,清晰地砸在每一個人心上。

她舉著那張孕檢單,目光死死鎖住謝凜驟然收縮的瞳孔,一字一頓,

如同泣血的控訴:“你親手摘掉我左邊這顆腎的時候……”她頓了頓,

每一個字都帶著剜心刺骨的寒意:“我肚子里,正懷著你的雙胞胎?!鞭Z——!

死寂被徹底打破,如同滾燙的油鍋滴進了冰水!全場嘩然!

驚叫聲、倒吸冷氣聲、難以置信的議論聲轟然炸開!所有鏡頭瘋了似的調(diào)轉(zhuǎn)方向,

對準了輪椅上那個形銷骨立的女人和她手中那張輕飄飄、卻重逾千斤的紙!“天??!雙胞胎?

!”“取腎的時候?還懷著孕?!”“這……這是謀殺!謀殺親子!”“謝凜他瘋了嗎?

為了林柔柔……”謝凜臉上的從容和寵溺瞬間粉碎!

他英俊的面孔因極致的震驚、暴怒和被當眾揭穿的難堪而扭曲變形!

摟著林柔柔的手猛地收緊,勒得林柔柔痛呼一聲,臉上血色盡褪,只剩下驚恐的慘白。

“溫阮!你找死!”謝凜從牙縫里擠出嘶吼,眼中是狂暴的殺意,“偽造病歷!污蔑!

把她給我拖出去!”他對著保安咆哮。幾個保安如夢初醒,慌忙沖上前。就在這時——滋啦!

一陣刺耳的電流聲猛地從宴會廳頂級的環(huán)繞音響中炸開!緊接著,

一個冰冷、清晰、帶著手術(shù)室特有金屬回響的男聲,響徹全場:【……患者溫阮,25歲,

無重大病史。但,謝總,她剛經(jīng)歷流產(chǎn)手術(shù),身體極度虛弱,現(xiàn)在進行腎臟摘除,風險很高,

可能下不了手術(shù)臺……】是主刀醫(yī)生的聲音!謝凜和林柔柔的表情瞬間凝固,如同被冰封!

【那就抓緊時間。柔柔等不了。她的指標在惡化,多等一秒都是風險?!窟@是謝凜的聲音!

那熟悉的、冷酷無情的語調(diào)!【麻藥,別給她打滿?!俊咀屗涀 _@就是背叛柔柔的代價。

】錄音播放完畢,死一樣的寂靜重新籠罩,比之前更沉重、更窒息。

空氣里充滿了震驚、鄙夷和無聲的譴責?!瓣P(guān)掉!給我關(guān)掉?。 敝x凜徹底瘋了,

他像一頭被徹底激怒的野獸,猛地一把推開瑟瑟發(fā)抖的林柔柔,

抬腳狠狠踹向最近的一臺攝像機!昂貴的攝像機應聲碎裂!他雙眼赤紅,如同嗜血的兇獸,

幾步就跨下舞臺,帶著毀滅一切的戾氣,朝著輪椅上的溫阮猛沖過去!

他要掐死這個毀了他一切的女人!“賤人!我殺了你!”保安根本攔不住暴怒的謝凜。

輪椅上的溫阮,看著如同瘋魔般沖來的男人,看著他眼中滔天的恨意,蒼白的臉上,

卻緩緩地、緩緩地綻開一個極致虛弱,卻又極致詭異的笑容。那笑容里,沒有恐懼,

只有一種塵埃落定的解脫和……冰冷的嘲弄。就在謝凜的手即將掐上她脖子的瞬間。

溫阮忽然劇烈地咳嗽起來,瘦弱的肩膀聳動著,像是要把五臟六腑都咳出來。

她用手死死捂住嘴,指縫間,刺目的、溫熱的鮮紅,汩汩滲出。她抬起染血的手,

毫不在意地用手背抹去唇邊的血跡,染紅了蒼白的下巴。她抬起眼,

迎上謝凜近在咫尺、因她咳血而短暫停滯的暴怒目光,染血的唇瓣輕輕開合,

用只有兩人能聽清的氣音,吐出惡魔般的低語:“真巧啊,謝凜……”溫阮染血的唇瓣開合,

吐出的氣音像毒蛇的信子,冰涼地舔舐著謝凜的耳膜:“你的柔柔……”她頓了頓,

看著他赤紅瞳孔里自己的倒影——蒼白、染血、笑得如同地獄爬出的惡鬼。

“……剛被你們歡天喜地換上的、我的那顆腎……”每一個字都像燒紅的鐵釘,

狠狠鑿進謝凜的神經(jīng)?!岸舅懒恕!薄芭椤 背林氐膼烅?。不是謝凜動手,

而是他身后幾步之外,那身純白禮服包裹的林柔柔,身體猛地一僵,

臉上那點刻意維持的、宣告勝利的紅潤如同被瞬間抽干的顏料,眨眼間褪成死灰。

她精心描繪的、帶著幸福暈紅的嘴唇驚恐地張開,形成一個無聲的“O”形,

仿佛想吸入最后一口救命的空氣,卻只發(fā)出“嗬嗬”的、破風箱般的抽氣聲。

那雙總是氤氳著水汽、惹人憐愛的眼眸,此刻瞪得滾圓,

瞳孔因為極致的痛苦和難以置信而急劇擴散。她涂著蔻丹的手,

本能地、死死地捂住了左側(cè)腰腹下方——那個剛被植入新腎不久的位置。下一秒,

她纖細的身體如同被無形的巨錘擊中,劇烈地抽搐了一下,

像一只斷了線的、被遺棄的昂貴木偶,軟軟地、毫無尊嚴地向前撲倒,

重重砸在冰冷光滑的大理石地面上!純白的、象征純潔幸福的昂貴禮服裙擺,

在她身下迅速洇開一片刺目的、不斷擴大的暗紅。那紅色,粘稠、腥甜,

帶著生命急速流逝的溫度,與她蒼白的臉形成地獄般的對比。時間,在這一刻被無限拉長,

又被殘忍地壓縮。死寂。

比之前任何一次都更徹底、更令人窒息的死寂籠罩了金碧輝煌的宴會廳。數(shù)千人的空間里,

只剩下林柔柔身體間歇性抽搐時,衣物摩擦地面的細微聲響,

以及她喉嚨里發(fā)出的、越來越微弱的、如同瀕死小獸般的嗚咽。所有人的目光,

如同被凍結(jié)的探照燈,從輪椅上染血的溫阮,僵硬地、帶著巨大驚恐地,

移向地上那灘不斷蔓延的暗紅,再移向僵立在舞臺邊緣、如同被石化的謝凜。

謝凜臉上的表情,是溫阮從未見過的精彩。

那是一種人類情緒在極短時間內(nèi)被暴力碾壓、粉碎、再重組失敗的混亂廢墟。

狂怒還凝固在眉梢眼角,暴戾還殘留在緊握的拳頭,

但那雙赤紅的、剛剛還燃燒著要撕碎溫阮的瞳孔,

此刻只剩下無邊無際的空洞和……一種世界轟然崩塌的茫然。他像一尊被抽離了靈魂的雕像,

維持著沖向溫阮的姿勢,定在那里。視線越過溫阮染血的唇角,

死死釘在地上那灘刺目的暗紅上,釘在林柔柔那張迅速失去生氣的、灰敗的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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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時間:2025-07-03 14:49:0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