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jīng)是我趴在東宮殿頂?shù)牡谌炝私K于明白前任“天下第一”刺客為何留言說“老娘不干了”。
夜風(fēng)往領(lǐng)口里鉆。我裹緊夜行衣,牙齒磕碰得咯咯響。遠(yuǎn)處宮墻下,是巡夜的侍衛(wèi)。
這東宮比鐵桶還嚴(yán)實,連根針都插不進去。三天了,我像傻子一樣趴在琉璃瓦上,
地上有幾塊磚都數(shù)清了,都沒見到太子的影子。穿越大神給了天下第一女刺客的虛名,
沒給武功秘籍!原主留下“蝕骨”毒,不完成任務(wù)就得死?!肮?!
”這一聲在安靜的夜里像是驚雷,嚇得我我死死貼緊瓦片。幾息后,侍衛(wèi)照舊前行,沒抬頭。
僥幸感卷走力氣,再趴下去,我得先凍成冰雕滾下去。夜風(fēng)卷過殿頂。我像笨拙的壁虎,
往地上挪動?;氐浇M織里,走投無路的我對同事說“實在不行……我去色誘試試?
”房內(nèi)死寂,油燈爆了個燈花。同事臉上肌肉抽搐“昏頭了?這種念頭萬萬不可有!”“啊?
??”她盯著我,一字一頓:“太子——只喜男色!”轟——腦中炸開!
刺殺對象只喜歡男人?對刺客職業(yè)的侮辱!絕望!唯一的“捷徑”塌了。我臉色慘白,
說不出話。同事目光掃過我,掠過一絲憐憫,旋即冷硬:“好自為之把。東宮水深,別淹死。
”夜風(fēng)灌進值房,我飄出去,站在陰影里,寒意鉆骨。
“只喜男色……”一個念頭像火柴劃亮黑暗。東宮側(cè)院仆役房,我盯著銅盆里的影子,
拿起豁口剪刀開始剪頭發(fā)。撕布條當(dāng)束胸,勒得喘不過氣,直到胸前平坦才打了死結(jié)。
從灶膛摸出木炭,往脖子上抹,畫了個生硬的假喉結(jié)?!靶∥遄?!磨蹭什么?
柴房的活兒堆上天了!”福順在門外喊。我壓著聲線應(yīng):“來了,福公公!”推開門,
我低著頭匯入雜役人流。“新來的?叫什么?”膳房管事李德全打量我。“回公公,
小的叫小五?!蔽覊褐ぷ??!皼]姓沒號,晦氣!”他啐了一口“太子爺小廚房等著用柴!
耽誤了,你幾個腦袋夠砍?”我忙低頭應(yīng)是,看著他腰間的管事令牌柴房里,我悶頭劈柴。
“喂,新來的!”一個雜役朝我努嘴“福公公叫你去書房院掃落葉!”書房院!
我丟下斧頭就跑。束胸勒得眼前發(fā)黑,心臟撞得肋骨生疼。穿過月亮門,清雅院落里,
白墻青瓦,翠竹輕搖。福順站在廊下,面無表情:“手腳放輕!驚擾了殿下,仔細(xì)你的皮!
”“是……是!”我握緊掃帚。四周安靜,只有風(fēng)吹竹葉聲和我的呼吸聲。
眼角余光黏在緊閉的雕花木門上——門內(nèi),就是蕭徹。時間過得像凝固了。汗水濕透后背,
脖子上的炭灰被汗濡濕。突然,“吱呀”一聲,門開了。我渾身血液凝固!
握著掃帚的手收緊,骨節(jié)泛白。我低著頭,視線鎖在布鞋和落葉上。一道目光落在我身上,
像深秋寒潭的水,透骨冰涼。腳步聲“篤、篤”響,在我面前幾步遠(yuǎn)停下?!靶聛淼??
”一個聲音響起,帶著剛睡醒的微啞。我喉嚨發(fā)緊,頭埋得更低。
那聲音又響:“喉結(jié)這里……炭粉沒抹勻?!鞭Z——大腦空白!恐懼像冰海倒灌!
脖子上的炭灰變得灼熱,我抖得幾乎握不住掃帚。極度恐懼下,我抬頭迎向他的視線。廊下,
逆著日光,蕭徹頎長的身影立在那里。月白常服襯得他膚色如玉,眉宇間有疏離和倦怠,
眼神清亮深不見底。他目光平靜落在我脖子的炭灰上,沒有震怒,只有審視。
冷汗順著鬢角滑落,滴在青石板上。我大腦空白,只剩一個念頭:他會怎么做?
蕭徹的目光移到我眼睛上,嘴角似乎牽動了一下,像興味的弧度,一閃即逝。
他對福順吩咐:“看著還算伶俐。以后,就留在書房院伺候吧?!?.書房院的日子,
像在刀尖上跳舞。我住的耳房挨著書房,空氣中都是蕭徹的味道。福順像懸頂?shù)睦麆Γ?/p>
派的活計瑣碎:擦古籍要輕,掃落葉要靜,換文竹的水要準(zhǔn)……每一次靠近木門、奉茶,
我都像走鋼絲。束胸帶勒得呼吸疼,脖子上的炭灰成了心病。我找細(xì)炭灰,用唾沫暈染,
甚至偷豬油讓它服帖,可每次照水,那團黑東西都像嘲諷。蕭徹大多時間在書房,
批閱奏章、看書或?qū)ζ灞P打譜。他很少說話,氣場清冷。對我這個“小五子”,態(tài)度難測。
有時我奉茶,他不抬眼;有時卻忽然開口:“小五,窗邊那盆墨蘭,葉子卷了,去瞧瞧。
”或者:“書架頂層左起第三格,《水經(jīng)注疏》,取來?!闭Z氣平淡,我卻如臨大敵。
取書要搬凳子,勒緊的胸口讓我眼前發(fā)黑;看蘭花,我連品種都不知道,
只能裝模作樣撥葉子。最要命的是他的目光。他看我擦?xí)?、端銅盆時,
目光不銳利卻有穿透力,每一次被注視,脖子上的炭灰都像在燃燒,燙得我坐立難安。
恐懼像藤蔓,日夜纏繞。我整夜失眠,束胸帶勒出的瘀痕隱隱作痛,提醒我身份。
日子滑到秋狝?;始覈鷪?,旌旗招展,號角回蕩。金頂大帳在中央,周圍營帳星羅棋布,
侍衛(wèi)甲胄鮮明。我混在蕭徹的隊伍里。蕭徹一身玄色獵裝,騎黑馬,身姿挺拔。他面色平靜,
目光偶爾掃過隨侍人群,讓我心跳漏拍。號角聲急促高昂!圍獵開始!馬蹄聲如鼓點炸響,
大地震顫。王公貴族策馬揚鞭,呼喝聲、獵犬狂吠聲匯成洪流,沖向密林。煙塵沖天。
我被裹挾在護衛(wèi)馬隊中,身下是老馬。馬匹奔跑讓我胃里翻江倒海,胸口每一次起伏都疼。
眼前景象模糊,煙塵嗆得我咳嗽。我死死抓韁繩,伏低身體。隊伍深入密林。古木遮蔽陽光,
林間昏暗,有泥土和腐葉氣息。馬蹄踏落葉,發(fā)出噗噗聲。四周喧囂遠(yuǎn)去,
只剩馬蹄聲和鳥雀啼鳴,更顯幽寂。突然!“咻——!”一聲尖嘯撕裂靜謐!
一道烏黑流光從樹冠陰影中爆射而出,目標(biāo)是蕭徹!時間仿佛慢放。我看清箭矢的寒光軌跡!
它太快,超越護衛(wèi)的反應(yīng)速度!侍衛(wèi)們臉色煞白,有人驚呼,有人想撲擋,動作遲緩。
巨大的恐懼攫住我!我的任務(wù)就要成功了,馬上就可以拿到解藥了。身體先于意識反應(yīng)!
“殿下——!”我嘶吼,忘了“男兒”身份,聲音尖利。我從馬背上直起身子,朝蕭徹?fù)淙ィ?/p>
這動作在馬背上無異于自殺。就在我失控前撲時,一股巨力攫住我的手臂!
我被拽得脫離馬鞍,天旋地轉(zhuǎn)!下一瞬,清冽的沉水香將我籠罩。冰冷的玄色衣料緊貼臉頰,
我被按進溫?zé)岬膽驯?。耳邊是震耳欲聾的心跳聲,分不清是他的還是我的,
像戰(zhàn)鼓在胸腔擂動?!班?!”一聲沉悶的聲響在頭頂響起!溫?zé)岬囊后w濺在側(cè)臉和脖頸上!
黏膩、滾燙,帶著鐵銹腥氣——是血!巨大的沖擊力讓抱著我的身體一震!
耳邊傳來壓抑的悶哼,帶著強忍劇痛的顫抖。箭!他中箭了!為了護我?
這個念頭像驚雷炸開,震得我大腦空白??謶趾驼痼@交織,讓我渾身僵硬。煙塵彌漫,
驚呼聲、拔刀聲、戰(zhàn)馬嘶鳴聲涌來,混亂不堪。箍在我腰間的手臂像鐵鑄,沒有放松。
那只帶箭傷的手,緩緩抬起,帶著溫?zé)岬难?,撫上我的脖頸。冰涼的指尖,
精準(zhǔn)落在我偽造的“喉結(jié)”上。粗糙的指腹,緩慢地、帶著研磨般的力量,
在炭灰上來回抹了一下。動作很輕,卻帶著掌控生死的狎昵和玩味。然后,
一個聲音貼著我耳廓響起,壓得極低,帶著中箭后的虛弱氣音,
混合著呼吸和血腥氣:“孤現(xiàn)在……”他頓了頓,指腹力道加重。“……更好奇了。
”呼吸噴在耳廓上,激起疙瘩。血腥味很濃?!暗冗@墨粉……”他的手指,沾著他的血,
再次抹過虛假的喉結(jié)。“洗凈之后……”聲音低啞,像淬了毒的鉤子:“……底下,
究竟藏著什么?”那只手在我頸間碾磨,將偽裝連同僥幸碾碎。3.“護駕!
”陳鋒的怒吼撕破死寂。腳步聲、甲胄碰撞聲涌來,將我們圍住。冰冷的刀鋒交織成寒網(wǎng)。
“殿下!”陳鋒聲音驚惶,看到蕭徹肩頭的箭羽和染透的玄衣,瞳孔收縮?!盁o妨。
”蕭徹聲音虛弱,卻平靜。他箍著我的手臂沒松,沾血的指尖在我脖子上按了一下,
帶著宣判意味?!盎貭I?!蔽冶粧豆鴰щx混亂中心。侍衛(wèi)結(jié)成防御陣型,
護衛(wèi)我們向營地方向疾退。每一步顛簸,都牽扯他的傷口,我能感覺到他因劇痛而緊繃,
溫?zé)岬难窳宋业募珙^,鐵銹腥氣直沖鼻腔?;氐浇痦敶髱?,太醫(yī)已跪在氈毯上。
帳內(nèi)燈火通明,映著蕭徹蒼白的臉和肩頭的箭羽。我被甩在氈毯上,膝蓋磕得生疼。
侍衛(wèi)的刀鋒架在我脖子上,寒氣刺骨。陳鋒站在一旁,臉色鐵青,眼神燃著怒火和殺意。
“殿下!”太醫(yī)聲音發(fā)顫,“箭簇入骨,須立刻拔除!”他拿起帶倒鉤的小銀刀,
手抖得厲害。蕭徹靠坐在座椅里,額角沁出冷汗,薄唇抿成直線。他沒看太醫(yī),也沒看我,
目光落在虛空中,眼底翻涌著晦暗情緒。他抬了抬手,對太醫(yī)揮了揮。
太醫(yī)劃開他肩頭的衣料,猙獰的傷口暴露,連侍衛(wèi)都倒吸冷氣?!斑馈碑?dāng)太醫(yī)握住箭桿,
蕭徹的身體繃緊,喉間溢出痛哼。冷汗浸濕鬢角,順著下頜線滑落。他的眼睛倏地轉(zhuǎn)過來,
牢牢釘在我臉上!那眼神沒有痛楚的迷茫,只有穿透靈魂的冰冷和嘲弄!“動手。
”蕭徹聲音沙啞,眼睛依舊盯著我。太醫(yī)發(fā)力,箭簇被硬生生拔出,帶起一蓬血霧!
“唔——!”蕭徹彈起又跌回椅背,死死咬住下唇,血絲從唇角蜿蜒而下。他額上青筋暴起,
冷汗淌下,盯著我的眼睛卻亮得驚人,映著我驚恐的臉。
帳內(nèi)只剩他的喘息、太醫(yī)包扎的窸窣聲,和我牙齒磕碰的咯咯聲。傷口包扎好,
太醫(yī)退到一旁:“殿下……萬幸未傷及要害,但失血過多,箭毒雖不烈,
也需靜養(yǎng)……”蕭徹閉著眼,靠在椅背上,臉色白得像紙,唇上的血跡干涸成暗紅。
帳內(nèi)死寂,只有燈花爆開的輕響。良久,他睜眼,目光冰冷平靜,像看一件物品。他抬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