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瀟整個人僵在床上,大腦有那么一瞬間是空白的。
他聽到了什么?
祖師爺轉世?
這只鳥的腦回路是不是跟那個叫白展的書呆子師出同門?怎么一個比一個會腦補?
還有,什么叫“這個味道”?難道青云宗的開山祖師,一千年前也是個深藏不露的燒烤大師傅?這宗門的傳承,莫不是刻在烤雞翅上的?
荒謬,太荒謬了!
【宿主,您現在可以與它進行神魂層面的溝通?!肯到y(tǒng)的聲音適時響起。
林瀟深吸一口氣,壓下心中的吐槽欲望,從床上一躍而起。他走到門邊,透過門縫往外瞧。
只見那只神俊非凡的云海鶴,正眼巴巴地望著他的木門,見里面沒動靜,又急不可耐地用它那尖長的喙,輕輕地“叩叩”了兩下。
那動作,小心翼翼,生怕把這扇破門給啄壞了。
同時,另一句意念清晰地傳入林瀟的腦海:“大佬,您別不理我呀!我沒惡意的!我就是……就是一千年沒聞到過這么正宗的味兒了,饞得慌!”
林瀟的嘴角忍不住抽搐了一下。
合著這千年神獸,本質上就是個千年吃貨。
他清了清嗓子,決定將計就計。他沒有開門,而是學著之前那副高深莫測的腔調,將一絲意念,通過新學會的《萬靈溝通之術》,緩緩地傳遞了出去。
“萬物皆有其緣法。緣起則聚,緣滅則散。你我之緣,今夜已盡,何必強求?”
這話說得云里霧里,是他前世最擅長用來打發(fā)那些求道者的套話。
門外的云海鶴明顯愣住了。它那不算太復雜的腦子里,顯然無法處理這么高深莫測的“鳥語”。
它歪了歪腦袋,過了好半晌,才用一種更加卑微和討好的意念回復道:“大佬……您說的太深奧了,小鶴聽不懂。小鶴就想問問,明天……還有嗎?不求一整只,給個雞翅膀嘗嘗味兒也行??!”
林瀟:“……”
對牛彈琴,不,對鶴說禪,算是白費了。
他嘆了口氣,改變了策略。
“安靜?!?/p>
他只傳遞出這兩個字,簡單,直接,帶著一絲不容置疑的威嚴。這是他前世身為劍尊,號令三界時自然而然養(yǎng)成的氣勢。
果然,這一招比什么“緣起緣滅”管用多了。
云海鶴龐大的身軀猛地一顫,仿佛聽到了什么天憲綸音。它立刻收起了所有的小心思,恭恭敬敬地在門口趴好,連呼吸都放輕了許多,再也不敢有絲毫打擾。
搞定了這個黏人的吃貨,林瀟才真正有心思去體驗《萬靈溝通之術》的奇妙。
他閉上眼睛,將神魂的感知緩緩散開。
世界,瞬間變得不同了。
他“聽”到,身下的木板床正在用一種蒼老而疲憊的意念抱怨著:“哎喲……這小伙子最近是吃什么了,重了這么多……我的老腰快斷了……”
他“聽”到,屋頂角落的蜘蛛網,在用一種自豪的意念向風炫耀:“看我這八卦陣布的,精妙絕倫!今天又黏住一只肥美的蒼蠅!”
他甚至“聽”到,門外那棵被宋清河坐過的大樹,正在心有余悸地哆嗦:“嚇死我了,嚇死我了!那個人類身上的劍氣好可怕,差點把我的皮給刮掉一層!還是門口那只大鳥身邊的氣息舒服,暖洋洋的?!?/p>
林瀟的表情變得無比古怪。
這神通……簡直是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雖然暫時看不出有什么戰(zhàn)斗力,但這用來探聽情報,洞悉萬物,簡直是逆天級別的外掛!
他壓下心中的新奇,重新將注意力放回系統(tǒng)商城。
一萬四千多點的震驚值,足夠他鳥槍換炮了。
“系統(tǒng),兌換《青云基礎心法(完整版)》。”他首先花了200點,買下了這本他口中“錯誤百出”的功法。知己知彼,方能百戰(zhàn)不殆。他得先搞清楚這功法到底錯在哪,以后才好繼續(xù)忽悠。
一本嶄新的心法秘籍出現在他的系統(tǒng)空間里。
接著,他又花了3000點,兌換了一門名為《斂息訣》的輔助功法。這功法沒別的作用,就是能完美地隱藏自身的修為和氣息,讓他這個“煉氣二層”的馬甲能穿得更久一點。扮豬吃老虎,首先得保證自己看起來像頭豬。
剩下的震驚值,他沒有再亂花。他深知,今夜之后,青云宗絕不會平靜,更大的風暴還在后面。他需要留足底牌,以備不時之需。
做完這一切,林瀟盤膝而坐,開始運轉那剛到手的《斂-息訣》。
而就在他關門之后,屋外那片小小的空地上,氣氛依舊凝重如鐵。
劉長風如一尊護法金剛,守護在木屋和宋清河之間,警惕地看著四周。
而宋清河,則像一尊石像,枯坐良久。他的臉色變幻不定,時而青,時而白,顯然內心正在經歷著劇烈的掙扎。
終于,當天邊泛起一絲魚肚白時,他緩緩地睜開了眼睛。
那雙原本充滿鋒銳與殺伐之氣的眼眸,此刻竟是一片空洞與茫然。他輸了,輸掉了身為長老的尊嚴,更輸掉了堅持百年的劍道信仰。
他站起身,身形有些踉蹌。
劉長風立刻警惕起來,以為他要對屋內的先生不利。
然而,宋清河并沒有任何過激的舉動。他只是整理了一下自己略顯凌亂的衣袍,然后,一步一步,走到了那扇緊閉的木門前。
在劉長風震驚的目光中,在不遠處那只云海鶴好奇的注視下,這位執(zhí)掌戒律堂、以鐵面無情著稱的筑基中期長老,緩緩地、鄭重地,雙膝跪地。
他低下那顆高傲了上百年的頭顱,用一種沙啞、干澀,卻又帶著一絲決絕與期盼的聲音,沉聲說道:
“青云宗戒律堂長老,宋清河,道心已毀,前路已絕。懇請……先生垂憐,指點迷津!無論何等代價,清河……愿付!”
這一跪,比之前劉長風那一拜,帶來的沖擊力有過之而無不及!
劉長風是得了好處才拜,而宋清河,是在被擊潰道心、當眾羞辱之后,放下了所有尊嚴,前來求道!
這代表的意義,完全不同!
然而,木屋內,沒有任何回應。
就在宋清河心中漸漸升起一絲絕望,以為自己被徹底放棄了的時候——
“當——!”
一聲悠遠、宏大、仿佛來自亙古的鐘鳴,毫無征兆地響徹了整個青云宗!
這鐘聲與尋常晨鐘不同,它帶著一股肅殺與凝重的氣息,仿佛能穿透人的神魂,在每個人的心底回響。
聽到這鐘聲,跪在地上的宋清河,盤膝而坐的劉長風,以及門口打盹的云海鶴,齊齊臉色一變,猛地抬頭望向了青云宗主峰的方向。
青云鎮(zhèn)魂鐘!
此鐘輕易不響,一響,則必有驚天動地之大事!或是有強敵來犯,或是宗主、太上長老召集所有高層議事!
上一次它響起,還是五十年前,鄰近的魔道宗門大舉來犯之時!
鐘聲連響三聲,一聲比一聲急促,傳遍了青云宗的每一個角落。
劉長風和宋清河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驚駭。他們知道,昨夜這場由一只烤雞引發(fā)的風暴,在經過一夜的發(fā)酵之后,終于……驚動了宗門最高層!
木屋內,剛剛將《斂息訣》運轉了一個小周天的林瀟,也被這鐘聲驚動。
他睜開眼,無奈地嘆了口氣。
“唉,我這該死的、無處安放的才華?!?/p>
他站起身,推開木門,清晨的陽光灑在他身上,將他的影子拉得很長。
他看著門外跪著的長老,護法的執(zhí)事,以及當門衛(wèi)的神獸,臉上露出一個悲天憫人的微笑。
“看來,我這安穩(wěn)日子,是徹底過不成了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