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雪夜驚變我臨盆那夜,庶妹穿著我的嫁衣來了。“姐姐難產(chǎn)而死,
侯爺就能名正言順娶我了?!彼χ胨槲仪缶鹊氖止菚r(shí),
產(chǎn)婆突然剪斷臍帶:“姑娘咽氣吧,老奴送你兒子上路。”三年后江南絲商虞娘子名動(dòng)京城。
宮宴上我琵琶遮面,奏得未婚夫酒杯墜地。新帝卻當(dāng)眾攥住我手腕:“愛妃當(dāng)年假死,
就為今日弒君?”他掌心滾燙摩挲我腕間疤:“這天下你要,朕的命你拿去。
”“但求你把偷走的心...還來。”---刺骨的寒風(fēng)卷著雪沫子,
發(fā)了狠似的撞在糊了厚厚高麗紙的雕花木棱窗上,發(fā)出沉悶又急促的“噗噗”聲,
像是無數(shù)只凍僵的鬼手在絕望地拍打。屋里燒著兩盆通紅的炭火,
卻奇異地驅(qū)不散那股子從骨頭縫里滲出來的陰寒。濃重得化不開的血腥味,
混合著助產(chǎn)湯藥苦澀的氣息,沉甸甸地壓在每一個(gè)角落,每一次呼吸都像吸入了冰冷的鐵銹。
沈灼華仰躺在冰冷的產(chǎn)床上,身下的被褥早已被汗水、羊水和鮮血浸透,
黏膩冰冷地貼著她的皮膚。每一次宮縮都像是有一把生銹的鈍刀在她腹內(nèi)兇狠地?cái)噭?dòng)、切割,
痛楚尖銳地直沖天靈蓋,讓她眼前陣陣發(fā)黑,意識在劇痛的浪潮里浮沉,瀕臨破碎。
喉嚨早已在之前漫長的嘶喊中徹底啞了,只剩下破碎而粗糲的喘息,像破舊風(fēng)箱最后的掙扎。
她死死咬著下唇,嘗到了濃郁的鐵銹味,一絲殷紅的血順著蒼白的唇角蜿蜒流下,
滴落在汗?jié)竦恼眍^上?!坝昧Π。∩俜蛉?!” 頭發(fā)花白、面容愁苦的產(chǎn)婆劉嬤嬤跪在床尾,
聲音嘶啞地催促著,布滿老繭的手用力按壓著沈灼華高高隆起的腹部,
每一次按壓都換來一陣更劇烈的痙攣。汗水順著劉嬤嬤布滿皺紋的額頭滑落,
滴進(jìn)她渾濁的眼睛里,她也顧不上擦,只是焦灼地瞥了一眼窗外沉沉的夜色,
又看向門口的方向,眼神里充滿了絕望和一種更深沉的、難以言喻的復(fù)雜情緒。
“侯爺……還沒回來么?”沈灼華的聲音微弱得如同游絲,每一個(gè)字都耗盡了她殘存的氣力。
那雙曾經(jīng)明亮如秋水,映著整個(gè)定北侯府驕傲的眸子,此刻被劇痛折磨得黯淡無光,
卻依舊固執(zhí)地望向那扇緊閉的房門。那是她全部的指望,是她孩子的父親,
是曾經(jīng)許諾過一生一世一雙人的蕭珩?!吧俜蛉耍偈故箘艃海『⒆印⒆涌ㄗ×?!
”劉嬤嬤的聲音帶著哭腔,手上的力道更重了,幾乎要將沈灼華腹中的骨頭按斷。
她猛地抬頭,沖著旁邊一個(gè)嚇傻了的小丫鬟厲聲喝道:“還杵著干什么!再去前頭看看!
侯爺呢?大夫呢?!催命的都死絕了嗎?!”小丫鬟渾身一抖,帶著哭腔應(yīng)了一聲,
跌跌撞撞地沖向門口,手剛碰到冰涼的門栓——“吱呀”一聲,
厚重的雕花木門卻被人從外面緩緩?fù)崎_了。一股裹挾著冰雪碎末的凜冽寒風(fēng)猛地灌了進(jìn)來,
瞬間吹滅了離門最近的一盞燭火,屋內(nèi)的光線驟然一暗。炭火盆里的紅光被風(fēng)壓得猛地一矮,
隨即又掙扎著躥起,在來人身上投下?lián)u曳不定、明暗交織的光影。門口立著一個(gè)纖細(xì)的身影。
她穿著一身極其刺目的、大紅色的嫁衣。那嫁衣的料子是頂級的浮光錦,
在搖曳的昏暗燭光下,依舊流淌著水波般奢靡的光澤。金線密織的繁復(fù)鸞鳳和鳴紋樣,
在紅衣上熠熠生輝,幾乎要灼傷人眼。裙擺逶迤拖地,
上面用細(xì)小的珍珠和米粒大的紅寶石綴出纏枝并蒂蓮的圖案,
每一顆都折射著冰冷而華貴的光。來人緩緩走進(jìn)來,每一步都帶著一種刻意放慢的優(yōu)雅。
寒風(fēng)卷起她嫁衣寬大的袖口和裙裾,獵獵作響。她頭上沒有蓋蓋頭,
一張精心描畫過的臉完全暴露在眾人面前。柳眉細(xì)長入鬢,眼尾用胭脂暈染出嬌媚的桃花色,
唇瓣點(diǎn)著最艷麗的朱砂紅。那張臉,與床上痛得面容扭曲的沈灼華,竟有六七分相似,
只是少了幾分嫡女的端麗大氣,多了幾分刻意雕琢的柔媚風(fēng)塵。是沈清霜。沈家的庶女,
沈灼華的妹妹。沈清霜的目光帶著毫不掩飾的輕蔑和得意,像審視一件即將廢棄的舊物,
緩緩掃過產(chǎn)床上狼狽不堪、渾身血污汗水的沈灼華。她嘴角勾起一抹冰涼的笑意,
那笑容里淬滿了毒液,在搖曳的燭光下顯得格外詭異?!敖憬?,
”她的聲音刻意放得又輕又柔,帶著一種令人毛骨悚然的甜膩,
清晰地穿透了沈灼華痛苦的喘息和劉嬤嬤的催促,
“你怎么把自己弄成這副……骯臟不堪的模樣了?嘖嘖,真是可憐呢?!彼獾酱睬?,
那雙用金線繡著鴛鴦的華麗繡鞋,
毫不避諱地踩踏在沈灼華身下蔓延開來的、混合著羊水和血水的污穢上。
昂貴的鞋面瞬間被浸染,她卻渾不在意,反而饒有興致地碾了碾。沈灼華的瞳孔猛地收縮,
身體因?yàn)闃O致的憤怒和難以置信而劇烈地顫抖起來,甚至?xí)簳r(shí)壓過了那滅頂?shù)漠a(chǎn)痛。
她死死盯著沈清霜身上那件嫁衣——那分明是她沈灼華的嫁衣!是蕭珩親手為她披上,
是她滿心歡喜踏入定北侯府的見證!是母親留給她的遺物!
怎么會……怎么會穿在這個(gè)賤人身上?!
“你……你怎么敢……穿我的……”沈灼華嘶啞地?cái)D出聲音,每一個(gè)字都像在砂紙上磨過,
帶著血沫。“你的?”沈清霜像是聽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話,掩唇輕笑出聲,
眼波流轉(zhuǎn)間盡是刻毒的嘲諷,“姐姐,你都快死了,還惦記著這些身外之物呢?
”她微微俯下身,湊近沈灼華汗?jié)裆钒椎哪?,用只有兩人能聽清的聲音,一字一句?/p>
清晰而殘忍地砸下:“侯爺說了,這嫁衣……還是穿在我身上更美。他說你太過驕縱無趣,
像塊硬邦邦的木頭,哪有我知情識趣?”她伸出涂著鮮紅蔻丹的手指,
冰涼地拂過沈灼華被汗水黏在額角的碎發(fā),動(dòng)作輕柔得像情人間的愛撫,
說出的卻是最鋒利的刀子,“他還說啊……等你‘難產(chǎn)而死’,
他就能名正言順地迎娶我過門了。姐姐,你看,你占著這侯府少夫人的位置,
礙了多少人的眼?擋了多少人的路?”“轟”的一聲!
沈灼華只覺得腦子里有什么東西徹底炸開了!不是痛楚,
而是比那宮縮撕裂更尖銳百倍、冰冷千倍的絕望和恨意!
蕭珩……那個(gè)曾在她耳邊許下海誓山盟的男人!那個(gè)她拼著性命也要為他誕育子嗣的男人!
他竟……竟與她的庶妹……早就……“啊——?。。?/p>
”一聲凄厲到不似人聲的慘嚎猛地從沈灼華喉嚨深處迸發(fā)出來!那聲音里蘊(yùn)含的痛苦和怨毒,
讓旁邊端水的小丫鬟手一抖,銅盆“哐當(dāng)”一聲砸在地上,腥膻的血水四濺。
就在這撕心裂肺的慘嚎聲中,一股前所未有的劇痛排山倒海般襲來!
沈灼華的身體猛地向上弓起,像一張被拉滿到極限即將崩斷的弓!“頭!頭出來了!少夫人!
再用力!用力?。 眲邒叩穆曇舳溉话胃?,帶著狂喜和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然而,
就在這生死攸關(guān)的一瞬,沈清霜眼中兇光畢露!她猛地直起身,
臉上那點(diǎn)虛假的柔媚瞬間被猙獰取代。她抬起腳,那穿著華麗繡鞋的腳,
帶著一股狠絕的力道,朝著沈灼華那只因劇痛而死死抓住床沿、指節(jié)扭曲泛白的手,
狠狠踩了下去!“咔嚓!”一聲令人牙酸的、清晰的骨裂聲,
在充斥著血腥和痛苦的產(chǎn)房里突兀地響起?!斑腊 ?!”沈灼華的身體劇烈地抽搐了一下,
眼前徹底一黑,那撕心裂肺的劇痛從被踩斷的手腕瞬間蔓延至四肢百骸,
幾乎將她殘存的意識徹底撕碎。那只被踩踏的手,以一種詭異的角度扭曲著,
軟軟地垂落下來,再也使不出一絲力氣?!昂?,”沈清霜滿意地看著自己的“杰作”,
臉上重新掛上那抹甜膩得令人作嘔的笑容,
慢條斯理地整理了一下自己毫無褶皺的華麗嫁衣袖口,“姐姐,別掙扎了。乖乖咽了這口氣,
妹妹我……也好送你那孽種,早點(diǎn)上路。黃泉路上,你們母子也好做個(gè)伴兒,省得孤單。
”她的話語如同最惡毒的詛咒,每一個(gè)字都淬著寒冰。就在這時(shí),
一直沉默著、滿臉復(fù)雜愁苦的劉嬤嬤,眼中猛地閃過一絲決絕!
那是一種長久壓抑后的孤注一擲,混雜著深切的憐憫和一種破釜沉舟的勇氣。
她不再看沈清霜,而是猛地低下頭,湊近沈灼華耳邊,
用只有她能聽到的、急促而悲愴的氣音嘶聲道:“姑娘!聽老奴一句!咽氣吧!裝死!快!
”她的聲音抖得不成樣子,帶著哭腔和一種豁出性命的狠絕,“咽下這口氣!
老奴……老奴替你送這孩子上路!你才有活路!快!”話音未落,劉嬤嬤的手快如閃電!
她抓起旁邊一把備用的、鋒利的銀剪子,
毫不猶豫地朝著那剛剛娩出、還帶著血污和粘液的臍帶剪去!“噗嗤!
”一聲輕微的、血肉被切斷的悶響。沈灼華在劇痛、絕望和這突如其來的嘶吼指令中,
殘存的最后一絲求生本能被徹底點(diǎn)燃!她猛地閉上眼睛,用盡全身最后一點(diǎn)殘存的意志,
狠狠咬住自己的舌尖!一股濃郁的血腥味瞬間充斥口腔。同時(shí),她整個(gè)身體猛地一僵,
然后如同被抽掉了所有骨頭般,軟軟地癱了下去,呼吸在剎那間變得極其微弱,幾不可聞。
那雙曾明亮倔強(qiáng)的眼睛,也徹底失去了最后的光彩,空洞地睜著,再無一絲生氣?!巴邸?/p>
”一聲微弱卻異常清晰、帶著對這個(gè)世界初次恐懼和不安的嬰兒啼哭,
在死寂的產(chǎn)房里驟然響起。那聲音是如此微弱,卻又如此頑強(qiáng)地穿透了血腥和陰謀的迷霧。
沈清霜臉上的得意瞬間凝固,隨即被驚怒取代!
她猛地看向劉嬤嬤手中的那個(gè)渾身沾滿血污、皺巴巴的小東西,眼中殺機(jī)暴涌:“老東西!
你干什么?!”劉嬤嬤抱著那個(gè)剛剛剪斷臍帶、氣息微弱的小嬰兒,
渾濁的老淚終于滾落下來,滴在嬰兒冰冷的小臉上。她抬起頭,看著沈清霜,
那眼神里充滿了豁出去的悲憤和一種近乎瘋狂的平靜,聲音卻異常清晰,
敲響喪鐘:“二小姐息怒……老奴……老奴這就送小少爺上路……這就送他……去陪他娘親!
”2 琵琶索魂她說著,那雙布滿老繭、剛剛接生過一條小生命的手,猛地抬了起來,
顫抖著,卻帶著一股不容置疑的狠厲,朝著懷中嬰兒那細(xì)嫩脆弱的脖頸,狠狠掐了下去!
**三年后。深秋,大周帝都,建章宮。**夜色如同最上等的墨玉,
沉甸甸地籠罩著這座帝國的心臟。宮燈萬盞次第燃起,
將漢白玉鋪就的宮道和巍峨的重檐廡殿頂映照得如同白晝,金碧輝煌,流光溢彩。
空氣里浮動(dòng)著清冽的桂花冷香、暖融的龍涎香氣,以及無數(shù)珍饈美饌混合的馥郁氣息。
絲竹管弦之聲悠揚(yáng)悅耳,從燈火通明、人影幢幢的麟德殿內(nèi)飄散出來,纏繞在雕梁畫棟之間,
營造出一派極致繁華、歌舞升平的盛世景象。麟德殿內(nèi),暖意融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