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妄川，你瞧這月亮，像不像咱們初遇時的光景？"懷中人兒的聲線軟得像春溪融雪，
呵出的熱氣擦過我頸側(cè)，裹著股慣常的、能讓我心安的甜香。蘇清鳶整個人貼在我懷里，
肌膚滑得像錦緞，剛結(jié)束雙修的身子還帶著暖意，眼尾那抹緋紅沒褪盡，
瞧著跟幅描金仕女圖似的。我低頭親了親她汗?jié)竦念~頭，胳膊使力把人摟得更緊："傻丫頭，
咱們初遇哪有月亮？那天暴雨下得跟瓢潑似的，你縮在破廟角落，跟只落湯雞似的直打顫。
"1想起頭回見她那模樣，我嘴角忍不住往上翹。那時候我剛坐上魔尊位子，滿肚子殺氣相，
路過破廟瞧見她渾身濕透，偏偏生了張勾人的臉蛋，那雙眼睛怯生生的，像只受驚的小鹿。
也不知咋的，本該殺了她的我，反倒把披風(fēng)扔給了她。再后來，她尋到魔宮，
死纏爛打說要報恩。這恩報著報著，就成了日日夜夜的相伴。
她陪我熬過魔尊位子最不穩(wěn)當(dāng)?shù)哪菐啄?，性子溫吞又體貼，
把我這顆從泥坑里爬出來殺成魔的心，愣是焐得暖了些。后來還生了念兒，
我那粉雕玉琢的小丫頭，能讓我卸下所有防備。"就知道笑我。
"蘇清鳶拿指尖戳了戳我胸口，冰涼的。她仰起臉看我，琉璃眼仁里映著我的影子，
可我瞅著那眼神有點(diǎn)怪，藏著些我從沒見過的東西，"妄川，這些年，你可曾后悔過？
""后悔啥？"我捏了捏她的臉，覺得好笑，"后悔從討飯堆里爬出來，后悔殺了太多人，
還是后悔……娶了你？""都不是。"她搖頭，眼神忽然變得深不見底，"我是問，
你后悔……變成現(xiàn)在這個顧妄川嗎？"我心里猛地咯噔一下，像有啥東西一閃而過，
快得抓不住。"蘇清鳶，你今兒個話忒多。"我皺著眉想打哈哈，"莫不是雙修累著了？
"她沒接話，就那么直勾勾地盯著我，那眼神越來越陌生，跟看塊石頭似的。就在這時，
我丹田猛地竄起股灼燙的氣，眨眼間燒遍全身！這不是修煉時的熱氣，
是股野火燒山似的狂暴力量，順著經(jīng)脈亂撞，跟要把我骨頭拆了似的！
"呃啊——"我疼得悶哼，臉?biāo)查g煞白，一把推開蘇清鳶，捂著胸口彎下腰，
冷汗唰地浸濕了衣裳，"咋回事？！"走火入魔？！不可能??！我大乘期修為穩(wěn)如泰山，
咋會突然走火入魔？！"妄川，你咋了？"蘇清鳶驚呼著扶我，可她眼里半分慌張都沒有，
只有種冷冰冰的、透著狠勁的平靜，"是不是跟火燒似的難受？經(jīng)脈跟斷了似的疼？
"她聲線還是那么柔，說出的話卻跟淬了毒的冰錐似的，扎得我心口生疼。我猛地抬頭看她，
那雙眼哪里還有半分柔情？全是透骨的恨，還有……痛快！"是你？！
"我嗓子眼里擠出沙啞的聲兒，簡直不敢信，"你給我下毒了？！""下毒？"蘇清鳶笑了，
笑聲脆生生的，聽得我渾身發(fā)毛，"顧妄川，你也太小看我了。這不是毒，
是專為你備的'蝕心引'，得等你靈力轉(zhuǎn)得最順、防備最低的時候，比如說……雙修之后，
才能顯出最大的勁兒。它能引著你體內(nèi)靈力瞎折騰，讓你……生不如死。"蝕心引！
我想起來了！那是早就失傳的歹毒法子，專門坑高階修士，中了這招的人靈力會失控，
最后走火入魔魂飛魄散！"為啥？！"我咬著牙，體內(nèi)的力量還在橫沖直撞，
渾身肌肉都在叫囂著疼，"我待你不?。∧顑骸顑菏悄阌H閨女！你到底為啥要這么干？！
""為啥？"蘇清鳶的臉都扭曲了，原本好看的模樣變得跟惡鬼似的，"你問我為啥？！
顧妄川，你個殺人不眨眼的！三百年前青峰山那場斗法，你忘了？！"青峰山？斗法？
我腦袋嗡嗡疼，記憶翻江倒海。三百年前我剛冒頭，跟個老牌元嬰修士搶靈寶，
斗法的余波確實(shí)掃過青峰山一片村子……"你是……"一個模糊的影子在我腦子里晃，
是破廟里那個落湯雞？不對啊，那時候她看著才十幾歲，三百年前……"我爹娘！
"蘇清鳶的聲兒尖得刺耳，眼淚混著恨意往下掉，"他們就是青峰山腳下的普通百姓！
你跟那老東西斗法，一道靈力掃過去，整個村子都沒了！是你！是你顧妄川！
親手毀了我的家！殺了我爹娘！"轟——！我像被雷劈了似的，傻愣愣地看著她，
看著她眼里那股深入骨頭的恨，終于明白了。從破廟遇見，到死纏爛打，
再到陪我三百年、生下念兒……全是假的！她不是來報恩的，是來報仇的！她耗了三百年，
窩在我身邊裝溫柔道侶，甚至給我生娃，就為了今天，在我最信她的時候，給我致命一擊！
"你等了三百年……"我慘笑一聲，咳出口血，"就為了現(xiàn)在？""三百年？
"蘇清鳶抹了把眼淚，臉上笑得分明是瘋了，"你知道我這三百年咋過的嗎？
我從個無依無靠的凡人丫頭，看人臉色長大，磕磕絆絆修行了道，撿別人不要的靈草，
好幾次都差點(diǎn)死了，才好不容易修到渡劫期！為了靠近你，我忍著惡心對你笑，跟你睡，
還給你生孩子！顧妄川，你知道我有多嫌惡嗎？！"她的話像刀子似的割我的心，
比體內(nèi)靈力亂竄還疼。"我看著你從要飯的爬上魔尊位子，殺人如麻，心腸比石頭還硬！
我恨你！恨不能立刻殺了你！可我打不過你！你是大乘期！我只能等！等你放松警惕，
等我找到機(jī)會！"她突然抬手，一道冰冷的靈力打進(jìn)我身體里，不是攻擊，是……禁錮！
"啊——！"我疼得大喊，體內(nèi)本就狂暴的靈力被這外力一激，更不受控制了，
經(jīng)脈跟要被扯斷似的！"現(xiàn)在，機(jī)會來了。"蘇清鳶站在我面前，眼神冷得像冰，
"蝕心引會讓你靈力散個干凈，修為暴跌。但這還不夠，遠(yuǎn)遠(yuǎn)不夠！"她蹲下來，
指尖輕輕蹭過我臉頰，那觸感涼得嚇人，"你毀了我的一切，
我也要讓你嘗嘗從天上掉泥里的滋味。我要你活著遭罪，求死都不成！"說著，
她眼里閃過狠光，手指一勾，幾道黑黢黢的魔索憑空冒出來，"唰"地纏住我手腳，
勒得死緊。"不……別這樣……"我使勁掙扎，卻只能發(fā)出氣音。
大乘期的修為在蝕心引和她的禁錮下，跟決堤的水似的往下掉。"顧妄川，慢慢受著吧。
"蘇清鳶站起來理了理衣服，又變回那副清冷模樣，跟剛才發(fā)瘋的不是她似的，
"這才剛開始。我要讓你親眼看著，我咋毀掉你在乎的東西，咋坐上你這魔尊位子！
"她轉(zhuǎn)身要走。就在這時，"砰"一聲，大殿的門被撞開了！"娘親！爹爹！你們在做啥？！
"一個嫩生生的聲兒帶著驚惶響起來。是念兒！我那寶貝閨女顧念，穿著粉裙子，
懷里抱著兔子玩偶，目瞪口呆地看著眼前——她爹被魔索捆在地上吐血，她娘站在一旁，
眼神冰冷，嘴角還掛著怪笑。"念兒，你咋來了？"蘇清鳶臉色變了變，很快又平靜下來，
只是語氣有點(diǎn)急，"快回去，這兒沒你的事。""沒我的事？"顧念瞅瞅我，又瞅瞅蘇清鳶，
眼圈立馬紅了，"爹爹咋了？娘親，你為啥綁著爹爹？！"她撲到我身邊，小手想去解魔索，
卻被魔索上的戾氣燙到，"哇"地哭出來。"念兒，別碰！"我急得大喊，
心疼得跟刀絞似的，"快跑！去找你王叔！快！""顧念，我說了，這兒沒你的事。
"蘇清鳶的聲兒冷下來，"讓開。""我不讓！"顧念抹著眼淚，倔強(qiáng)地?fù)踉谖仪邦^，
"娘親，你告訴我，到底咋了？你為啥要傷爹爹？！"蘇清鳶看著女兒，眼里閃過一絲復(fù)雜，
可很快又被恨意蓋過。"因?yàn)樗浅鹑耍?她一個字一個字地說，"顧妄川，
是殺了你外公外婆的仇人！""啥？"顧念嚇傻了，小臉上全是震驚，"外公外婆？
可他們不是早就……""是他！是顧妄川當(dāng)年斗法的靈力，害死了他們！"蘇清鳶厲聲說，
"念兒，他是咱們的仇人！你幫錯人了！"顧念看看我，又看看蘇清鳶，
小腦袋瓜好像轉(zhuǎn)不過來這彎。她咬著嘴唇，眼淚啪嗒啪嗒掉。
"可……可爹爹對我可好……他從沒傷過我……""那是因?yàn)樗恢溃?/p>
"蘇清鳶上前想拉顧念，"念兒，跟娘走，娘會好好待你，以后……""我不！
"顧念猛地甩開她的手，護(hù)在我身前，小小的身子抖得厲害，卻挺得筆直，"娘親，
就算爹爹是仇人，那也是以前的事了！外公外婆已經(jīng)沒了，可爹爹還在！他是我爹爹！
你不能殺他！""顧念！你咋這么糊涂！"蘇清鳶臉都?xì)馇嗔耍?他是殺你外公外婆的人，
你咋還幫他？！""我不管啥殺不殺人！我只知道他是我爹爹！"顧念哭喊著，"娘親，
你放了爹爹！求你了！""不可能！"蘇清鳶眼神一狠，"你要不聽話，就別怪娘不客氣了！
"話音剛落，她抬手就是一道靈力，直沖顧念！"念兒！"我眼睛都瞪裂了，使勁掙扎，
卻只能眼睜睜看著那道靈力射向我閨女！顧念雖說已經(jīng)是化神期，但在渡劫期的蘇清鳶面前，
根本不夠看！她連反應(yīng)的空都沒有，只能閉著眼等死。就在這時，
顧念脖子上那塊不起眼的玉佩突然爆出強(qiáng)光！那是我早年給她的護(hù)身法寶，
里頭封著我的精血和一絲空間力，本是以防萬一，沒想到今兒個……"爹爹！
"顧念驚叫一聲，她身邊突然出現(xiàn)個打旋的空間漩渦，
一股大力把她和被捆著的我一起卷了進(jìn)去！蘇清鳶臉色大變："不好！"她伸手去抓，
卻只抓到空氣。光滅了之后，大殿里只剩蘇清鳶一個人，還有地上那灘刺目的血。
她站在原地喘粗氣，怨毒地盯著空地方，從牙縫里擠出話："顧妄川，
顧念……我不會放過你們的……"說完，她身影一閃，消失在大殿里。一場天翻地覆的追殺，
就這么開始了。我和念兒在空間亂流里飛竄，不知道要被帶到哪兒去。
蝕心引還在我身體里折騰，經(jīng)脈斷裂的疼就沒停過，
可我看著懷里緊緊抱著我、嚇得發(fā)抖卻死活不松手的閨女，
心里就一個念頭：說啥都得活下去。為了念兒，我這條爛命，不能就這么沒了。
2空間漩渦的撕扯感像絞肉機(jī)般狠戾，骨頭縫里都透著要被擰碎的劇痛。
念兒把小臉?biāo)浪缆裨谖倚乜冢?xì)胳膊勒著我脖子抖得像片葉子，嗚嗚的哭聲震得我心口發(fā)顫。
我咬著牙用最后一絲意識裹住她，任由空間亂流像刀子似的剮蹭后背，
絕不能讓這孩子沾到半點(diǎn)傷。也不知捱了多久，眼前白光爆成一團(tuá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