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的風裹著桂花香灌進窗縫，林夏抱著一摞話劇社道具往空教室走時，
后頸的碎發(fā)正被陽光曬得發(fā)燙。
這是高三（2）班每周三午休的“專屬空窗期”——班主任要去開年級會，
值日生會把教室讓給話劇社排練。林夏習慣性繞到講臺，手指探進右側抽屜最深處，
摸到那盒薄荷味潤喉糖時，嘴角剛要揚起弧度，就聽見走廊傳來熟悉的腳步聲。
她猛地縮回手，轉身的瞬間，陸沉的白球鞋正巧碾過地磚縫隙里的粉筆頭。
少年彎腰撿筆的動作帶起風，校服第二顆紐扣“啪”地勾住她耳側發(fā)絲，
兩人呼吸交纏的瞬間，林夏眼睜睜看著他垂在身側的手繃緊了指節(jié)。
“對、對不起……”林夏慌不擇路地往后退，后腰抵在堆滿道具的課桌沿，
嘩啦啦碰倒半套《雷雨》劇本。陸沉直起身時，她瞥見他翻開的數(shù)學課本里，
夾著張邊緣泛卷的素描——是她上周在操場畫黑板報時的側影，碳筆在紙上洇出的絨毛，
連她當時皺眉的弧度都分毫不差。耳尖騰地燒起來，林夏手忙腳亂去扶劇本，
卻聽見陸沉低低說了句“別碰”。她像被施了定身咒僵在原地，看著他把素描重新夾進課本，
喉結滾動著別開眼：“道具別亂放，社長說下周要聯(lián)排。” 說完便快步往門口走，
白襯衫后擺掃過她垂在身側的指尖，麻酥酥的觸感讓林夏攥緊了衣角。
直到陸沉的腳步聲消失在走廊，林夏才敢重新呼吸。她蹲下身撿劇本，
發(fā)現(xiàn)最底下那本《暗戀桃花源》的書脊上，不知被誰用鉛筆輕輕描了個愛心。
指尖摩挲過凹凸的痕跡，她突然想起前天社團活動，陸沉替她搬道具時，
指尖好像在這書脊上停了兩秒。夕陽透過氣窗斜斜照進來，把林夏的影子拉得老長。
她把潤喉糖放進講臺抽屜時，特意把薄荷味的那盒推到最里面——上周陸沉主持校園廣播時，
聲音啞得像破鑼，她偷偷在廣播室留過同款潤喉糖，第二天就看見他把糖紙夾進了筆記本。
收拾完道具往回走，經(jīng)過走廊拐角的舊書柜，林夏鬼使神差地繞過去。第二層最顯眼的位置，
擺著她前些天落在這里的《小王子》，書簽還停在“玫瑰有刺才珍貴”那頁，
書頁間卻多了片干枯的銀杏葉，葉脈走勢像極了她名字的筆畫。
遠處傳來班主任喊值日生的聲音，林夏慌慌張張把書塞回書柜，跑過走廊時，
撞見陸沉站在樓梯口，校服外套搭在臂彎，手里攥著她落在話劇社的發(fā)圈。四目相對的瞬間，
陸沉率先別過臉，發(fā)圈被他塞進校服口袋的動作帶著幾分狼狽，
林夏卻看見他耳尖又紅得要滴血。回到教室，林夏把銀杏葉藏進日記本，
指尖劃過扉頁自己畫的小王子，突然發(fā)現(xiàn)右下角多了行鉛筆字——“玫瑰盛開時，
馴養(yǎng)才有意義”。她心跳漏了半拍，剛要細看，后排同學撞撞她肩膀：“陸沉又去廣播室了，
你說他明明聲音啞成那樣，為啥非搶著主持??？”林夏盯著窗外被風吹動的銀杏枝，
喉間泛起清甜的薄荷味。她不知道的是，廣播室里，陸沉正把新寫的廣播稿藏進抽屜深處，
稿紙背面畫著的，是今天中午她慌不擇路的側臉，旁邊歪歪扭扭寫著：“她碰過的素描紙，
連褶皺都像在發(fā)光” 。而他口袋里的發(fā)圈，還殘留著她發(fā)絲的香氣，混著九月的桂花香，
成了青春里最燙人的秘密。2秋分那天的太陽特別毒，林夏攥著話劇社道具清單往教室走，
鼻尖沁出細密的汗。推開門的剎那，她被刺目的陽光晃了眼，
后知后覺意識到教室里本該空無一人，卻有窸窸窣的翻書聲。講臺角落，
陸沉的黑色牛皮本半敞著，陽光穿透紙頁，將他的字跡映得清晰無比：“9月3日，
她往抽屜放潤喉糖的樣子，像在藏什么寶物”“9月10日，她彎腰撿筆時，
發(fā)尾掃過我手背，燙得我一整節(jié)課都在發(fā)燙”。密密麻麻的字跡鋪滿整頁，
每一行都寫著“她”，而這些文字的主人，此刻正背對著她，將鋼筆尖狠狠戳進紙面。
“你在看什么？”陸沉的聲音冷得像淬了冰。林夏的手指還停在本子邊緣，
心跳快得幾乎要撞碎肋骨。她張了張嘴，想解釋自己只是路過，卻見陸沉猛地轉身，
眼底翻涌著她看不懂的情緒，“誰允許你翻別人東西？”“我、我只是……”林夏后退半步，
后腰撞上講臺。牛皮本被陸沉抽走時，
封皮內側滑落一抹熟悉的粉色——是她去年運動會跑八百米時，
不小心遺落在操場的蝴蝶結發(fā)繩。發(fā)繩在地上打著旋兒，像極了此刻她紊亂的呼吸。
窗外突然傳來“咔嚓”快門聲。林夏轉頭，看見隔壁班的周雨薇舉著手機，
嘴角掛著得逞的笑：“陸沉學長，你這本子……能借我看看嗎？”十分鐘后，班級群炸了。
周雨薇發(fā)的照片里，陸沉的筆記本攤開在課桌中央，“林夏”兩個字被截屏放大，
配文是“學霸的秘密小本本”。林夏盯著手機屏幕，
是此起彼伏的議論聲：“原來陸沉喜歡她啊”“難怪總幫她搬道具”“不過這也太變態(tài)了吧，
寫人家名字寫滿一本”。她渾身發(fā)冷，直到陸沉的聲音從身后傳來：“少自作多情，
不過是劇本靈感。”少年站在教室門口，手里的牛皮本被翻得嘩嘩作響，
每一頁都寫滿了她的名字，卻被他嗤笑著撕成兩半：“這種三流言情劇情，你們很感興趣？
”紙片紛紛揚揚落在林夏腳邊，她彎腰去撿，
卻摸到口袋里那片銀杏葉——原來他寫了那么多喜歡，到頭來不過是一場笑話?！傲窒模?/p>
你早就知道吧？”周雨薇擠到她面前，語氣里帶著惡意的揣測，“故意接近陸沉，
就是為了炒作吧？”教室里的竊竊私語突然變得刺耳，林夏聽見有人說“心機女”，
有人說“倒貼”，而陸沉站在陽光里，身影被拉得很長，遮住了她最后一絲光。她攥緊發(fā)繩，
指甲幾乎掐進掌心。直到上課鈴響起，陸沉才慢條斯理地把撕碎的紙片掃進垃圾桶，
經(jīng)過她身邊時，林夏聞到他身上若有若無的薄荷味——和她放在抽屜里的潤喉糖，
是同一種味道?！耙院髣e再碰我的東西?！标懗恋穆曇糨p飄飄的，卻像重錘砸在林夏心上。
她望著他遠去的背影，突然想起日記本里那行小字：“玫瑰盛開時，馴養(yǎng)才有意義”。
可原來，她從來都不是那朵被偏愛的玫瑰。窗外的蟬鳴突然變得聒噪，林夏蹲下身，
將地上的碎紙片一片一片撿起。其中一張邊角，
還留著沒寫完的半句：“如果她發(fā)現(xiàn)……” 可發(fā)現(xiàn)又如何呢？這場藏在筆記本里的暗戀，
終究成了被眾人圍觀的鬧劇。3晚自習的日光燈嗡嗡作響，林夏盯著作業(yè)本上暈開的墨跡，
指甲深深掐進掌心。發(fā)繩被她攥得發(fā)皺，混著眼淚的咸澀味道，
和抽屜里突然出現(xiàn)的銀色書簽撞了個滿懷——那是她上個月路過文具店，
對著櫥窗里的限量款書簽駐足許久的同款。
書簽背面刻著細小的英文“To my star”，林夏的眼淚“啪嗒”砸在字母上。
她突然想起今天中午，陸沉彎腰撿筆時，校服袖口露出半截銀色鏈子，
和書簽的鏈條紋路一模一樣。喉嚨像被潤喉糖的薄荷味哽住，她轉頭看向斜前方的空位，
那里本該坐著那個總把課本畫滿她側臉的少年。此刻的天臺上，
陸沉正將最后一張畫著林夏的素描撕成兩半。紙頁在風里打著旋兒，
飄向操場角落那棵老槐樹——去年運動會，她就是在那棵樹下弄丟了發(fā)繩?！俺C情。
”他罵罵咧咧地踹了腳欄桿，卻在轉身時，從口袋里摸出被揉皺的半張紙，
上面是他沒寫完的那句“如果她發(fā)現(xiàn)……”。月光爬上少年泛紅的眼眶，
他把紙小心翼翼折好，塞進校服內側口袋。指尖無意識摩挲著口袋里的粉色發(fā)繩，
突然想起上周話劇社排練，林夏蹲在地上整理道具時，發(fā)尾掃過他手背的觸感。那天晚上，
他在廣播室對著麥克風練習了整整二十遍“林夏”這個名字，直到聲音徹底啞掉。
晚自習鈴聲突兀響起，林夏慌忙把書簽塞進課本。她瞥見陸沉從后門走進教室，
白襯衫沾著幾片槐樹的葉子，像是剛從某個秘密基地歸來。兩人的目光在半空相撞，
又同時錯開。林夏聽見自己劇烈的心跳聲，而桌下的手，正死死攥著那張刻著英文的書簽。
陸沉拉開椅子坐下，發(fā)繩從掌心滑落，纏住他的鋼筆。他垂眸看著粉色的蝴蝶結，
想起周雨薇舉著手機時，林夏蒼白的臉?！安贿^是劇本靈感”那句話，此刻像根刺扎進喉嚨。
他下意識回頭，看見林夏正在擦眼淚，陽光透過她發(fā)間的碎發(fā)，
在課桌上投下細碎的光斑——和他素描本里畫了無數(shù)遍的畫面，一模一樣。
教室后排傳來窸窸窣的議論，陸沉突然抓起課本，將發(fā)繩悄悄塞進最底層。他沒看見，
林夏偷偷藏在課本后的手，正輕輕撫摸著書簽上的字母，像是觸碰某個遙不可及的夢。
窗外的月光漫進教室，把兩人的影子拉得很長，在過道中間幾乎要重疊，
卻始終差了那么一點距離。直到教導主任敲響窗戶，林夏和陸沉才猛地坐直身體。
夜風卷著槐樹的香氣涌進來，混著抽屜里薄荷潤喉糖的氣息，將少年少女藏在暗處的心事，
釀成了酸澀的酒。而此刻的他們都不知道，這場被撕碎的暗戀，會在未來的某一天，
以最意想不到的方式重新綻放。4天臺的鐵門被風吹得哐當作響，
林夏攥著被撕碎的筆記本殘頁，指甲幾乎掐進掌心。遠處的晚霞將云層染成血色，
像極了今天中午陸沉撕碎日記時，她眼底破碎的光。“你還不知道吧？
” 突然響起的男聲驚得她轉身，陳默倚著銹跡斑斑的欄桿，指間夾著的半根煙明明滅滅，
“陸沉當年撕碎筆記本，是怕周雨薇拿日記威脅你轉學?！绷窒牡暮粑恕?/p>
風卷起她耳邊的碎發(fā)，她聽見自己喉嚨里發(fā)出干澀的聲音：“你在說什么？”陳默冷笑一聲，
將手機屏幕懟到她面前。
館窗邊低頭寫字的模樣、體育課上奔跑時飛揚的馬尾、甚至是她蹲在花壇邊喂流浪貓的背影。
每張照片下方都有備注，最新的一條日期停在轉學前三天：“今天她感冒咳嗽，
我偷偷往她抽屜里放了潤喉糖?！薄斑@些……都是陸沉拍的？” 林夏后退半步，
后腰撞上生銹的消防栓。記憶突然翻涌，上周三午休，
她確實在課桌里發(fā)現(xiàn)過陌生的蜂蜜檸檬味潤喉糖，當時以為是閨蜜放的。陳默把煙頭踩滅，
從口袋里摸出張皺巴巴的紙條。泛黃的紙頁上是陸沉遒勁的字跡：“如果被周雨薇發(fā)現(xiàn)日記，
立刻告訴林夏，那些話都是假的?！?他嗤笑一聲：“他寧愿你恨他，
也不想你被那群人欺負?！绷窒牡难劭羲查g發(fā)燙。她想起周雨薇舉著手機時，
陸沉看向她的眼神——不是厭惡，而是……恐懼？ 風卷著天臺角落的塑料袋撲來，
她下意識抬手去擋，手腕上的銀杏葉手鏈突然被陳默拽住。“知道他為什么總戴銀色項鏈嗎？
” 陳默扯出自己的衣領，露出和她書簽同款的銀杏葉吊墜，“我們打工的第一個月，
他就照著你書簽的樣子定制了兩條?！?話音未落，林夏的手機突然震動，
一條匿名短信彈出：“你以為他真討厭你？我當時拿你媽住院的病歷威脅他當眾否認。
”天臺的鐵門再次劇烈搖晃，林夏攥著手機的手不住發(fā)抖。夕陽徹底沉入地平線，黑暗中，
陳默的聲音混著風聲傳來：“他轉學前，在廣播室錄了100遍‘我喜歡你’，
說要等你十八歲生日發(fā)你郵箱……”話沒說完，林夏已經(jīng)轉身狂奔。淚水模糊了視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