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這四丫頭就是裝死呢,做了壞事不敢認(rèn),窩囊的很?!?/p>
“這蕭家家門不幸啊,生出這么個禍害,不知檢點(diǎn),還偷起男人褲子了?!?/p>
“這放在俺們村得給她拉去祠堂跪上她個三天三夜。”
充滿惡意的聲音不停的鉆進(jìn)蕭瓊耳朵里,她猛的睜開眼睛。
她回來了,她真的回來了。
還沒來得及高興,眼前的狀況讓她立馬笑不出來。
手里拿著破爛不堪的男士長褲,身邊是五六個嬸子不停的圍繞著她指指點(diǎn)點(diǎn),仿佛她犯下了滔天大罪。
“嬸子們,我和蕭同志有點(diǎn)私事要處理,大院的酒席要開始了,請移步吧。”
換好褲子的周既明鐵青著臉出來,但擁有良好教養(yǎng)的他無法看到一個女孩被這么多人圍觀羞辱。
聽到周既明的話,眾人雖然有心想看蕭瓊的笑話,但也聽說這次可是有蕭璘特意從外地請來的大廚坐鎮(zhèn)呢,她們還想比較比較和國營飯店大師傅的手藝誰更厲害呢。
況且看著周既明那黑的能滴下墨水的臉色,也只好悻悻離開。
看人走的都差不多了,蕭瓊快步走到周既明身邊,想向他道歉。
還未靠近,周既明便如同見了瘟神一般躲開。
“蕭同志,別過來,有什么話就在這里說吧。”
蕭瓊見狀也不意外,在回來之前她就做好了要給蔣珍珍擦屁股的準(zhǔn)備了。
在她被困在意識海的時(shí)候,一個人不知道排練了多少遍。
蕭瓊摸了摸褲兜,心里有了點(diǎn)數(shù),隨即臉上不自覺帶上了討好的賠笑:“這位同志,我知道我說什么都沒法彌補(bǔ)帶給你的創(chuàng)傷。我不為自己辯解,我認(rèn)。你告訴我這褲子多少錢,我把錢賠給你..還有票,你看這樣行嗎?”
按照周既明與蕭瓊為數(shù)不多的兩次見面來判斷,對方都不是一個好相與的人,方才那番坦蕩的話倒是令他頗感意外。
他心底的火氣也消了大半,畢竟是搭檔的妹妹,“不用了,只是請蕭小姐以后好自為之?!?/p>
說完周既明便邁著大步離開了,蕭瓊望著他離開的背影陷入了沉思。
貌似蔣珍珍的最后200點(diǎn)萬人嫌指數(shù)還是他給貢獻(xiàn)的呢。
蕭瓊嘆了口氣,在心底為自己鼓勁。
“第一個,解決。”
外面的鞭炮聲此起彼伏,眾人的歡聲笑語都在為這對新人送上祝福。
蕭瓊收起思緒,這是大哥的婚禮呢,這么久沒回來了,她真的好想他們。
她剛想跑出去找爸媽,就被人拉到一旁。
“小四,算媽求你,這次可千萬別整幺蛾子行不行,這是你大哥的終身大事啊。上次你鬧你二姐的婚禮,你二姐到現(xiàn)在都不愿意搭理你呢?!?/p>
聽見熟悉的聲音,蕭瓊看向眼前面帶懇求的人。
即使在心里想了千百遍再次與家人重逢的場景,但此刻蕭瓊?cè)允潜锊蛔I水,上前一步,將蕭母抱了個滿懷。
“媽,我好想你啊...是小四錯了,小四再也不搗亂了,以后乖乖你的話好不好。”
蕭母不知女兒為何突然轉(zhuǎn)變,但她聽見熟悉的話語,她顧不了那么多,眼眶一熱,“小四,媽不怪你,媽知道我家小四是生病了對不對?!?/p>
“嗯...嗯,病...好了...病好..了?!笔挱傇谑捘讣绨蛳鲁槠荒軘鄶嗬m(xù)續(xù)應(yīng)答著。
在一家人的提心吊膽中,婚禮總算安安穩(wěn)穩(wěn)的度過了。
晚上一家人難得團(tuán)聚在一起吃飯,飯桌上,蕭瓊時(shí)不時(shí)望向二姐蕭瑤,每每總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大概是旁邊的目光太過熾熱,蕭瑤想察覺不到也難,但堵著心里那口氣,愣是裝作沒看見。
她不只是怪小四破壞了她的婚禮,她更是想知道小四這么做的理由。
不管因?yàn)槭裁?,她想她作為婚禮的主角,她有權(quán)利知道。
可當(dāng)她每每追問小四時(shí),小四卻是一副你能拿我怎么辦的態(tài)度,甚至...甚至還說。
“蕭瑤我沒想到你是這么個虛榮的女人,還攀上局長家的親戚了,你這種靠男人上位的女人不配當(dāng)我姐?!?/p>
每當(dāng)想起這句話,蕭瑤心里都隱隱作痛。
她知道外面免不了風(fēng)言風(fēng)語,無非就是嫉妒她嫁給局長侄子,在那惡意揣測她罷了。
她自認(rèn)行得正坐得直,她自己有能力,根本犯不著靠男人。
她與宋志彬結(jié)婚純粹是因?yàn)樗沃颈蛎土业刈非笏此恼\,漸漸被打動了。
僅此而已。
宋志彬今年29歲,在紡織廠任車間主任,因得廠里忙碌,基本回娘家吃飯都是蕭瑤一個人。
這次也不例外,飯后,蕭母拿了一些自己腌的咸菜、臘肉讓蕭瑤帶回家。
看著蕭瑤漸行漸遠(yuǎn)的背影,蕭瓊鼓起勇氣追上去。
“二姐!”
終于來了,聽到熟悉的稱呼,蕭瑤不自覺地慢下了腳步。
“二姐,我…對不起你。我不應(yīng)該破壞你婚禮,更不應(yīng)該對你說那些渾話,二姐,你能原諒我嗎?小四知道錯了?!?/p>
蕭瓊看著遲遲沒有轉(zhuǎn)身的蕭瑤,手不自覺揉搓著衣服,她害怕二姐不愿意原諒她,但她知道不能再拖下去了。
"小四,二姐從來沒有怪過你,我知道你是不會害我的,我只是認(rèn)為我有權(quán)利知道原因,而我給你過你機(jī)會的?!?/p>
蕭瑤見自家小妹這一副鵪鶉樣,心也不自覺軟下來。
蕭瑤此人行事雷厲風(fēng)行,秉行著事不過三的原則,若此人不是她一母同胞的小妹,她是萬萬不可能再多給她一個眼神。
蕭瓊自是知曉自家二姐的個性,所以她才如此忐忑,從小到大,比起在部隊(duì)槍林彈雨的大哥,她反而更怵鐵面無私的二姐。
想起蔣珍珍對二姐大宋志彬的猜測,蕭瓊不知要不要告訴二姐,畢竟沒有實(shí)質(zhì)證據(jù)。
但看著二姐那仿佛能穿透人心的目光,她自認(rèn)自己也找不出什么像樣的理由來解釋那怪異的舉動。
既如此,不如坦白。
"二姐,我沒法給你一個具體的解釋,我..只是覺得二姐夫并非良配,所以才想破壞你們的婚禮。我知道只是憑我的一己猜測便做出如此荒誕的舉動,我有罪,二姐你要打要罵我絕無二話?!?/p>
若是說剛開始蕭瓊還有些底氣不足,說到后面卻有一副要?dú)⒁獎幭ぢ犠鸨愕臍鈩荨?/p>
看到自家小妹又回到了以往那副充滿干勁的傻樣,蕭瑤眼神中不自覺帶上柔軟。
“行,我知道了,婚禮的事已經(jīng)過去這么久了,再追究也沒意義。二姐看你病好了就放心了,至于你二姐夫,我暫時(shí)還沒發(fā)現(xiàn)他有什么異常,但你放心,二姐絕不會吃虧?!?/p>
“只是以后做事之前要先想想后果,沒有證據(jù)的事情也不要撲風(fēng)捉影,這樣吃虧的只有你自己?!?/p>
她就知道家人無論何時(shí)總是愿意最大限度的包容她。
想到這,蕭瓊正了正神色。
“我知道了,以后做事一定三思而后行,再也不沖動了。”
“還有,放心吧,二姐。要是二姐夫不干人事,你就看我干不干他就完了?!?/p>
撲哧一聲,蕭瑤終是忍不住笑了,“小四,我先回去了。但二姐叮囑你,以往那些糊涂事再也不許做了,還有趕緊給我上學(xué)去,整天呆在家里像什么樣子。”
蕭瓊連連點(diǎn)頭,看著二姐漸行漸遠(yuǎn)的背影,蕭瓊心中泛起點(diǎn)點(diǎn)酸澀。
怎么一回來,二姐就已經(jīng)嫁人了呢。
想到從此不能和二姐同住一個屋檐下,蕭瓊的眼睛止不住的泛紅。
蕭瓊?cè)嗔巳嗨崦浀难劬?,轉(zhuǎn)身往家的方向走。
還未走幾步,前方一個高大的身影擋在她的面前,迎著昏暗不明的光線看去。
是蕭玨。
他的眼睛此刻死死的盯著蕭瓊,好像下一刻蕭瓊就會從他眼前消失。
蕭瓊見狀也停下腳步,抬頭望著蕭玨那晦暗不明的目光,兩人雙目相對,誰也沒先開口說話。
蕭瓊原本酸澀的心底,此刻如同開了閘的洪水,似是再也忍不住,一頭撲進(jìn)了蕭玨懷中。
蕭玨始終一言未發(fā),但那顫抖的肩膀已將他的情緒展露的一覽無遺。
至此,一胎雙生的兩人無需多言,兩顆心已然緊緊靠在一起。
蕭瓊從不是個愛哭的人。
如同虛幻的一場夢境將她硬生生囚禁了四年,使得骨肉分離。
如今得以重逢,讓她怎么能按捺住心頭波濤洶涌,讓她怎能不感嘆命運(yùn)的迂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