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難得的不下雨,是個好天氣,但是今天又開始下了。
離開面包店前,還沒有下雨,但蘇白寧在出版社待了一會兒后就開始下了。
淅淅瀝瀝的小雨令人煩躁,讓天地間都濕漉漉的。
蘇白寧沒有傘,但她不能一直留在出版社,出版社要關門,晚上不安全。所以她得冒雨去找今天暫住的地方。
就在她準備離開出版社前,白川編輯跑過來遞給她一些方便攜帶的水和臨期食物。
“出版社里只有這些,你注意安全。”
她神色復雜的把東西塞給她,離開了。
蘇白寧把東西塞進口袋藏好,卻在放進口袋時,感覺到外套衣服口袋里有什么東西。
嗯?有紙條?
蘇白寧把手從外套的口袋里拿出來,打開紙條一看。
「擂缽街附近有一座廢棄的教堂,那里安靜沒什么人去,比較安全——別問我怎么知道?!?/p>
沒有署名,但不是白川編輯寫的,她的字體比較圓潤,很可愛。
是藤井主編,白川編輯說他流浪過,也不知道他什么時候放進去的。
蘇白寧收起紙條,決定今天晚上就住在藤井主編說的那個廢棄的教堂里。
擂缽街附近廢棄的教堂很好找,蘇白寧很快就找到了。
廢棄的教堂蜷縮在傾斜地基上,半扇彩繪玻璃窗早已粉碎,殘余的尖銳碎片如同野獸的獠牙,猙獰地刺向鉛灰色的天空。
冷風裹著濕氣,從空洞的窗口、坍塌的墻壁縫隙里鉆進來,發(fā)出嗚咽般的尖嘯。
蘇白寧剛踏進去,暴雨就傾盆而下。
雖然在這里還是會被雨飄到,但是蘇白寧還是不由得感慨好幸運。
暴雨沖刷著橫濱擂缽街的廢墟,像天穹裂開了無數(shù)道傷口,把骯臟的泥濘和鐵銹色的污水灌滿每一條縫隙。
蘇白寧就在這破敗祭壇的角落,背靠著一堵勉強還算完整的墻。
雖然避開了暴雨,但是細雨也讓蘇白寧身上的衣服濕了。
蘇白寧沒有多余的換洗衣物,脫了外套后風一吹,有點冷。
所以后面蘇白寧感覺自己呼吸有點炙熱的時候就知道自己可能發(fā)燒了。
“和我聊聊天吧?!碧K白寧低聲說。
*
諸伏景光感覺自己現(xiàn)在的狀態(tài)有些奇妙,處于一片和死亡完全不同的溫暖的漆黑環(huán)境中,什么也看不見。
他看不到蘇白寧的情況,但是卻能感受到蘇白寧的處境危不危險。她強烈的情緒波動也能感受到。
他能夠在蘇白寧沒有使用異能的情況下,以靈魂體強行出現(xiàn),這個消耗的是他與蘇白寧寫的文字產生的共鳴而誕生的情緒。
現(xiàn)在他不能自由控制自己的這個情緒,所以只能這樣。
但如果他要以靈魂體強行觸碰到現(xiàn)實時,這個時候就會消耗他本身的靈魂力量——他無意識的時候能夠突然現(xiàn)身保護蘇白寧就是因為這個。
昨天突然實體化好像是因為那股情緒和一股來自蘇白寧的能量支撐了他現(xiàn)形于世。
不是精神力,是一種蘇白寧也不知道存在的能量。
昨天他們沒能交流太久,有很多事情都沒有說明白。
感受到蘇白寧的情緒還是持續(xù)低落,諸伏景光問:‘出什么事了?’
蘇白寧沒能掌握意念說話,只能低聲回復:“我被原本收留我一段時間的好心人趕出去了?!?/p>
聽聞,諸伏景光到底還是不放心,
‘你讓我出來?!?/p>
“哦?!?/p>
蘇白寧無精打采的應了一聲,照他說的做了。
異能的光輝在閃爍。
精神力支撐著一個人出現(xiàn)的感覺很奇妙,就仿佛腦袋里有什么突然一重一樣,承擔著那個東西的重量。
——那就是精神力被慢慢消耗的感覺。
半透明的靈魂體出現(xiàn)時,穿著蘇白寧無比熟悉、曾在無數(shù)資料和同人圖里反復描摹過的衣服——
那身標志性的深藍色連帽衛(wèi)衣,兜帽隨意地搭在腦后,露出柔軟微卷的黑色短發(fā)。
他懸浮在離地半尺的空氣中,半透明的身體在昏暗的教堂里散發(fā)著微弱的幽光,像一尊精致卻易碎的水晶雕塑,更像一個……從異世界被強行拽入現(xiàn)實的幽靈。
蘇白寧猶豫了下,還是向出現(xiàn)在面前的諸伏景光坦白:“其實我也是穿越的,在這里呆了幾天。這個世界很危險,有異能者?!?/p>
“這里是……橫濱?”
“嗯。”她點頭,又補充:“我不想離開橫濱,這里比較混亂,能夠讓我在這里渾水摸魚?!?/p>
“你的選擇是對的?!本肮赓澰S的點頭。
半透明的靈魂體沒發(fā)現(xiàn)她發(fā)燒了,只是環(huán)視一圈,明知故問道:“你今晚住在這里?”
“嗯。據(jù)說這里人少,比較安全?!?/p>
“你需要一些警戒和陷阱。”景光客觀的說。
“幫幫我?!?/p>
諸伏景光再次掃視這片破敗的空間。
傾斜的祭壇……散落的長椅碎片……一根從穹頂垂落、半搭在斷墻上的沉重石梁……
一個計劃瞬間在腦海中成型。
他指揮著蘇白寧該怎么做。
他飄到石梁根部腐朽的連接點,用手指反復比劃著那個點。又飄到蘇白寧身邊,在她試圖搬動一塊沉重的長椅碎片去支撐石梁時,搖了搖頭,指向旁邊一根相對細長、一頭帶著尖銳斷裂茬口的木棍。
蘇白寧立刻明白了他的意圖——杠桿,用木棍撬動腐朽的連接點。
景光的身影在她身邊無聲地移動著,像一個最苛刻的教官。
她扔掉沉重的碎片,抓住那根木棍。
入手沉重冰冷,她避開那斷裂的茬口,把它拿起來。
她按照景光無聲的指引,將木棍的尖端死死抵進石梁根部那朽爛的木縫里。
她背靠著冰冷的墻壁,雙腳蹬住地面,雙手死死握住木棍的另一端,用盡吃奶的力氣,身體向后拼命壓去。
腐朽的木頭發(fā)出了令人牙酸的“嘎吱”聲。
木屑簌簌落下。
汗水混合著雨水和血水,從她額頭瘋狂滾落。
低燒讓她的力量迅速流失,久未鍛煉的身體此刻眼前金星亂冒。
就在她幾乎力竭的瞬間。
“咔嚓!”
一聲脆響!腐朽的連接點終于不堪重負,徹底斷裂!
沉重的石梁發(fā)出一陣沉悶的呻吟,猛地向下傾斜了一個危險的角度。
一端重重地砸在泥濘的地面上,另一端則高高翹起,懸空卡在了幾塊散落的磚石上,形成了一個極其不穩(wěn)定的、搖搖欲墜的斜面。
而那塊尖銳的巨石,正好位于其下方陰影之中。
成了!
蘇白寧脫力地松開木棍,癱軟在地,大口喘著粗氣,心臟狂跳得幾乎要沖出胸腔。
就在這時,一股極其微弱、幾乎被雨聲掩蓋的震動感,透過他懸浮的“腳”底傳來。
那并非物理意義上的觸覺,更像是一種對能量流動的感知,一種對“地面”傳遞的“信息”的本能解讀。
有人靠近?
景光瞬間警醒!
他猛地抬頭,半透明的身體如同最敏銳的雷達天線,所有的“感知”都集中到了教堂入口的方向。
怎么了?
蘇白寧無聲開口。
諸伏景光搖了搖頭,示意她保持安靜。
他心念微動,整個半透明的身體瞬間化作一道無聲無息的幽藍流光,朝著厚重的、布滿裂痕的教堂大門“飄”去。
沒有腳步聲,沒有空氣擾動,他如同一個真正的幽靈,毫無阻礙地穿過了那扇緊閉的、對他而言如同空氣般的橡木門板。
門外的景象瞬間涌入他的“感知”。
雨幕如織,灰暗的擂缽街廢墟在雨中更顯凄涼破敗。
距離教堂正門約五十米開外,三個穿著骯臟雨披、手持鐵管和砍刀的身影,正深一腳淺一腳地踩著泥濘,罵罵咧咧地朝這邊走來。
他們的目標很明確——這座廢棄教堂。
為首的那個男人身材高大,手臂紋著一只猙獰的黑螞蟻。
他正指著教堂方向,對旁邊一個瘦高個說著什么,表情兇狠貪婪。
“三個目標……
武器:鈍器、利器……
狀態(tài):疲憊,注意力分散……
預計抵達時間:三分鐘……”
景光的思維高速運轉,瞬間完成了評估。
危險!
蘇白寧最好不要和他們碰面,避開他們!
幽藍的身影瞬間穿回教堂內部,速度快得在原地留下一道淡淡的殘影。
他懸浮在蘇白寧身旁,快速說明情況,催促著蘇白寧趕緊躲起來。
“砰!”
腐朽的門板發(fā)出一聲哀鳴,重重地撞在里面的墻壁上,又反彈回來,吱呀作響。
蘇白寧在景光的指揮下剛躲好,教堂那扇破敗的大門就被人從外面粗暴地一腳踹開了!
一個罵罵咧咧的聲音穿透雨幕傳了進來:“媽的,這鬼地方!真有人躲這兒?老大也忒小心了,不就一個妞兒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