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蜷起雙腿，下巴抵在膝蓋上，打字時屏幕的微光映亮了她臉頰上未褪的紅暈：
「三月七：哦，瑪修睡著了?！?/p>
「三月七：她好像有點累?！?/p>
「三月七：（附上一張偷拍的瑪修睡顏.jpg）」
「姬子：那讓她好好休息吧?！?/p>
「瓦爾特：你也早點休息，三月?！?/p>
「丹恒：建議某人今晚就不要打游戲了?！?/p>
「帕姆：就是帕，如果吵醒瑪修乘客的話，明天帕姆就給三月乘客的早餐里面加苦瓜！」
「三月七：知道了啦！本姑娘才不會干那種讓人討厭的事！」
「姬子：快睡吧，晚安?！?/p>
姬子的回復(fù)帶著了然的笑意，瓦爾特發(fā)了個摸頭的表情包，連丹恒都罕見地跟了個“晚安”的月亮圖標。
看著屏幕上跳動的消息，三月七突然覺得胸口暖融融的，像是捧著一杯姬子特制的熱可可。
這就是...家人的感覺嗎？
她輕手輕腳地滑進被窩，小心翼翼地和瑪修保持著恰到好處的距離——
既不會吵醒對方，又能聞到那縷若有若無的紫羅蘭香氣。
窗外，星軌的光芒透過舷窗灑落，為兩張年輕的睡顏鍍上銀色的花邊。
在墜入夢鄉(xiāng)前的最后一刻，三月七迷迷糊糊地想著：
明天...要帶瑪修去觀景車廂看流星雨呢。
......
房間的燈光早已熄滅，唯有舷窗外的星河無聲流淌，將冰冷的藍輝潑灑在床榻上——
櫻紫色的少女在睡夢中微微蹙眉，額角沁出細密的汗珠。
她的指尖無意識地揪緊了被單，仿佛正與無形的枷鎖搏斗。
「□□統(tǒng)合□□，輔以□□與□□...以此——造就□□?。?！」
...誰？
混沌的黑暗中，機械般冰冷的聲音如鐵錘般敲擊著意識。
他在...說什么？
那并非人類的語言，而是某種更高維度的存在強行灌入認知的「概念」，每個音節(jié)都帶著撕裂理性的重量。
這是...夢...？
「反抗也毫無用處?！?/p>
「現(xiàn)在，你的世界已被翻新。」
虛無中突然睜開無數(shù)雙眼睛——它們沒有瞳孔，只有不斷坍縮又重組的幾何圖形，像億萬顆破碎的星辰凝視著她。
這是什么...？
「我正是《□□》，掌管《□□》?！?/p>
「因為有所必要而追求——真?！?/p>
...聽不懂...
身體...動不了...
這是夢嗎...？是誰的...？
瑪修想要呼喊，聲帶卻像被冰封；想要掙扎，四肢卻如同沉入星淵最底層的泥沼。
唯有那聲音繼續(xù)切割著她的意識：
「愿望，理想，意念，過去?！?/p>
「啊啊...那些全都是嗜好。」
無數(shù)記憶碎片突然在黑暗中閃現(xiàn)：
未曾見過的白色長廊、不知何處伸來的手、燃燒的戰(zhàn)火...可它們轉(zhuǎn)瞬就被漆黑的觸須纏繞、絞碎，化作飄散的星塵。
「刪除，切除——所需要的僅是那副軀體?！?/p>
劇痛驟然襲來。
仿佛有人用鑿子撬開她的頭骨，將某種超越認知的存在強行填入。
瑪修在夢中蜷縮成團，喉嚨里溢出幼獸般的嗚咽。
「舍去多余之物，你必須知曉——理。」
真...理...？
聲音突然變得溫柔，如同母親哄睡嬰孩的搖籃曲，卻讓恐懼如毒液般滲入骨髓：
「請用你的眼觀察，這滿溢無用與無謂的世界。」
視野驟然開闊——她看見無數(shù)的「自己」正在消失。
有的在實驗室里溶解成液體，有的在戰(zhàn)場上被鐮刃貫穿胸膛，還有的...正被漆黑的「某物」從內(nèi)部吞噬。
「有其必要的是心臟鼓動、活著。」
「愛、憤怒及悲傷皆是——無。」
身體...好痛苦...
不...不要...
身旁的三月七翻了個身，手臂無意識地搭上瑪修的腰間。
溫暖的觸感如救命稻草，讓沉溺在噩夢中的少女終于抓住一絲現(xiàn)實。
「益。」
「其孕育出《□□》」
「總歸僅是集無用與無謂于一身之物。」
聲音開始扭曲，仿佛信號不良的廣播。
那些眼睛瘋狂旋轉(zhuǎn)，最終融合成一只巨大的、布滿電路紋路的金色豎瞳——
「你就用吧，盡情地用?！?/p>
「因無益才是這世上的真理?！?/p>
真理...無益...？
那到底是什么...
我聽不懂啊...
豎瞳突然逼近，虹膜中倒映出瑪修被鎖鏈纏繞的虛影。
「矮小，脆弱，能做什么？能成就什么？」
「舍棄一切吧...舍棄那束縛著你的一切?！?/p>
「然后渴望吧——瑪修·基列萊特?！?/p>
她終于聽清了最后一個詞：
「渴望力量、渴望強大——渴望咆哮?。?！」
瑪修？我...？！
真名被呼喚的瞬間，少女猛地睜大雙眼。
“哈啊...哈...”
她猛地直起身子，胸口劇烈起伏，仿佛剛被人從深海拖回岸畔。
紫水晶般的瞳孔在黑暗中收縮震顫，如同被狂風撕扯的星云，倒映著尚未散去的金色豎瞳殘影。
剛才...那是什么...？
指尖無意識地撫上脖頸，觸到的卻是冰涼的冷汗。
夢中被鑿開頭骨的幻痛仍在神經(jīng)末梢跳動，而那些機械音節(jié)——
「統(tǒng)合」「真理」「無益」——像銹蝕的齒輪般卡在腦海深處，每轉(zhuǎn)動一次都帶出細密的刺痛。
夢...？還是這具身體的記憶...？
她倏地攥緊被單。
最令她戰(zhàn)栗的不是那些詭譎的意象，而是最后那句呼喚——
「瑪修·基列萊特」
這個世界不該有人知道這個名字才對...
窗外星河依舊靜謐流淌，仿佛在嘲弄她的惶惑。
沒有答案，沒有指引，唯有舷窗的金屬邊框?qū)⑿枪馇懈畛射J利的幾何圖形——像極了夢中那些坍縮重組的眼睛。
“唔...”
一聲軟糯的嗚咽打斷了她的思緒。
三月七因她的動作被牽連，粉色的腦袋從枕頭上滑落，卻仍固執(zhí)地環(huán)著她的腰肢。
睡裙肩帶滑落至肘彎，露出半邊圓潤的肩頭，在星光照耀下泛著珍珠般的微光。
少女無意識地蹭了蹭瑪修的腰腹，發(fā)絲間柑橘與星空塵埃的氣息縈繞而來，如此鮮活，如此真實。
瑪修僵在原地。
這個溫度...
她緩緩伸手，指尖懸停在三月七的發(fā)梢上方。
夢中被漆黑觸須絞碎的記憶殘片與眼前溫暖的畫面重疊，讓她忽然分不清哪邊才是幻境。
“...三月？”
輕聲呼喚消散在空氣里，唯有星河沉默旋轉(zhuǎn)。
三月七的呼吸依舊平穩(wěn)而綿長，粉色的睫毛在星光下微微顫動。
瑪修緊繃的肩膀終于放松下來——還好，沒有吵醒她。
要是因為我的噩夢打擾到她...
少女眼中閃過一絲愧疚。
她輕輕托起三月七環(huán)在自己腰間的胳膊。
那手臂溫暖而柔軟，帶著睡夢中特有的無力感，仿佛稍一用力就會融化的棉花糖。
“嗯...唔...”
三月七在夢中含糊地咕噥了一聲，臉頰無意識地蹭了蹭枕頭。
瑪修的動作瞬間凝固，連呼吸都屏住了，直到確認對方只是翻了個身，才繼續(xù)將她安置回原本的位置。
被單掀起時帶起的氣流里，還殘留著柑橘味洗發(fā)水的甜香。
這樣就好了...
她仔細掖好被角，指尖掠過三月七散開的發(fā)絲時，忽然想起昨夜這雙手曾如何頑皮地撓過自己的腰側(cè)。
此刻的睡顏卻純凈如初雪，讓人難以將那個嬉鬧的罪魁禍首與眼前的天使聯(lián)系起來。
墻上的電子鐘泛著幽藍的光——05:23。
舷窗外的星軌尚未褪去夜色的濃度，但銀河邊緣已泛起極光般的淡綠色。
此時的她睡意全無。
讓她再回去睡什么的還是算了。
找點事情做吧...
瑪修輕巧地翻身下床，赤足踩在微涼的地板上。
睡裙的肩帶滑落至臂彎，露出鎖骨處一道尚未消退的淡粉色痕跡——那是昨夜嬉鬧時三月七不小心留下的齒印。
她望著鏡中的自己：凌亂的短發(fā)，眼瞼下淡淡的青影，還有脖頸處未干的冷汗。
用我最擅長的...
衣柜的門被無聲拉開。
瑪修的目光掃過衣柜——那里已經(jīng)被三月七貼心地按照她昨日的穿衣風格重新整理過。
衣物整齊地排列著，仿佛在無聲地訴說著那位粉色少女的細心。
厲害...根據(jù)我昨天下意識挑選的衣服整理的嗎...
她輕輕褪下睡裙，肌膚暴露在微涼的空氣中，泛起細小的戰(zhàn)栗。
指尖掠過衣物，最終停在那套搭配上：墨色的連褲襪、學院風的百褶裙、簡潔的短襯，以及一件柔軟的針織外套——
哼哼...姑且算是認可你了...衣品方面吾愿稱呼汝為最強！
——堪稱穿搭白癡的少女這般想道。
瑪修嘴角微微上揚，視線落在角落里的那副黑框眼鏡上。
原本這是三月七買來搭配衣服的。
但按她的說法似乎不太合適：
本姑娘帶上眼鏡總感覺傻傻的——她是這么說的。
那么正好——
既然要追求刺激，當然要貫徹到底啦~
鏡片后的眼眸閃過一絲狡黠。
她利落地穿戴整齊，最后推了推鏡框——這個動作莫名帶著幾分三月七式的頑皮。
鏡中的少女瞬間從剛睡醒的凌亂變成了清爽的學院風，唯有鎖骨處若隱若現(xiàn)的齒印，提醒著昨夜那場荒唐的嬉鬧。
不得不說...少女安慰自己是有一手的。
瑪修輕呼一口氣，指尖撫平裙擺上最后一絲褶皺。
晨光透過舷窗灑落，為她鍍上一層柔和的輪廓，連脖頸處未干的冷汗都變成了細碎的星光。
廚房的位置并不難找——星穹列車的布局早已在昨日的探索中刻進腦海。
開始吧...
儲物柜無聲滑開，面粉袋的窸窣、雞蛋相碰的輕響、金屬器皿折射的冷光...所有這些細碎的聲音，都成了黎明時分最溫柔的儀式。
......
廚房中——
“先弄草莓的吧...”
瑪修輕聲自語，指尖輕點著冰箱里的食材。
雖然對其他人的口味尚不熟悉，但昨晚與三月七的夜談讓她記住了對方對甜食的偏愛——尤其是草莓味的。
還好...這里的食材存放和原來的世界差別不大。
她小心翼翼地取出鮮紅的草莓，在晨光下它們像一顆顆凝固的血珠，表面還凝結(jié)著冰柜的霜氣。
廚房的設(shè)計顯然考慮到了帕姆的身高——
隨處可見的矮臺階讓瑪修不得不放慢腳步，裙擺隨著蹲下的動作掃過金屬地板，發(fā)出絲綢摩擦般的細響。
水流沖刷草莓的聲音里，忽然混入一絲不和諧的電子音。
“咿？！”
一道幽藍的光幕毫無征兆地在眼前炸開，如同數(shù)據(jù)洪流組成的瀑布。
瑪修手腕一顫，草莓從指間滑落，在冰冷的地板上彈跳著滾遠。
這是什么？
那懸浮在半空中的藍色界面，像極了游戲中才會出現(xiàn)的——
面板...？
瑪修·基列萊特
性別：女
身高/體重：158cm·46kg
屬性：秩序·善
當前狀態(tài)：亞健康
“系統(tǒng)？金手指？”
瑪修下意識地呼喚著，聲音在空蕩的廚房里顯得格外清晰。
她對這類概念并不陌生——那些在閑暇時翻閱的小說里，主角們總是靠著神秘的系統(tǒng)逆天改命。
非盧、終點、菠蘿貓...這些平臺上的故事她曾看得津津有味，甚至幻想過自己某天也能成為故事的主角。
但眼前的面板卻冷漠得像一塊冰。
連個人工智能都沒有嗎？！
她伸手觸碰那懸浮的藍光，指尖卻直接穿過了虛幻的界面，仿佛它只是全息投影的幽靈。
沒有任務(wù)指引，沒有屬性加點，甚至連最基本的交互功能都不存在——這大概是世界上最敷衍的“系統(tǒng)”了。
只是讓我看看的？
瑪修忍不住輕笑出聲。
這種毫無用處的“金手指”，簡直像是某個粗心程序員隨手丟下的半成品代碼。
這么肺霧的系統(tǒng)她還是頭一次見...笑~
不過轉(zhuǎn)念一想，能如此直觀地看到自己的狀態(tài)，倒也算是一種新奇的體驗。
身高一模一樣...倒是體重比之前的自己重了些。
她的目光在“46kg”上停留片刻，嘴角微微上揚。
因為以前的自己幾乎都不好好吃飯...嘿嘿。
這是什么值得驕傲的事情嗎，瑪修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