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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選章節(jié)

感官賬簿 不吃指甲蓋 14571 字 2025-07-01 22:02: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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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情感當(dāng)鋪一家收當(dāng)情感的當(dāng)鋪。為尋回愛人的記憶,我與魔鬼交易,

卻發(fā)現(xiàn)自己才是那件早已被定價的商品。許然的店沒有招牌,只有一個褪色的木制掛牌,

上面用刻刀劃出兩個字:收當(dāng)。店開在老城區(qū)最深的一條巷子里,

青石板路被歲月磨得油光水滑,日常只有貓和收廢品的手推車經(jīng)過。

下午三點的陽光斜著穿過巷子,剛好能照進(jìn)門內(nèi)一米,切出一道明亮的光塵區(qū)域。

許然正坐在這道光里,手里捏著一片半透明的、琥珀色的薄片,像風(fēng)干的橘子瓣?!跋囊?,

剛洗完澡,赤著膊,打開第一罐冰啤酒,氣泡沖上喉嚨的感覺。”他對坐在對面的男人確認(rèn)。

男人叫老王,街口的報亭攤主,此刻他緊張地搓著手,點頭如搗蒜?!皩?,對,就是那個。

老婆管得嚴(yán),戒酒好幾年了,就剩下這點念想。”許然把薄片湊近鼻尖,沒有聞,

而是閉上眼。他能“看”到老王記憶里的場景:悶熱的夏夜,老舊的吊扇吱呀作響,

皮膚上還帶著沐浴露的清爽皂感。拉開易拉罐的瞬間,白色的泡沫涌出,

麥芽的香氣混著冷氣撲面而來。第一口,冰涼的液體帶著強(qiáng)烈的氣泡感滑過喉嚨,

整個胸腔都為之一振,那種暢快,是卸下一天疲憊的信號。“成色不錯,

記憶細(xì)節(jié)保留得很好?!痹S然睜開眼,將那枚“夏夜初啤”放進(jìn)一個標(biāo)記好的小木盒里,

“老規(guī)矩,三百。”老王咧開嘴笑了,露出被煙熏黃的牙。他接過錢,小心地疊好放進(jìn)口袋,

又忍不住多看了一眼那個木盒。他賣掉的,是一段再也無法親身體驗的快樂。送走老王,

許然靠在椅背上,指尖在柜臺上輕輕敲擊。他做這行五年了。

人們總有各種理由需要剝離或者重溫某些“體驗”。有人賣掉初戀的甜蜜,

為了徹底忘記;有人買走一次蹦極的恐懼,為了在朋友面前吹牛。他的工作,

就是做這些無形之物的鑒定師和中間商。風(fēng)鈴響了。這聲音很輕,和巷子里的風(fēng)聲不同。

許然抬起頭,門口站著一個女人。她穿著一身剪裁得體的黑色長風(fēng)衣,

即使在初秋也顯得有些過分厚重。臉上架著一副能遮住半張臉的墨鏡,

整個人被包裹得嚴(yán)嚴(yán)實實,像一個移動的秘密。她走進(jìn)來,高跟鞋踩在木地板上,

發(fā)出篤、篤的悶響,每一步都精準(zhǔn)而克制?!澳氵@里,收東西?”她的聲音很干凈,

但沒有溫度,像一塊玻璃?!翱词鞘裁础!痹S然坐直了身體,沒有起身。女人沒說話,

從手提包里取出一個黑色的絲絨盒子,放在柜臺上,推了過來。許然打開盒子。

里面沒有閃光的水晶,也沒有奇異的造型。只有一顆灰色的、雞蛋大小的石頭,

表面布滿了凹凸不平的坑洞,像一塊燃盡的炭。他只是看著,就感到一股無形的壓力。

空氣似乎都變得粘稠,光線也暗淡下去?!斑@是什么?”他問?!澳銘?yīng)該知道怎么鑒定。

”女人回答。許然伸出右手食指,指尖慢慢靠近那塊石頭。這是他的規(guī)矩,也是他的能力。

他必須用皮膚接觸,才能“讀取”這些感官碎片。指尖觸碰到石頭表面的瞬間,

一種異樣的感覺順著手臂竄上來。不是冷,也不是熱,而是一種“空”。

指尖的溫度、觸感、甚至連血液流動的脈動,都好像被那個小小的接觸點吸走了。

他沒有猶豫,將整只手掌覆蓋了上去。轟——世界消失了。沒有畫面,沒有聲音。

只有一片無邊無際的白。醫(yī)院里消毒水的氣味,濃得化不開,鉆進(jìn)每一個毛孔。接著,

是布料摩擦的觸感,他能“感覺”到自己正俯下身,臉頰貼著另一張冰冷的臉。然后是重量,

不是物體的重量,而是時間的重量,每一秒都像一塊鉛,沉甸甸地壓在心口。他聽見了。

不是用耳朵,而是用骨骼。一聲悠長的、被壓抑到極致的、撕裂靈魂的哀鳴。那不是別人的,

是他自己的。他能感覺到自己的聲帶在振動,胸腔在撕扯,但他發(fā)不出任何聲音。悲傷。

不是文學(xué)作品里描寫的、帶著美感的憂郁。這是純粹的、野蠻的、毀滅性的悲傷。

是親手合上至親雙眼的瞬間,是世界在你面前崩塌,而你卻只能沉默著目睹這一切。

許然猛地抽回手,身體向后一仰,撞在椅背上。他大口地喘著氣,額頭上滲出細(xì)密的汗。

店里還是那個店,陽光還是那道陽光,但他看世界的顏色,好像褪去了一層。

柜臺對面的女人依然靜靜地站著,墨鏡遮蔽了她所有的情緒。“怎么樣?”她問。

許然穩(wěn)住呼吸,他看著自己的手。那只接觸過石頭的手,皮膚下的血管顏色變得有些暗沉。

他握了握拳,感覺有些遲鈍,像隔著一層厚厚的手套。“很……純粹。

”他花了點力氣才把詞語組織起來,“這種純度的東西,會要人命的?!薄伴_個價。

”女人不為所動。許然沉默了。他很想拒絕。這東西太危險,像一塊核廢料,僅僅是靠近,

就會對靈魂造成不可逆的損傷。他能感覺到,自己的一部分情感,

好像被剛才那一下接觸“燒”掉了。他內(nèi)心深處某個柔軟的角落,此刻變得堅硬而麻木。

但他看到了女人風(fēng)衣袖口下,手腕處一圈猙獰的、交錯的疤痕。她不是來賣一段體驗。

她是來賣命。“你確定要出手?”許然最后問了一次,“剝離得這么徹底,

你身體里……恐怕什么都不會剩下了。”“我就是要它什么都不剩下。

”女人的聲音里第一次出現(xiàn)了一點波動,像冰面裂開的細(xì)紋,“我付不起把它徹底銷毀的錢,

只能賣給你們這些‘收尸人’?!笔帐?。許然沒有反駁?!拔迦f?!彼f出這個數(shù)字,

“這是定金。這東西的處理很麻煩,我需要時間。一周后,你來拿尾款。

”女人似乎有些意外,大概是價格超出了她的預(yù)期。她點了點頭,沒有多余的話,

只留下一個銀行賬號,便轉(zhuǎn)身離開了。風(fēng)鈴再次響起,又歸于平靜。許然獨自坐在店里,

看著柜臺上那顆灰色的石頭。它靜靜地躺在絲絨盒子里,像一顆熄滅的恒星,

仍在不斷地吞噬著周圍的光和熱。他再次抬起自己的右手,那股麻木感還在,

并且似乎在緩慢地向上蔓延。他走到柜臺后的小冰箱,拿出一罐啤酒,拉開。

冰涼的液體滑過喉嚨,帶著熟悉的氣泡感。但他什么也感覺不到。沒有夏夜的暢快,

沒有疲憊的釋放。就像喝了一口沒有味道的、帶著氣泡的白開水。他低頭看著手里的啤酒罐,

又看看那顆灰色的石頭。他知道,麻煩大了。2 永恒感官接下來的三天,許然沒再開店。

他把自己關(guān)在二樓的住處,反復(fù)研究那顆名為“死別”的灰色石頭。他不敢再用手直接接觸,

而是戴上了特制的鉛襯手套,用各種儀器進(jìn)行掃描。但所有的數(shù)據(jù)都顯示正常,

它就是一塊普通的、成分復(fù)雜的碳酸鹽巖??稍S然知道,它不是。那股從指尖開始的麻木感,

已經(jīng)蔓延到了整個右手。他嘗試去感受陽光照在手背上的暖意,感受水流過指縫的清涼,

甚至用針尖去刺,都只能得到一個模糊的、遙遠(yuǎn)的信號。他的右手,

正在變成一個純粹的物理工具,失去了所有感知情緒和溫度的能力。

這是一種前所未有的副作用。以前處理那些強(qiáng)烈的感官碎片,最多也就是讓他情緒低落幾天,

或者做幾個噩夢。但這次,他的能力本身,似乎被“污染”了。第四天下午,門鈴被按響了。

不是店門口的風(fēng)鈴,是后巷里那個不起眼的電子門鈴。許然通過監(jiān)控看到,

門口站著兩個男人。都穿著黑色的西裝,身材高大,神情嚴(yán)肅,像兩尊門神。其中一個,

手里提著一個銀色的手提箱。他們不像顧客,更像是來收賬的。許然猶豫了一下,

還是打開了門?!霸S先生?”領(lǐng)頭的男人開口,聲音平直,帶著一種公式化的禮貌,

“我們是‘永恒感官’公司的。有點事想和您談?wù)??!庇篮愀泄佟TS然聽過這個名字。

一家近幾年迅速崛起的科技巨頭,主營業(yè)務(wù)是虛擬現(xiàn)實和沉浸式體驗。他們的廣告遍布全城,

宣稱可以為客戶訂制任何夢想中的人生。但圈內(nèi)有傳言,他們真正的核心技術(shù),和許然做的,

是同一類生意。只不過,他們更龐大,更系統(tǒng),也更不擇手段?!拔也徽J(rèn)識你們。

”許然堵在門口,沒有讓他們進(jìn)來的意思。“您不必認(rèn)識我們,”男人笑了笑,

那笑容同樣是公式化的,“但您三天前,收了一件我們的‘產(chǎn)品’。

”他拍了拍身旁同伴手里的銀色箱子。“我們是來取回它的。當(dāng)然,會給您豐厚的報酬。

”許然心里一沉。原來那個女人,是“永恒感官”的人?;蛘哒f,是他們的“樣本提供者”。

他們制造了那個悲傷的源頭,然后又讓那個女人把這份悲傷剝離出來。“東西已經(jīng)賣了。

”許然面不改色地撒謊?!霸S先生,我們不想把事情變得復(fù)雜。

”領(lǐng)頭的男人臉上的笑容消失了,“我們的客戶,對那份‘體驗’很感興趣。

那是一份非?!毺氐那楦袛?shù)據(jù),對我們的研究很有價值?!薄澳鞘莿e人的隱私,

不是什么數(shù)據(jù)?!薄皩δ鷣碚f是隱私,對我們來說是產(chǎn)品?!蹦腥讼蚯氨平徊?,

身高帶來的壓迫感很強(qiáng),“我們老板很有誠意。他想請您過去坐坐,親自和您談。

關(guān)于那塊石頭,也關(guān)于您的‘小店’?!痹S然看著他,忽然明白過來。

他們不是來取回石頭的,或者說,那只是個借口。他們的目標(biāo),是自己。

是自己這種能直接從人體剝離和鑒定“原始感官”的能力。“永恒感官”的技術(shù)再厲害,

也需要“原材料”。而他,是一個能找到最頂級原材料的“礦工”?!叭绻艺f不呢?

”許然的聲音很平靜。男人沒有回答,只是側(cè)過身,讓許然能看到巷子兩頭。不知什么時候,

那里已經(jīng)各停了一輛黑色的轎車,幾個穿著同樣西裝的人靠在車邊,目光都鎖定在這個方向。

這是一個無法拒絕的邀請。許然沉默了幾秒,轉(zhuǎn)身回屋,拿起了那個黑色的絲絨盒子。然后,

他跟著兩個男人,走向巷口那輛黑色的車。車內(nèi)很寬敞,真皮座椅散發(fā)著金錢的氣味。

車窗是單向的,從里面可以清晰地看到外面,外面卻窺探不到里面。車輛平穩(wěn)地駛出老城,

匯入城市的鋼鐵洪流。許然坐在后座,旁邊就是那個提著銀色箱子的男人。

他能感覺到男人身上傳來的一股若有若無的“氣息”,那不是香水味,而是一種情感的殘留。

冰冷,克制,像一臺精密的機(jī)器。這是一個“永恒感官”的員工,恐怕他自己的很多情感,

也早就被公司“回收”了?!澳銈兝习迨钦l?”許然問?!澳芸炀蜁姷剿?,李總。

”開車的男人回答。車子最終停在一棟位于城市CBD的摩天大樓下。大樓沒有名字,

只有一塊黑色的金屬銘牌,上面刻著一個簡約的無限符號“∞”。

這里就是“永恒感官”的總部。走進(jìn)大樓,許然像是進(jìn)入了另一個世界。這里沒有前臺,

沒有保安,只有冰冷光滑的墻壁和不斷變換著柔和光影的地面。

空氣里彌漫著一種淡淡的、令人愉悅的香氣,能讓人不自覺地放松下來。

他們乘坐一部高速電梯,直達(dá)頂層。頂層是一個巨大的環(huán)形空間,

三百六十度的落地窗將整座城市踩在腳下。一個穿著白色中式盤扣衫的中年男人,

正背著手站在窗前,俯瞰著下方如同火柴盒般的車流。他轉(zhuǎn)過身,臉上帶著溫和的笑意。

他看起來不像一個商人,更像一個大學(xué)教授?!霸S先生,歡迎。我是李信。

”他就是“永恒感官”的掌控者。李信的目光落在許然手里的絲絨盒子上,

然后又移到許然的臉上?!拔衣犝f了你的規(guī)矩,也欣賞你的能力。

直接從‘源頭’提取的感官,比我們用技術(shù)合成的,要‘真’得多?!薄澳阆朐趺礃??

”許然開門見山?!昂献鳌!崩钚抛叩揭粡埦薮蟮牟枧_后坐下,示意許然也坐,

“我要你做我的首席鑒定師。全世界所有最稀有、最強(qiáng)烈的情感,都由你來過手。

你將擁有你想要的一切,財富,地位,甚至……更長久的生命。”他說著,

從茶臺下拿出一個東西。那是一顆發(fā)出淡金色光芒的水晶,里面仿佛有流光在轉(zhuǎn)動。

“這是我們最新的產(chǎn)品,”李信的語氣帶著一絲狂熱,“我們叫它‘神性時刻’。

是從一位瀕死的得道高僧腦中提取的,在他坐化的瞬間,感受到的那種極致的寧靜與超脫。

只要把它注入體內(nèi),普通人也能體驗到那種掙脫肉體束縛,與宇宙合一的感覺。當(dāng)然,

代價是,體驗過后,人會對現(xiàn)實世界的一切都失去興趣。”許然看著那顆水晶,

他能感受到那里面蘊(yùn)含的巨大誘惑。

但他同時也看到了李信眼中隱藏的、對一切都漠不關(guān)心的空洞。“我拒絕。”許然說。

李信臉上的笑容不變。“我猜到了。像你這樣的‘手藝人’,總是有著自己的堅持。

”他頓了頓,話鋒一轉(zhuǎn)。“那么,我們換個方式談?!彼聪蛟S然那只藏在袖子里的右手,

“我聽說,處理高烈度的‘廢品’,對你是有損傷的。比如,情感麻木,

感官剝離……長此以往,你會變成一個活著的空殼?!痹S然的瞳孔縮了一下。

“我們可以治好你。”李信緩緩說道,“我們有最先進(jìn)的‘感官修復(fù)’技術(shù)。甚至,

我們可以幫你把你最不想忘記的記憶,永久地固化下來,

做成一個永遠(yuǎn)不會褪色的‘護(hù)身符’。比如……五年前,在那條巷口,

你為了留住她最后的氣息,第一次剝離自己感官的那個下午?!痹S然的身體僵住了。

那是他最大的秘密。是他開設(shè)這家當(dāng)鋪的唯一理由。李信,這個看起來溫文爾雅的男人,

竟然把他查得一清二楚。“看來我們達(dá)成共識了?!崩钚艥M意地端起茶杯,

“把那顆‘悲傷’交給我們,然后,為我工作。這是你唯一的選擇?!贝巴獾南﹃枺?/p>

將整個城市染成一片瑰麗的血色。許然看著李信的眼睛,他知道,

自己已經(jīng)掉進(jìn)了一張精心編織的網(wǎng)里。而這張網(wǎng)的中央,是一個渴望吞噬一切情感的深淵。

許然的目光從李信的臉,落到那杯未動的茶上。茶水已經(jīng)微涼,氤氳的熱氣散盡,

就像他此刻的心。他知道自己沒有選擇。硬碰硬,

下場大概率是成為李信收藏品里另一件冰冷的“感官標(biāo)本”。這張網(wǎng),

從那個女人走進(jìn)他店里的那一刻,就已經(jīng)收緊了?!拔倚枰_認(rèn)一件事?!痹S然開口,

聲音平穩(wěn),聽不出任何情緒,“我的手,你們能修好?!边@不是一個問題,是一個條件。

李信笑了,是那種一切盡在掌握的微笑?!爱?dāng)然。對我們來說,感官的損傷,

就像修復(fù)一段損壞的數(shù)據(jù),并不復(fù)雜?!彼蛄藗€響指。辦公室的一面墻壁無聲地滑開,

后面是一個純白色的醫(yī)療實驗室。

一名穿著白大褂、戴著無框眼鏡的研究員推著一臺精密的儀器走了出來。

儀器主體是一個金屬臂,末端連接著一個布滿微小探針的半球形罩子。

“這是我們的‘神經(jīng)觸感重塑儀’。”李信像是在介紹一件藝術(shù)品,

“它能繞過你受損的表層神經(jīng),直接向你的大腦皮層發(fā)送‘觸覺’信號,

并引導(dǎo)你的神經(jīng)元進(jìn)行自我修復(fù)。當(dāng)然,為了達(dá)到最佳效果,我們需要一個‘模板’。

”研究員打開一個冷藏箱,用鑷子夾起一片薄如蟬翼的、散發(fā)著柔和白光的物質(zhì)。

“這是‘新生兒的第一次撫摸’?!崩钚沤忉尩?,

“我們從數(shù)百個樣本中提純出的最完美的‘觸感’。用它作為模板來修復(fù)你,

能保證你的手恢復(fù)到最敏銳、最完美的狀態(tài)?!痹S然看著那片白光,心里清楚,

這是一種“覆蓋”,而不是“修復(fù)”。

他們會用一種標(biāo)準(zhǔn)化的、完美的、屬于“永恒感官”的觸感,

來替換掉他自己原生的、獨一無二的感知。從今以后,他的手摸到的一切,

都將經(jīng)過“永恒感官”的過濾。他會成為他們的一部分。但他還是伸出了自己麻木的右手。

冰涼的凝膠被涂抹在手背上,那個半球形的罩子緩緩降下,將他的整只手籠罩。

微小的探針刺入皮膚,沒有痛感,只有一種輕微的麻癢。他閉上眼。起初是一片混沌。然后,

一點微光在黑暗中亮起。溫暖,柔軟,帶著生命最初的、純凈的善意。像是在母親的懷抱里,

被最溫柔的手指輕輕拂過。每一個毛孔,每一寸肌膚,都在這種感覺中舒展開來。

那股盤踞在手臂中的死寂和麻木,如同冰雪遇上暖陽,迅速消融。

血液重新在血管里歡快地流動,指尖甚至能感受到空氣中微塵的軌跡。許然猛地睜開眼,

儀器已經(jīng)停止工作。研究員正在擦拭他的手。他握了握拳,

力量、溫度、觸感……一切都回來了。甚至比以前更敏銳。

他能清晰地感覺到自己指肚上每一條紋路的起伏。完美得……不真實?!案杏X如何?

”李信遞過來一杯新沏的熱茶。許然接過茶杯,溫?zé)岬拇善饔|感通過指尖清晰地傳來。

但他總覺得,這股暖意和他記憶中的暖意,隔著一層看不見的薄膜?!昂芎?。

”許然低聲回答,將那顆灰色的“死別”石頭推了過去,“現(xiàn)在,它是你的了。

”李信滿意地收起絲絨盒子?!皻g迎加入‘永恒感官’,許先生。

你的辦公室和實驗室已經(jīng)準(zhǔn)備好了。從明天起,你將接觸到這個世界上最寶貴的‘財富’。

”他停頓了一下,補(bǔ)充道:“至于你關(guān)心的那段記憶……等你展現(xiàn)出足夠的價值,

我會把它作為禮物,還給你。”3 驚蟄行動許然沒有再說話。他站起身,

在兩名西裝男的“陪同”下,離開了這間位于云端的辦公室。當(dāng)他重新站在地面上,

看著傍晚城市擁擠的車流和行色匆匆的人群時,他抬起自己恢復(fù)如初的右手,

在空氣中虛握了一下。他知道,自己失去的,遠(yuǎn)比得到的要多。許然沒有回家。

他甩掉了身后那條若有若無的“尾巴”,在縱橫交錯的小巷里穿行,

最后走進(jìn)了一家連本地人都很少知道的舊書店。他在書店最里面的角落,

取下一本厚重的《城市異聞錄》,將書頁翻到第74頁,然后把書放回原位,轉(zhuǎn)身離開。

這是一個信號。一個只有圈內(nèi)人才懂的“求見”信號。一個小時后,

他出現(xiàn)在城南的一家茶館里。茶館名叫“忘憂”,藏在一個喧鬧的菜市場背后,

門口掛著“今日休息”的牌子。推門進(jìn)去,

一股濃郁的普洱茶香混合著老木頭的味道撲面而來。館內(nèi)光線昏暗,

只有幾盞紙燈籠提供照明。一個穿著麻布對襟衫,頭發(fā)花白,身形清瘦的老人,

正坐在柜臺后,專心致志地用一把小銅壺沖洗著茶具。他就是“老茶”,

這個城市地下感官交易網(wǎng)絡(luò)里,最受人敬重的情報販子。他不制造,不剝離,

只負(fù)責(zé)流通信息和一些稀有的“老貨”。“坐?!崩喜桀^也沒抬,聲音沙啞,

像被茶葉熏了半輩子。許然在他對面的木凳上坐下。

老茶慢條斯理地洗杯、溫壺、投茶、沖泡,一套動作行云流水。最后,

他將一杯琥珀色的茶湯推到許然面前。“李信的人,茶品不好?!崩喜杞K于開口,

眼睛像鷹一樣銳利,“身上那股子‘標(biāo)準(zhǔn)香氛’的味道,隔著一條街都能聞到。

把我的好茶都熏壞了?!痹S然端起茶杯,一飲而盡?!拔倚枰愕膸椭?/p>

”“你惹上了不該惹的東西?!崩喜栌纸o他續(xù)上一杯,

“‘永恒感官’不是你那種小打小鬧的當(dāng)鋪。他們是工廠,是帝國。

他們要把所有人的喜怒哀樂,都變成流水線上的罐頭?!薄拔抑?。我親眼見到了。

”許然將今天在總部的見聞簡單說了一遍,包括那只被“修復(fù)”的手。老茶聽完,放下茶壺,

湊過來,捏住許然的右手手腕,閉上眼感受了片刻?!昂冒缘赖募夹g(shù)。”他松開手,

神情凝重,“他們這不是修復(fù),是‘殖入’。你現(xiàn)在這只手,就是他們的一個‘傳感器’。

你摸到的任何東西,任何帶有強(qiáng)烈感官印記的碎片,他們都能在第一時間同步接收到數(shù)據(jù)。

你成了他們的‘探路犬’?!痹S然的心沉了下去。他猜到了,但沒想到會這么徹底。

“有辦法解除嗎?”“有。”老茶捻了捻花白的胡子,“除非你把這只手砍了。或者,

找到他們這項技術(shù)的‘根’,從源頭破壞它。”他看著許然,“你這次來,

不只是想問這個吧?你來找我,是想找‘人’?!痹S然點頭?!拔乙粋€人,動不了他們。

”老茶沉默了。他從柜臺下摸出一個長條形的木盒,打開。里面是一排排大小不一的玻璃瓶,

裝著各種顏色的液體和粉末。他挑出三樣?xùn)|西,推到許然面前。一小瓶裝著透明液體的噴霧,

一粒看起來像巧克力的糖丸,還有一張折疊起來的宣紙。“噴霧是‘信息素干擾劑’,

能暫時屏蔽你手上的信號,時效一小時。不到萬不得已不要用,他們會立刻發(fā)現(xiàn)信號中斷。

”“糖丸是‘味覺錯亂劑’。吃了它,半小時內(nèi),你嘗到的所有味道都會變成苦的。

這是個‘鑰匙’?!薄澳弥@把‘鑰匙’,去西郊的‘無味餐廳’。找一個只點白開水,

卻抱怨水太苦的廚子。把這張紙條交給他?!崩喜璧慕淮啙嵜髁恕TS然拿起那張宣紙,

展開。上面用毛筆寫著兩個字:驚蟄?!斑@是什么?”“一個組織的代號。

”老茶的眼神變得深邃,“一群被‘永恒感官’奪走過最寶貴東西的人。

他們不像我這么安分,只想守著自己的一畝三分地。他們想讓‘永雄感官’……付出代價。

”他重新拿起茶壺,給許然的杯子續(xù)滿?!靶∽樱闾みM(jìn)了一條不歸路。

以前你只是個收破爛的,現(xiàn)在,你要上戰(zhàn)場了。想清楚,現(xiàn)在退出還來得及。

”許然看著杯中浮動的茶葉,熱氣模糊了他的表情。他想起那個賣掉“死別”的女人,

想起李信辦公室里那顆“神性時刻”,想起自己手上傳來的、那股完美而虛假的暖意。

他端起茶杯,再次一飲而盡?!安璨诲e?!彼f。第二天,

許然準(zhǔn)時出現(xiàn)在“永恒感官”大樓的第72層。這里是他的“工作區(q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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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時間:2025-07-01 22:02:5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