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媽的男秘書把戒指扔進廁所,卻說是我做的。媽媽非常生氣,罵爸爸教壞我,
將患有哮喘病的爸爸關進布滿灰塵的雜物間后,便帶著秘書叔叔出去旅游了。
爸爸說他快喘不上氣,可我就是打不開門。我打通媽媽的電話,媽媽卻怒斥我。
“你爸身上明明有藥,你少陪他演苦情戲,別學壞了?!薄案嬖V他,
下次給岑臨道歉記得快點,不然就不是慢一秒關一天了!”三天后,琴房被打開,
爸爸變得像冬天雜草一樣青灰,嚇得每三天來一次的鐘點工阿姨尖叫。又過了三天,
出去旅游的媽媽終于挽著秘書叔叔回家?!叭?,叫你爸出來給我和岑臨彈一首一步之遙。
”我忍不住大哭:“爸爸已經(jīng)死了,家里再也不會有鋼琴聲了?!?鐘點工阿姨過來的時候,
我正趴琴房門口。我想去迎接她,但沒力氣,站不起來。
阿姨心疼地把我抱起來:“眼睛這么哭成這樣?沁寶都瘦成皮包骨了,你爸爸呢,
他怎么不給你做飯?”我忍不住掉眼淚:“媽媽把爸爸關進琴房了,爸爸出不來。
”阿姨拿起家里的座機不停地給媽媽打電話?!皨寢尣唤与娫??!蔽页橐?,
“爸爸又犯病了,也不跟我說話了,沒有人愛沁寶了?!卑⒁痰哪樕幌伦幼兞?。
她找人來打開了琴房的門。我迫不及待沖進去。爸爸的臉是青灰色的,像冬天從雜草。
兩只手卻又紅又黑,地板也是又紅又黑,上面寫著幾個我看不懂的字。我撲過去喊爸爸,
可他不理我。我用力搖搖他,他的身體好涼啊,一動不動,身邊還躺著一個空了的藥瓶。
阿姨趕緊跑過來驚恐的捂住我的眼睛:“沁寶別怕?!蔽也慌??!案职衷谝黄?,
沁寶什么都不怕。”阿姨抱著我,哽咽著念叨:“可憐的囡囡……當媽的怎么能這么狠心,
這是要害死人啊……”她給我煮了一碗面,我端著想拿去給爸爸吃,爸爸肯定也餓了。
“讓爸爸先睡一會兒?!卑⒁虜r住我,“沁寶先吃,聽話?!蔽尹c了點頭,
把雞蛋和肉都留下來,爸爸一定喜歡。沒多久,家里來了好多人,有穿藍衣服的,
還有穿白衣服的,他們都圍著爸爸轉。一個穿藍衣服的姐姐說,必須聯(lián)系死者家屬。
她用手機撥通了媽媽的電話,媽媽很快就接了。“您好,您的丈夫去世了,
死前用血在地上寫‘七天內(nèi)必須帶沁寶去做心臟手術’,現(xiàn)在已經(jīng)過去三天了。
”“請您盡快回來,處理后事?!蔽疫@才明白,爸爸不是睡著了。是死了。
我再也沒有爸爸了……我搶過電話,對著里面大哭:“媽媽,你快回來!
”媽媽煩躁的聲音從里面?zhèn)鞒鰜恚骸瓣懹?,自己演戲還不夠,現(xiàn)在還拉著孩子和外人一起演?
”“我把你關進去的時候,明明看見哮喘藥就在你口袋里。你一個大男人,餓三天會死嗎?
更何況,雜物間里還有沁寶藏的零食?!薄拔以缇透阏f過了,我跟岑臨清清白白,
就你總喜歡整些幺蛾子!”“你就不能懂點事?
”媽媽的聲音越來越尖利:“上次檢查結果說沁寶的病早就控制住了,根本不需要什么手術!
你少拿孩子來博我關注,只會讓我更厭惡你?!薄斑€有你,陸沁!你跟著他犯錯,
既然你爸覺得我和岑臨有什么,那你以后不許再叫我媽媽,要叫我岑太太!
”岑叔叔溫柔地哄著媽媽:“寶寶別氣了,笑一笑,我們再拍一張?!毕乱幻?,
媽媽語氣變得嬌柔:“找個路人幫忙,我們拍幾張合照?!彼{衣服姐姐直接掛斷了電話,
氣得大罵:“什么人啊,自己老公死了,孩子著急做手術,她居然跟別的男人旅游?
”他們用白布蓋住爸爸,要把他抬走。我不要,我不要爸爸走!我沖過去想攔住他們,
哭得撕心裂肺。阿姨從后面緊緊抱住我,
把爸爸媽媽一起給我做的小熊塞到我懷里:“沁寶乖,小熊陪我你好不好?
”我拼命掙扎:“我不要小熊,我只要爸爸!”可爸爸還是被他們抬走了。阿姨蹲下來,
擦掉我的眼淚,叮囑我:“沁寶,一定要讓你媽媽在四天之內(nèi)回來,帶你去醫(yī)院,知道嗎?
”爸爸再回來的時候,住進了一個小小的木頭盒子里。晚上,我抱著盒子睡覺,
小聲地給爸爸講故事。“爸爸,媽媽不回來也沒關系,沁寶不要媽媽了。
”“沁寶跟爸爸在一起就好?!?爸爸以前因為掛念弟弟瘦了一大圈。
那個因為岑叔叔不喜歡,媽媽就打掉的弟弟。沁寶帶爸爸去見弟弟,爸爸一定會高興的。
阿姨不放心我,陪我到了墓園。大人都說要骨灰要埋進土里才能去到天堂,
我也希望爸爸能去天堂。阿姨幫我撥通了媽媽的電話。我怯生生說:“岑太太,
可以給爸爸買個墓地嗎?”聽到‘岑太太’,電話那頭愣了幾秒,隨即嗤笑:“演,
你接著演。跟你那個只會裝死的爹一個德行,這么能演,怎么不跟你爸一起演死人?
”“要真有骨灰,你就沖進馬桶,別讓他臟了我的眼!”“再敢為他的破事來煩我,
我就當沒生過你這個女兒!”阿姨氣憤搶過電話:“陸先生真的死了,總得讓人入土為安吧!
”“他給了你多少錢,讓你陪著他女兒演這出戲?你被解雇了,現(xiàn)在就滾!
”阿姨‘啪’地掛斷電話,氣得大罵。她蹲下來抱著我:“可憐的囡囡,你爺爺奶奶走得早,
現(xiàn)在就剩下這么一個媽?!薄白约豪瞎俏春湍弥X跟別的男人吃喝玩樂,
連塊墓地都舍不得給你爸買……”在岑叔叔出現(xiàn)之前,爸爸媽媽是很恩愛的。
爸爸為了媽媽放棄了各種重大的鋼琴演出,說他這輩子只給媽媽獨奏。可我知道,
成為世界聞名的鋼琴家,是爸爸最大的夢想。爸爸說過,就算他不在了,
也會有鋼琴和樂譜陪著我?,F(xiàn)在,爸爸真的不在了。我只有鋼琴了。我要替爸爸彈下去。
阿姨把我送到家門口,欲言又止。我推開門,沒想到媽媽已經(jīng)回來了。
他們好像正在玩脫衣服的游戲,誰輸了就脫一件。媽媽身上只剩下一件單薄的小背心,
笑得花枝亂顫。岑叔叔摟著她的腰:“謝謝寶寶送我的別墅,我很喜歡。
”我沒有像往常一樣跑過去甜甜地喊媽媽。獨自抱著裝爸爸的盒子,走進琴房。我爬上琴凳,
模仿著爸爸的樣子,笨拙地按著。我閉上眼睛,好像爸爸還坐在我身邊,握著我的手。
“陸羽!”媽媽命令的聲音從客廳傳來,“給我和岑臨彈一曲《一步之遙》。
”三秒內(nèi)沒有得到回應,媽媽驟然暴躁:“你聾了嗎?你這個廢物,
除了會彈幾首破曲子還會干什么?”“現(xiàn)在還有脾氣了?”我走出琴房,
眼淚大顆大顆往下掉。“岑太太,爸爸已經(jīng)死了……”“這個家里,再也不會有他的琴聲。
”媽媽狠狠給了我一巴掌?!靶⌒∧昙o就跟你爸學壞了,當著我的面還敢演?
”“他要是死了,剛剛是鬼在彈琴?”她用力抓著我的胳膊:“陸羽!你再不出來,
我就打死你的寶貝女兒!”以往這一招都會奏效,可現(xiàn)在,琴聲依舊沒有響起。
媽媽變得好可怕,我小心翼翼對上她惡狠狠的眼睛。
“我看見岑叔叔……把爸爸的哮喘藥都倒掉了……”媽媽呼吸一滯,又一巴掌落下來。
“你還學會誣陷人了,是不是他教你的?你這個小賤人!”“岑臨為了救我,
差點連命都沒了,我對他好是應該的,我是在報恩?!薄瓣懹穑覕?shù)三聲,
你再不滾出來給岑臨磕頭道歉,你保證你再也看不見你女兒!”我的心口突然好痛好痛。
我想起了阿姨的話。從口袋里掏出爸爸的死亡證明和心臟病手術預約單,顫抖著遞到她面前。
“岑太太,爸爸真的死了。”“我心口好痛,求求你,
帶我去醫(yī)院……”3媽媽看著兩份文件發(fā)愣。岑叔叔輕輕抽走紙,看了一眼就笑了?!皩殞?,
上星期的報告不還說心臟恢復得很好嗎?”“陸羽教唆沁寶這么做,是不是因為討厭我?
”他滿臉委屈,作勢要走。媽媽立刻拉住他。她轉身拖出一個冰冷的鐵籠子?!瓣懹?,
你給我滾出來,鉆進去!”是布丁的籠子。布丁是爸爸送我的生日禮物,
后來岑叔叔背著媽媽掐我,布丁沖上去咬他。媽媽就把布丁做成了狗肉煲。“你趕緊爬過來,
不然我明天就去辦離婚,讓你的寶貝女兒再也沒有媽媽!”可是,爸爸已經(jīng)死了。
我也早就沒有媽媽了。眼前這個人,是岑太太??蛷d里死一般寂靜。
得不到回應的媽媽徹底被激怒,她沖過來,抓著我的胳膊,要把我塞進籠子里。我拼命掙扎,
額頭磕在鐵欄上,瞬間流下溫熱的血。我死死抓住桌腿,不肯進去。媽媽用力一扯。
咔嚓一聲。我的手斷了。尖銳的疼痛讓我眼前一黑,我哭得撕心裂肺。媽媽卻笑了?!瓣懹穑?/p>
你還不出來是想做什么?想聽她哭得更大聲嗎?”她把我關了進去,一路推進鋼琴房。
可房間里,沒有彈琴的爸爸。只有琴凳上那個小小的木盒子。媽媽的呼吸停了一瞬。
“作戲都有道具了?也不不嫌晦氣?!贬迨遄哌M來,體貼地說:“別氣了寶寶,
我來處理掉?!彼奶幚?,就是把東西燒掉,扔掉。爸爸媽媽的婚紗照,就是這么沒的。
我不能讓他扔掉爸爸。我忍著劇痛,從狹窄的籠子縫隙里鉆出去。“把爸爸還給我!
”岑叔叔拿著木盒子往外走,我撲上去,一口咬在他的小腿上?!鞍?!”他驚叫一聲。
媽媽猛地轉身,奪過骨灰盒,狠狠砸在我頭上。盒子碎了。白色的粉末撒了我滿身,
混著我額頭上流下的血,黏糊糊的。我的心臟很痛,很痛。媽媽卻直接把我踢到一邊。
“沒教養(yǎng)的東西,你爸就是這么教你的?”我想快點把爸爸的骨灰撿起來,
可是我只有一只手能動了,動作像蝸牛一樣慢。媽媽跑去扶著岑叔叔,聲音溫柔得能滴出水。
“岑臨,你有沒有受傷?”岑叔叔搖搖頭,心疼地看著我?!拔覜]事,
就是不忍心看小羽學壞,陸羽是真應該被管教一下了?!眿寢尩呐鹪俅伪稽c燃:“陸羽!
你再不出來,我就燒了這鋼琴!”可是,爸爸怎么可能回答她?媽媽從儲物間拎出一桶汽油,
毫不猶豫地淋在鋼琴上。她作勢要點火。我跪在地上,不停地磕頭。
“求求你……不要……那是爸爸留給我最后的念想了……”額頭磕破了,血流進眼睛里。
岑叔叔嘆了口氣:“算了,看來他還是嫌我礙眼,我走就是了?!眿寢屃⒖掏熳∷?,
把所有的怨氣都發(fā)泄在鋼琴上。她劃亮一根火柴,扔了上去。
轟——火光瞬間吞沒了黑色的鋼琴,火舌舔舐著琴鍵,發(fā)出噼里啪啦的聲響。
“不——”我瘋了一樣沖向那團火。岑叔叔一把攔住我,嘴上說著關心的話,
箍著我肩膀的手卻在暗中用力掐我。我討厭這個壞叔叔!我狠狠咬在他的手臂上。
媽媽沖過來,一腳踢在我胸口。我的心臟越來越痛,鼻子也喘不上氣。
媽媽臉上閃過一絲慌亂,她朝我伸出手,似乎想抱我。岑叔叔卻突然捂著肚子,
痛苦地倒在地上?!八颊Z,救我!”4“我的肝臟可能又不好了”媽媽瞬間收回手,
看都沒看我一眼,開車就帶岑叔叔去了私人醫(yī)院。沒多久,媽媽又回來了。
她居高臨下地看著我,眼神里全是厭惡。“你現(xiàn)在也這么會演了?”她還是把我抱了起來,
抱去了醫(yī)院。我有一點點開心。媽媽還是在乎我的。到了醫(yī)院。
媽媽對醫(yī)生說:“把她的肝切一半給岑林,一定不能讓他出事。
”我的心臟比被她踢中時還要痛。醫(yī)生說我的心率太快,年紀又小,摘除器官會很危險。
我鼓起勇氣,大著膽子,
又喊了她一聲:“媽媽……”“今天……是我做心臟手術期限的最后一天?!眿寢尠櫰鹈?,
讓我少撒謊。她強硬地對醫(yī)生說:“就是因為她年紀小,肝臟才夠好。
”“而且肝臟再生能力那么強,能有什么事?”“快點動刀,不能讓岑臨多遭罪一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