臉上的皺紋像戈壁上的溝壑一樣舒展開來。他沒有直接回答我的疑問，只是抬起枯瘦的手指，

指了指自己干癟的嘴唇，又指了指我，眼神里帶著一種近乎悲憫的了然。“渴不渴，

” 他慢悠悠地說，每個字都像一顆沉甸甸的石子，砸進(jìn)我心里，“自己嘗過，才算數(shù)。

”說完，他不再看我，轉(zhuǎn)身，吱呀一聲，關(guān)上了那扇低矮的木門。

門板合攏的輕響在寂靜的巷弄里格外清晰，仿佛切斷了與外界最后的聯(lián)系。

我捧著那只沉甸甸的粗陶罐，站在原地。巷子依舊幽深曲折，前路依然未知。

但掌心那冰涼粗糙的觸感，老人那雙洞悉一切的眼睛，還有那句“渴不渴，

自己嘗過才算數(shù)”的箴言，像一道微弱卻無比清晰的光，刺破了迷途的慌亂。

一種奇異的平靜，伴隨著陶罐沉甸甸的重量，開始在心底滋生。迷路本身，

似乎也成了這場旅途注定的序章。我將陶罐小心地放進(jìn)背包側(cè)袋，

粗糙的陶壁隔著布料摩擦著，像一個無聲的向?qū)А?/p>

深吸了一口老城深處混合著塵土和古老木料的氣息，不再試圖辨認(rèn)方向，只是憑著直覺，

選了一條被陰影覆蓋得更深的巷子，邁步走了進(jìn)去。

離開喀什噶爾迷宮般的土巷和濃郁的異域氣息，我租了一輛半舊的越野車，

引擎蓋在烈日下反射著刺眼的白光。目標(biāo)：獨庫公路。

那條縱貫天山脊梁、連接南北疆的“英雄之路”。背包側(cè)袋里，

那只維族老人給的粗陶罐隨著車身的顛簸，發(fā)出沉悶的磕碰聲，像一顆沉穩(wěn)的心跳。

起初的路程還算平順。沿著塔里木盆地邊緣的戈壁公路飛馳，

兩側(cè)是無邊無際的、單調(diào)的土黃與灰褐。巨大的風(fēng)車陣列在視野盡頭緩緩轉(zhuǎn)動，

像沉默的巨人?？諝飧稍镒茻?，帶著沙礫的味道。隨著車子開始盤繞上山，進(jìn)入天山腹地，

景色開始變得雄奇險峻。道路像一條被巨力擰絞的灰色繩索，

在陡峭的山體上反復(fù)回旋、攀升。一側(cè)是嶙峋猙獰、寸草不生的巨大巖壁，另一側(cè)，

僅隔著低矮的、象征性的石墩或干脆什么都沒有，就是深不見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