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田自一片大呼小叫的狗叫聲醒來。
失去意識的前一刻,他的耳邊是巨大的轟鳴,眼前是刺目的火焰,當時他在想什么來著?
哦,對,他想的是原來當時萩是這種感受啊。
這種近距離的爆炸,當初的萩原研二能夠生還已經是奇跡。
所以松田陣平從未祈禱過第二次的奇跡。
但如今看來……
似乎真的在他身上發(fā)生了第二次奇跡……?
松田費力的睜開眼……隨后就看到在自己面前放大的狗臉。
他下意識后退,想著醫(yī)院怎么回事,竟然還允許寵物進來探視嗎,抬手想要把那只距離自己太近的邊牧推開。
然后,他看著自己伸出來的爪子陷入了沉默。
他是誰?他在哪?他要干什么?
而那面前的那只邊牧,還在絮絮叨叨。
“竟然受了這么重的傷嗎,不比我當初的傷口少呢。”
“不過繪禮小姐真是個好人,總是喜歡撿流浪小動物,格外有愛心呢?!?/p>
“話說這個傷口有點像小陣平的炸傷,也不知道小陣平什么時候能清醒……”
……
松田沉默一會,抬頭看天,低頭看地,覺得自己腦子或許被炸傷了,他竟然聽到狗在說話,而這只狗還一副萩的語氣。
……
“……萩……?”
沉默良久,聽著那只邊牧的自言自語,松田嘗試性接受現(xiàn)實,緩緩開口。
而被叫的萩原下意識回應:“嗯,怎么了小陣平?”
……
???
渾身被剃禿全是繃帶的杜賓,和毛發(fā)锃光瓦亮的邊牧沉默的看著對方,大眼瞪小眼的看著對方,兩張狗臉上竟然展現(xiàn)出一絲人性化的驚愕。
繪禮坐在寵物醫(yī)院的椅子上,看著湊在一起的小萩和那只邊牧有些意外:“關系真好啊?!?/p>
她家的小萩對犬類一向高冷,從來不和別的狗子玩來著。
不僅不和別的狗子玩,甚至沒有發(fā)情期,導致繪禮在覺得自家狗子不行的同時,完全忘記要腌掉對方。
嗷嗚嗷嗚叫著交換完信息的萩原莫名打個冷顫,隨后一臉堅定的看著松田:“小陣平你放心。”
他一臉堅定的樣子隨時能入黨:“繪禮小姐是個非常溫柔的好人,我一定會努力讓她收養(yǎng)你,不讓你被別的人領養(yǎng)走的!”
……
“不是,等下,除了這件事不是還有很多別的問題嗎???”
并未注意到松田的茫然,萩原已經甩著尾巴湊到繪禮腿邊。
撒嬌已經相當?shù)眯膽值娜c原用頭蹭蹭繪禮的手,又對著松田的方向嗷嗚兩聲,又蹭蹭繪禮的手。
繪禮用手摸摸狗頭,意外毫無障礙的理解了自家狗子的意思:“很喜歡它嗎?”
萩原搖著尾巴開心點頭。
繪禮見狀也跟著點頭:“哦,那這段時間我多帶你來醫(yī)院吧,以后可以和他的主人認識認識一起帶你們去公園玩?!?/p>
萩原:……
不,他不是這個意思?。?!
看著疑似邊牧版萩原研二在那邊格外熟練的撒嬌,松田緩緩閉上雙眼。
那一刻他想到很多。
比如說發(fā)小竟然背著他做別人的寵物狗。
比如說萩原說對池上眼熟原來是這么個眼熟法。
比如說萩原當初把下巴放到人家手上,原來還真的是出于身體本能反應。
……
不,這個世界大抵是顛了。
松田閉著雙眼,死了一樣安靜。
這是夢,他想。
這一定是夢。
……
看到松田出事新聞的那天晚上雖然沒聯(lián)系到萩原,但第二天早上對方立刻給回了信息。
雖然得知松田沒有生命危險,但繪禮也記掛上這件事,處理完手頭上的案子后,便拎著個果籃去松田所在的米花醫(yī)院。
男人被繃帶包成木乃伊的樣子看起來格外凄慘,和平時那神奇的模樣大相徑庭,看的人有些唏噓。
繪禮去的時候恰巧伊達航也在,長相粗獷的男人生起氣來頗有種上世紀的硬漢風。
對方正用一種‘我們兄弟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的語氣發(fā)誓一定要抓住那個炸彈犯。
繪禮搖搖頭驅散腦子里奇怪的想法,覺得伊達航這么生氣倒也正?!吘顾膬蓚€小伙伴都差點掛在那個炸彈犯手里。
只不過……
繪禮將果籃放到病房里的桌子上,低頭看向格外凄慘的松田警官摸著下巴沉思。
是錯覺嗎?
她怎么覺得渾身纏滿繃帶的松田這個樣子,仿佛在哪里見到過?
……
白天看望過病房里的松田——人類版。
晚上繪禮又帶萩原去看望寵物醫(yī)院里的松田——杜賓犬版。
經過近一個月的休養(yǎng),杜賓版松田的傷勢正以非常良好的速度恢復。
而本人……不,本狗也終于開始接受自己未來大概率會和萩原研二一樣,白天做人晚上做寵物狗的命運。
不,其實松田是不太想接受的。
但世間萬物不以人力而改變,這就是可悲的大人的命運啊。
冬季的夜晚來的總是格外早,工作結束后透過律所的窗戶向外看,月亮早已高高掛起,大片大片的雪花在銀色的月光下悠悠飄落。
因為看小萩似乎真的很喜歡自己前段時間撿到的杜賓,只要一碰面就湊到一起。
所以繪禮偶爾會在自己太忙的時候,干脆把小萩寄養(yǎng)到寵物醫(yī)院一兩天。
因此繪禮下班后要先繞個路,先去把自家狗子接回來。
不過那家她都快混成VIP的寵物醫(yī)院距離湯圓小區(qū)很近,相隔也就幾百米的距離,繪禮走的路和之前倒也沒太大區(qū)別。
仍舊是穿過熱鬧的商業(yè)街,來到僻靜無人的小巷,穿過小巷再到……
走進小巷的繪禮,看著距離自己不過幾十米的地方,一只純白色的重傷薩摩耶沉默了。
銀色的月光灑在大地上,照亮了那只薩摩耶潔白的毛發(fā),以及胸口處不知道被什么重傷的傷口,鮮血正順著傷口緩緩流出,染紅地上潔白的雪花。
兩邊的墻壁被月光照耀,在地上投射漆黑的陰影,籠罩了薩摩耶一半的身體。
但視力不錯的繪禮仍舊能看清薩摩耶那極其微弱,緩慢的呼吸。
繪禮:……
因為今天只是下雪而不是雨夾雪,所以繪禮沒有帶傘,任由雪花飄飄灑灑的落在她的頭發(fā)上,睫毛上。
落在身上的雪花慢慢被皮膚的溫度所融化,又變成一顆顆水珠染濕了繪禮的長發(fā)和睫毛。
此時此刻,恰如彼時彼刻。
因為長時間在外面,睫毛上已經凝結出一層白霜的繪禮,緩慢的眨一下眼,默默地想。
這難道是什么有組織,有預謀的碰瓷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