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花町三丁目公園那場極具沖擊力的“認主”戲碼,如同一顆深水炸彈,
在威士忌三人組的心湖里炸開了滔天巨浪。震驚、惡心、憤怒、不解……種種情緒翻涌不息。
然而,這些洶涌的情緒,最終卻如同撞上冰冷礁石的海浪,
被一種更加現(xiàn)實、更加沉重的無力感強行按回了深處。原因有二,且都冰冷得令人窒息。
其一,是麥芽(蘇凜)那近乎恐怖的領(lǐng)地意識和毫不留情的暴力屏障。波本并非沒有嘗試。
在任務結(jié)束后的第二天,他利用組織的資源,
試圖對那個名為“蘇迫”的男人進行初步的背景調(diào)查。
線索剛指向蘇迫名下登記在米花町的一處高檔公寓,當天下午的例行格斗訓練中,
波本就遭到了蘇凜狂風暴雨般的“特殊關(guān)照”。訓練場上,蘇凜的眼神比以往更加冰冷,
出手更加狠辣精準,招招直逼要害,沒有絲毫留手,完全不像是對練,更像是生死搏殺!
波本引以為傲的身手和靈活應變,在蘇凜那絕對的力量、速度以及悍不畏死的打法面前,
竟被壓制得險象環(huán)生!蘇凜甚至不惜以傷換傷,硬抗了波本一記重拳,只為抓住一個破綻,
用一記凌厲如戰(zhàn)斧般的下劈腿狠狠砸在波本倉促格擋的手臂上!咔嚓!
細微的骨裂聲讓場邊的蘇格蘭和黑麥瞬間變色!波本悶哼一聲,劇痛讓他額頭瞬間布滿冷汗,
整條右臂軟軟垂下。蘇凜這才收勢,冰冷的眼眸掃過波本因痛苦而扭曲的臉,聲音毫無波瀾,
卻帶著刺骨的寒意:“手,伸得太長。主人的事,少打聽?!?說完,他看也不看波本,
轉(zhuǎn)身走向場邊,拿起毛巾擦拭汗水,仿佛剛才只是碾死了一只礙眼的蟲子。
波本捂著劇痛的右臂,看著蘇凜冷漠的背影,一股寒意從腳底板直沖天靈蓋。他毫不懷疑,
如果自己再敢有絲毫探查蘇迫的舉動,下一次蘇凜的拳頭,砸碎的就不止是骨頭了。
這個瘋子,真的會為了維護那個變態(tài)主人,不惜撕碎任何潛在的威脅,
哪怕對方是組織“同伴”。蘇格蘭和黑麥上前扶住波本,三人眼神交匯,
都看到了對方眼底的凝重和一絲……后怕。麥芽的警告,簡單、粗暴、有效。
他的“主人”就是絕對的禁區(qū),觸之即死。任何探查行為,在麥芽眼中,
都是對主人安全的威脅,必須予以清除。在自身安全受到直接威脅的情況下,
“尊重麥芽的個人命運,或者說……尊重他那位變態(tài)主人的所有權(quán)”,
成了他們唯一且無奈的選擇。其二,則來自組織高層驟然收緊的肅殺氛圍。
就在公園事件后不久,一股無形的、令人窒息的低氣壓開始在新人營乃至整個組織底層蔓延。
風聲鶴唳,人人自危。琴酒那輛標志性的黑色保時捷356A出現(xiàn)在基地的頻率陡然增加。
他不再只是坐在辦公室里聽匯報,而是親自出現(xiàn)在訓練場、靶場,甚至食堂,
那雙墨綠色眼眸如同最精密的掃描儀,冰冷地審視著每一個經(jīng)過的人,
尤其是那些新獲得代號的成員,包括威士忌組的四人?!袄鲜蟆边@個帶著血腥味的詞,
開始在私下里被低聲傳遞。組織高層似乎得到了確切情報,在新近獲得代號的這批成員中,
潛藏著不止一只來自各國官方機構(gòu)的“老鼠”!清洗的陰影如同達摩克利斯之劍,
懸在了每個人的頭頂。作為剛獲得代號不久、背景尚未被組織完全“消化”的新人,
波本(公安臥底)、蘇格蘭(公安臥底)、黑麥(FBI臥底)以及……麥芽(身份成謎,
但有個變態(tài)主人),自然成為了重點懷疑對象。每一次被琴酒的目光掃過,
都如同被毒蛇的信子舔舐,帶來刺骨的寒意。在這種高壓環(huán)境下,自保尚且艱難,
誰還敢節(jié)外生枝去探究一個無關(guān)緊要的變態(tài)和他的忠犬?麥芽和他的主人,
在威士忌三人組心中,被強行劃入了“暫時擱置,敬而遠之”的灰色區(qū)域。
所有的疑慮和不甘,都被嚴酷的現(xiàn)實壓入了心底最深處,封存起來。
這次的大規(guī)模的搜查對波本而言影響并不大,自從選擇干臥底這行,將余生交給國家,
無論是否成功都早有心理準備了。但蘇凜……見主人從每天一次變成了每周一次,
并且為了不暴露主人真實身份只能在窗口被一只手隨手摸兩下再快速離開。
蘇凜:“……”汗水沿著額角滑落,帶著咸澀的刺痛感,砸在冰冷光滑的格斗墊上,
洇開一小片深色印記。訓練室里回蕩著粗重而痛苦的呻吟,如同瀕死野獸的嗚咽。
蘇凜單膝跪在墊子中央,胸口劇烈起伏,每一次吸氣都牽動著緊繃的肌肉纖維。
汗透的黑色訓練服緊貼脊背,勾勒出下面蘊藏著恐怖爆發(fā)力的流暢線條,像一張拉滿的硬弓,
每一寸都蓄滿了足以致命的能量。三個被他放倒的學員蜷縮在周圍,
其中一個鼻梁骨明顯塌陷下去,鮮血糊了半張臉,刺目的紅在慘白燈光下格外扎眼。
另外兩個抱著自己的手臂或小腿,身體篩糠般抖動著,看向蘇凜的眼神充滿了生理性的恐懼,
如同凝視深淵?!胞溠?,下手太重了?!辈ū镜穆曇舸蚱屏诉@片痛苦的背景音。
他斜倚著訓練室冰冷的金屬立柱,金發(fā)在頂燈慘白的光線下泛著近乎金屬的冷硬光澤。
他嘴角習慣性掛著的陽光笑容還在,但弧度有些僵硬,像一張精心描畫的面具,
深紫色的眼底深處,一絲職業(yè)性的、冰冷的評估飛快掠過,隨即被更浮于表面的擔憂覆蓋。
他站的位置看似隨意,實則巧妙地封住了蘇凜可能暴起沖向門口的角度。蘇凜沒有抬頭。
他冰冷的手指精準地按在一個蜷縮學員的頸動脈上,指腹下的搏動混亂而虛弱,但持續(xù)著。
確認對方只是昏厥而非死亡,他利落地收回手,動作沒有絲毫拖泥帶水,
仿佛剛才擊碎鼻梁的肘擊和現(xiàn)在確認生命體征,都是流水線上處理工具的工序?!澳M演練,
”他的聲音平淡無波,缺乏任何人類情感的起伏,“也需要真實感?!泵恳粋€字都像冰錐,
敲在凝滯的空氣里。陰影深處,傳來一聲短促而帶著濃重嘲弄意味的嗤笑。
黑麥威士忌環(huán)抱雙臂站在那里,黑色的長發(fā)一絲不茍地束在腦后,露出線條冷硬的下頜。
他銳利的灰綠色眼眸如同鷹隼,穿透訓練場渾濁的空氣,牢牢釘在蘇凜身上?!罢鎸嵏??
”他的美式口音帶著不加掩飾的輕蔑,“我看你是太久沒見到你的‘主人’,
把 feeling of frustration全塞進拳頭里了吧,麥芽?
”他刻意咬重了那個英文單詞,舌尖卷起,帶著赤裸裸的惡意,
目光意有所指地掃過地上那幾個倒霉蛋,“憋久了,容易壞掉。
”自從南港倉庫那場血腥的“認主”戲碼后,
“麥芽的主人”就成了威士忌組之間一個心照不宣、卻又時刻盤桓在腦海里的禁忌話題。
沒有人再敢輕易提起那個名字——蘇迫。但那份被強行壓抑下去的好奇與更深的疑慮,
如同活物般在每個人心底無聲滋長,盤根錯節(jié)。尤其是每次任務歸來,
蘇凜身上那種難以言喻的疲憊感,
步伐間偶爾流露出的、近乎虛脫般的“腿軟”(蘇寧醫(yī)給上了藥,不想蹭到藥),
以及他臉上殘留的、混合著滿足與空洞的詭異神色,
都在無聲地為組織內(nèi)部隱秘論壇上那些關(guān)于“侍寢”的瘋狂猜測提供著佐證。
空氣似乎凝固了一瞬,只有地上傷者壓抑的痛哼和粗重呼吸在回響。就在這時,
訓練室厚重的金屬門被一股粗暴的力量猛地撞開,發(fā)出刺耳的摩擦聲。
一個身影帶著一股濃烈嗆人的廉價香水、汗臭和煙草混合的濁氣闖了進來。
染成刺眼紫色的短發(fā)根根豎起,像一團燃燒的劣質(zhì)火焰,
鼻翼上穿著的銀色鼻環(huán)在慘白的頂燈下反射著不懷好意的冷光。是馬格利,
一個剛從其他分部調(diào)過來的狠角色專門查叛徒,以嘴賤刻薄和下手陰狠不留余地聞名。
“喲嗬!挺熱鬧?。 瘪R格利咧開嘴,露出一口被煙熏得發(fā)黃的牙齒,目光像黏膩的毒蛇,
肆無忌憚地在蘇凜汗?jié)竦纳眢w上爬行,最終落在他腳下那幾個蜷縮的身影上,
“這不是我們忠心耿耿的‘忠犬’麥芽大人嘛?又在這兒馴化不聽話的小崽子呢?
”他夸張地吹了聲口哨,刺耳的聲音在空曠的訓練室里激起回音,“怎么,
是不是在你那個口味獨特的變態(tài)主人那兒受了氣,憋了一肚子邪火沒地方撒,
跑回新人營來找軟柿子捏著玩?。俊碧K凜緩緩直起身。汗水順著緊繃的下頜線滴落。
他沒有立刻動作,只是用那雙寒潭般的眼眸轉(zhuǎn)向馬格利。那眼神里沒有憤怒,沒有屈辱,
甚至沒有一絲波瀾,只有一種非人的、純粹的冰冷。他的沉默如同暴風雨來臨前死寂的海面,
蘊含著令人心悸的壓力。但馬格利顯然把這種沉默當成了退縮或者默認。他咧著嘴,
帶著那股令人作嘔的混合氣味又向前逼近了一步,幾乎要貼到蘇凜身上。
他能清晰地看到蘇凜訓練服下肌肉細微的起伏?!霸趺??啞巴了?”馬格利故意壓低聲音,
確保只有他和蘇凜兩人能聽清,語氣里的惡意濃得幾乎要滴出來,“被我說中了?
想起你那個寶貝主人了?聽說他特別喜歡把你當狗使喚……”他頓了頓,舌尖舔過黃牙,
像在品嘗一個極其下流的秘密,“……晚上還要你洗干凈了去‘侍寢’,對吧?嘖嘖,
活兒干得怎么樣?主人滿意嗎?”最后那個詞,他幾乎是噴著唾沫星子說出來的。
“侍寢”兩個字,如同兩把帶著詭異符咒的鑰匙,
猝不及防地、狠狠地插進了蘇凜意識深處某個被層層鎖鏈纏繞的隱秘開關(guān)。喀嗒。
安室透搭在立柱上的手指猛地收緊,指關(guān)節(jié)瞬間泛白。
蘇格蘭正拿著清潔布擦拭自己的貝斯包,動作驟然僵住,藍眼睛里的溫和瞬間凍結(jié),
鏡片后的目光銳利如針。諸星大環(huán)抱的手臂微微放下,身體重心前傾,
像一頭蓄勢待發(fā)的獵豹。他們都以為接下來會是狂風暴雨。按照蘇凜一貫的行事風格,
此刻馬格利應該已經(jīng)像沙袋一樣被砸飛出去,或者至少被擰斷一條胳膊。
威士忌組三人甚至下意識地繃緊了肌肉,準備應對可能波及的混亂。然而,沒有。
預想中的雷霆一擊并未出現(xiàn)。蘇凜的身體,在聽到那兩個字后,極其詭異地……松弛了一瞬。
不是戰(zhàn)斗前的蓄力,而是一種……奇異的、卸下防備的軟。
他那雙總是凝聚著凍人寒意的眼眸深處,在“侍寢”這個詞音落下的剎那,
極其短暫地、微弱地閃爍了一下。那不是被羞辱點燃的怒火,也不是常人應有的屈辱和憤怒,
更像是在無邊黑暗中跋涉的旅人,驟然瞥見遠方微弱燈火的剎那悸動,
一種近乎……虔誠的向往。他的思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