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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選章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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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刺骨的冷意順著脊椎一路爬升,幾乎要凍僵魏無極的骨髓。仙上居外圍的護(hù)山大陣,

那層平日里流轉(zhuǎn)著柔和霞光、固若金湯的光罩,此刻正發(fā)出令人牙酸的哀鳴。

無數(shù)猙獰的妖爪、裹挾著污濁妖氣的利齒,還有閃爍著惡毒光芒的妖術(shù),如同暴虐的潮水,

永無止境地沖擊著這最后的屏障。每一次撞擊,都讓光罩劇烈地顫抖,明滅不定,

仿佛下一刻就要徹底崩碎,將山門內(nèi)的一切暴露在嗜血的爪牙之下。

魏無極持劍立于陣眼核心的高臺之上,那件象征宗主身份的雪色云紋廣袖長袍,

早已被汗水浸透,又被不知從何處濺來的血污沾染,斑駁刺目。他周身靈力瘋狂運(yùn)轉(zhuǎn),

注入腳下繁復(fù)古老的陣紋之中,竭力維系著這搖搖欲墜的防線。臉色是透支過度的慘白,

唇邊甚至溢出了一縷鮮紅,但他咬緊牙關(guān),脊背挺得筆直,

如同插在絕壁之上的一桿不屈長槍?!白谥鳎∽笠黻嚮軗p,守陣弟子…弟子們快撐不住了!

”一名渾身浴血的長老踉蹌著撲到高臺下,聲音嘶啞絕望?!皳尾蛔∫惨獡?!

”魏無極的聲音不大,卻帶著一種斬釘截鐵的冰寒,穿透震耳欲聾的廝殺與爆炸聲,

“退一步,就是滿門傾覆!”他猛地?fù)]劍,一道凝練到極致的雪亮劍氣脫手而出,

如同劃破黑夜的雷霆,精準(zhǔn)地轟擊在左翼一處妖氣最濃郁、攻勢最猛烈的節(jié)點(diǎn)。轟然巨響中,

數(shù)只猙獰的妖獸連同它們噴吐的毒火瞬間化為飛灰。

但這一劍也抽空了他體內(nèi)本就所剩無幾的靈力,眼前猛地一黑,喉頭腥甜翻涌,

被他強(qiáng)行咽下。視野邊緣,一道熟悉而迅疾的赤紅身影正與數(shù)名高階妖將纏斗。

那是他的姐姐,魏無瑕。她的劍光如烈火燎原,剛猛爆裂,

每一次揮灑都帶走大片妖兵的生命。她護(hù)在幾名重傷弟子身前,像一座燃燒的孤峰,

硬生生擋住了潮水般的沖擊?!敖?!”魏無極心頭一緊,下意識地呼喊。然而聲音剛出,

一股前所未有的、陰冷到令人靈魂戰(zhàn)栗的恐怖威壓驟然降臨!轟??!仿佛天穹塌陷,

一道粗壯得如同撐天巨柱的暗紫色雷霆,裹挾著毀滅一切的氣息,

毫無征兆地從護(hù)山大陣防御最薄弱的頂端狠狠貫入!目標(biāo),正是魏無瑕所在的區(qū)域!太快了!

快到魏無極的思維都來不及轉(zhuǎn)動。他只看到姐姐猛地抬頭,那雙總是帶著火焰般熾熱的眸子,

在那一刻映滿了刺目的、代表死亡的紫光。她似乎想說什么,嘴唇動了一下。“不——?。?!

”魏無極目眥欲裂,嘶吼聲撕裂了自己的喉嚨。他完全不顧自身,不顧搖搖欲墜的大陣,

體內(nèi)殘存的、本已枯竭的靈力被一種名為絕望的力量瘋狂壓榨出來,

整個人化作一道離弦之白虹,不顧一切地?fù)湎蚰堑罋缋做碌纳碛埃?/p>

時間在那一刻被無限拉長,又仿佛被殘酷地瞬間壓縮。

視野里是鋪天蓋地的、能灼瞎人眼的紫芒。耳邊是雷霆撕裂空間的恐怖爆鳴。

但在這片毀滅的光與聲的狂潮中,一個身影比他更快!是魏無瑕。她以一種決絕的姿態(tài),

迎向了那道足以將她徹底抹殺的雷霆。沒有半分猶豫,

只有一種燃燒生命本源的、玉石俱焚的決然。赤紅的劍光在她身前炸開,

形成最后一道脆弱卻無比璀璨的屏障。不是為了自己,

而是為了護(hù)住她身后那些已經(jīng)無力抵抗的弟子,

以及……那個正不顧一切撲向她的、她在這世上唯一的血親弟弟。轟——?。?!

驚天動地的巨響淹沒了魏無極撕心裂肺的呼喚。刺目的強(qiáng)光吞噬了一切。

狂暴的能量沖擊波如同無形的巨錘,狠狠砸在魏無極胸口。

他像斷了線的紙鳶般被狠狠掀飛出去,五臟六腑仿佛都移了位,重重摔在冰冷的石地上,

喉頭一甜,大口鮮血噴涌而出。護(hù)山大陣失去了核心力量的維系,

終于發(fā)出一聲不堪重負(fù)的悲鳴,如同破碎的琉璃,寸寸崩解,化作漫天流散的靈力光點(diǎn)。

冰冷的碎石和塵土撲了他滿臉滿身。他掙扎著,用染血的雙手撐起身體,

不顧全身骨頭都在呻吟。視野里一片模糊的血紅和能量肆虐后的混沌。

他死死盯著剛才姐姐站立的地方。那里……空了。

只有一片被恐怖能量徹底犁過、呈現(xiàn)出琉璃化焦黑的深坑。坑底,

散落著幾片熟悉的、被燒灼得焦黑卷曲的赤色戰(zhàn)甲碎片。

空氣里彌漫著濃得化不開的血腥味、焦糊味,

還有一種……魂飛魄散后殘余的、令人心悸的空寂氣息。姐姐……魏無極張著嘴,

卻發(fā)不出任何聲音。心臟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捏碎,痛得他無法呼吸。

世界仿佛在這一刻失去了所有的色彩和聲音,只剩下那片焦黑的深坑,

和那幾片刺目的甲片碎片。就在這時,一片混亂的戰(zhàn)場上,

一道身影如同瞬移般出現(xiàn)在那深坑邊緣。來人一身玄色深衣,袍角繡著細(xì)密的銀紋,

在混亂的能量流風(fēng)中紋絲不動。他面容極其俊美,卻如同萬年不化的寒玉雕琢而成,

找不到一絲一毫屬于活人的溫度。眉峰似劍,鼻梁高挺,薄唇緊抿成一條冷硬的直線。

周身縈繞著一種無形而強(qiáng)大的威壓,讓周圍混亂廝殺的妖魔都不由自主地退避三舍。

仙界上仙,宣威。他垂眸,目光落在坑底的焦黑甲片上,

那雙深不見底、宛如寒潭古井的眼眸深處,似乎有什么東西極其細(xì)微地碎裂了一下,

快得讓人以為是錯覺。隨即,那點(diǎn)微瀾便被更深的、更冷的寒冰徹底凍結(jié)覆蓋。

宣威緩緩抬起了頭,視線穿透混亂的戰(zhàn)場,

精準(zhǔn)地鎖定了不遠(yuǎn)處那個跪伏在碎石中、渾身浴血、失魂落魄的白衣少年。

魏無極也看到了他。宣威的目光,冷得像極北深淵的萬年玄冰,沒有憤怒,沒有悲傷,

只有一種足以凍結(jié)靈魂的漠然。那眼神掃過魏無極的臉,像冰冷的刀鋒刮過,

讓他本就冰冷徹骨的身體,瞬間墜入無底冰窟。就在這一片死寂的絕望中,

魏無極恍惚間仿佛聽到了一個聲音。很輕,很柔,帶著他熟悉的、如同暖陽般的笑意,

直接響在他的意識深處。“傻小子……別做傻事……”是姐姐的聲音!魏無極猛地一顫,

像是被無形的閃電擊中。他茫然四顧,

戰(zhàn)場上只有妖魔的嘶吼、仙門弟子的悲鳴、兵刃碰撞的刺響……哪里還有姐姐的影子?

那聲音,仿佛只是他瀕臨崩潰時產(chǎn)生的幻覺。然而宣威的目光,

卻在那聲音于魏無極意識中響起的剎那,極其銳利地閃動了一下。他那雙古井無波的眼眸,

瞬間變得更加幽深,如同望不到底的寒淵。他薄唇微啟,沒有發(fā)出聲音,

但魏無極卻清晰地“聽”到了一個冰冷無情的意念,

直接灌入他的腦海:“魏無瑕的遺言:‘替我看著這小子,別讓他做傻事。

’”那聲音毫無波瀾,平鋪直敘,仿佛只是在宣讀一則無關(guān)緊要的告示。每一個字,

都像淬了冰的鋼針,狠狠扎進(jìn)魏無極的心臟。

“遺言”……“替我看著”……姐姐……真的不在了。她最后牽掛的……竟還是他?

而這份牽掛,托付的對象……是眼前這個冷得像塊玄冰的宣威上仙?

巨大的悲慟和一種被強(qiáng)行賦予的、荒謬絕倫的枷鎖感同時襲來,

幾乎將魏無極殘存的意志徹底碾碎。他死死盯著宣威那張毫無表情的臉,

想從上面找到一絲虛偽,一絲憐憫,甚至一絲嘲弄……什么都好??墒?,沒有。

只有一片沉寂的、令人窒息的冰冷。宣威不再看他,

仿佛剛才那句意念傳音只是處理掉一件微不足道的雜務(wù)。他緩緩抬起右手,并指如劍,

朝著戰(zhàn)場上空那依舊在凝聚、散發(fā)著恐怖魔威的暗紫色雷云,隨意地、輕描淡寫地劃了一下。

沒有驚天動地的聲勢,沒有絢爛奪目的光芒。只有一道細(xì)若發(fā)絲、凝練到極致的銀色光線,

自他指尖無聲無息地射出,快得超越了時間和空間的感知。下一瞬,

那遮天蔽日、醞釀著下一波毀滅打擊的厚重魔云,如同被無形巨手從中撕開的破布,

瞬間一分為二!切口平滑如鏡!云層中翻騰的魔氣、跳躍的紫色電蛇,

在接觸到那道銀線邊緣的剎那,如同烈日下的冰雪,無聲無息地湮滅、消散!僅僅一劃。

剛才還主宰戰(zhàn)場、轟殺了魏無瑕的恐怖力量之源,便如同一個被戳破的氣泡,徹底潰散,

消弭于無形?;靵y的戰(zhàn)場都為之一靜,無論是妖魔還是仙門弟子,

都驚駭?shù)赝蛱炜漳瞧E然清朗的夜幕,以及那道玄色的、仿佛只是隨手撣去了塵埃的身影。

宣威收回手,寬大的玄色衣袖垂落,遮住了那只剛剛撕裂魔云的手指。他微微側(cè)過臉,

冰冷的視線再次落回魏無極身上。那目光里沒有任何詢問,沒有任何安撫,

只有一種不容置疑的、如同天道法則般的宣告。魏無極讀懂了。從此刻起,他魏無極,

這個剛剛失去至親、宗門破碎的仙上居新任宗主,

便落入了一個名為“宣威”的、冰冷的樊籠之中。而看守,就是宣威自己。

宣威的目光在他身上停留了極其短暫的一瞬,隨即移開,仿佛確認(rèn)一件物品是否完好無損。

然后,他一步踏出,身形便消失在原地,仿佛從未出現(xiàn)過。

只有那被一劍分開、正在緩緩散去的魔云殘跡,以及戰(zhàn)場上瞬間凝滯的死寂,

證明著剛才那毀天滅地又輕描淡寫的一擊并非虛幻。魏無極跪在冰冷的碎石和血污里,

失魂落魄。姐姐最后的幻音,宣威冰冷的意念,

還有那輕易撕開魔云的恐怖力量……所有的一切交織在一起,在他腦中瘋狂沖撞。他想嘶吼,

想質(zhì)問蒼天,想拔劍沖向妖群,哪怕流盡最后一滴血!

但姐姐那帶著笑意的聲音又一次在意識深處響起,

晰得如同耳語:“傻小子……別做傻事……”“別做傻事……”這四個字像一道無形的枷鎖,

瞬間勒緊了他瀕臨崩潰的神經(jīng),將他所有沸騰的、毀滅的沖動死死按了回去。

他劇烈地顫抖著,緊握的拳頭因?yàn)檫^度用力,指甲深深陷入掌心,鮮血順著指縫無聲滴落,

混入身下冰冷的泥土。他最終只是將額頭重重抵在冰冷粗糙的石地上,身體蜷縮起來,

肩膀無聲地聳動。沒有嚎啕大哭,只有壓抑到極致的、斷斷續(xù)續(xù)的抽噎,

如同瀕死小獸的哀鳴,被淹沒在重新響起的廝殺聲中。妖軍失去了魔云的支持,

又被宣威那恐怖一劍所震懾,攻勢明顯一滯。殘存的仙門弟子在長老們的帶領(lǐng)下,

爆發(fā)出最后的血勇,竟開始艱難地反撲。混亂的戰(zhàn)場邊緣,無人注意的角落。

魏無極支撐著幾乎散架的身體,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臉上血污、淚痕和塵土混在一起,

狼狽不堪,唯有那雙眼睛,在極致的悲傷和絕望之后,燃起兩點(diǎn)幽暗卻執(zhí)拗的火焰。

他擦掉嘴角的血跡,拾起掉落在不遠(yuǎn)處的佩劍。劍身冰冷,殘留著姐姐劍光的氣息。

他死死握住劍柄,骨節(jié)泛白。宣威的冰冷宣告,

姐姐的臨終囑托……像兩座無形的大山壓在他身上。他抬起頭,

望向妖軍深處那幾道散發(fā)著強(qiáng)大妖氣的指揮者身影,眼神冰冷如刀。照顧?看守?他魏無極,

不需要任何人看守!……四界大戰(zhàn)的烽煙,終于在那場慘烈的仙上居守衛(wèi)戰(zhàn)后,

如同燃盡的余燼,漸漸冷卻熄滅。仙、妖、魔三方都付出了難以承受的代價,

人界則憑借著眾多仙門修士的犧牲,勉強(qiáng)維持住了最后的棲身之地。和平的曙光初現(xiàn),

百廢待興,但空氣中依舊彌漫著硝煙散盡后的焦灼與傷痛。仙上居的重建,

是在一片廢墟之上艱難開始的。斷壁殘?jiān)g,幸存的弟子們沉默地搬運(yùn)著瓦礫,

清理著戰(zhàn)場遺留的尸骸和妖物殘肢??諝庵袧庵氐难任逗徒购毒镁貌簧ⅲ?/p>

提醒著每一個人那場噩夢并未遠(yuǎn)去。新任宗主魏無極,

那個曾經(jīng)眉宇間還帶著幾分少年意氣的白衣少年,仿佛在一夜之間被抽去了所有的鮮活。

他依舊穿著象征宗主身份的雪色云紋長袍,只是那白,似乎也沾染上了洗不掉的灰暗。

臉色是長久的蒼白,唇色極淡,唯有一雙眼睛,沉淀了太多沉重的東西,

幽深得如同不見底的寒潭,看人時帶著一種近乎實(shí)質(zhì)的冰冷審視。“宗主,南麓清理完畢,

發(fā)現(xiàn)幾處靈脈節(jié)點(diǎn)有輕微損毀,修復(fù)需要……”一位長老恭敬地匯報(bào)著,

聲音帶著劫后余生的疲憊?!爸懒恕!蔽簾o極的聲音不高,冷硬得像冰凌碰撞,

沒有絲毫起伏,“按最簡方案修復(fù),資源優(yōu)先供給護(hù)山大陣基座?!薄笆?。”長老應(yīng)下,

欲言又止地看了魏無極一眼,最終還是默默退下。這位年輕宗主身上散發(fā)出的氣息,

比這初春料峭的寒風(fēng)還要刺骨。魏無極獨(dú)自站在尚未清理完畢的主殿廢墟前。

這里曾是仙上居最宏偉的建筑,如今只剩幾根斷裂的巨大石柱倔強(qiáng)地指向天空,

如同巨獸的殘骸。他閉上眼,耳邊似乎還能聽到那晚震天的廝殺、護(hù)罩破碎的哀鳴,

還有……姐姐最后那聲帶著笑意的“傻小子”。心口的位置傳來一陣熟悉的、尖銳的悶痛,

如同有無數(shù)細(xì)小的冰針在扎刺。是那晚強(qiáng)行壓榨靈力、又被沖擊波重創(chuàng)留下的暗傷,

如同跗骨之蛆,時刻提醒著他失去的一切。他面無表情地?cái)傞_手掌,

掌心靜靜躺著一枚通體碧綠、散發(fā)著濃郁生機(jī)的丹藥。丹藥表面圓潤,隱隱有丹紋流轉(zhuǎn),

一看就非凡品。這是今早,一個負(fù)責(zé)清理丹房廢墟的弟子,

在一個毫不起眼的、被碎石半掩的角落發(fā)現(xiàn)的。丹藥下面,還壓著一張小小的素箋,

上面只有一行鐵畫銀鉤、冷峻如刀的字跡:“固本培元,一日一粒。”沒有落款。

但魏無極認(rèn)得那字跡。冷硬,鋒芒內(nèi)斂,如同其主人。宣威。

這個念頭讓魏無極的指關(guān)節(jié)瞬間繃緊,指節(jié)泛白。他盯著掌心的丹藥,

眼神復(fù)雜得如同風(fēng)暴前的海面。屈辱?感激?抑或是被窺探、被監(jiān)視的強(qiáng)烈抗拒?

他猛地攥緊拳頭,那枚價值不菲的靈丹在他掌心發(fā)出不堪重負(fù)的輕微呻吟,

仿佛下一秒就要碎裂。“多事?!彼е?,從齒縫里擠出兩個冰冷的字眼。

隨手就想將這“施舍”之物扔進(jìn)旁邊的廢墟堆。然而,就在手臂抬起的一剎那,

一陣劇烈的、如同心臟被狠狠攥住的悶痛驟然襲來!他眼前一黑,身體晃了晃,

不得不扶住旁邊一根半塌的石柱才勉強(qiáng)站穩(wěn)。冷汗瞬間浸濕了內(nèi)衫,呼吸也變得急促艱難。

他喘息著,低頭看著自己緊握的拳頭,指縫間滲出丹藥清新的草木氣息。最終,

那只緊握的手,慢慢地、極其不情愿地松開了。

他面無表情地將那顆被捏得有些變形的碧綠丹藥塞進(jìn)嘴里,動作粗魯?shù)孟袷窃谕萄室粔K石頭。

丹藥入口即化,一股溫和而渾厚的暖流瞬間涌入四肢百骸,如同干涸的河床注入清泉,

有效地?fù)崞搅四顷噭×业慕g痛。暖流帶來的舒適感,非但沒有讓他感到絲毫慰藉,

反而像是一記無聲的耳光,狠狠扇在他的臉上。他猛地一拳砸在身旁冰冷的石柱上!

砰的一聲悶響,碎石簌簌落下,指骨瞬間破皮滲血。宣威!又是宣威!這個念頭如同毒藤,

纏繞著他。這枚丹藥,就像對方無孔不入的視線,冰冷地提醒著他:他魏無極,

是被托付的“責(zé)任”,是需要被“看著”的、隨時可能“做傻事”的弱者!

重建的日常是枯燥而沉重的。魏無極幾乎將所有時間都耗在了處理宗務(wù)和修復(fù)宗門大陣上,

用近乎自虐的忙碌來麻痹自己。只有在深夜,

獨(dú)自回到那間臨時收拾出來的、簡陋得只有一榻一幾的靜室,

他才會允許那深入骨髓的疲憊和蝕骨的悲傷稍稍流露。

他會拿出那個小小的、空了的碧玉丹藥瓶,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瓶身冰涼的玉質(zhì)。

瓶身上沒有任何標(biāo)記,卻仿佛還殘留著宣威袖間那股若有若無的、冷冽如寒山松針的氣息。

“多事……”他對著空瓶,低低地重復(fù)著這兩個字,聲音在寂靜的夜里顯得格外空洞。然而,

那緊緊握著瓶子的手,指節(jié)卻因?yàn)橛昧Χ俅畏喊?。這矛盾的動作,連他自己都未曾察覺。

仙上居的丹房在廢墟中重建得最快。這不僅是宗門療傷續(xù)命、恢復(fù)元?dú)獾母荆?/p>

也是魏無極刻意為之——他需要大量的丹藥,來壓制自己那日益頑固的暗傷,

更需要在丹道一途上盡快有所成就,這是他唯一能抓住的、快速提升實(shí)力的途徑。這日,

魏無極屏退了丹房內(nèi)所有弟子。巨大的丹爐下,地火被精純的靈力催動,發(fā)出低沉的嗡鳴,

爐內(nèi)赤紅的火光透過爐壁的孔洞映照著他專注而略顯蒼白的臉。他正小心翼翼地控制著爐火,

試圖將幾味極其珍貴的、好不容易才搜尋來的靈草熔煉提純。

空氣中彌漫著濃郁的、帶著奇異生機(jī)的藥香。突然,丹爐內(nèi)發(fā)出一陣不穩(wěn)定的“噼啪”異響,

原本穩(wěn)定的赤紅火焰猛地竄起,顏色變得有些發(fā)青!魏無極臉色一變,暗叫不好!

這幾味靈草藥性相沖,極其霸道,稍有不慎便會炸爐!他立刻收斂心神,

全力催動靈力試圖壓制暴走的爐火,穩(wěn)住藥液。就在這千鈞一發(fā)之際,

一股難以言喻的、如同萬載玄冰般的凜冽氣息,毫無征兆地彌漫開來,瞬間籠罩了整個丹房。

那暴走的爐火仿佛被無形的巨手強(qiáng)行摁住,驟然一滯!

空氣中躁動的火靈力和藥力也瞬間平復(fù)下來。丹房門口,光線被一道頎長挺拔的身影擋住。

宣威。他依舊是一身玄衣,仿佛永遠(yuǎn)籠罩在亙古不化的寒意之中。他負(fù)手而立,

目光平淡地掃過那個剛剛平息下來、兀自發(fā)出輕微嗡鳴的巨大丹爐,

然后落在爐前那個身體瞬間僵硬、臉色更加難看的白衣少年宗主身上?!拔鹤谥?,

”宣威開口,聲音和他的人一樣,平淡無波,聽不出任何情緒起伏,“本君煉丹,

火候出了些岔子,這一爐算是廢了?!彼D了頓,

光似乎不經(jīng)意地掠過魏無極身前丹爐內(nèi)那團(tuán)剛剛穩(wěn)定下來的、散發(fā)著濃郁生機(jī)的赤金色藥液,

“藥性尚可,丟了可惜。魏宗主若是不嫌,不妨代為處理?

”他隨手拋出一個精致的白玉小瓶,瓶子在空中劃出一道完美的弧線,

穩(wěn)穩(wěn)地落在魏無極身前的石臺上。魏無極盯著那個白玉瓶,

又猛地抬頭看向門口那個一臉“本君只是隨意處理垃圾”表情的宣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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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時間:2025-06-28 23:37:4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