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刮器在擋風玻璃上來回擺動，像是疲憊不堪的工人機械地重復著同一個動作。
祝明踩下剎車，出租車緩緩停在一個高檔公寓門口。
他看了眼手機上的時間——凌晨1:23。再拉兩小時就收工吧，他想著，
揉了揉酸澀的眼睛。就在這時，后門被拉開，一陣混合著雨氣和香水味的冷風鉆了進來。
"去紫荊花園，謝謝。"女人的聲音帶著一絲疲憊和幾分矜持。祝明習慣性地點點頭，
從后視鏡瞥了一眼。女人穿著一件看起來價格不菲的米色風衣，長發(fā)微濕，
白皙的臉上妝容精致卻不濃艷。她身上那種與生俱來的貴氣和都市白領的精英感，
讓祝明下意識地挺直了背脊。"下雨天還這么晚回家??？"祝明隨口問道，試圖打破沉默。
"嗯，剛開完會。"女人簡短地回答，低頭翻看手機。祝明識趣地閉上嘴，專心開車。
雨水拍打在車身上的聲音填滿了車廂內(nèi)的沉默。紫荊花園是城東有名的富人區(qū)，
住的大多是企業(yè)高管和外籍人士。祝明偶爾會接到那邊的單子，但很少是這么晚的時間。
當車停在紫荊花園西門的門禁前時，計價器顯示78元。女人遞過來一張百元鈔票，
"不用找了。""謝謝。"祝明禮貌地回應，看著她快步走向小區(qū)大門，
高跟鞋在水洼中踩出一串漣漪。正準備調(diào)頭離開時，
祝明余光掃到后座上有個閃閃發(fā)光的東西。他傾身過去查看——是一只耳墜，
在昏暗的車廂里反射著微弱的光芒。他小心地撿起來，認出那應該是真鉆石。嘖，
這要是丟了，那位小姐該多著急啊。祝明猶豫了一下。按理說他應該等失主聯(lián)系，
但對方既沒有索要發(fā)票也沒留下任何聯(lián)系方式。思慮再三，他決定第二天再來碰碰運氣。
回到家已經(jīng)是凌晨三點多。祝明把那枚耳墜放在床頭柜上，鉆石在臺燈下閃爍著冷冽的光芒。
他上網(wǎng)搜了下類似的款式，價格從幾萬到幾十萬不等。
這讓他更加確定了那位女乘客的身份非同一般。第二天傍晚，
祝明提前半小時來到紫荊花園門口等客。他一邊吃著便利店買的三明治，
一邊觀察著進出的住戶。直到晚上九點多，他幾乎要放棄時，那個熟悉的身影出現(xiàn)了。
今天的她沒有穿風衣，而是一套剪裁精致的黑色西裝，高跟鞋讓她本就修長的身材更加挺拔。
祝明趕緊按下車窗，"小姐！您昨天落東西在我車上了！"女人停下腳步，
略顯驚訝地看向聲音來源。當她認出祝明時，臉上的戒備稍稍松懈，"哦，是你。
"祝明連忙從口袋里掏出用面巾紙小心包好的耳墜，"您昨天落在我車上了，
我想著今天可能會遇見您。"女人的眼睛微微睜大，"我以為找不回來了。"她接過耳墜，
仔細查看后長舒一口氣，"這是我的畢業(yè)禮物，意義很特別。真的太感謝你了。""應該的，
"祝明撓撓頭，"不過只有一只，另一只可能掉在其他地方了。""沒關系，單只也很珍貴。
"女人突然笑了笑，這個表情讓她整個人的氣場都柔和了許多，"你要不要上來喝杯茶？
就當是我的謝禮。"祝明愣住了。他不是沒接過富豪區(qū)的客人，
但被邀請進入公寓還是第一次。他本能地想要拒絕，但鬼使神差地，他點了點頭，
"那...我把車停好。""我叫唐雨柔。"電梯里，女人突然自我介紹道。"祝明。
祝福的祝，明亮的明。"他感覺自己心跳有些加速。唐雨柔的公寓在頂層，
進門后是一個寬敞的客廳，落地窗外是整座城市的夜景。祝明拘謹?shù)卣驹谛P處，
生怕自己弄臟了看起來價值不菲的地毯。"隨便坐。"唐雨柔脫下西裝外套，
里面是一件貼身的絲質(zhì)襯衫，"喝什么？茶還是咖啡？""茶就好，謝謝。
"祝明小心翼翼地坐在沙發(fā)邊緣，視線不由自主地被墻上幾幅抽象畫吸引。"喜歡藝術？
"唐雨柔端著兩杯茶走過來，順著他的視線問道。"不太懂，只是覺得顏色很...特別。
"祝明實話實說。唐雨柔笑了，"這是蒙德里安的復制品。我父親送的。
"她遞給祝明一杯茶，"其實我對藝術也沒什么研究，只是習慣了這些裝飾。"近距離觀察，
祝明發(fā)現(xiàn)唐雨柔比昨晚看起來更加疲憊，眼下有淡淡的青色。她的手指修長白皙，
指甲修剪得圓潤整齊，沒有涂任何顏色。"你平時也這么晚下班嗎？"祝明問道。
唐雨柔輕啜一口茶，"差不多吧，我是企業(yè)副總裁，事情總是很多。"她頓了頓，
"你知道嗎，這是我第一次邀請出租車司機上來。"祝明不知道該怎么接話，只好干笑兩聲，
"我很榮幸。""不是那個意思，"唐雨柔搖搖頭，
"我是說...我很感激你能把耳墜送回來。在這個城市，誠實越來越罕見了。
"窗外的雨又開始下了，打在落地窗上形成模糊的水痕。
室內(nèi)的暖光與窗外的冷色調(diào)形成鮮明對比，仿佛兩個世界。"其實...我昨天心情很差，
"唐雨柔突然說道，"開了一整天的會，合伙人反對我的提案，父親又在催婚。
"她看向祝明，"然后我丟了耳墜，覺得真是倒霉透頂。
"祝明沒想到她會向一個陌生人吐露這些，一時不知如何回應，只能點點頭表示理解。
"所以你今天出現(xiàn)，像是個...轉(zhuǎn)機。"唐雨柔的眼睛在燈光下顯得格外明亮，
"就像這枚耳墜，它回來了，也許事情會開始好轉(zhuǎn)。"房間里的氣氛突然變得微妙起來。
祝明能聞到唐雨柔身上淡淡的香水味，混合著雨水的清新。他移開視線，
注意到茶幾上放著一本經(jīng)濟學著作和半杯已經(jīng)涼了的咖啡。"你的生活一定很不一樣，
"祝明脫口而出，"我是說，和我的。"唐雨柔似乎對這個話題很感興趣，
"你平常除了開車還做什么？""沒什么特別的，看看球賽，偶爾和朋友喝兩杯。
"祝明聳肩，"很普通的生活。""聽起來很自由。"唐雨柔的語氣里有一絲羨慕，
"我從小就被規(guī)劃好了每一步，名校，MBA，
家族企業(yè)...有時候我真想體驗一下普通人的生活。"祝明笑了，"相信我，
你不會喜歡的。每天為房租發(fā)愁，擔心車子的維修費，
擠在狹窄的出租屋里...""但那是真實的生活，不是嗎？"唐雨柔向前傾身，
"我現(xiàn)在住在這里，卻感覺像住在展示柜里。一切都完美得不真實。
"祝明第一次認真地打量面前這個女人。她比他想象中要年輕，可能還不到三十歲，
眼角卻已經(jīng)有了細微的紋路。她的嘴唇涂著淡淡的粉色，說話時會露出整齊潔白的牙齒。
不知為何，他鬼使神差地說："如果你想體驗普通人的生活...也許我可以幫你。
"唐雨柔眼睛一亮，"真的？比如...帶我去那些普通人才會去的地方？""呃，
我是說..."祝明突然意識到自己的沖動，但看到她期待的眼神，又不好意思反悔，
"好吧，如果你有興趣的話。""太好了！
"唐雨柔竟然像個得到新玩具的孩子一樣笑了起來，"我有好多想嘗試的事情！
街邊攤、KTV、那些小巷子里的老店..."就在氣氛逐漸熱絡時，唐雨柔的手機響了。
她看了一眼來電顯示，表情瞬間變得嚴肅，"我得接這個。"祝明識相地站起身，
"我該走了，明天還要出車。"唐雨柔快速說了幾句掛斷電話，"等一下。
"她從抽屜里取出一個小盒子遞給祝明，"這是我的一點心意。"祝明打開盒子，
里面是一對精致的袖扣。"這太貴重了，我不能收。""請一定收下，"唐雨柔堅持道，
"就當是為了感謝你，也為了我們的...約定。"祝明最終還是收下了，
當他把盒子放進口袋時，指尖不小心碰到了唐雨柔的手指。
那一瞬間的觸感讓他心跳漏了半拍——她的皮膚像絲綢一樣光滑微涼。"我送你到門口。
"唐雨柔起身時，裙擺擦過祝明的小腿，帶來一陣細微的電流感。在玄關處，
祝明猶豫了一下，"那個...我們怎么聯(lián)系？我是說，
如果你真的想體驗那些..."唐雨柔拿過他的手機，輸入了自己的號碼，"直接打給我，
任何時間都可以。"當她靠近時，祝明聞到了她發(fā)絲間的香氣，像是雨后的茉莉花。
他的喉結(jié)不自覺地滾動了一下。"晚安，祝明。"唐雨柔微微一笑，替他拉開門。"晚安，
唐小姐。"祝明點頭致意，離開前忍不住又回頭看了一眼。唐雨柔站在門口，
燈光將她的輪廓鍍上一層柔和的金邊，美得不像真人。電梯門關上的那一刻，
祝明才長長地呼出一口氣。他的口袋里裝著那對袖扣，手機里存著她的號碼，
這一切都像是在做夢。雨已經(jīng)停了，夜晚的空氣格外清新。他抬頭望向頂層那扇明亮的窗戶，
隱約能看到一個人影站在那里。祝明不知道這次偶遇會帶他去向何方，但此刻，
他的心跳聲比任何時候都要清晰有力。接下來的幾天，祝明像往常一樣開車載客，
但思緒總會不由自主地飄向那個雨夜和那間豪華公寓。他時不時掏出手機，
看著那個新存的號碼，卻始終沒有撥出去的勇氣。唐雨柔會記得那個隨口一提的約定嗎？
也許對她而言，那只是一時興起的客套話？直到周五晚上，祝明剛送完一單準備收車時，
手機突然震動起來。屏幕上顯示的是一個陌生號碼。"祝明？"電話那頭傳來唐雨柔的聲音，
比記憶中更加清晰，"你今晚有空嗎？"祝明的心猛地一跳，"有、有空。
""我在紫荊花園門口等你，二十分鐘可以到嗎？"她的語氣聽起來有些興奮。"沒問題。
"掛斷電話后，祝明發(fā)現(xiàn)自己手心竟然出汗了。他快速檢查了一下后視鏡，
用手指理了理頭發(fā)，又聞了聞身上的味道——幸好今天換過衣服。當車停在紫荊花園門口時，
祝明一眼就認出了站在路邊的唐雨柔。
今晚的她與之前判若兩人——簡單的白T恤、牛仔褲和平底鞋，長發(fā)隨意地扎成馬尾，
幾乎是素顏。如果不是那與生俱來的優(yōu)雅氣質(zhì)，祝明幾乎要認不出她了。"哇，
你這是..."祝明驚訝地看著拉開車門坐進副駕駛的唐雨柔。"變身普通女孩的第一課，
"唐雨柔系好安全帶，得意地眨眨眼，"怎么樣？""很...好看。"祝明結(jié)結(jié)巴巴地說，
感覺喉嚨有些發(fā)緊。即使穿著最簡單的衣服，唐雨柔的美依然耀眼，
像是一顆被粗布包裹的鉆石。"謝謝。"唐雨柔笑了，"今晚就麻煩你當我的向?qū)Я恕?/p>
我想看看這座城市的另一面——出租車司機眼中的城市。"祝明想了想，突然有了主意，
"那你可得系好安全帶，我要帶你去個特別的地方。"他發(fā)動車子，
朝著城市最熱鬧的夜市駛?cè)ァＭ局?，唐雨柔像個小女孩一樣好奇地觀察著窗外閃過的街景，
不時問些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問題，
比如"那家小店的面好吃嗎"、"為什么路邊有那么多電動車"之類，讓祝明忍俊不禁。
"你是第一次來這種地方嗎？"祝明把車停在一個小吃街附近的停車場。唐雨柔點點頭，
"父親認為這些地方'不安全'。"她做了個引號的手勢，"從小到大，
我都是在高檔餐廳和私人會所用餐。""那今晚我們就打破這個規(guī)矩。"祝明鼓起勇氣，
輕輕拉住她的手腕，"跟我來。"夜市人頭攢動，各色小吃攤散發(fā)出的香氣交織在一起。
唐雨柔緊緊跟在祝明身后，眼睛睜得大大的，像是第一次見到馬戲團的孩子。
"這個叫烤冷面，你試試。"祝明買了一份遞給她。唐雨柔小心翼翼地咬了一口，
然后眼睛一亮，"好吃！"她又咬了一大口，"比那些米其林餐廳的分子料理強多了。
"看著這位千金小姐像個普通女孩一樣站在路邊大快朵頤，祝明感到一種奇妙的滿足感。
接下來，
他們嘗遍了整條街——麻辣燙、臭豆腐、鐵板魷魚...唐雨柔對每樣東西都充滿好奇，
甚至還想嘗試那個號稱"變態(tài)辣"的雞翅，被祝明及時攔住了。
"你真的想體驗普通人的生活？"在一家奶茶店門口排隊時，祝明問道。"比你想象的更想。
"唐雨柔接過珍珠奶茶，滿足地吸了一大口，"你知道我每天的生活是什么樣子嗎？
從早上七點的健身課開始，到晚上十一點的工作會議結(jié)束，中間穿插入各種應酬和社交活動。
我已經(jīng)...厭倦了那種精致的生活牢籠。"祝明注視著她閃閃發(fā)光的眼睛，
突然理解了那種渴望。就像他有時會幻想自己是個有錢人一樣，
有錢人也會向往普通人的自由和簡單。"那今晚我們就玩?zhèn)€痛快。
"祝明帶著她拐進一條小巷，"下一個目的地——老城區(qū)最地道的臺球廳。
"接下來的幾個小時，他們像任何一對普通朋友一樣，
打臺球、唱KTV、在街邊小店玩彈珠游戲機。唐雨柔笨拙但投入地嘗試每一項新事物，
每次小小的成功都會讓她發(fā)出驚喜的歡呼。
祝明發(fā)現(xiàn)自己越來越被她的真誠所吸引——這個脫下精英外衣的女孩，
比他想象的更加鮮活可愛。凌晨一點多，當他們從一家24小時便利店走出來時，
天空突然下起了傾盆大雨。祝明脫下外套撐在兩人頭頂，"快跑！"他們大笑著沖向停車場，
但還是被淋成了落湯雞。在車里，唐雨柔的長發(fā)濕漉漉地貼在臉上，T恤也變得半透明，
但她卻笑得格外開心，"這是我經(jīng)歷過最棒的夜晚！"祝明遞給她一包紙巾，
兩人的手指在黑暗中不小心相觸。一瞬間，空氣似乎凝固了。透過雨聲，
祝明能聽到自己劇烈的心跳聲。"祝明..."唐雨柔輕聲喚道，聲音幾乎被雨聲淹沒。
"嗯？"祝明轉(zhuǎn)頭看向她，發(fā)現(xiàn)她的臉近在咫尺，濕漉漉的睫毛下，
那雙眼睛比任何時候都要明亮。然后，一切發(fā)生得那么自然——唐雨柔向前傾身，
柔軟的唇輕輕貼上祝明的。這個吻短暫而青澀，卻像是點燃了祝明全身的神經(jīng)末梢。
當他回過神來時，唐雨柔已經(jīng)退開了，臉上帶著一絲羞澀和不確定。"抱歉，
我..."她的話沒能說完，因為祝明這次主動吻了上去。這個吻比剛才要深長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