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垚死了,在我去接顧苒的時候。接到警察電話時我正和顧苒吃飯,是虞垚最喜歡的那家,
她常常叫我?guī)?,我卻總說沒時間陪她。當我趕到醫(yī)院時醫(yī)生也只是給我一張死亡通知單。
“你好,我們是長寧派出所的,請問是虞垚的家屬嗎?”我似聽不到,
更像是無法接受眼前的現(xiàn)實,以至于警察說了什么完全沒在意,
只是眼神麻木地看著手里的單子。我不信她會死,她早上才跟我說要等我回去簽離婚協(xié)議書。
我麻木地為她辦理了葬禮,說是葬禮,其實只是找了個地方安頓遺體。
林安的突然出現(xiàn)打亂了我的腳步,她歇斯底里質問我為什么把虞垚帶到這里,
為什么她會躺在里面,為什么她……會死,我只能把警察的話當著她的面機械性的說了出來。
“虞垚是在開車時剎車失靈才與路邊大貨車相撞導致身亡的”林安不信,
她說“虞垚開車最小心,自從她父母因為車禍死亡以后,每次上車她都會檢查剎車,
肯定是你,只有遇到你,只有有關你的事,她才會拋棄忘掉這些”。我聽了真想笑,
笑原來他們都知道虞垚會為了我拋棄原則,笑虞垚真傻,笑虞垚為什么會遇見我,
更笑曾經(jīng)選擇忽略這一切的我。感覺到眼角有東西流下,抬手摸了摸,也不知是汗水還是淚。
畢竟從虞垚死亡到現(xiàn)在,我沒有留下一滴淚。虞垚的遺物我最終還是交給了林安,
我與虞垚還有家,給林安至少還能留個念想。林安臨走時她眼神復雜地看向我,
垂在身側的拳頭緊了又松,松了又緊,最終還是轉身離開。等處理好一切回家,
發(fā)現(xiàn)臥室的燈亮著,還有時不時晃動的人影提醒我這屋里有人。
心臟在胸腔里突兀地加速跳動,手指無意識地收緊,
屋里拖鞋踩在地板上在寂靜的屋里顯得尤為刺耳。難道……我從未有過這種慌謬的期待,
可是在真相解開后,看到眼前人時失落感瞬間沉入海底。我怎么忘了,
顧苒說她在長寧沒有住的地方,所以在接到警察打來的電話時就接顧冉到這了,
想等她找的房子在搬出去?!跋龈绺纾憧伤慊貋砹?,你這幾天去哪了?
人家打你電話也不接”這撒嬌伴著委屈的嗔怪語氣著實讓我心里一陣發(fā)嘔。虞垚就不會這樣,
虞垚撒嬌很好聽的。話說顧苒她以前就這樣說話嗎?“苒苒,你房子找的怎么樣了,
有合適的明天就搬出去吧”我沒在意顧苒傷心的神情,在她未開口前回到了我和虞垚的臥室,
以至于沒有注意到身后顧苒怨恨的眼神。房間很干凈,但是屬于虞垚的東西都不見了,
衣柜旁邊放著虞垚用的行李箱。虞垚很喜歡藍色,
所以行李箱和我們的床上用品也是藍色居多。嘗試輸入密碼,行李箱的鎖應聲而開 ,
突一股得意又伴隨著失落慢慢開始席卷的的全身,即使我們之間有過無數(shù)爭吵,
可生活中處處都還透露出她的愛:“阿垚,都想離開我了還用我的生日當密碼。
”仔細翻看了行李箱里,除了一張她和父母的照片,剩下的就只有一些尋常衣物。
我拿起其中一件抱在懷里,躺在床上時仿佛她還在自己身邊。難怪林安要說我賤了,
我現(xiàn)在也這樣覺得了,只是,虞垚,你能不能在夢里見見我了。
一大早就被顧苒的敲門聲吵醒,陽光透過窗欞,像一把遲鈍的刀,自己仿若那垂死之人,
等著那刀劈向自己。門外的敲門聲越發(fā)響亮,只能壓抑著心中的怒火打開門。“顧蘭霄,
你在里面為什么不說話,知不知道我很擔心你”顧苒的聲音帶著緊張,知道她是關心自己,
也不在好發(fā)火?!澳闶遣皇呛蛨悎惤愠臣芰??還是垚垚姐知道我在這,所以不想回來,
如果是這樣,我可以跟她解釋的”“不需要,你趕緊離開這里,
不然她回來會生氣的”不想在跟顧苒說話,轉身準備關門卻被顧苒伸手擋住。
心中煩躁馬上就要沖破牢籠,馬上就要決堤時顧苒伸回了手?!邦櫶m霄,虞垚已經(jīng)死了,
你……”她立馬意識到自己說漏了嘴,我沒有錯過她眼底的慌亂,
在她想要逃跑前抓住她的手。畢竟虞垚的死我誰也沒有告訴,
就連林安都是追著虞垚地手機定位追過來的?!罢l告訴你虞垚去世了?
”“就聽程度他們……”“我在給你一次機會,
不要騙我顧苒”說謊的人眼神會下意識的閃躲,顧苒掩飾得很快,可還是被我發(fā)現(xiàn)了。
“霄哥哥,我真是聽別人說的,我也今天早上剛知道,你信我。”我的直覺告訴我她在撒謊,
而且這謊言太過拙劣,只是眼線我也不想在糾結這些細節(jié)。我突然發(fā)現(xiàn)我看不懂她了,
明明以前那么單純的人。不再管顧苒的解釋,轉身回房間洗漱換了身衣服向目的地出發(fā),
虞垚最愛干凈,不能讓她聞到身上的臭味。這段時間發(fā)生的事太過突然,
連續(xù)的失眠讓我在駕駛中沉沉睡去,等到再次睜開眼時,冰冷的水正從四面八方涌入車內。
我拼命嘗試打開車門逃生,但車門紋絲不動。意識到無法逃脫,我唯有靜待死亡的降臨。
意識消散前的最后一刻,一個念頭無比清晰:倘若可以重來,虞垚,我定要先找到你。
我以為自己已然死去,然而一陣突如其來的窒息感,卻如鐵鉗般扼住喉嚨,
求生的本能迫使我猛然睜開雙眼——眼前不再是冰涼刺骨的河水深淵。
死亡的恐懼仍如跗骨之蛆般盤踞心頭,我只能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
試圖平息這劫后余生的心悸。“同學,你還好嗎?
”一道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聲音在我耳邊響起,
那抹自己在心里描繪了幾百次的身影再次出現(xiàn)在我眼前。內心對溺水的死亡恐懼,
漸漸變成了對她會死去的恐懼。我只能直直地盯著眼前的人,仿佛置身夢中,
用顫抖的手緊緊抱住她,想從擁抱里找到一絲安慰。感覺到對方的無措和抗拒,
可比起她再次從眼前消失更讓自己無法接受。“同學,請你自重,再不放開我要報警了。
”熟悉的語氣再次傳來,只是這次卻帶著疏離和冷漠。放手,怎么可能,
上一次自己沒留住她,現(xiàn)在夢里,自己更不可能放。我手上的力漸漸加大,
懷里人吃痛的叫了出來。我只能戀戀不舍的放開雙手,看著她急切的逃離。
失而復得我又怎么可能接受她再次的消失,急忙走上前抓住她的手,看著她如受驚的刺猬 ,
我只能慌忙解釋?!坝輬?,是我,顧蘭霄啊,你不記得我了嘛?
”“不記得”說完她直接抽身欲再度離開,我一急連忙對著她大喊道“虞垚,
我們結婚8年了,你怎么能不記得我”“我知道你在生我的氣,我知道錯了,
只要你……”還未說完的話語被她白凈小巧的手堵在了口中,她像個做無措的孩子,
眼神不安的在周圍來回掃視,這才悠悠開口。“首先我真的不認識你,其次我還在讀高中,
法定結婚年齡都沒到怎么可能結婚八年?!鄙倥f完轉身就跑。
“高中……”我這才注意到她身上的校服,以及自己身上的校服。我這才反應過來,
自己明明掉進水里了,如果是夢,自己怎么穿著校服,難道重生了?感覺不對,
慌亂地抓了一個人,對面像看傻子一樣看著自己:“穿越劇看多了吧,今年2026年。
”得到答案的那一刻我不知道應該高興還是難過。我居然回到了高三下學期,
那是不是代表著這一切可以重來。我按照記憶中的的路線找到了教室,
直到坐下來亂成一鍋粥的的腦子這才平復下來?!跋龈绺??!比嘀€有點隱隱作痛的太陽穴,
用余光瞥向那道聲音的來源,這是顧苒的聲音。高高地馬尾,
一樣的藍色校服穿在她身上卻不顯臃大,反而襯托出那筆直的腿更加修長。
再次見到顧苒多少有點說不出來的感覺,像當初最喜歡的一部電影,
在經(jīng)過多年以后再次去看,怎么也找不到自己當初喜歡這部電影的理由?!跋龈绺纾?/p>
你怎么啦?”顧苒的神色有些擔憂,自己心里一暖,從以前到現(xiàn)在除了虞垚,
也再無其他人會這會兒關心自己了?!皼]事,要上課了,你先回座位吧!
”顧苒還想再說什么,班主任就邁著她獨屬的步伐走進了教室,無奈只能回到座位上坐下。
“上次月考我們班賀蘭霄同學又是第一名,其他同學得在加把力,程度,尤其是你,
你能不能跟老師好好講講你是怎么做到過程全對答案全錯的?”臺下眾人瞬間笑做一團,
可只有顧蘭肖知道,程度為什么會這樣?!苯裉煲呀?jīng)3月4日了,明天了上面會下來檢查,
希望大家好好表現(xiàn),不要給自己學校丟臉?!啊昂昧?,把書翻到第36頁,
我們接著之前的得內容......”顧蘭霄現(xiàn)在滿腦子都是剛剛那句3月4日,
他想起來了。曾經(jīng)有一次虞垚神神秘秘地在門口我,我一到家就把我眼睛蒙上,
告訴我不許偷看。當時自己以為自己是不是忘記了什么重要日子,
為此還心虛的想著要怎么補救,可是等到眼睛上的紗布被取下,
映入眼前的卻是一根銹跡斑駁的簪子。我不明所以的望著眼前之物,她看懂了我茫然的雙眼,
這才解釋道:“當當當,這是我們見面時你給我的東西,記不記得?
”“我們第一次見面不是在校慶上嗎?”“那是你以為的時間吧,
但是我們真正見面我很確定是3月4日哦?!庇輬惵冻鏊菢酥拘缘男θ?,雙手撐著下巴,
似是想到了什么好玩的事情,拿起那根簪子指著前方?!澳銈儾灰^來。
”此番舉動我也想起了當初自己是救過一個女孩??粗_上滔滔不絕的班主任,
自己腦子里卻怎么也想不起具體時間?,F(xiàn)在是下午三點,好在離放學還有一點時間,
自己只需要提前在那條路上等著她,和她一起回去就可以了。虞垚是在三班,
他們班主任是出了名的愛拖堂,
所以等自己趕到虞垚平時坐車的公交站就找了個隱蔽一點的位置躲藏了起來。
虞堯的身影我還沒看到,顧苒一下竄到了我面前:“霄哥哥,
我們早上不是說好你送我去吳西的生日宴會嘛?”慢慢遺忘的記憶漸漸變的清晰,
當時因為顧苒堅決要去吳西的生日宴會,擔心她的安全我拒絕的送她,甚至狠狠地數(shù)落了她,
當天下午她也因此生氣自己走了。我就是在這時候遇見的虞垚,
出手打那幾個人也完全是因為自己想發(fā)泄心中的悶氣?!澳阕约喝グ?,我還有更重要的事。
”顧苒聽完這話眼睛慢慢開始濕潤,聲音中也帶著顫音:“是苒苒做錯了什么嗎?
霄哥哥為什么不理我了?”“吳西不是好人,你最好離他遠一點,
還有……”眼角的余光捕捉到遠方移動的身影,她正從沉墜的夕陽方向走來。
整個人浸潤在磅礴的金色余暉中,輪廓被勾勒得分明。最耀眼的是她的發(fā)梢,
在逆光下仿佛被點燃,無數(shù)細碎的金芒跳躍著,形成一圈朦朧而神圣的光暈。
光線巧妙地在她臉上流轉,襯得那白皙的面龐如同溫潤的玉石,在暖金的洪流里沉靜地浮現(xiàn)。
反應過來立馬催促顧苒趕緊離開,自己則閃身躲在了公交站牌之后。顧苒帶著委屈和不解,
一步三回頭地離開了。顧蘭霄無暇顧及她的情緒,
所有心神都系在那個沐浴在金色夕陽里、越走越近的身影上。虞垚。
鮮活、年輕、帶著獨屬于學生時代的青澀與朝氣。她微微低著頭,似乎在思考著什么,
校服外套松松垮垮地穿著,書包帶滑落至臂彎也渾然不覺。顧蘭霄貪婪地看著,
心臟在胸腔里擂鼓,每一次跳動都牽扯著前世記憶的碎片,冰冷的河水,
醫(yī)院刺鼻的消毒水味,死亡通知單上冰冷的鉛字……還有此刻,她近在咫尺的呼吸。
等虞垚上了公交,他也緊隨其后。等到了前世那條小巷,立馬開始警覺起來。
他強迫自己冷靜,視線如鷹隼般掃向那條熟悉的、被兩棟舊樓夾在中間的小巷入口。快了,
就是那里。前世,虞垚就是在那條光線昏暗的捷徑里遭遇了麻煩。果然,
虞垚的腳步?jīng)]有絲毫猶豫,徑直拐進了那條小巷。自己也悄無聲息地跟了上去。
巷子里比外面幽暗許多,空氣中彌漫著潮濕的霉味和陳舊垃圾的氣息。他放輕腳步,
心跳卻越來越快。很快,在巷子深處見到了那幾個熟悉的身影。
那幾個流里流氣的青年身影出現(xiàn)了,他們顯然是在“蹲守”這條學生常走的近路。
為首那個染著黃毛的家伙,正叼著煙,目光輕佻地打量著孤身一人走來的虞垚?!皢?,
小妹妹,一個人???天快黑了,哥哥們送你回家唄?”黃毛的聲音帶著令人作嘔的油膩。
虞垚的腳步猛地頓住,身體瞬間繃緊,像一只受驚的小鹿。她下意識地抱緊了懷里的書包,
清澈的眼眸里閃過一絲驚慌,但更多的是強裝的鎮(zhèn)定,聲音帶著不易察覺的顫抖:“不用了,
謝謝,我家很近?!彼噲D繞過他們,但另外兩個混混嬉皮笑臉地擋住了去路。
“別急著走嘛,陪哥哥們聊聊……”就是現(xiàn)在!顧蘭霄不再隱藏,
像一道影子般從巷口陰影處疾沖而出,帶著一股壓抑了兩世、近乎狂暴的戾氣?!皾L開!
”他的聲音低沉而冰冷,蘊含著不容置疑的威懾力。
那幾個混混顯然沒料到會突然殺出個程咬金,而且還是穿著同校校服的。黃毛愣了一下,
隨即惱羞成怒:“媽的,哪來的小白臉?想英雄救美?給老子……”他的話戛然而止。
因為顧蘭霄根本沒給他廢話的機會。經(jīng)歷過前世的商場沉浮,更經(jīng)歷過瀕死的絕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