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還尸骨未寒,我卻被逼拿起發(fā)簪顫抖著對準自己的脖頸,哀求繼母不要把我賣去青樓。
“娘,求你了,我繡工好,能賺錢,你饒了我。別把我送去那種地方。我一輩子報答你!
娘…““母女一場我能害你嗎?那可是個好地方,你這模樣過去了,不愁吃穿!
不比在我這吃的強!等你嘗了滋味,怕不是還得謝我?!崩^母的聲音在頭頂響起,
像淬了冰的刀子,而她表哥黏膩的目光一直在我身上徘徊。我慘白著臉仰頭看她,
脖頸疼痛難忍,那是她表哥想侮辱我的證明。我自幼沒了娘,她剛進門時對我那般好,
我還暗自高興了許久,覺得自己有娘疼了??尚ξ液偷勖ば南咕共恢郎磉吶耸嵌緥D。
那夜我睡不著,想去父親靈位前祭拜,卻撞到她衣衫不整,發(fā)髻散亂,
與她那自稱是表哥的人纏在一起!回想最近繼母的怪異舉止,或許在我爹纏綿病榻時,
她就已經(jīng)跟她娘家表哥茍且在一起,或許她這位所謂的表哥本就是她的舊情人。也正是這夜,
被撞破奸情后她那表哥出主意要賣了我,說他去鎮(zhèn)上尋老鴇,
我這模樣老鴇肯定愿意出大價錢,得了銀錢又甩了我這累贅,他們好一起去過逍遙日子,
繼母竟答應了??尚?,好幾年的敬愛相處抵不過她舊情人的一句枕邊風。
甚至她這位表哥還想侮辱我,為保清白我以死相逼,拼死抵抗。
掙脫后回到自己屋內(nèi)后怕的癱坐在地,暗恨爹走的早,獨留我面對這惡毒男女。
生而無望試圖懸梁,被隔壁來尋我借繡樣的嬸子發(fā)現(xiàn)后救下了來。
得知我境遇后一邊罵他們黑心肝,一邊安慰我說會想辦法。張嬸走后繼母也不敢再次逼迫,
只是不給我吃喝,收走了我屋內(nèi)所有利器繩索,試圖以此逼我就范。
卻忘了收走我發(fā)上母親留給我的銀簪!兩天的不吃不喝,我已經(jīng)再也沒有力氣了,
繼母過來羞辱我,本她表哥欲對我行不軌之事,她卻怪我生了副狐媚之相,
天生下賤勾引了她男人。活該把我賣去青樓!沒有至親呵護,天生的好模樣并不是我的福報,
是推我入深淵的元兇。與其擔驚受怕,任人凌辱,還不如死了干凈!爹娘,我來找你們了!
咬牙用力刺入,粘稠的溫熱順著脖子流淌。“那便抬著我的尸體去吧!”眼前模糊一片,
血從我的傷口里流出,一股腥甜的味道直沖鼻尖。伴隨著血液流出,身體越來越冷,
我最后的一絲力氣也隨之流失,腳下一下踉蹌,我再也堅持不住,身子軟軟歪倒在地。
“砰——!”院門被一股蠻力狠狠撞開!門栓應聲斷裂,木屑紛飛。意識漸漸模糊,
徹底陷入黑暗前,是隔壁張嬸兒帶著一男子疾步過來。再次醒來時我躺在陌生的房間,
男人低頭坐在床邊不遠處擺弄手里的刻刀,簌簌的木屑隨著他的動作掉落。我掙扎著起身,
他抬頭看到我動作,忙將手中的東西放入懷中,對我擺了擺手后轉(zhuǎn)身出了門。
緊接著張嬸兒的聲音就在外頭響了起來:“醒了?是嗎?快,你看著火,我過去!
”張嬸兒進門看到我要起來,忙攔著。又塞了被子在我身后扶我靠在床頭:“醒了就好,
沒事啦,不怕啊,都過去了!你好好養(yǎng)傷。你嚇死嬸子了!不是說了我會想辦法救你!
”原來她帶著侄子趕過去的時候我已暈倒在地,他侄子將那男人踹倒后,
做勢要一斧頭劈了他。嚇得他連滾帶爬甚至顧不上繼母還在旁邊就跑了。
許是被男子殺人般兇惡的眼神和手中的斧頭嚇壞了,張嬸一說要我身契她便乖乖交出來了。
張嬸讓侄子抱著我跑去尋了大夫救治,大夫則感慨虧是我本就虛弱,這簪子刺入的位置,
若再深半分,大羅神仙也救不過來了。
張嬸心有余悸的從胸前掏出身契遞給我:“這契書你自己收好了,
若日后那毒婦再上門也有個說法?!闭f話間男人端著藥進來,
遞給張嬸后又看了我一眼才離開。
張嬸端著藥喂我:“前兒你懸梁后我回去就琢磨怎么把你從她手里救出來,
可她到底是你名義上的母親,我一個外人不好過多做干涉,琢磨半天這才想了個折中的辦法。
””今一大早先找我侄子說了。他同意我便趕緊帶他過來了,路上緊趕慢趕,
卻還是晚了一步,害你遭了大罪!”我沒聽懂這句,有些茫然的看著她:“什么辦法?
”說到這張嬸兒竟是有些不好意思:”剛才那人就是我侄子,是隔壁村的木匠,
十里八鄉(xiāng)有名的手藝人!就是……不太會說話,一直也沒娶媳婦。
我想著與其讓你那繼母把你賣了,不如我去勸一勸她多出些彩禮讓你嫁過來。他力氣大!
人老實也能護著你?!币煌肟嗨幒韧晡掖诡^沉默不語。
張嬸兒拿出帕子替我擦了擦嘴角:“沒事,你不愿意也沒關系,先養(yǎng)好傷再說,
我從小看你長大,怎么忍心看你繼母如此糟踐你。等你好了咱們在想辦法,
看給你安排個去處,日子總有辦法過下去的。
”“愿意的…嬸兒…”我握著張嬸兒的手表明了決心,“我知道你不會害我,
如今我孤身一人也無處可去,只要他不嫌我,我愿意的!”張嬸的眼睛瞬間亮了!
那是一種混合著狂喜、如釋重負和巨大心酸的光芒。她猛地從木凳上站起來,因為動作太急,
帶得小木凳都晃了一下。朝著門外喊:“宋陽,宋陽快進來!念念她應了!她說她愿意!!
”他站在門口,袖口高高挽起,露出結實黝黑、青筋虬結的小臂,仿佛蘊藏著無窮的力氣。
他站在那里,門口的光被他高大的身影堵住,像一堵厚重的墻?!八巍蟾?,
今日謝謝你了…“我主動打破沉默。宋陽粗糙寬大的手掌下意識地在褲腿上用力蹭了蹭,
然后走了進來看了看激動的嬸子。低頭抿了抿唇,喉結滾動了一下,
再抬頭時視線落在我臉上,帶著詢問。我努力坐直身子,忍著頸側(cè)的疼,迎向他專注的目光。
聲音沙啞虛弱,卻字字清晰,帶著劫后余生的真誠和感激,在這安靜的午后顯得格外鄭重。
“嬸子告訴我了,我這條命是你們撿回來的,
你…若不嫌棄…我愿意的…”宋陽似乎沒想到我會如此直白的講出來,眼神里閃過驚訝,
他張了張嘴,似乎想說什么但最后也只是點了點頭。
然后手伸進懷里掏出了一樣東西在我面前攤開手掌。骨節(jié)粗大、布滿厚繭的手心里,
靜靜地躺著一只小木雕兔子。那兔子不過拇指大小,卻雕得活靈活現(xiàn)。圓潤的身體蜷縮著,
長長的耳朵一只警覺地豎起,一只微微耷拉下來,帶著點俏皮。
看我沒接過就固執(zhí)地將手掌又往我面前遞了遞,示意我拿上。
我難以置信地看著那只躺在巨大手掌里、顯得格外玲瓏精致的小兔子:“真好看,
像……活的?!陛p輕抬起手手,小心翼翼地,用指尖輕輕觸碰了一下那光滑微涼的兔身,
然后才將它整個拿了起來。原來他剛才坐在那里是在刻兔子。張嬸在一旁倒是笑的開心,
她自認鄰居一場能救了李家閨女算做了件好事,如今又把自己侄子的終身大事也解決了,
可謂雙喜臨門。張嬸著急張羅婚書的事,雖說我人是帶出來了,
但這名不正言不順的對我名聲不好,于是宋陽便張羅了提親的物什,
先去請村長出面寫了婚書,又花了整整十兩銀子,才讓繼母同意在合籍文書上簽字。
如此即便沒有婚禮,我也成了宋陽名正言順的妻子。脖子上的傷漸漸養(yǎng)好了,
當初唬人的淤痕慢慢消散,銀簪刺下的傷口只留下了淺淺粉色痕跡,像初春開在枝頭的桃花。
宋陽的手藝真的很好,總會有人來找他做活。院子里經(jīng)常天不亮就會傳來叮叮當當?shù)膭屿o,
直到夜里我洗漱后準備睡下才停。雖說已是夫妻,我住進來后占了他的屋子,
他卻只能歇在原來放木匠工具的房里。張嬸起初還來幫我換藥,待我身體力氣慢慢恢復后,
似是有意給我們空間便來的少了。我開始幫著宋陽做一些能力之內(nèi)的活,做飯,打掃,
晾曬衣服。開始他還攔,擋在那里一聲不吭,似乎是不贊同我做這些。
我看他墻一樣的擋在那里,眨了眨眼睛輕聲說“宋大哥,我是真心留下來準備與你過日子的,
這些活我還能干,要一直閑著我反怕自己會胡思亂想。你就讓我做吧!
”宋陽遲疑著思索片刻,我睜著雙眼巴巴的望著他,到底是年輕底子好將養(yǎng)了些日子,
起初我面色慘白如紙,如今倒是紅潤了幾分。他終是抵不住我期盼的目光,側(cè)過了身體。
只是水缸里的水每每去用都是滿的,灶臺旁要用的木柴也碼放的整齊,泔水桶永遠干干凈凈,
洗完的衣服也總是搶著端去晾曬。飯做好,盛出來時轉(zhuǎn)身總能看到他站在門口等著幫著端。
日子慢慢過成張嬸期盼的安穩(wěn)。放下手里補好的褂子,那是他勞作時刮破的衣服。
拿起放在針線筐里小兔子在手里把玩,目光望向窗外,陽光透過院里的槐樹丫灑在他身上,
斑駁的光影映出溫暖的光暈。“念念,來,看看這個。”張嬸的聲音打斷了我的發(fā)呆,
她一進屋便將手里包袱放在桌上打開,眼角眉梢?guī)е鴫阂植蛔〉南矚狻?/p>
是幾塊疊放整齊的布料,上面是質(zhì)地柔軟的白棉布,中間是靛青色,
下面是顏色鮮亮喜慶的紅布。薄薄的一疊,像一團小小的、跳躍的火焰。
張嬸親昵的拉住我的手,聲音柔和又帶著點笑示意我看外面:“你之前來的倉促,
換洗衣服還是撿了我的,這不上回我過來他托我給你買的,你給自己做幾身新衣裳!
里里外外,都做新的!把那過去的、不痛快的……都換掉!”張嬸聲音大了些,
院子里正在做活的男人停頓了一瞬,仿佛不經(jīng)意的抬頭望了一眼過來,又開始沉默的刨木頭。
刨花像雪花一樣落下,木頭的清香彌漫在空氣中。我手指撫過布料,一個全新的開始嗎,
心里那根緊繃的、帶著傷痕的弦,似乎被這無聲的溫柔,輕輕地緩緩地撥動了一下。
日子在細密的針腳和宋陽做工時的聲響中滑過,手指靈巧的穿梭在布間,
每一針針腳都帶著對未來向往。手中的衣服漸漸成型。衣服做好那天,
我一大早便讓宋陽去請張嬸過來,順便買些酒菜回來。宋陽也不好奇,
我說完他點了點頭便出門了。聽到他們進門的動靜,我換好了衣服出去。
大紅色衣服貼合著身體曲線,勾勒出窈窕輪廓,襯的我臉上也多了幾分薄紅:“嬸子,
今天請你過來,也是想請你做個見證。我在這也住了多日,該把禮補全了。
”宋陽原本只是默默盯著我的新衣看,聽了我的話他倏然抬起頭,那雙平日里沉靜的眼睛里,
瞬間掀起了滔天巨浪!震驚、難以置信和驚喜,交替涌現(xiàn)。等張嬸反應過來我說的什么,
眼圈泛紅,不住地點頭:“對!對對!該補個禮,該補個禮!”沒有喧天的鑼鼓,
沒有滿堂的賓客。就在這間簡陋卻干凈的屋里,在灶膛跳躍的火光和窗欞透進的夕陽余暉中,
在張嬸激動的叫好聲中,在簡陋的神龕面前兩人拜了天地,拜了高堂,夫妻對拜“禮成”。
三人簡單的坐在一起吃了頓飯后,張嬸起身告辭。獨留我宋陽兩人在房里。
我起身倒了兩杯酒,一杯遞給宋陽,一杯我自己拿著。示意他同我喝了這交杯酒。
酒是宋陽在鎮(zhèn)上打的濁米酒。我抿了一口就嗆出了眼淚,宋陽慌忙給我拍背,
結果力道沒控制好,差點把我拍趴在桌上。他手忙腳亂的扶我,
能感受到男人身上散發(fā)出的那種幾乎化為實質(zhì)的緊張。
我看著他那副如臨大敵、手足無措的樣子,心底深處那點羞澀和不安,
竟奇異地被一種帶著暖意的促狹取代了。我主動拉著他結實的胳膊,
感受到他突然僵住的身體。帶著點無奈的笑意:“你這么緊張做什么?我又不吃人!
“頓了頓目光落在他紅了的耳根上,柔了嗓音:“今夜就歇在這屋里吧,既是夫妻了,
哪有……哪有分床睡的道理?”宋陽聞言低頭看過來。許是燭光太暖,許是我酒量不好,
我的臉又熱又燙,可還是堅持盯著他看,等他回應。終于他喉結滾動了兩下,點了點頭。
看到他點頭我才松開手,神色自然的褪去了新做的紅衣,只著了白色里衣坐在床邊,
脫下鞋子,然后,掀開被子一角,自己先躺了進去,側(cè)過身面對著他的方向,
給外側(cè)留出了足夠的位置??粗┰谀抢锇胩鞗]有動靜的人,我無奈開口:“睡吧,
天不早了。你準備站一夜嗎?”油燈的火苗輕輕跳躍了一下,宋陽衣服都沒脫,
像塊木板似的平躺在最外側(cè),連呼吸都屏住了。半晌我輕輕吸了口氣,
帶著一種豁出去的勇氣,極其極慢的將手搭上他胸前。才感受到他胸腔里震耳欲聾的心跳。
我抬起眼皮瞧他,只看到他繃緊的下顎。突然他喉嚨里發(fā)出一聲極其壓抑的、短促的抽氣聲,
呼吸驟然停滯,連帶著整個床板都似乎跟著他繃緊的肌肉震動了一下!
"......太…太…小了了。"他突然啞著嗓子說。我一愣。"你才…才…十七。
"他像是說給黑夜聽,"我……我…能…能等。"最后三個字,幾乎是擠出來的,
帶著一種沉重的喘息和一種近乎承諾般的、笨拙卻無比鄭重的力量,砸落在我的耳邊。
這斷斷續(xù)續(xù)、沙啞破碎的句子,每一個字都像是一塊燒紅的烙鐵,驟然燙到我的心坎上,
“轟”的一聲,仿佛有什么東西在腦海里炸開!眼淚奪眶而出。
我整個人不再只是試探的靠近,而是帶著一種近乎撲過去的力道,伸出雙臂,
緊緊地、緊緊地抱住他。腦袋埋在他劇烈起伏的胸膛。這是他第一對我開口說話。
在這新婚夜里,在我決意主動靠近時,他仿佛看懂了我背后的害怕。
艱難地笨拙地吐出了這世上最珍貴、最動人的承諾??赡苁歉杏X到胸前濕潤,
宋陽下意識地、極其輕微地抬起手試探著放到我背上,緩緩的撫了撫,他掌心滾燙,
帶著粗糲的繭,卻傳遞著一種無聲的、笨拙的回應。手掌覆蓋上來的瞬間,
我身體本能的不自覺輕輕一顫,卻沒有躲閃,反而將他抱得更緊了些。
等耳邊狂亂的心跳聲也漸漸從震耳欲聾的鼓點,變成了沉重而有力的搏動,
他整個人也放松下來。
撐起身子看向他高挺的鼻子和那在昏黃燈光下顯得異常剛毅的側(cè)臉線條。我吸了吸鼻子,
帶著濃重的鼻音,低頭在他唇上碰了一下,堅定地回應了他的這份真心“好!
”窗外夜色深沉,屋內(nèi)油燈的火苗搖曳著,墻壁上映射著兩人緊緊依偎在一起的影子。
“宋陽…你原來會說話呀…”“……嗯……”“那你之前怎么一直不說話?
”“……結……結巴巴……””你聲音真好聽,你以后天天說給我聽吧。我不嫌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