蝴蝶忍深知,以自身實力,或許永遠無法親手斬殺奪走姐姐性命的上弦之貳。然而,她并非毫無準備——那份以命相搏的“后手”,便是向體內(nèi)注入巨量的紫藤花毒液。即便最終落敗身死,吞噬她的惡鬼也將因這劇毒而暴斃。用自己這條命,為姐姐復仇,在她看來,是值得的代價。
她的“同歸于盡”之策,對上弦之下的惡鬼確有奇效??上?,她嚴重低估了上弦之鬼,尤其是位列前三的怪物們那近乎無解的恐怖再生能力。擁有上帝視角的林響深知,這些存活了數(shù)百年的惡鬼,其生命力頑強到甚至能部分克服“斬首”這一致命弱點,堪稱真正的“不死之身”。
但這并非蝴蝶忍的過錯。在無限列車戰(zhàn)役之前,現(xiàn)任的柱們無一親眼見過上弦之鬼。他們無疑是繼戰(zhàn)國時代初代呼吸法劍士之后,鬼殺隊最強大的一代柱,他們對自己的實力是極為自信的。
實力的強大與信息的極度匱乏,讓他們普遍錯估了上弦的恐怖,這份失敗,歸根結底源于殘酷的“信息差”。
林響凝視著低頭沉默的蝴蝶忍。他明白,自己揭露的殘酷真相,未必能讓她放棄那決絕的計劃。
“萬一呢?”——人總會心存僥幸,蝴蝶忍也難逃此論。
或者,她仍可能選擇如原著那般,以自身為毒餌削弱強敵,再由他人完成最后一擊。畢竟,她對惡鬼,尤其是對上弦之貳那刻骨銘心的仇恨,絕非他三言兩語就能消解的。
林響也從未奢望僅憑言語就能說服她。若真能做到,他怕是真能靠嘴皮子說服無慘去曬日光浴、喝紫藤花茶了。
他站起身,走到屋檐邊緣,轉身望向依舊沉默的少女。月光將她孤寂的影子拉得修長,投在空曠的屋頂中央。
他聲音放得很輕:“我明白。既然你能做出這樣的決定,一兩句話定然動搖不了你的決心。我也無權替你抉擇。我能做的,只有建議?!彼D了頓,語氣帶著一種近乎懇切的真誠,“雖然不清楚你為何執(zhí)意如此,但這僅僅是我個人的請求,”
蝴蝶忍微微抬起頭,逆著月光看向他。清冷的月華勾勒出他挺拔的輪廓,仿佛周身籠著一層微光。
“請不要再傷害自己的身體了,好嗎?”話音落下,空氣仿佛凝固了。
林響沒有離開,似乎在等待一個回應。
時間在寂靜中流淌。良久,蝴蝶忍才輕聲開口,問的卻是:“為什么?”
“什么?”林響微怔。
“我們僅僅只是相處了兩個月。為什么如此關心我的事?”紫色的眼眸在月光下直視著他,帶著探究與一絲不易察覺的迷茫。
林響似乎真的感到意外,隨即流露出一種理所當然的神情:“啊?這有什么問題嗎?”
蝴蝶忍也愣住了,顯然沒料到他會如此回答。
林響不假思索地繼續(xù)道:“你所做的,是在危及自己的生命。難道我不該提醒嗎?”
兩人再度陷入沉默。這一刻,蝴蝶忍忽然明白了——眼前這個人的言行舉止,皆出自一種近乎本能的、不假思索的赤誠。沒有復雜的緣由,僅僅因為“應該如此”。
她望著月光下顯得坦蕩而直接的林響,只覺得今夜這輪明月,似乎格外圓潤、明亮,灑下的清輝也格外溫柔。
如此純粹、直白、不摻雜任何雜質的溫柔……蝴蝶忍并非沒有感受過溫柔。鬼殺隊的每一位柱,骨子里都藏著溫柔。但像這樣毫無保留、直擊人心的純粹,她只在一個人身上見過。
“姐姐……”一聲極輕的呢喃逸出唇瓣。恰在此時,一陣夜風驟起,卷起庭院樹葉沙沙作響,將她的低語徹底淹沒。林響雖未聽清,卻敏銳地察覺到了什么,體貼地沒有追問。
風聲呼嘯。蝴蝶忍抬起頭,目光細細描摹著林響的身影。容貌截然不同,但就在這一瞬間,她恍惚覺得姐姐的身影仿佛與他重疊,那份深藏的關切,正借由他的口傳遞出來。
她凝視片刻,復又低下頭,輕輕抱住雙膝,聲音帶著一種傾訴的沖動:“我的姐姐……死于上弦貳之手……”少女一字一句,向這個相識僅兩月的人,緩緩揭開了內(nèi)心最深的傷疤。向一個近乎陌生的人敞開心扉,這很奇怪吧?但蝴蝶忍非但沒有感到不適,反而隨著話語的流淌,心頭那沉甸甸的巨石,似乎松動了一絲。
這感覺……讓她想起了從前。每當心中郁結難平,她總會跑去向姐姐傾訴。而姐姐,總會溫柔地傾聽,再溫柔地安撫她。
就像此刻……
不知何時,林響已重新坐回她身邊,安靜地聆聽著。雖不解她為何突然敞開心扉,但他深知,此刻唯一該做的,便是傾聽。
不知過了多久,蝴蝶忍終于道出了深埋心底的決意:“……即便我的犧牲只能削弱他一絲一毫,為其他隊員增添一分討伐的可能,那么,付出這條性命,又有何不可?”
果然,她仍未放棄。林響心中暗嘆。這種自我犧牲的覺悟,他素來敬重,卻也更加堅定了要阻止她的念頭。他沉吟片刻,開口問道:“只要能除掉上弦之貳無論以何種方式,都可以嗎?”
“嗯!”蝴蝶忍的回答斬釘截鐵。
“那么,由我來幫你殺掉上弦之貳。作為交換,你放棄自殘計劃,如何?”林響的語氣平淡無波,仿佛談論的不是一個活了數(shù)百年、窮兇極惡的上弦惡鬼,而只是路邊一只微不足道的螻蟻。
蝴蝶忍愕然地看著他,幾乎產(chǎn)生錯覺——難道上弦之貳真的如此不堪一擊,是什么路邊一條嗎?
但理智告訴她,這絕非易事。這本是她決意背負的沉重使命,是極可能付出生命的重擔,怎能輕易拋給他人?
林響看穿了她的猶豫,率先開口堵住了她可能拒絕的話語:“討伐惡鬼,本就是鬼殺隊的職責所在。況且,這并非你一人之事。還有無數(shù)因那只惡鬼而家破人亡的普通人,他們同樣需要有人替他們討回公道,不是嗎?”
蝴蝶忍一時語塞,但很快反應過來:“我亦是鬼殺隊的柱!討伐惡鬼同樣是我不容推卸的責任!為何只許你去,不許我去?”
“當然可以?!绷猪懜纱嗟攸c頭,“那就各憑本事,看誰能取下他的首級。如何?當然,前提是——禁用自殘計劃?!?/p>
蝴蝶忍眉頭緊鎖,搖頭反駁:“我的力量根本無法斬斷惡鬼的脖頸,只能用這個法子!”
“如果有其他可以提升力量的方法呢?”林響拋出了關鍵。
“什么?!”蝴蝶忍震驚地睜大雙眼。身為醫(yī)者,沒有人比她更清楚自己的身體極限。骨架的纖細早已注定了她力量的桎梏,無論怎樣苦練,都不可能達到揮刀斷鬼的境界。聽聞竟有他法,怎能不驚?
林響向她揭示了“斑紋”的存在,但刻意隱去了具體的覺醒方式及其“活不過二十五歲”的殘酷代價——若告知此法,豈非前功盡棄?提及斑紋,只為在她心中埋下一顆希望的種子,提供一個替代方案,從而動搖她走向自我毀滅的決心。
“主公大人知曉斑紋的存在。若你不信,盡可向他求證?!绷猪懷a充道,語氣篤定。
蝴蝶忍內(nèi)心掀起驚濤駭浪,努力消化著這打敗認知的信息。盡管難以置信,但林響既搬出了主公大人,此事應非虛言——畢竟一問便知真假。而且,內(nèi)心深處,她莫名地愿意相信他?;蛟S是因為……他此刻流露的某種特質,讓她想起了那個從未欺騙過她的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