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十九章 烽煙武遂
承影劍溫潤的暗金光澤，如同定海神針，穩(wěn)住了新鄭城動蕩的根基，也穩(wěn)住了韓國這艘剛剛在血火中重鑄、依舊千瘡百孔的破船。李明哲在偏殿深處沉眠，每一次悠長的呼吸都與承影劍的脈動共鳴，緩慢修復著瀕臨崩潰的本源。劍身之上，那道幽藍的“極寒本源”絲線與點點“星輝靈蘊”在暗金基質(zhì)中流淌，形成微妙的平衡，暫時抵御著那停滯在45%的位面排斥力場。
然而，新鄭城外的天地，已然風雷激蕩。
秦將王翦，屯兵二十萬于武遂關外，虎視眈眈。黑色的秦旗如同遮天的烏云，沉甸甸地壓在韓國東境。斥候的羽書雪片般飛入章臺宮，帶來關外一日緊過一日的肅殺之氣：秦軍大營日夜操練，金鼓之聲震天動地；大型攻城器械的部件正從后方源源不斷運抵；關外百里內(nèi)的韓民已被強行驅(qū)離，堅壁清野…戰(zhàn)爭的鐵銹與血腥味，已隨風飄入新鄭殘破的城墻。
章臺宮內(nèi)，氣氛凝重如鐵。諸子論道的余波尚未散盡，更大的風暴已至。
“攝政！武遂關守將急報！秦軍前鋒已抵關下三十里，游騎四出，哨探不斷！關內(nèi)守軍不足三萬，且多為新募之卒，甲胄兵器奇缺！懇請速發(fā)援兵糧草，遲則…關破在即！”兵曹尚書聲音嘶啞，捧著染血的軍報，手在顫抖。
殿內(nèi)一片死寂。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攝政之位上那個玄衣身影。
韓非沒有看軍報。他的指尖，正輕輕拂過案上一張巨大的、由墨家弟子緊急測繪的韓國新輿圖。輿圖之上，新鄭城的位置被一個醒目的赤紅圓圈標注，象征著剛剛經(jīng)歷的血火涅槃。一條粗大的、代表秦軍兵鋒的黑色箭頭，如同毒龍，直指東方門戶——武遂關。而在韓國北方，代表魏國的褐色區(qū)域，邊界線模糊不清，彌漫著令人不安的沉默。
“二十萬…”韓非的聲音平靜，聽不出波瀾，“王翦倒是看得起我韓國這點殘山剩水?！彼痤^，桃花眼中星河沉寂，目光掃過殿內(nèi)神色各異的群臣，“援兵？糧草？諸位大人，告訴我，兵從何來？糧從何出？”
沉默。死一般的沉默。昨夜血戰(zhàn)，王城禁衛(wèi)和流民死士十不存三。韓非的“血旗新軍”剛剛開始整編，一群放下鋤頭拿起戈矛的流民，連隊列都站不齊。國庫？早被姬無夜掏空。新征繳的叛資糧秣，大部分投入了以工代賑和救濟流民。此刻的新鄭，能拿出幾千件像樣的兵器都已是極限。
“攝政！”一名須發(fā)皆張的老將，是昨夜唯一響應韓非號召、帶兵鎮(zhèn)壓城內(nèi)叛亂的原邊軍都尉，趙賁，他踏前一步，聲音如同破鑼，“武遂關乃我韓國東大門！關破，則秦軍鐵騎可直驅(qū)新鄭！無險可守！末將愿率本部三千殘兵，并新募死士五千，馳援武遂！縱是戰(zhàn)至一兵一卒，也絕不后退半步！只求…糧草！”他眼中是決絕的死志。
“趙將軍忠勇可嘉?！表n非頷首，目光卻依舊冰冷，“然，杯水車薪。三千殘兵，五千新卒，無甲無械，如何擋王翦二十萬虎狼之師？去，是送死。”他話鋒一轉，手指猛地戳向輿圖上魏國的位置，“破局之機，在北！魏國！唇亡齒寒的道理，大梁城里的那位，不會不懂！”
“魏國？”丞相張開地拖著病體，在張良攙扶下出席，聞言憂心忡忡，“自姬無夜亂韓以來，魏國趁火打劫，侵占我北境三城！魏王增更是貪婪無度，對我韓國素無信義！此刻向其求援，無異于與虎謀皮！恐所求無度，反受其制！”
“與虎謀皮？”韓非嘴角勾起一絲冰冷的弧度，“總好過坐以待斃！魏增貪婪，那就喂飽他的貪婪！”他猛地一拍輿圖，“告訴魏國使者！若肯發(fā)兵援韓，牽制秦軍側翼，我韓國愿割讓…北境五城！”（注：實際只被占三城）
“五城？！”殿內(nèi)一片嘩然！守舊派痛心疾首，新銳官員也面露不忍。國土淪喪，奇恥大辱！
“不止！”韓非的聲音如同寒鐵，“再告訴魏增！若魏軍能助我擊退秦軍，我韓國愿奉上…新鄭墨家工坊所制‘破土三郎’機關獸圖紙三份！以及…”他目光掃過殿角沉默的禽滑厘，“…徐夫子親手所鑄名劍‘殘虹’一柄！”
墨家機關獸圖紙！徐夫子名劍！
這兩樣東西的價值，遠超五座城池！尤其是對同樣面臨秦國壓力的魏國而言！
殿內(nèi)瞬間死寂。所有人都被韓非這近乎瘋狂的“籌碼”驚住了。這是賭國運！賭魏國的心動與信用！
“攝政！此乃飲鴆止渴啊！”韓成老淚縱橫，“割地求援，喪權辱國！更將墨家重器資敵…”
“國都沒了，要地何用？命都沒了，要圖何用？！”韓非厲聲打斷，桃花眼中爆發(fā)出駭人的厲芒，“只要能拖住秦軍！只要能爭取時間！只要能讓我韓國的‘新鼎’爐火再旺一些！只要能…”他的聲音低沉下去，仿佛穿透宮墻，望向偏殿，“…讓王上醒來！別說五城圖紙名劍！便是要我韓非這顆頭顱，亦可雙手奉上！”
決絕！瘋狂！帶著孤注一擲的鐵血腥氣！殿內(nèi)無人再敢置喙。
“張良！”韓非目光轉向弟弟。
“臣在！”張良躬身，清俊的臉上帶著與年齡不符的沉凝。
“你親自去！持我攝政金印與國書，星夜兼程，出使大梁！告訴魏增，條件在此！應，則立誓發(fā)兵！不應…”韓非眼中寒光一閃，“便告訴他，我韓國縱是覆滅，也必先焚盡所有圖紙工坊！讓墨家機關之術，永絕于世！讓他…自己掂量！”
“臣，領命！”張良沒有任何猶豫，轉身便走。此去大梁，無異于闖龍?zhí)痘⒀ā?/p>
“趙賁將軍！”韓非聲音再次響起。
“末將在！”趙賁抱拳，虎目含淚。
“你帶本部三千兵馬，押送第一批能湊出的所有糧草軍械，即刻馳援武遂關！告訴守將！關在人在！關亡人亡！哪怕是用牙咬，用石頭砸，也要給我拖住秦軍十日！十日后…”韓非的聲音帶著一絲渺茫的希望，“援軍…或有轉機！”
“末將…遵命！縱是粉身碎骨，也絕不讓秦狗踏過武遂一步！”趙賁嘶吼著領命而去。
“其余人等！”韓非站起，玄衣無風自動，一股慘烈的氣勢席卷大殿，“舉國之力！征發(fā)一切可用之民！加固新鄭城防！墨家弟子，全力修復、趕制守城器械！徐夫子！”他看向被墨家弟子攙扶入殿、依舊虛弱的老匠人，“承影劍護佑王上，暫無需你。你即刻督造！我要新鄭城墻之上，三日之內(nèi)，布滿‘朱雀’火弩和‘破土’撞角！我要讓王翦的大軍，在城下…血流成河！”
“遵命！”徐夫子眼中爆發(fā)出狠厲的光，僅存的右手緊握成拳。
命令如同冰雹般砸下，整個韓國，這臺剛剛經(jīng)歷過毀滅與重生的機器，在死亡的威脅下，爆發(fā)出最后的、歇斯底里的力量！流民放下重建家園的瓦刀，拿起簡陋的戈矛；墨家工坊爐火日夜不熄，敲打聲震耳欲聾；僅存的官員如同陀螺般瘋狂運轉，壓榨著最后一點資源…新鄭城上空，彌漫著一種悲壯而狂熱的氛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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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遂關。
殘陽如血，將這座扼守韓魏交通要道的雄關染成一片凄厲的暗紅。關墻之上，刀痕箭孔密布，血跡早已干涸發(fā)黑，卻掩蓋不住空氣中彌漫的新鮮血腥與尸骸焦糊的惡臭。
關墻之下，黑色的潮水無邊無際。
秦軍！真正的虎狼之師！
森嚴的方陣如同鋼鐵叢林，戈矛如林，反射著夕陽的寒光。巨大的攻城云車、投石機、沖車如同匍匐的巨獸，在陣后緩緩推進，發(fā)出沉悶的轟鳴。肅殺之氣如同實質(zhì)的寒流，凍結了關墻上每一個守軍的心臟。
“咚！咚！咚！”
沉重如悶雷的戰(zhàn)鼓聲，陡然從秦軍大陣中響起！帶著碾碎一切的意志！
“風！風！大風！”
山呼海嘯般的戰(zhàn)吼，如同颶風般席卷戰(zhàn)場！黑色的潮水，動了！
箭矢！如同密集的死亡之雨，率先覆蓋城頭！帶著凄厲的尖嘯！
投石！燃燒的火油石彈，拖著黑煙，如同隕星般狠狠砸向關墻！碎石飛濺，火焰升騰！
數(shù)十架沉重的沖車，在步卒盾陣的掩護下，如同移動的堡壘，轟然撞向緊閉的關門！每一次撞擊，都讓整個關墻為之顫抖！
“頂??！放箭！倒火油！”關墻之上，守將的嘶吼在爆炸和慘嚎中顯得如此微弱。
守軍大多是趙賁帶來的三千殘兵和武遂關原本的守卒，夾雜著少量臨時征發(fā)的民夫。他們穿著破爛的皮甲，甚至布衣，手中的兵器五花八門。面對秦軍排山倒海的攻勢，恐懼如同瘟疫蔓延。箭矢稀稀拉拉地射下去，往往在秦軍厚重的盾牌上徒勞地彈開。滾下的擂木礌石，被秦軍悍不畏死的填壕隊用沙袋和尸體硬生生堆平！
“轟?。?！”
一聲驚天動地的巨響！一段本就年久失修的關墻，在投石機的連續(xù)轟擊下，轟然坍塌！露出一個數(shù)丈寬的缺口！
“破關！殺?。?！”
秦軍前鋒的銳士發(fā)出嗜血的狂吼，如同黑色的洪流，順著缺口瘋狂涌入！
“堵住缺口！跟我上！”趙賁須發(fā)戟張，渾身浴血，如同瘋虎般帶著親衛(wèi)撲向缺口！刀光劍影，血肉橫飛！殘肢斷臂在空中飛舞！狹窄的缺口瞬間變成了絞肉機！趙賁手中戰(zhàn)刀卷刃，身上插著幾支箭矢，兀自死戰(zhàn)不退，口中狂吼：“為了王上！為了新鄭！殺——！”
慘烈的白刃戰(zhàn)在缺口處爆發(fā)！守軍憑借著地利和決死的勇氣，用血肉之軀一次次將沖入的秦軍壓回去！尸體迅速堆積，幾乎將缺口堵塞！
關外，秦軍帥纛之下。
王翦端坐馬上，面容如同巖石般冷硬。他遙望著關墻上慘烈的廝殺，眉頭微蹙。韓軍的抵抗意志，出乎意料的頑強。尤其是那個叫趙賁的老將，如同定海神針，穩(wěn)住了搖搖欲墜的防線。
“上將軍，是否動用‘銳士營’？”副將低聲詢問。銳士營，秦軍真正的百戰(zhàn)精銳，攻堅破銳的尖刀。
王翦緩緩搖頭，目光投向新鄭方向，帶著一絲老將的沉穩(wěn)與洞悉：“不急。韓軍已是強弩之末，困獸之斗。傳令，加大攻擊力度，但不必畢其功于一役。圍三闕一，給韓人一點…希望。我們的目標，是新鄭，是韓非，是那個…剛剛鬧出大動靜的韓王。逼他們…把所有的血，都流在武遂關下！”
“諾！”
秦軍的攻勢更加狂暴，如同驚濤駭浪，一波猛過一波！關墻在呻吟，守軍在流血。
殘陽終于沉入地平線，黑暗籠罩大地。但武遂關的廝殺并未停止，火光映紅了半邊天，慘嚎聲與金鐵交鳴聲在夜風中傳出很遠很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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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鄭，章臺宮偏殿。
承影劍溫潤的暗金光澤，在黑暗中如同呼吸般明滅。
沉睡中的李明哲，眉頭忽然緊緊蹙起！仿佛在夢中感受到了千里之外的殺戮與絕望。
【警告！檢測到大規(guī)模生命能量逸散（戰(zhàn)場血氣/怨念）！】
【承影劍（息壤）本能激活！能量汲取模式增強！】
【位面排斥力場強度：45%…警告！檢測到高濃度“金戈殺伐之氣”（秦軍）注入！排斥力場產(chǎn)生波動…46%…47%…】
劍身之上，那道幽藍的“極寒本源”絲線，似乎受到了戰(zhàn)場血氣與金戈之氣的刺激，猛地**亮了一瞬**！一股冰冷而銳利的氣息，順著劍柄，悄然滲入李明哲的經(jīng)脈。
沉睡中的他，右手無意識地…**握緊了承影劍的劍柄**。指節(jié)微微發(fā)白。
武遂關的血，染紅了韓魏邊境。
新鄭城的爐火，在死亡的陰影下，燃燒得更加熾烈。
承影微顫，位面波瀾。
僵局，正被洶涌的烽煙…緩緩打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