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霉味鉆進鼻腔的瞬間,我猛地睜開了眼睛。屋頂漏下的光柱里飄著細碎的灰塵,
身下的稻草扎得后背生疼。太陽穴突突直跳,
陌生的記憶像潮水般涌進來——原主因為失手打碎柳貴妃的貢品茶盞,
被發(fā)配到浣衣局三天后,又扔進了這間連老鼠都不愿光顧的偏殿。"裝什么死!
"木門被踹開的巨響震得耳膜發(fā)麻。滿臉橫肉的管事嬤嬤提著鞭子沖進來,
腰帶上的銅牌隨著步伐哐當作響,"今日的衣裳再洗不干凈,仔細你的皮!
"鞭梢?guī)еL聲抽下來時,我脫口而出:"嬤嬤這通身氣派,怕是女帝轉世都要自愧不如。
"鞭子硬生生停在半空,老嬤嬤瞇起的眼睛里閃過一絲錯愕。我趁機撐起身子,
忍著膝蓋的淤青行了個歪歪扭扭的禮:"方才遠遠望見嬤嬤走來,還當是鳳駕親臨。
這通身的威儀,連永巷口的石獅子見了都要低頭。"老嬤嬤的嘴角抽了抽。
我瞥見她袖口磨出的毛邊,突然壓低聲音:"聽說尚宮局新進了批云錦,
若是嬤嬤這般人物穿上......"話尾恰到好處地斷在空氣里。鞭子慢慢垂了下去。
她狐疑地打量我半晌,突然扯著嗓子朝外喊:"把這賤婢調去漿洗房!"轉身時,
我清楚看見她偷偷摸了摸發(fā)髻上褪色的銀簪。夜幕降臨時,我終于癱倒在角落的草席上。
掌心被熱水燙出的水泡已經潰爛,月光從破窗欞漏進來,
照在猙獰的疤痕上——這是今早故意打翻沸水留下的。原主記憶里,
漿洗房總比浣衣局死得慢些。"......皇后娘娘昨兒個又被恩寵禁足了。
"墻根傳來窸窣的交談聲,兩個守夜太監(jiān)的影子投在窗紙上,"聽說摔了皇上最愛的松煙墨。
""噓——你當沈家還是當年的沈家?"另個聲音壓得更低,
"自打小國舅死在北疆......"我豎起耳朵,草席下的碎瓦片硌得肋骨生疼。
忽然有腳步聲逼近,窗外的私語戛然而止。月光偏移的剎那,我看見墻角蟑螂爬過的地方,
露出半片帶字的宣紙。摸黑摳出紙片時,指尖傳來刺痛。
就著月光辨認出"兵部""密函"幾個殘字,突然聽見屋頂傳來極輕的瓦片滑動聲。
我立刻把紙片塞進嘴里,咸腥的墨味在舌尖漫開的同時,房梁上似乎有人輕輕"咦"了一聲。
第2章月光在瓦片上鍍了層霜。我蜷在草席上裝睡,耳朵卻豎得生疼。屋頂?shù)膭屿o消失了,
但后頸汗毛還炸著——有人在暗處盯我。天沒亮就被踹醒。管事嬤嬤扔來木桶時,
我聞到她身上新熏的桂花油味。"今日倒夜香。"她指甲掐進我手腕,"敢偷懶就剁了喂狗。
"宮道像條凍僵的蛇。我拖著木桶拐過第七個彎,突然被人拽進假山縫里。
蕭策的玉佩硌得我腰眼生疼,他指尖還沾著墨漬。"吐出來。"他聲音帶笑,
眼底卻冷得像井。我裝作嚇懵了,袖口暗袋里的紙片早被胃液泡爛。他忽然捏住我下巴,
拇指擦過唇角:"林姑娘的牙,比御貓還利。"遠處傳來更漏聲。蕭策松手的瞬間,
我膝蓋一軟栽進枯草叢。再抬頭時,只看見他玄色衣角掃過石階,像片燒剩的紙灰。
御花園的梅花開得正好。我蹲在假山后數(shù)螞蟻,忽然聽見綢緞摩挲的聲響。
皇帝正給皇后簪花,金步搖垂下的流蘇纏在他指間。"阿雁今日格外嬌艷。
"他聲音能滴出蜜來?;屎笱畚矑哌^我的藏身處,突然打翻茶盞。滾水濺在龍袍上,
皇帝反手扣住她腕子:"沈家這枚棋子用得可還順手?"他背對我露出冷笑,
腰間蟠龍玉佩閃著血光。我咬住手背不敢動。假山石卻被碰落一塊,骨碌碌滾到皇帝腳邊。
皇后突然揪住皇帝衣襟:"臣妾弟弟的尸骨,陛下可曾夢見?"她哭得梨花帶雨,
指甲卻掐進他掌心?;实勰樕兞藥鬃?,最終溫柔拭去她眼淚:"愛妃近日抄經抄魔怔了。
"轉身時朝暗處比了個手勢,樹叢里立刻有黑影閃過。我縮成團往后蹭,
突然摸到塊溫熱的玉佩。蕭策的聲音從頭頂砸下來:"再看下去,眼珠子該喂魚了。
"他拎雞崽似的把我提起來,袖口掠過鼻尖時,我聞見松煙墨混著血腥氣。"王爺也來賞梅?
"我假裝抖如篩糠,暗地里數(shù)著他腰間玉扣的數(shù)量——比昨日少了兩枚。蕭策突然笑了。
他摘朵梅花別在我鬢邊,指尖有意無意擦過耳垂:"林姑娘可知,前朝有個宮女因為多嘴,
舌頭被做成了風鈴?"遠處傳來柳如眉的嬌笑聲。蕭策瞬間消失,只留滿地碎梅瓣。
我摸下發(fā)間花朵,發(fā)現(xiàn)花蕊里藏著粒蠟丸。柳如眉的鎏金步搖晃得人眼暈。
她故意踩住我裙擺:"這賤婢偷了本宮的耳珰!"太監(jiān)掄起木板時,
我看見她袖口露出半截密函——和昨晚房梁上掉下的紙片同款朱砂印。板子砸到第三下,
皇后儀仗突然出現(xiàn)。沈落雁漫不經心轉著佛珠:"柳妹妹的耳珰,莫不是落在乾清宮了?
"她眼風掃過我流血的手背,忽然皺眉:"這丫頭本宮要了。"我被拖走時,
聽見柳如眉摔了茶盞。皇后的指甲掐進我肩胛骨:"你最好真認得兵部的暗紋。
"她袖中滑出半張殘破的羊皮紙,上面沾著褐色的血痂。
第3章皇后扔給我的羊皮紙還帶著血腥氣。我跪在椒房殿的玉磚上,膝蓋被寒意刺得發(fā)麻。
“認得嗎?”沈落雁的聲音從頭頂砸下來。我盯著紙片上的暗紋——兵部的朱砂印,
但邊緣多了道鋸齒狀的裂痕。這根本不是官印,是有人故意仿造的?!盎啬锬铮?/p>
奴婢在浣衣局見過類似的紋樣。”我故意抖著手,“柳貴妃的貼身衣物上……常有這印記。
”沈落雁的護甲刮過我的下巴。她忽然笑了,眼底卻冷得像冰:“明日卯時,梨香徑。
”*我蹲在梨香徑的灌木叢里已經三天。露水打濕了裙擺,螞蟻順著小腿往上爬。
遠處傳來鑾駕的鈴鐺聲,我深吸一口氣,端起裝滿臟衣的木盆沖了出去?!安婚L眼的東西!
”太監(jiān)尖利的罵聲炸響。木盆脫手的瞬間,我故意踉蹌著往前撲。臟水潑向鳳輦的帷帳,
我“慌亂”中扯開袖口——抄本《傷寒雜病論》的一角露了出來?!巴舷氯フ葦?!
”太監(jiān)的靴子已經踹到我腰上?;屎髤s突然抬手:“慢著?!彼哪抗饴湓谖倚淇?,
指尖微微一動。我立刻伏地磕頭:“奴婢該死!奴婢愿以醫(yī)術贖罪!”就在這一刻,
樹梢猛地一顫。黑影如箭般射向鳳輦,刀光直取皇后咽喉。我猛地撲過去,
拽著她滾下步輦:“閉氣!”刺客的刀鋒擦著我的后背劃過。我死死壓住皇后,
手指按在她頸側動脈上——假裝掐訣念咒,實則做了標準心肺復蘇。“娘娘脈象紊亂,
恐有邪風入體!”我故意高聲喊,手上力道分毫不差?;屎笸蝗槐犙邸K闹讣灼M我手腕,
聲音卻虛弱得恰到好處:“這丫頭……救駕有功……”侍衛(wèi)沖上來時,刺客已經咬破毒囊。
我瞥見尸體的耳后——有個極小的梅花烙。和蕭策昨日別在我發(fā)間的那朵,一模一樣。
*我被帶回椒房殿偏院。深夜,燭火突然晃了晃?!靶姆螐吞K術。
”沈落雁的聲音從陰影里浮出來,“前朝失傳的秘法,你從哪學的?”我縮在床角,
露出恰到好處的惶恐:“奴婢家鄉(xiāng)……有個游方郎中……”她突然掐住我的脖子,
佛珠硌得我喉骨生疼:“北疆軍報也有游方郎中?”我憋得眼前發(fā)黑,
卻看見她袖中滑出半張密函——正是我吞掉的那張紙片的完整版?!傲缑嫉娜硕⑸夏懔?。
”她松開手,扔來一瓶金瘡藥,“三日后秋狝,本宮要你辦件事。
”藥瓶底下壓著片帶血的箭頭。我摩挲著箭尾的刻痕,突然聽見瓦片輕響。抬頭時,
窗欞上掛著個小小的蠟丸。捏開后,里面是半粒松子糖——蕭策的標記。
糖芯里裹著張字條:“申時三刻,冷宮梅樹。”字跡被糖漬暈開,像干涸的血。
第4章蠟丸里的松子糖在舌尖化開,甜得發(fā)苦。我盯著冷宮方向,
數(shù)著更漏里的水滴——申時三刻,蕭策約我的時辰,
正好是皇帝每月初七"臨幸"皇后的時刻。坤寧宮的地磚涼得像冰。我跪著擦拭青玉磚縫,
耳朵貼著地面。遠處傳來鑾駕的鈴鐺聲,皇帝的龍涎香混著酒氣飄進來。
"愛妃近日氣色不佳。"幔帳后傳來衣料摩擦聲,皇帝的聲音黏膩得像蜜糖,
"可是思念國舅了?"銅盆里的水突然晃了晃。我瞥見皇后指甲掐進掌心,
血珠滲進金線牡丹的繡紋里。三更梆子響時,皇帝終于離開。殿門剛合上,
沈落雁就掀翻了茶案。碎瓷片濺到我手腕上,血順著指尖滴在青玉磚上,洇成小小的紅梅。
"娘娘當心劃傷鳳體。"我伏地去撿碎片,故意讓血蹭到她裙角。
沈落雁突然抓住我流血的手腕。她的指尖比冰還冷,
我們同時看見帳幔后翠兒的衣角一閃而過。"這宮里連血都是冷的。"皇后聲音很輕,
拇指卻重重碾過我的傷口。疼痛炸開的瞬間,她往我掌心塞了塊硬物——半枚虎符的凹痕。
我抬頭時,她眼底的恨意明晃晃的:"秋狝那日,本宮要這物件嵌進柳如眉的心口。
"*冷宮的梅樹早枯死了。我踩著樹影數(shù)到第十三塊磚,突然被拽進假山石縫里。
蕭策的匕首抵著我腰眼:"虎符交出來。""王爺說笑呢。"我裝作腿軟往下滑,
趁機把皇后給的蠟丸塞進磚縫,"奴婢連虎符長什么樣都沒見過。"他忽然笑了,
刀尖挑開我衣領:"林姑娘可知,前朝細作最喜歡把密信藏在哪?"冰涼的金屬劃過鎖骨,
停在心口,"要剝開皮肉才看得見。"遠處傳來打更聲。蕭策突然松開手,
往我嘴里塞了顆糖丸:"咽下去。"甜味在舌尖爆開的剎那,我聽見自己心跳聲如擂鼓。
是毒?是藥?還是......"七日斷腸散。"他替我理好衣領,語氣溫柔得像在聊天氣,
"秋狝結束前,拿虎符來換解藥。"我彎腰干嘔時,
摸到他腰間多了把金鑰匙——和皇后妝奩底層那把一模一樣。
*翠兒的尸體在井里泡了三天才被發(fā)現(xiàn)。我站在圍觀宮人最后排,
看見撈尸太監(jiān)袖口沾著朱砂。"失足落井。"管事嬤嬤踹我上前認人,"你同屋的,
可有什么遺物?"翠兒的指甲縫里嵌著絲線,杏黃色的——柳如眉貼身宮女穿的顏色。
我正要開口,突然看見尸體的耳后有道細痕,像是被什么利器挑開過。
"她偷藏了娘娘的絹帕!"我撲到尸體上哭嚎,趁機摸向她后頸。皮膚下有個硬塊,
形狀像......"滾開!"太監(jiān)一腳踹在我心窩。我倒退著撞上井沿,
袖袋里的蠟丸順勢滑進井中。撲通一聲,皇后給的虎符拓印永遠沉在了井底。*秋狝前夜,
柳如眉突然召我梳頭。她的金護甲劃過我脖頸:"聽說你會治病?"銅鏡里映出她蒼白的臉,
和枕下露出的刀柄。我故意打翻茉莉油:"娘娘肝火旺,
奴婢有個方子......""不必。"她掐住我下巴,往我嘴里灌了杯酒,"明日你隨駕。
若本宮獵不到白狐......"酒里帶著苦杏仁味,"就用你的皮來做圍脖。
"我癱軟在地時,瞥見她妝臺上有張藥方——字跡和蕭策的字條一模一樣。更鼓敲過三響,
我趴在墻角摳喉吐毒。月光照進窗欞,滿地穢物里混著顆未化的紅丸。捏碎蠟衣,
里面裹著張字條:"明日辰時,獵場東側松林。"字跡暈開了,像干涸的血。
第5章紅丸在胃里燒出個洞。我蜷在值房角落,數(shù)著更漏等天亮。卯時三刻,
坤寧宮突然亂作一團。"娘娘高熱不退!"宮女尖叫著撞開門?;屎蟮腻\被下滲出冷汗,
嘴唇白得像紙。老太醫(yī)的方子墨跡未干,藥味里混著腐朽的麝香。我跪在腳踏上換帕子,
故意讓袖口沾到藥碗——碗沿有層白色粉末。"娘娘鳳體屬陰。"我搶在翠兒前頭捧起姜湯,
"這方子卻用附子,怕是..."藥碗"失手"打翻。褐色的藥汁潑在翠兒裙角,
布料立刻泛起細小的泡沫。翠兒的指甲掐進我手臂:"賤婢找死!"我裝作慌亂去擦,
趁機蹭她指尖——指甲縫里的白粉和碗沿一樣?;屎笸蝗粍×铱人?,
噴出的血點濺在翠兒衣襟上。"蜜餞...給娘娘壓壓苦..."翠兒從荷包掏出梅子,
指尖發(fā)顫。我"踉蹌"著撞翻漆盤。蜜餞滾進炭盆,竄起一簇詭異的綠火。"拖出去杖二十!
"沈落雁的陪嫁嬤嬤揪住翠兒頭發(fā)?;靵y中,皇后冰涼的手指勾住我小指。
她掌心里有塊硬物——半枚帶血的箭頭,和秋狝前夜給我的那片能拼成完整一支。
*翠兒的慘叫持續(xù)到午時。我蹲在廊下煎藥,看見蕭策的心腹太監(jiān)"恰好"路過。"王爺問,
姑娘的心口還疼么?"他遞來食盒,底層藏著個瓷瓶。
我摩挲著瓶身凸起的梅花紋:"勞煩公公回話,就說..."食盒夾層突然掉出片金葉子,
邊緣沾著胭脂——柳如眉常用的醉紅妝。太監(jiān)的鞋尖碾過金葉子:"貴妃娘娘賞的,
說是給姑娘壓驚。"藥吊子突然沸騰,滾燙的藥汁潑在我手背。
疼痛讓我看清太監(jiān)腰帶下露出的東西——半截朱砂寫的密函,和柳如眉妝臺上那張材質相同。
*三更的梆子剛響過,值夜的宮女突然倒地。我摸出皇后給的箭頭,
借著月光看清上面的刻痕:北疆軍械監(jiān)的標記。帳幔無風自動。有人從背后捂住我的嘴,
松木混著血腥氣的味道——是蕭策。"虎符呢?"他的匕首抵在我后腰,
位置和上次分毫不差。我張開嘴,讓他看清舌下的蠟丸。他冷笑一聲,刀尖挑開我衣領。
冷風灌進來的剎那,窗外傳來羽箭破空聲。蕭策拽著我滾到床底,
三支黑羽箭釘在方才站立的位置。"你的人?"我故意發(fā)抖。
他掐住我脖子:"獵場東側松林有埋伏。"拇指擦過我喉結,"皇后要你死在那兒。
"瓦片突然輕響。蕭策甩出匕首,黑暗中傳來重物落地的悶響。他翻窗離開前,
往我嘴里塞了顆糖丸。這次是酸的,像未熟的梅子。*天蒙蒙亮時,皇后醒了。
她看著跪滿地的太醫(yī),
指向我:"這丫頭...懂醫(yī)術..."老太醫(yī)的胡子氣得發(fā)抖:"女子豈可...""準。
"皇帝的聲音從殿外傳來。他腰間掛著獵弓,目光卻釘在我手上,
"若治不好..."我伏地叩首,露出被燙傷的手背。傷口結痂的形狀,
恰好是半枚虎符的輪廓?;实鄣难凵裢蝗蛔兞?。他彎腰扶我起來,
拇指重重碾過傷疤:"好好治。"轉身時,他的龍袍掃過藥爐。灰燼里露出半片沒燒完的紙,
上面有個"柳"字?;屎笤谡砩陷p輕笑了。第6章皇后寢殿的炭盆燒得太旺,
烤得我手心生疼?;实蹌傋?,沈落雁就掀了錦被。"捧燈。"她聲音啞得像砂紙。
地牢的石階滲著水,燭火在陰風里忽明忽暗。嬤嬤把翠兒吊在鐵鏈上,血順著腳尖滴進水洼。
"你可知本宮弟弟是怎么死的?"皇后突然抓住我手腕,強迫燭臺壓低。
血珠墜入水面的剎那,漣漪里浮出張扭曲的臉——年輕將領被亂箭射穿的場景。我手一抖,
燭淚滴在皇后虎口。她卻笑了。第一次真心實意的笑,眼角擠出細紋:"北疆的雪,
比血還紅。"鐵鏈嘩啦作響。翠兒突然抬頭,
腫脹的嘴唇蠕動著:"娘娘...柳貴妃有孕了..."燭臺"哐當"倒地。黑暗里,
皇后掐住我脖子的手在發(fā)抖:"本宮要那孩子胎死腹中。
"*我在膳房推行"五行食療"的第三日,綠豆糕里吃出了油紙。"酉時西偏殿。
"字跡被油漬暈開,像干涸的血。揉碎油紙時,指腹蹭到點粉末。嘗了嘗,
是白礬——柳如眉安胎藥里必加的藥材。"林姑娘這食療方子真妙。"胖廚娘遞來杏仁酪,
指甲縫里沾著朱砂,"貴妃娘娘連用三碗呢。"酪碗邊緣有圈白痕。我假裝失手打翻,
乳白的漿汁潑在地上,竄起細小的泡沫。廚娘臉色變了。我搶先跪地擦拭:"奴婢該死!
這就重做!"趁她轉身,我摸走灶臺上的鹽罐——底部刻著蕭策府上的梅花烙。
*酉時的西偏殿像個冰窖。我數(shù)著地磚裂縫等到三更,等來的卻是蕭策的心腹太監(jiān)。
"王爺問,姑娘可想解毒?"他遞來食盒,底層壓著張地形圖。獵場東側的松林被朱砂圈出,
旁邊畫著個小箭頭——指向皇后秋狝的必經之路。"貴妃娘娘的貓兒走丟了。"太監(jiān)突然說,
袖口露出半截紅繩,"雪白的,右耳缺一角。"我后頸汗毛豎了起來。
翠兒死前說的最后一句話是:"柳如眉的貓...見過虎符..."更漏滴到卯時,
窗外傳來貓叫。我推開窗,檐下掛著個鐵籠——里面是只被剝了皮的死貓。
籠底粘著片金葉子,邊緣沾著胭脂。這次不是醉紅妝,是皇后專用的螺子黛。
*太醫(yī)令暴斃的消息傳來時,我正在剝蓮子。小宮女湊過來咬耳朵:"聽說七竅流血,
手里還攥著...""林姑娘。"柳如眉的貼身嬤嬤堵在門口,"娘娘要見你。
"貴妃榻上的柳如眉小腹微隆,指尖繞著根紅繩——和太監(jiān)袖口那截一模一樣。
"本宮夢見只野貓。"她突然掐住我手腕,"你說,該不該拔了它的舌頭?
"我盯著她枕下的刀鞘:"娘娘鳳體要緊,不如...""啪!"一記耳光抽得我耳畔嗡鳴。
她拽著我頭發(fā)按到妝鏡前:"好好瞧瞧!"銅鏡里,
我耳后的皮膚下隱隱透出青紫——蕭策的"七日斷腸散"發(fā)作了。"酉時三刻,帶著虎符來。
"她往我嘴里塞了顆梅子,"否則..."梅核硌到牙齒,發(fā)出"咔"的輕響。是空心的。
*我蹲在井邊洗血衣時,月亮剛好照進水面。漣漪散開,
倒映出三個人的臉:皇后在椒房殿燒密函,火光照亮她腕上的舊傷疤。蕭策在書房磨刀,
刀鋒映出案頭的北疆軍報。柳如眉對鏡梳妝,
往唇上涂著鮮紅的胭脂——和翠兒指甲縫里的粉末一個顏色。井水突然晃了晃。我回頭,
看見皇帝站在三步外,手里提著染血的獵弓。第7章獵弓上的血滴在青磚上,像一串紅梅。
皇帝盯著我的眼睛:"朕的貓丟了。"我跪著往后蹭,
讓井水打濕裙擺:"奴婢...奴婢沒看見..."他突然彎腰,
龍涎香混著血腥氣灌進鼻腔:"耳朵缺一角的。"弓弦擦過我耳垂,"就像...你這樣的。
"暴雨就是這時候砸下來的。*皇后寢殿的燭火被風吹得忽明忽暗。我跪在濕透的地衣上,
看著沈落雁撕碎那幅少年畫像。畫中人穿著鎧甲,眉眼和她有七分像。"娘娘若想報仇,
"我抬頭直視她,"需要一把不在棋局里的刀。
"她的金護甲掐進我下巴:"比如借尸還魂的妖物?"血順著脖頸流進衣領。
銅鏡里映出我們扭曲的倒影。我壓低聲音:"比如...知曉皇帝用砒霜替換先帝湯藥的人。
"燭花"啪"地爆響。皇后瞳孔驟縮,我趁機抓住她發(fā)抖的手:"北疆軍械監(jiān)的箭頭,
淬毒手法和先帝中的毒一模一樣。"窗外閃電劈過,
照亮她枕下露出的密函——和蕭策書房那封相同的朱砂印。
"柳如眉的孩子..."她突然輕笑,"你說會像誰呢?"驚雷炸響的剎那,殿門被撞開。
蕭策渾身濕透站在門口,手里拎著只血淋淋的野貓。"皇嫂宮里的畜生,
"他把貓尸扔到皇后腳邊,"偷吃了不該吃的東西。"貓嘴被金線縫死了,肚子卻鼓脹著。
皇后用簪子挑開,滾出個蠟丸——正是我吞掉的那枚虎符拓印。
蕭策的劍尖抵住我后心:"這丫頭,本王要帶走。""且慢。"皇后突然拽開衣領,
露出鎖骨下的烙印——和北疆戰(zhàn)俘一模一樣的烙鐵印,"策弟可認得這個?
"蕭策的劍晃了晃。我趁機滾到案幾旁,故意撞翻燈臺?;鹕喔Z上帷帳的瞬間,
窗外飛來一支箭,正釘在皇后發(fā)間。箭尾綁著張字條,被血浸透大半,
只剩"砒霜"二字清晰可見。蕭策突然大笑。他拽起我往外沖時,
在我耳邊說了三個字:"子時,井。"暴雨中,我看見柳如眉的貼身嬤嬤躲在假山后,
手里握著把帶血的剪刀。*子時的井邊結著薄冰。我數(shù)到第十三聲蛙鳴,井水突然泛起漣漪。
蕭策的心腹太監(jiān)浮出水面,遞來個鐵盒。里面是半塊兵符,
和一張泛黃的信箋——先帝筆跡:"吾兒阿策親啟"。"王爺說,
姑娘若肯合作..."太監(jiān)突然瞪大眼睛,喉嚨里冒出個箭頭。我抱著鐵盒滾進草叢。
井口爬出個濕淋淋的人,柳如眉的釵環(huán)掛在破爛的宮裝上。"虎符交出來。"她嘴角滲出血,
"否則..."我摸出皇后給的箭頭刺向她。她閃避時,
我瞥見她小腹平坦——根本沒有孕相。打更聲救了命。柳如眉退后兩步,
突然笑了:"你以為沈落雁為什么留你?"她扔來個荷包,"看看你娘留給你的好東西。
"荷包里是半塊玉佩,和我穿越時戴著的那塊能嚴絲合縫對上。更聲遠去后,
井底傳來敲擊聲。我掀開青苔斑駁的井磚,
里面嵌著把生銹的鑰匙——和蕭策腰間那把一模一樣。*我在御花園燒信箋時,
背后傳來枯枝斷裂聲。"林姑娘好雅興。"皇帝提著燈籠走近,靴底沾著貓毛,"燒什么呢?
"火苗吞沒最后一角紙:"奴婢在燒...柳貴妃的安胎藥方。"他忽然掐住我后頸,
強迫我看燈籠里的東西——是只泡在藥汁里的死胎,蜷縮得像只猴子。"愛妃小產了。
"他聲音溫柔得像在哄孩子,"你說,朕該找誰償命?
"我盯著胎兒的右手——只有四根手指。和皇后畫像里少年握劍的手,一模一樣。
第8章燈籠里的死胎在藥汁中浮沉,第四根手指蜷曲著。
皇帝的手從我的后頸滑到咽喉:"林姑娘醫(yī)術高明,不如說說...這是什么毒?
"我盯著他腰間晃動的香囊——金線繡著"端慧"二字。"回陛下,"我故意讓聲音發(fā)抖,
"是夾竹桃混了朱砂。""錯。"他突然松手,死胎摔進火堆,爆出腥臭的煙,
"是先皇后最愛的杏仁酪。"柳如眉的尖叫聲就是這時候傳來的。皇帝轉身時,
我迅速踩滅火堆里的玉佩——那是我剛故意扔進去的。*柳妃的壽宴擺在臨水殿。
我托著雕了三天三夜的蘿卜鳳凰進場時,滿堂的琉璃盞都失了顏色。"賤婢也配獻壽禮?
"柳如眉的金護甲刮過鳳凰眼睛。我跪著往前蹭:"娘娘容稟,這鳳凰會流淚。
"指尖暗中發(fā)力,蘿卜芯滲出的汁水恰好滴在她手背。滿座嘩然。
皇后突然輕笑:"本宮瞧著有趣。"她按我昨日教的執(zhí)筷手法夾起鱸魚膾,"賞。
"銀筷碰到瓷盤的脆響里,皇帝猛地站起來。他盯著皇后手腕的弧度,
眼神像見了鬼——那是端慧皇后獨有的姿勢。柳如眉的酒杯砸在我腳邊:"狐媚東西!
"她起身時故意踩我裙擺,卻絆到自己逶迤的裙裾。"撲通!"水花濺濕皇帝的龍袍。
錦鯉池里撲騰的身影活像發(fā)面饅頭,我低頭藏起冷笑——那裙擺早被我涂了桐油。
*蕭策在回廊堵住我:"姑娘好手段。"他遞來帕子,上面繡著北疆地圖,"擦擦手。
"我假裝拭汗,聞出帕子浸過藥——和柳如眉小產的湯藥同味。"王爺謬贊。
"我把帕子塞還他,"雕蟲小技罷了。"他突然掐住我手腕:"酉時三刻,冷宮。
"指尖在我掌心畫了個圈,"帶上井里那把鑰匙。"更聲傳來,他消失得像縷煙。
我攤開手掌,掌紋被朱砂描過——是張微型宮城圖,御書房被著重標出。
*皇后的賞賜傍晚送到:一盒螺子黛,底下壓著張字條。"畫眉深淺入時無",
是端慧皇后絕筆詩的首句。我捻開螺子黛,里面裹著粒藥丸。嘗了嘗,
是解藥——蕭策的七日斷腸散該發(fā)作了。窗外傳來貓叫。柳如眉的貼身嬤嬤蹲在墻頭,
扔來個荷包。里面是半塊玉佩,和我燒掉的那塊能拼成完整并蒂蓮。"娘娘問,
"嬤嬤的嗓子像被炭滾過,"可想見見親娘?"我摩挲著玉佩缺口:"勞煩回話,
就說..."突然摸到蓮心處極小的凸起,"明日子時,井邊。"嬤嬤走后,我砸開玉佩。
蓮心里掉出粒珍珠,刻著"端慧"二字——是皇帝隨身攜帶的那顆東海珠。
*冷宮的霉味比上次更重。蕭策站在枯井邊,手里提著盞人皮燈籠。"鑰匙。"他伸手,
袖口露出半截紅繩——和柳如眉系密函的同款。我退后半步:"王爺先說說,
為何要燒御書房?"他突然大笑,燈籠照出井壁上的刻痕——是幅地圖,
標注著北疆到皇城的密道。"姑娘可知,"他劍尖挑起我下巴,"端慧皇后怎么死的?
"井水突然翻涌。浮上來的不是尸體,而是個鐵匣子。匣蓋的紋樣,
和皇帝香囊上的"端慧"二字筆跡相同。蕭策的表情第一次出現(xiàn)裂縫。我趁機踢翻燈籠,
火光中看清他脖頸后的烙印——和皇后鎖骨下的一模一樣。更聲傳來,
遠處突然響起羽箭破空聲。蕭策拽我跳進井里時,我摸走了他腰間玉佩。
井水灌進鼻腔的剎那,我咬開藏在舌底的蠟丸。蕭策的七日斷腸散解藥,化在嘴里苦得像血。
第9章井水灌進耳朵時,我聽見蕭策的心跳聲快得像擂鼓。鐵匣子在水底泛著冷光,
鎖眼形狀和我從井磚下挖出的鑰匙嚴絲合縫。"開。"蕭策的匕首抵在我腰后,
"否則淹死在這。"我假裝手抖,鑰匙"不小心"滑進他袖口。他彎腰去撈的剎那,
我扯斷他腰間玉佩——和柳如眉給我的那半塊紋路相同。水面突然炸開。
羽箭如雨點般射入井中,蕭策拽著我沉向更深處。黑暗里,鐵匣子自動彈開,飄出張羊皮紙。
借著微光,我看清上面寫著"選秀"二字。*選秀現(xiàn)場熏著龍涎香。我藏在十二折屏風后,
看皇后拋出考題:"女子無才便是德,諸位作何解?"戶部尚書之女上前半步:"回娘娘,
妾身以為..."她侃侃而談時,
腕間金鐲叮當作響——和柳如眉摔進錦鯉池的那只一模一樣。"皇兄。
"蕭策突然從席間站起,"不如加試九章算術?"他指尖轉著翡翠算盤,
"比如...雞兔同籠。"那姑娘頓時漲紅了臉。我盯著蕭策袖中滑落的算珠——檀木質地,
和冷宮老太監(jiān)腰間的佩飾相同?;屎笸蝗豢人浴N页脵C碰倒案上茶盞,
茶水潑濕尚書千金的繡鞋。她驚跳起來,懷中掉出本小冊子。《端慧皇后詩抄》。滿場死寂。
皇帝捏碎酒杯:"拖下去。""慢著。"皇后輕撫鬢邊絹花,
"本宮瞧著..."她摘下絹花扔進炭盆,火苗躥起三尺高,"這詩抄倒是風雅。
"灰燼里露出半張焦黃的紙,隱約可見"砒霜"二字。*蕭策在回廊堵住我:"鑰匙呢?
"我亮出掌心的算珠:"王爺先說說,冷宮太監(jiān)為何會九章算術?
"他突然掐住我脖子按在柱上:"你可知端慧皇后怎么瘋的?"月光照出他衣領下的淤青,
"就是知道得太多。"我掰開他手指,露出剛偷來的金鐲:"那王爺可知,
柳如眉為何要殺太醫(yī)令?"鐲內刻著蠅頭小楷:酉時三刻,西偏殿。更聲傳來,
蕭策突然往我嘴里塞了顆糖丸:"解藥。"甜味在舌尖化開,卻是皇后給過的味道,"子時,
帶著鐵匣來御花園。"他轉身時,我摸走他腰間令牌——背面沾著朱砂,
和選秀現(xiàn)場炭盆里的灰燼同色。*柳如眉在西偏殿煮茶。她小腹平坦,哪有半點小產痕跡。
"本宮演得可好?"她掀開茶壺,里面飄著根貓尾巴,"那死胎是從亂葬崗挖的。
"我盯著她脖頸——有道淺疤,和端慧皇后畫像里的胎記位置相同。"娘娘要的東西。
"我遞上蕭策的玉佩,"不知答應奴婢的事..."她突然大笑,金護甲劃開自己手臂。
血流進茶盞,竟泛著詭異的藍:"喝下去,就告訴你親娘是誰。"我假裝手抖打翻茶盞。
液體潑在地上,腐蝕出蜂窩狀的洞。"可惜了。"柳如眉拍拍手,
屏風后走出個人——是早該淹死在井里的冷宮太監(jiān)。*御花園的假山后,蕭策已經等在那。
我捧著鐵匣走近時,聽見他袖中算珠碰撞的脆響。"打開。"他劍尖挑開匣蓋,
"否則..."月光照在匣中物件上——是把生了銹的鑰匙,
和我在井磚下找到的那把一模一樣。蕭策的表情瞬間扭曲:"你調包了?"我退后兩步,
踩碎地上的枯枝。霎時間火把四起,皇帝帶著禁軍圍住花園。"皇弟好雅興。
"皇帝撫掌大笑,"半夜來賞朕埋的鑰匙?"蕭策突然拽過我擋在身前。寒光閃過,
他袖中飛出的算珠正打中皇帝眉心。血濺到我臉上時,我看見皇后站在回廊陰影里,
手中握著把出鞘的劍。第10章血珠從皇帝眉心滾落,在龍袍上洇出暗痕。
蕭策的算珠還嵌在骨縫里,他反手將我推向禁軍的槍尖。我踉蹌著抓住皇帝衣袖,
趁機摸走他腰間香囊——里面本該裝著東海珠,現(xiàn)在卻空空如也。"護駕!
"皇后突然拔劍刺來,劍鋒卻偏了三寸,只削斷蕭策一縷頭發(fā)。蕭策大笑。
他甩袖擲出三枚算珠,顆顆擊中禁軍咽喉。血霧中,他拽著我退到假山后:"鑰匙在哪?
"我亮出掌心的香囊:"王爺先說說,端慧皇后的珠子怎么會在柳如眉手里?"他瞳孔驟縮。
我趁機踹向假山機關,石壁轟然洞開——露出里面蜷縮的冷宮太監(jiān),手里捧著真正的鐵匣。
*藏書閣的霉味混著墨香。我踮腳去夠《疆域志》時,身后傳來熟悉的松木香。
"遼東風光甚好。"蕭策的指尖劃過地圖,
虎口舊傷赫然顯露——和皇后弟弟畫像中的胎記分毫不差。
我假裝沒看見:"王爺可知前朝有種叫幾何的學問?"沏茶的手故意發(fā)抖,
"比如兩點之間..."滾水潑在案上,在我們之間劃出分明的水痕。蕭策的茶盞突然傾斜,
茶水沖散了水痕:"直線最短。"他抬眼,"就像你從現(xiàn)代來的路。
"書架后傳來極輕的呼吸聲。我轉移話題:"娘娘的頭風該用川芎..."話音未落,
整排書架轟然倒塌。柳如眉從灰塵中走出,手里捧著個錦盒:"本宮這有更好的藥。
"盒中是把金鑰匙,和皇帝隨身佩戴的那把形制相同。蕭策突然暴起,劍尖直取柳如眉咽喉。
"叮!"皇后擲出的玉簪擊偏了劍鋒。三人對峙的間隙,
我翻開《疆域志》的夾層——里面是張人皮地圖,標注著從北疆到皇城的密道。地圖右下角,
赫然是端慧皇后的小楷:"砒霜之苦,當以天下償。"*更聲傳來時,
我已經在偏殿拆解金鑰匙。機關彈開的剎那,掉出粒蠟丸——和蕭策給過的解藥一模一樣。
"姑娘好手段。"老太醫(yī)突然出現(xiàn)在身后,手里捧著藥碗,"可惜解不了這個。
"碗中液體泛著藍光,和柳如眉那杯血茶相同。我佯裝驚恐后退,撞翻了燈臺。
火舌竄上帳幔的剎那,窗外飛來支箭,正釘在老太醫(yī)眉心。
箭尾綁著半塊玉佩——是皇后常年佩戴的那塊。我撿起箭矢,
發(fā)現(xiàn)箭頭刻著北疆軍械監(jiān)的標記。而箭桿中空,藏著張字條:"子時三刻,冷宮井。
"字跡娟秀,卻透著凌厲。和端慧皇后詩抄的筆跡,九分相似。*井邊的青苔被踩得稀爛。
我數(shù)到第十三聲蛙鳴,井水突然翻涌。浮上來的不是鐵匣,而是具穿著鳳袍的骸骨。
腕骨套著個金鐲,內側刻著"贈吾女阿星"。我的現(xiàn)代名字。身后傳來枯枝斷裂聲。
皇后提著染血的劍走來,劍尖還滴著朱砂:"本宮演了十年戲。"她踢開骸骨,
"就為等你這個變數(shù)。"月光照在骸骨指間——那里戴著枚玉扳指,和蕭策常年把玩的那只,
恰成一對。第11章玉扳指在月光下泛著青芒。我彎腰去撿,
皇后的劍尖卻抵住我后頸:"別碰亡者之物。"骸骨的指骨突然斷裂,扳指滾進井沿裂縫。
水面映出皇后扭曲的倒影:"你以為蕭策是誰?
"我盯著她劍上的朱砂——和箭桿里字條的顏色分毫不差。"娘娘演的是哪出戲?
"我慢慢直起身,"貍貓換太子?"她突然大笑,劍鋒劃破我衣領:"是先帝的調包計。
"鎖骨一涼,她挑出我貼身戴的玉佩,"端慧皇后生的是雙胞胎。"玉佩映著月光,
背面刻著"阿策"二字。*御書房的檀香味蓋不住焦糊氣。我蹲在灰燼里拼湊密詔碎片,
蕭策的玉佩"恰好"躺在窗欞下——侍衛(wèi)的腳步聲越來越近。
"玉璽..."我拼出這兩個字時,突然發(fā)現(xiàn)筆畫不對。這分明是"起居注"三字的殘片。
窗外傳來鷓鴣啼叫。三長兩短,和冷宮夜半的更聲節(jié)奏一模一樣。我猛地推開暗格。
里面不是玉璽,而是本泛黃的冊子——《景仁宮記事》,端慧皇后的筆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