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孫樹茂瞪著她,罵也罵不過,打也打不過,哼了一聲轉(zhuǎn)身離開。
張柳芳看都不看一眼,可有可無的死男人,能過就過,過不了就讓他收拾東西滾蛋。
老二媳婦孟淑芬去車站接從鎮(zhèn)里買東西回來的丈夫,和她說聲便急著走了。
張柳芳實在太累,躺炕上迷迷糊糊的睡著。
“老四,你做飯怎么那么慢?想餓死我和你大哥???”
“馬上就好,天太熱了,灶臺不好燒?!?/p>
張柳芳醒了剛出屋,見到她,坐院里的大兒媳抱怨道,“媽,你不是閑著嗎?怎么不出來做飯???不知道我兩早就餓了?”
“就是啊,媽,老四做飯又慢又難吃,你在家里沒啥事,飯都不做,你現(xiàn)在怎么這么懶?”
老大兩口子坐院里,一邊吃著花生,一邊數(shù)落著張柳芳和老四鳳梅,花生皮扔的滿地都是。
張柳芳大步上前,奪走孫建國手里的花生,抓起地上的花生皮扔兩人臉上,“你們上班算事?我在地里干活就不是事了?在你們眼里,我是在家享福唄?”
“你們覺得那幾畝地能自己長糧食,還是能自己澆水施肥?再說了,我怎么就沒事做?不是還得伺候兩瞎子!”
季文麗站起來,趕忙拍著身上的碎屑,“媽,你發(fā)什么瘋???”
“就是啊,媽,你生什么氣啊,我們說的也是實話,就地里那點活別說人,放根骨頭,狗都能干,怎么能和我們的工作比?”
季文麗一聽,附和著,“媽,我和建國的工作累腦又累心,昨天單位忙一天,我到現(xiàn)在還提不起精神,想喝茶提提神?!?/p>
“對啊,媽,今天沏的茶呢?”
孫建國拍拍大腿,經(jīng)媳婦提醒才想起來。
“你這么說我,還想我給你沏茶?”
張柳芳握緊拳頭,后槽牙咬的嘎吱響,這兩人純純不把她當人。
上一世的記憶再次被喚起,她心疼大兒子上班累,特意在鎮(zhèn)里花大錢買來提神醒腦的茶葉,她像個丫鬟似的,只要大兒子下班回來就屁顛地去沏茶,日復(fù)一日。
有一次因為地里的活忙忘了,她好像就成了十惡不赦的罪人,被逼的跪下,他們才肯原諒她。
每次提起這件事,老大就埋怨她,埋怨了一輩子。
“媽,別磨蹭了,快去??!”
孫建國笑懶洋洋的伸個懶腰,想起什么,繼續(xù)說道,“文麗那杯別太燙,她嘴里潰瘍了?!?/p>
“等著,我現(xiàn)在就去給你們沏茶!”
張柳芳轉(zhuǎn)身拿起灶臺旁的暖水壺,試了試水溫,在老四疑惑的注視下,直接把壺口對準老大兩口子,用力甩著里面的熱水。
暖水瓶本來就舊了,熱水又是昨天灌的,說涼不涼,但也不會燙傷老大和老太媳婦,頂多燙紅。
她要給這兩口子點教訓(xùn)。
“哎呦!我的媽啊,你是不是瘋了!”
“媽呀,你要燙死我嗎?孫建國,你趕緊想辦法啊!”
張柳芳毫不留情的用熱水招呼著兩人,“不是要喝我沏的茶嗎?今天就讓你們喝個夠!”
“夠不夠!不夠還有!”
她放下空的暖水瓶,又從灶臺旁拿個裝滿熱水的,追著二人滿院跑。
老四鳳梅想上前阻攔,又怕被熱水燙著,擔憂的望著院子里的身影,手不停的塞柴火。
吵鬧聲惹的鄰居扒著墻頭往孫家望。
“樹茂媳婦,發(fā)生啥事了,怎么生這么大的氣?”
聞言,張柳芳氣喘吁吁的放下暖水壺,拿過凳子坐下,委屈的吐著苦水,“哎,別提了,我這當媽的太失敗了,竟養(yǎng)出個不孝子!”
“天不亮我就去地里干活,回來想歇歇,卻被不孝子說成偷懶,嚷嚷地里的活狗都能干,這不是罵我不如狗嗎?”
“還要讓我跟個丫鬟似的給他兩沏茶倒水,讓我這個長輩伺候他兩,算什么事?。??”
“我的命怎么就這么苦,生個不孝子就算了,還娶個四六不懂的兒媳婦!”
聽著張柳芳的哭訴,鄰居們憤怒不已,對著孫建國兩口子指指點點,為她抱不平。
孫建國被熱水燙的全身疼,脫掉外套站水缸旁不停的往身上潑水,聽到被左鄰右舍的指責,放下水瓢,趕忙說道,“大叔大嬸,你們聽我說,我沒有把我媽當丫鬟使,我這不也是著急上班,而且,茶葉也是我媽給我買的,以前都是我媽沏茶,我也沒多想,就隨口一說?!?/p>
“就是,我們是一家人才那么說的,更何況,我把我婆婆當親媽,我怎么可能對自己親媽不好?”
季文麗摸著燙紅的臉,帶著哭腔說道。
左鄰右舍并不信兩人的話,大罵兩人畜生。
張柳芳抹了抹眼淚,勉強擠出苦笑,“怪就怪我命苦,在這個家任勞任怨卻得不到一個好,我啊算是想明白,對這不孝子再好都是白搭?!?/p>
“媽,飯熟了?!?/p>
老四鳳梅放好飯桌,輕輕喊了一聲。
“知道了。”
張柳芳撇撇嘴,哽咽著,“我先吃飯了,有空都來家里坐?!?/p>
眾人散去,孫建國和媳婦臉色比吃了蒼蠅還難看,用不了半天時間,不孝子的名聲就能傳遍全村。
出門恐怕頭都抬不起來了。
“媽,你......”
季文麗還想說什么被孫建國硬拖進屋里。
緊接著,屋里傳來摔東西和爭吵的聲音。
張柳芳仿佛沒有聽見一般,接過老四鳳梅遞來的碗筷,心里一陣痛快。
讓她伺候,這輩子他們別想了,上輩子就差把心肝給他們,她還不是落得個無人送終。
這一次,她就要做惡人!
老四孫鳳梅縮在凳子上,小心翼翼的,自從見到母親打父親,開水燙大哥大嫂,心底更加害怕,恐怕下一個被揍的是自己。
不過,媽好像和以前不一樣了,居然用熱水燙她最寵的兒子。
“鳳梅,你有沒有想學(xué)的手藝?”
張柳芳拿起玉米面的窩頭放在老四的碗里,眼神柔和不少。
前世,每次趕集老四都偷偷跑去看理發(fā)師剪頭發(fā),那一刻,她的眼睛里全是光。
老四明年就要嫁人,張柳芳覺得一個女孩子學(xué)理發(fā)沒什么用,更何況還要花家里的錢,家里的錢是要留給兒子和孫子,給女兒花不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