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礦鎬手柄硌著掌心,觸感堅硬而粗礪。
蘇沐單膝跪在嶙峋的黑色礦石上,膝蓋被堅硬的巖石棱角硌得生疼。全身的骨頭都在呻吟,胸口那條斷裂的寒冰鎖鏈碎片仿佛化作了一條燃燒的冰蛇,在皮肉下鉆行、撕扯。劇痛一波一波地沖擊著神經(jīng),讓他的視野陣陣發(fā)黑。耳邊是礦洞深處傳來的、仿佛永無止境的鑿擊轟鳴,伴隨著監(jiān)工李瘸子時遠時近、如同毒蛇嘶鳴般的叱罵,以及遠處不知哪個倒霉蛋被鞭子抽打發(fā)出的壓抑慘叫。
大腦深處,那破系統(tǒng)的亂碼提示如同壞掉的齒輪在瘋狂空轉(zhuǎn):
【能量沖突…峰值回落…穩(wěn)定于…危險閾值…75%…持續(xù)…】
【外部能量侵蝕(廢靈質(zhì)):活躍…經(jīng)脈損傷加劇…0.7%…0.8%…】
【核心特征碎片(疑似古劍)信號源…中斷?距離過遠?…環(huán)境屏蔽…分析中…】
【主體生理狀態(tài):瀕危(持續(xù)惡化)…】
剛才那穿透巖層、直抵靈魂深處的悸動感,如潮水般退去了。留下的,只有更深的空虛與翻江倒海的劇痛。體內(nèi)因那股強烈悸動而勉強凝起一絲、護住心脈的微弱“源初真力”,在鎖鏈碎片和廢靈氣的雙重沖刷下,如同風(fēng)中殘燭,搖搖欲墜。
蘇沐閉上眼,狠狠喘息了幾口,試圖將那撕心裂肺的痛苦壓下去??諝饫锏姆蹓m嗆得他再次劇咳起來,每一次咳嗽都牽扯著胸腹,疼得他眼前發(fā)黑。
【警告!目標:[監(jiān)工·李瘸子]注意力轉(zhuǎn)移!方位:左前…距離:15米…威脅度:上升!推測:觀察到宿主長時間停頓…即將…】
系統(tǒng)的警示如冰水澆頭!
蘇沐猛地睜開眼,布滿血絲的視線掃去。果然,隔著彌漫的灰塵和往來搬運礦塊的麻木人影,那個瘦高的、跛腿的身影正帶著一臉不耐煩的戾氣,拖著鞭子朝著他這邊過來!李瘸子渾濁的三角眼里閃爍著不耐煩和兇光,顯然是注意到了他跪在這里遲遲不動!
來不及了!
求生的本能壓倒一切!蘇沐咬緊牙關(guān),牙齦甚至因為過度用力而滲出血絲。他不再猶豫,雙臂肌肉緊繃,用盡全身僅存的力氣,拖拽著那柄沉重、冰冷的礦鎬,搖搖晃晃地站起身!
動作笨拙,像是初次學(xué)步的嬰兒。鐐銬沉重地拖在地面,發(fā)出刺耳的摩擦聲。胸口傳來一聲輕微的骨節(jié)摩擦錯位的悶響!眼前一片赤紅!劇痛幾乎讓他瞬間失神栽倒!
他喉嚨里發(fā)出一聲壓抑到極致的、類似野獸瀕死般的低吼,拼命穩(wěn)住身體!終于,他站在了面前那方巨大的黑色巖壁前。巖石表面呈現(xiàn)出一種深邃的烏黑光澤,堅硬、冰冷,像是由凝固的絕望本身構(gòu)成。壁面上布滿了無數(shù)交錯縱橫的鑿痕,舊痕之上覆蓋著新痕,訴說著無數(shù)代礦奴的血淚和生命的消磨。
就是這里。
“咳…呃…”蘇沐強迫自己集中精神,回憶著老礦奴那含混的提醒:“省著力氣…挑小的…黑血石…”他布滿血絲的渾濁目光艱難地在巖壁上搜索著。這里幾乎都是那種堅硬無比的黑曜巖主脈,但在一些紋理交匯、或者遭受過沖擊的區(qū)域,夾雜著一些或大或小、顏色明顯更深沉、在火把光照下隱約透著暗紅的巖石斑點。它們?nèi)缤淘诤诎当诿嫔系陌唏g血痂。
【識別目標:礦脈伴生礦物。名稱:劣質(zhì)黑血石礦伴生巖。硬度:低于黑曜巖母脈…預(yù)估…30%-40%...能量惰性...無價值...開采優(yōu)先級:最低...】系統(tǒng)適時給出了冰冷的標注。
就是它了!
蘇沐雙手死死攥緊礦鎬那冰冷粗糙的木柄,指節(jié)因為用力而發(fā)白、顫抖。他能感受到鐵鎬頭上傳來的、仿佛能凍結(jié)血液的深寒。這工具沉重得超乎想象,尤其對一個瀕臨崩潰的身體而言。
他深吸一口氣!冰冷的、帶著廢靈氣刺鼻味道的空氣灌入肺葉,如同刀割!
下一刻,他用盡了吃奶的力氣!調(diào)動起殘破身體里每一絲可能的力量!肩臂的肌肉如同被撕扯的破布條發(fā)出悲鳴!被寒毒和廢靈氣侵蝕的經(jīng)脈劇烈灼痛!沉重的礦鎬被他猛地掄起!
動作談不上任何技巧可言!只有人類在絕境中爆發(fā)出的、最原始、最野蠻的力量宣泄!
破空聲!并不尖銳,帶著一種沉重物撕裂氣流的悶響!
鎬頭帶著蘇沐全部的力量和重量,朝著巖壁上那塊磨盤大小的、夾雜著暗紅血絲的伴生礦斑狠狠砸落!
“鐺——!?。 ?/p>
劇烈的、仿佛金鐵交擊的轟鳴在狹窄的礦洞中炸開?。?!
一圈肉眼可見的、混雜著黑色石粉和細微碎屑的氣浪猛地擴散開來!巨大的反震之力,如同一柄沉重?zé)o比的鐵錘,沿著礦鎬柄,毫無保留地、狠狠地砸回蘇沐的雙臂、肩膀、乃至全身?。?!
“噗——!”
這一次,他再也無法控制!身體如同被巨獸正面撞中!劇痛淹沒了所有感知!雙臂瞬間失去知覺!喉嚨里腥甜噴涌!一大口粘稠滾燙、帶著濃重鐵銹味的鮮血從他口鼻之中狂噴而出!血珠在昏暗的光線下異常刺目!
他整個人如同斷了線的破舊木偶,被這股恐怖的反沖之力狠狠地拋飛出去!身體重重地撞在幾米外另一堆堅硬冰冷的礦石廢料上!
“哐當!嘩啦!”
礦鎬脫手飛落,砸在礦石堆上又彈開,發(fā)出連續(xù)的金屬撞擊聲。而他右腿腳踝上連接著的那條粗重銹蝕鐵鏈,在這股猛烈的撞擊拉扯下,繃直到了極限!
嗡——!
礦鎬落點處,那塊被擊中的伴生礦斑,如同被投入冰水的烙鐵,猛地蒸騰起一股濃郁的、帶著刺鼻硫磺味和某種血腥腐敗氣味的灰黑色霧氣!這股霧氣并非純粹的物質(zhì)粉塵,其中蘊含的廢靈氣濃度驟然飆升!如同活物般瞬間擴散,將蘇沐倒飛出去的身影淹沒!
劇烈的痛苦讓蘇沐的意識一片空白!只有身體在不自主地痙攣!嘴里還在不斷溢出混雜著泡沫的血塊!每一次輕微的抽動,都仿佛要將靈魂從軀殼里撕扯出來!肺部如同被塞滿了滾燙的刀片!每一次呼吸都帶來酷刑般的劇痛!
系統(tǒng)視野中更是瞬間被猩紅的警報覆蓋!
【劇震沖擊!物理損傷度:嚴重!經(jīng)脈損傷度:重度加劇!內(nèi)臟破裂風(fēng)險:高?。?!】
【高濃度廢靈毒氣吸入!腐蝕加?。『诵奈廴局笖?shù):19%...20%...攀升!】
【生命維持系統(tǒng)…過載!警告!主體生理崩潰臨界!?。 ?/p>
完了…
要死了…
就這樣…結(jié)束在這漆黑冰冷的礦坑里嗎?
父親…母親…那個模糊的夢…那兩團遙遠的黯淡光點…
就在意識即將徹底滑入無盡黑暗深淵的前一瞬——
在他被狠狠拋飛、右腿繃直牽扯的那根銹蝕鐵鏈環(huán)扣處——
那道剛才在他握緊礦鎬時、系統(tǒng)警示古劍殘片爆發(fā)瞬間、因體內(nèi)能量沖突與體外強烈撞擊共振而產(chǎn)生的不起眼的細微藍白色裂痕——那道連蘇沐自己都未曾察覺、仿佛只是劣質(zhì)鐵鏈承受極限即將斷裂的普通裂紋——
此時!
在那劇烈的物理沖擊和驟然侵入體內(nèi)的狂暴廢靈毒氣的雙重夾擊下!
在蘇沐生命氣息急速滑落、瀕臨斷絕的最深沉的絕望和痛苦之中!
一股奇異的力量,被猛烈地擠壓、引爆了!
如同被埋藏的雷火!
咔嚓——!?。?/p>
一聲比剛才礦鎬撞擊巖壁更為清脆、更為短促、卻又帶著某種奇異解放感的裂響!
清晰地在礦壁鑿擊的間隙中迸發(fā)!
那道承受了所有扭曲力量、已經(jīng)到達極限的粗重鐵鏈環(huán)扣——那個位置恰好連接著蘇沐右腿腳踝鐐銬與中間鎖鏈鐵球的連接處——此刻,應(yīng)聲而斷!
斷裂面呈現(xiàn)出一種極其不規(guī)則的扭曲撕裂狀!邊緣帶著被高溫瞬間灼燒又急速冷卻的、極其細微的幽藍光澤!這是那道神秘能量殘留的痕跡!正是那道古劍氣息爆發(fā)與寒冰鎖鏈碎片共振時留下的、改變材質(zhì)結(jié)構(gòu)的異種能量,最終成為了壓垮駱駝的最后一根稻草!
失去了這關(guān)鍵一環(huán)的連接,原本束縛著蘇沐全身活動范圍、沉重的鎖鏈鐵球,“哐當”一聲滾落在地!那條粗重的鐵鏈,瞬間失去了絕大部分的束縛力!拖沓在冰冷的礦石地面上!
身體的劇烈震蕩和肺部嗆入的廢靈毒霧帶來的劇痛依舊清晰。但就在鎖鏈斷開的剎那——一種前所未有的、極其微弱的輕盈感驟然降臨!
如同一直背負著的、將自己釘死在死亡邊緣的重物被猝然移開!盡管只是腳踝上那部分!盡管胸口寒冰鎖鏈的壓迫和傷痛仍在!但僅僅是身體活動能力瞬間提升了那么一絲!呼吸空間被驟然拓寬了一倍!如同在即將溺斃的海底,被人強行掰開了一道縫隙!
就是這一絲松懈!如同黑暗中點亮了一根燭芯!
嗡——?。?/p>
腦中那仿佛永無止境的系統(tǒng)蜂鳴警報,如同被什么強行掐斷!瞬間靜默了極其短暫的一瞬!
幾乎就在鎖鏈斷裂的同一時間,一股微弱得難以察覺、卻又精純得令人心顫的暖流(或者說,一種“力”的萌芽),如同深埋地底的泉水,終于掙破了最后一絲頑石桎梏,艱難地從他那片剛剛經(jīng)歷過毀滅性風(fēng)暴沖刷的破敗經(jīng)脈焦土之上——確切地說,是從被廢靈氣劇烈腐蝕的殘破處,從胸腹間寒冰鎖鏈碎片與廢靈氣對撞湮滅后殘留的能量灰燼里——頑強地滲透、析出!
它極其微渺!比發(fā)絲還要細弱!黯淡無光,沒有任何靈氣應(yīng)有的屬性波動,更沒有普通武者內(nèi)力蘊養(yǎng)出的勃勃生機。它如同世界混沌初開時,在毀滅寂滅與冰冷凍結(jié)之后的夾縫里,被無形之手強行壓榨、錘鍛、分離出來的一粒——原始!純粹! 的力之微粒!
如同混沌鴻蒙劈開的第一道痕跡!
如同宇宙爆炸殘余的背景輻射!
它微弱得連一縷清風(fēng)都無法擾動,卻帶著一種無法被世間任何污穢力量污染的、最本質(zhì)的“存在”特性!
——源初真力!
此刻才如同初啼的嬰孩,真正地在蘇沐這具瀕臨絕境的殘破軀殼內(nèi),艱難誕生!
它剛一出現(xiàn),瞬間就循著一種烙印在本能深處的路線,被那殘破的系統(tǒng)如同磁石般艱難捕捉、引導(dǎo)著,無視了經(jīng)脈的嚴重創(chuàng)傷,艱難地、絲絲縷縷地滲入了蘇沐的心臟,然后流向四肢百?。?/p>
所過之處,并非帶來治愈的暖流。
而是如同滾燙的鐵水沖刷過殘破的陶胚!
更劇烈、更恐怖的灼痛席卷全身!那是這縷“源初真力”霸道地沖刷、刺激著他幾乎朽壞的神經(jīng)和殘破血肉組織帶來的附帶效應(yīng)!如同強行喚醒一具麻木僵死的身體!
但同時!
這股力量經(jīng)過心臟泵向四肢的同時,他左胸被寒冰鎖鏈碎片壓迫最嚴重的地方,驟然傳來一股極其微弱的——抵抗感!
就像是這縷“源初真力”的存在本身,以最微弱的方式,干擾了寒冰碎片對他生命力無休止的貪婪汲?。〔⒎菍钩晒?,而是形成了一種微弱的“排斥”!
雖然痛苦依舊,但這縷真力的出現(xiàn),強行吊住了那口即將徹底斷絕的生氣!
“咳咳…呃…”
蘇沐猛地弓起身子,劇烈地咳嗽起來。每一次咳嗽都帶著大量腥臭、混著廢靈塵土的淤血塊。意識在劇痛和那一絲微弱生力注入的撕裂感中瘋狂搖擺。視野依舊是模糊的、閃爍的。但瀕臨崩潰的感覺,稍稍……停滯了那么一點點!
他艱難地喘息著,肺部如同拉壞的風(fēng)箱。他下意識地想用手撐地,試圖站起來看看斷裂的腳鐐。
就在此時!
一只冰冷、粗糙、布滿堅硬老繭和泥污的大手,如同鋼箍般,悄無聲息地、極其突兀地抓住了他剛剛掙脫了沉重鐵球束縛的右腳腳踝!
觸感濕冷滑膩,帶著地下礦坑常年不散的寒氣和鐵銹、血污混合的腥氣!
抓握的力量極大!冰冷刺骨!帶著一股不容抗拒的、仿佛要將骨頭捏碎的力道!
蘇沐身體猛地一僵!心臟驟然停跳了一拍!渾身的汗毛瞬間炸起!如同被最致命的毒蛇噬咬!
他猛地抬頭!
視線艱難地上移,越過自己滾落時帶出的血污痕跡,越過地上那散落開的、斷裂處還殘留著細微藍白的銹蝕鐵鏈……
最后,對上了一雙眼睛!
一雙空洞的、如同萬載寒冰凝聚的眼睛!
火把搖曳跳躍的光線,在那張橫亙著青黑色巨大傷疤的、非人般僵硬冷漠的臉上投下跳躍的光斑。礦壁的陰影恰好遮住了他大半身形,讓他的面容在昏暗的光影交錯下顯得愈發(fā)陰森詭譎。
是那個靠坐在角落陰影里的——刀疤臉!
他不知何時已經(jīng)離開了那個壁凹的角落!無聲無息地出現(xiàn)在了蘇沐身側(cè)!如同從黑暗本身凝結(jié)出來的魅影!
此刻,他居高臨下地看著倒在地上的蘇沐。那張布滿蜈蚣般巨大疤痕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沒有惡意,沒有憤怒,甚至連之前那點不屑的漠然都消失了。只有純粹的、仿佛能凍結(jié)靈魂的、洞穿一切的——空洞!
他的目光似乎沒有落在蘇沐臉上,而是穿透了他污穢襤褸的礦衣,穿透了他虛弱顫抖的皮囊,死死地、如同鎖定獵物的鷹隼般,釘在了蘇沐胸口那個被灰布條胡亂纏繞的位置!
那里!就是那道斷裂的寒冰鎖鏈碎片盤踞的所在!
似乎剛才那縷“源初真力”誕生的微妙波動,和鎖鏈碎片被短暫干擾的瞬間異狀,終于徹底引動了這個如同冰山般沉寂的神秘礦奴!
刀疤臉緊抓著蘇沐右腳踝的五指猛然再次加力!冰冷堅硬的指骨仿佛要嵌入血肉骨髓!
沒有任何言語!
蘇沐只感覺一股難以形容的、混合著極致冰寒與……某種仿佛能牽引神魂、直透靈魂本源的怪異力量,沿著那冰冷的手指,如同毒蛇般鉆了進來!這股力量沒有殺意,卻帶著一種近乎冷酷的探究,要將他整個身體內(nèi)外所有細節(jié)徹底洞察、解剖!
“呃啊——!”深入骨髓的劇痛伴隨著被侵入靈魂般的恐懼,讓蘇沐發(fā)出了一聲短促、嘶啞到變調(diào)的慘叫!身體如遭電擊般劇烈抽搐掙扎!
然而,刀疤臉的手如同最堅硬的鑄鐵鉗子,紋絲不動!蘇沐在他面前,脆弱得像只掙扎的螻蟻!
【極…高…等…級…精…神…力…滲…透…警…報…?。?!】
【遭…遇…未…知…能…級…探…查…力…場…源…點…鎖…定…?。?!】
【主…體…靈…魂…防…御…形…同…虛…設(shè)…!緊…急…中…斷…中…斷…失…敗…】
【…危…險…?!U…?!U…?。。 ?/p>
系統(tǒng)視野瞬間被無法解讀的、象征徹底湮滅的灰黑色亂碼徹底覆蓋!連猩紅警報都發(fā)不出!仿佛遇到了更高維度的存在碾壓!死機了!
窒息般的絕望如同冰冷的潮水,剛剛被撬開一條縫隙的求生之路轟然塌陷!
蘇沐能清晰地“看”到,刀疤臉那原本如同冰封深湖般空洞漠然的眼睛深處,在那如同寒冰凝聚的瞳孔最深處,似乎有極其細微、卻足以凍結(jié)時間的詭異星點——如同倒映著冰冷毀滅宇宙的點點星河碎片——驟然亮起!然后瞬間熄滅!
危險!超越了黑曜巖的堅硬!超越了李瘸子的皮鞭!超越了第六脈本身帶來的死亡壓力!
這是另一種維度的恐怖!
就在蘇沐以為自己將被這股冰寒詭異的力量徹底凍結(jié)、解剖、靈魂都要被吸走的最后關(guān)頭——
嗡!?。?/p>
一股微弱卻異常暴戾的反擊,毫無征兆地從蘇沐體內(nèi)炸開!如同受傷野獸瀕死的反擊!
來源不是那縷剛剛誕生的源初真力!
也絕非殘破系統(tǒng)所能發(fā)出的!
是他胸口那條斷裂的寒冰鎖鏈碎片!在被那股冰寒詭異力量強勢侵入探查的刺激下,鎖鏈深處沉寂的某種古老防御符文的破碎殘片如同被褻瀆的古老禁忌般,帶著一種被徹底觸怒的極度傲慢和暴虐氣息,猛地爆發(fā)!
幽藍色的光芒——遠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深邃、更加純粹、攜帶著凍結(jié)時空萬物本源意志的冰冷——驟然刺穿了他胸口的灰布包裹!一股極其微弱的、卻能清晰凍裂鋼鐵的寒意,如同最鋒利的冰錐,狠狠扎向刀疤臉那冰冷的手指!
嗤——!
如同滾燙的烙鐵猛地按上了凍結(jié)的寒冰!
刀疤臉那只抓著蘇沐腳踝的、布滿老繭和泥污的大手猛地一顫!
他那雙空洞漠然的眼睛里,那短暫熄滅的、如同毀滅星河碎片的詭異星點光影,竟又極其突兀地、極其劇烈地閃爍了一下!
他那萬年不變的僵硬、如同凝固熔巖般的臉上,第一次浮現(xiàn)出了一種極其細微的——錯愕?
雖然只是極其短暫、連光影都難以捕捉的瞬間反應(yīng)!
但他抓著蘇沐腳踝的冰冷鐵鉗般的手指,卻在那一閃而逝的錯愕和幽藍寒氣刺骨的反彈下——松了!一絲力道!
就是這一絲松動!
如同在溺斃前,繩索突然繃到了最極限——嘎吱作響!
蘇沐求生的意志在本能的驅(qū)使下,被這千鈞一發(fā)的松動力道猛地引爆!他用盡了剛剛恢復(fù)、被那源初真力強行刺激出的、最后一點力量!
腰部!腿部!如同壓縮到極致的彈簧般猛地發(fā)力!
身體以一種狼狽不堪、連滾帶爬的姿態(tài),如同受驚的蝦米,猛地向后彈了出去!
噗通!
他再次摔在冰冷堅硬的礦石堆里,濺起一片污濁的泥水和礦粉。
但這次,他的右腳踝已經(jīng)脫離了那只冰冷的手!
斷裂的鐵鏈嘩啦作響,拖曳在地面。
他劇烈地喘息著,帶著驚恐到極致的眼神,死死地盯著幾步之外,那個緩緩直起身、臉上依舊只有凝固冰冷和空洞的刀疤臉。
礦洞嘈雜的鑿擊聲、監(jiān)工的叱罵聲似乎被拉遠。
只剩下兩人之間死一般的沉寂。還有礦坑深處那不可名狀的、仿佛永遠在低語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