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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選章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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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雨夜求生雨水,冰冷而黏稠,像這座城市永遠洗不掉的污垢,固執(zhí)地滲進每一道磚縫,

浸透我身上早已看不出顏色的破布??諝饫飶浡癄€的甜腥氣,

混合著劣質燃油燃燒后的刺鼻味道,令人窒息。

我蜷縮在巨大的、銹跡斑斑的金屬垃圾箱后面,像一只被打斷了脊梁骨的野貓,

努力把自己縮得更小,更不起眼。饑餓是一把燒紅的鈍刀,在胃里反復攪動,

每一次呼吸都牽扯著肋骨深處尖銳的疼痛。就在幾步開外,一團模糊的黑影正拱動著,

發(fā)出威脅性的低吼。一只同樣瘦骨嶙峋、皮毛濕漉漉黏在一起的野狗。

它的目標和我一樣——垃圾箱邊緣,那塊被雨水泡得發(fā)脹、邊緣長著詭異綠毛的半塊面包。

那是生存,是再茍延殘喘一刻的渺茫希望。冰冷的雨水順著我臟污打結的頭發(fā)流進眼睛,

刺得生疼,視野一片模糊。野狗齜著黃牙,涎水和雨水混在一起滴落。

我喉嚨里擠出不成調的嘶吼,比它的聲音更破碎,更絕望。

身體里僅剩的力氣被全部壓榨出來,我猛地撲了出去!

手指搶先一步觸碰到那冰冷濕滑的物體,但幾乎同時,腥臭的熱氣撲面而來,

帶著腐肉氣息的犬牙狠狠咬向我的手腕!劇痛炸開,我不管不顧,

另一只手死死摳向它渾濁的眼睛。混亂的撕扯、翻滾,

泥漿、垃圾的惡臭和血腥味瞬間包裹了我。我用盡全身的力氣,低頭,像野獸一樣,

狠狠咬進它骯臟的脖頸皮毛里,牙齒穿透皮肉,嘗到了濃重的鐵銹味和令人作嘔的腥臊。

野狗發(fā)出一聲凄厲的慘嚎,猛地掙脫。那塊沾滿了污泥、唾液和血的面包,

終于被我死死攥在手里。它嗚咽著退開幾步,綠幽幽的眼睛在昏暗的光線下死死盯著我,

充滿了不甘的怨恨,然后夾著尾巴,消失在雨幕深處。我癱倒在冰冷的泥水里,渾身脫力,

牙齒還在打顫,不是因為冷,是剛才搏命撕咬后的余悸。

我甚至沒有力氣立刻去啃那塊來之不易的面包,只是把它死死護在胸口,蜷縮起來,

貪婪地汲取著它冰冷的、微不足道的一點存在感。就在這時,另一種聲音穿透了密集的雨聲。

嗒。嗒。嗒。緩慢,清晰,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沉穩(wěn)。那是質地極好的皮靴鞋跟,

敲擊在濕漉漉水泥地上的聲音,帶著一種與這骯臟角落格格不入的節(jié)奏。每一步,

都像踩在緊繃的神經上。腳步聲停在了我面前。我艱難地抬起被雨水和泥漿糊住的眼睛。

視線模糊不清,最先闖入視野的,是一雙纖塵不染的黑色軍靴,靴幫挺括,

皮質在昏黃的路燈下泛著冷硬的光澤,雨水落在上面,形成細小的水珠,又迅速滾落。

靴子邊緣,粘上了一點濺起的泥星子,這點污跡,在那片純粹的黑色里顯得格外刺眼。

目光艱難地上移。筆挺的黑色長褲,褲線鋒利得能割傷人。再往上,

是同樣一絲不茍的黑色風衣下擺,雨水順著衣料滑落,勾勒出衣料下隱含力量的腿部輪廓。

一只手隨意地插在風衣口袋里。另一只手……握著一把槍。銀灰色的槍身,線條冷硬流暢,

在黯淡的光線下,散發(fā)著致命的金屬幽光。冰冷的雨水,正順著那冰冷的槍管,一滴,一滴,

緩慢而沉重地滴落下來,砸在我面前的泥水里,濺開微小的水花。

我從未見過如此……“干凈”的人。與這污穢的垃圾場、與我滿身的泥濘狼狽,

形成了地獄與天堂般的割裂。一股無法言喻的寒意瞬間攫住了我,比雨水更冷,直刺骨髓。

我下意識地想把自己縮得更緊,但身體僵硬得如同石塊,連挪動一根手指都無比艱難。

只有恐懼,像冰冷的潮水,瞬間淹沒了剛才與野狗搏命時的兇狠。那人微微動了一下。

黑色的傘面在他身后上方撐開,隔絕了傾瀉而下的雨水,

形成一片干燥、整潔、帶著壓迫感的陰影。執(zhí)傘的是一個同樣穿著黑西裝、面無表情的男人,

如同一個沉默的剪影。站在我面前的男人,緩緩地、極其輕微地俯下身。

他的臉依舊籠罩在雨傘和夜色的陰影里,看不真切五官,只能感覺到一道銳利如實質的目光,

穿透雨幕,精準地落在我身上。那目光沒有溫度,像是在評估一件物品的殘存價值,

或者一塊路邊的、沾滿了泥污的石頭。他開口了,聲音低沉,穿透嘈雜的雨聲,

帶著一種奇特的金屬質感,冰冷而平靜,沒有絲毫情緒的起伏,

仿佛只是在陳述一個再簡單不過的事實:“想活命?”我喉嚨里咯咯作響,像破舊的風箱,

卻發(fā)不出一個完整的音節(jié)。想活命?廢話!這該死的、爛泥一樣的人生里,

支撐我像蛆蟲一樣爬到現在的,不就是這點本能嗎?我的手指痙攣著,指甲深深摳進泥地里,

指關節(jié)因用力而泛白。他似乎并不期待我的回答。那只穿著昂貴軍靴的腳,抬了起來。

冰冷的、帶著金屬光澤的靴尖,以一種近乎侮辱的、精準的姿態(tài),抵住了我的下頜。

力道不大,卻帶著不容抗拒的意味,強迫我抬起了那張沾滿污泥和血污、狼狽不堪的臉,

完全暴露在他審視的目光下。雨水沖刷著我的眼睛,視野更加模糊。

我只能看到陰影中他臉部冷硬的輪廓線條,和那雙眼睛。即使在黑暗中,

那雙眼睛也像淬了寒冰的刀鋒,銳利、冰冷、漠然,不帶一絲人類的情感。

他居高臨下地俯視著我,如同神祇俯視著塵埃里的螻蟻。“那就爬過來。

”冰冷的靴尖移開了,留下下頜一點微麻的觸感。他直起身,那只握著槍的手依舊垂在身側,

槍口微微向下。他沒有再看我,仿佛剛才那微不足道的評估已經結束。他轉身,

黑色風衣的下擺在雨水中劃過一個冷硬的弧度。撐傘的黑衣人無聲地跟隨。嗒。嗒。嗒。

腳步聲再次響起,穩(wěn)定地朝著垃圾場外、被昏黃路燈勉強照亮的那條濕漉漉的街道走去。

爬過去?巨大的屈辱感瞬間沖垮了恐懼,像毒液一樣灼燒著我的內臟。

我死死盯著那兩道即將融入雨夜的身影。活命的機會……像海市蜃樓般虛幻,

卻又帶著致命的誘惑。那半塊沾著血和污泥的面包,還緊緊攥在我手里,冰冷,

硬得像塊石頭。放棄它?爬過去?像條真正的、搖尾乞憐的狗?

身體深處那點僅存的、微弱的、被稱為“尊嚴”的東西,在瘋狂地尖叫著抗拒。

但胃部的絞痛,手腕上被野狗撕咬后傳來的陣陣抽痛,

還有這無邊無際、似乎永遠看不到頭的寒冷和絕望,它們更強大,更真實,

像無數根冰冷的鐵鏈,拖拽著我的靈魂向下沉淪。活下去……一個微弱的聲音,

在我腦海深處響起,壓過了所有的尖叫?;钕氯?!我猛地張開嘴,

狠狠地、幾乎是帶著一種自毀般的兇狠,咬了一口那塊冰冷的面包!

粗糙、發(fā)霉的碎屑混合著污泥、血腥和狗的口水,瞬間充斥口腔,帶來一陣劇烈的惡心。

但我強迫自己咽了下去,像吞下一塊帶刺的鐵片。然后,我用盡全身殘存的所有力氣,

松開了那塊面包。它無聲地掉落在泥濘里。我伸出手臂,

十指深深摳進冰冷黏滑的泥漿和垃圾碎片中。身體沉重得如同灌了鉛,

每一次挪動都牽扯著全身的劇痛。我拖動著幾乎失去知覺的下半身,

像一條真正的、瀕死的蠕蟲,朝著那兩道即將消失在雨幕中的黑色身影,一點一點,

極其緩慢地,爬了過去。泥水灌進我的口鼻,嗆得我劇烈咳嗽。

冰冷的雨水無情地沖刷著我的身體。身后的泥地里,

留下了一道扭曲、骯臟、如同某種巨大爬行生物留下的粘液痕跡。

我的眼睛死死盯著前方那雙黑色軍靴移動的軌跡,那是黑暗中唯一的方向。爬過去。

為了活下去。2 冷酷訓練“砰!”槍聲在空曠的地下靶場里炸響,尖銳得刺穿耳膜,

帶著金屬撕裂空氣的尾韻,久久回蕩在冰冷的混凝土墻壁之間。

硝煙特有的辛辣氣味瞬間彌漫開來,鉆進鼻腔,帶著一種令人腎上腺素飆升的熟悉感。

兩百米外,人形靶的眉心位置,一個嶄新的彈孔清晰可見,邊緣還冒著絲絲縷縷的輕煙。

我緩緩垂下握槍的手臂,掌心被槍柄后坐力震得微微發(fā)麻。汗水沿著額角滑下,

滲入緊貼皮膚的黑色戰(zhàn)術背心,帶來一絲涼意。呼吸因為剛才的屏息凝神而略顯急促,

但很快又平復下來,只剩下胸腔里心臟沉穩(wěn)有力的搏動?!昂?。

”一聲極輕的冷哼從旁邊傳來。凱撒·維斯特洛雙手隨意地插在黑色西褲口袋里,

斜倚在冰冷的金屬支架上。地下靶場慘白的燈光落在他輪廓分明的臉上,一半明亮,

一半沉入陰影,更顯得那雙灰藍色的眼眸深不見底,像結冰的湖面。

他身上的黑色高領羊絨衫柔軟熨帖,勾勒出寬闊的肩膀和精悍的腰線,

與這充斥著硝煙和鋼鐵的環(huán)境形成一種奇異的和諧。他站直身體,邁步走了過來,

軍靴踩在光滑的水泥地上,發(fā)出清晰的回響。每一步都帶著一種無形的壓力,

如同實質般向我籠罩過來。他停在我身側,

距離近得我能聞到他身上那股常年浸潤在武器保養(yǎng)油和冷冽雪松香氣中的獨特氣息。

沒有贊賞,沒有評價。他伸出手,動作精準而迅速,甚至帶著一絲不容置疑的粗暴?!芭?!

”我的手腕被猛地扣住,力道大得幾乎要捏碎骨頭。我下意識地繃緊了手臂肌肉,

抵抗著那股劇痛。他冰冷的指尖帶著薄繭,強硬地扳開我握槍的手指,

將那把還帶著我體溫的銀灰色定制手槍輕而易舉地奪了過去?!盎茏?。”他的聲音低沉,

貼著我的耳廓響起,冰冷的氣息拂過皮膚,激起一陣細微的戰(zhàn)栗?!笆植环€(wěn),呼吸太淺。

敵人不會給你第二次機會。”他單手握住槍柄,甚至沒有刻意瞄準,手臂平舉,

動作流暢得如同呼吸。目光越過我的頭頂,投向遠處的靶心?!芭?!”又是一聲爆響!

硝煙再次騰起。我的瞳孔猛地收縮。這一次,子彈精準地穿過了前一個彈孔,

將那孔洞撕裂得更大,邊緣的金屬扭曲翻卷。絕對的精準,冷酷到令人心悸的完美。

他看也沒看那靶子,仿佛只是隨手碾死了一只蟲子。手腕一翻,

那把還帶著余溫的手槍被他隨意地塞回了我的手里,堅硬的金屬槍柄硌著我的掌心。“拆了。

”他命令道,聲音里沒有絲毫溫度。我低頭看著手中的武器,冰冷的觸感從指尖蔓延。

這不是第一次了。每一次微小的失誤,換來的都不是指導,而是更嚴苛的、近乎羞辱的懲罰。

沉默地咬緊牙關,我熟練地拉動套筒,退出彈匣,

卸下復進簧……金屬部件在我手中發(fā)出輕微的、規(guī)律的咔噠聲。很快,

一堆冰冷的零件整齊地排列在面前的射擊臺上?!疤?。”凱撒的聲音再次響起,

如同冰冷的鞭子抽打過來。他甚至沒有低頭看我手中的動作?!皯?zhàn)場上,

敵人不會等你把槍拆成零件再思考人生?!彼哪抗鈷哌^旁邊一個半人高的金屬箱子,

箱蓋敞開著,里面雜亂地堆放著各種型號的槍支零件?!敖M裝。Mk14 EBR。

給你三十秒。”三十秒?組裝一把模塊化精確射手步槍?這根本就是刁難!

一股壓抑的怒火瞬間沖上頭頂。我猛地抬起頭,

幾乎要脫口而出的反駁卻在撞上他眼神的瞬間凍結了。他的眼神。依舊是那片冰封的灰藍色,

深不見底。沒有嘲諷,沒有憤怒,只有一種純粹的、冰冷的漠然。

那眼神清晰地傳達著一個信息:在他眼中,我根本不是一個“人”。我只是工具。

一件需要不斷打磨、測試、直到符合他嚴苛標準的工具。我的憤怒、我的委屈、我的想法,

在他那里,毫無意義。那冰冷的漠然,比任何責罵都更刺骨。所有的憤怒像被戳破的氣球,

瞬間泄了下去,只剩下一種深入骨髓的冰冷和……麻木。我猛地低下頭,

避開那令人窒息的目光,視線死死盯住金屬箱里那些冰冷的、閃爍著幽光的零件。

手指因為用力而微微顫抖。時間!我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將所有雜念驅逐出去。

生存的本能壓倒了無謂的情緒。雙手如同擁有了自己的意志,閃電般探入零件堆中。

槍托底板、緩沖管、復進簧導桿、槍機組件……觸感、形狀、重量,瞬間在腦海中清晰成像。

肌肉記憶被徹底喚醒,每一個動作都壓縮到了極致,快得幾乎帶出殘影。扳機護圈扣合!

導氣箍鎖定!上機匣與下機匣合攏!拉機柄復位!“咔噠!

”最后一聲清脆的機件咬合聲響起。一把線條冷硬、殺氣騰騰的Mk14 EBR精準步槍,

穩(wěn)穩(wěn)地握在我的手中。槍管還帶著金屬的冰涼,沉甸甸的,充滿力量感。我抬起頭,

胸膛微微起伏,汗水順著鬢角流下,滴落在冰冷的槍身上。目光迎向凱撒。他依舊站在那里,

身姿挺拔如松?;宜{色的眼眸掃過我手中組裝完成的步槍,停留了不到半秒,然后移開。

臉上沒有任何表情,沒有贊許,也沒有意外。仿佛剛才那幾乎超越人體極限的組裝速度,

只是完成了任務清單上最微不足道的一項。“記住這種感覺?!彼_口,聲音毫無波瀾,

“工具,不需要思考,只需要本能和速度。”工具。兩個字,像兩顆冰錐,狠狠鑿進心臟。

我握著槍的手指,指節(jié)因為過度用力而泛白。冰冷的金屬觸感,此刻像在灼燒我的皮膚。

他不再看我,轉身走向靶場另一端,黑色的身影在慘白的燈光下拖出長長的、冷漠的陰影。

“下一項。移動靶。負重?!泵钊缤涞蔫F塊砸在地上。我沉默地放下組裝好的步槍,

走向旁邊沉重的戰(zhàn)術背包。肩膀被勒緊的瞬間,那沉甸甸的重量,壓得不僅僅是身體。

3 黑暗抉擇黑暗。濃稠得化不開的黑暗,

帶著地下世界特有的、混合著霉味、鐵銹和劣質煙草的污濁氣息。

只有遠處應急燈投射下微弱慘綠的光暈,勉強勾勒出下水道粗糲冰冷的混凝土管壁輪廓。

渾濁的污水在腳下緩緩流淌,發(fā)出令人不安的汩汩聲,冰冷刺骨。

空氣粘稠得如同凝固的油脂,每一次呼吸都費力地拉扯著肺葉。我緊貼著冰冷潮濕的管壁,

身體繃緊得像一張拉滿的弓。戰(zhàn)術手套下的掌心,被冰冷的合金槍柄硌得生疼,

汗水卻浸透了背心,黏膩地貼在皮膚上。心跳在死寂中擂鼓般撞擊著耳膜,

每一次搏動都清晰地傳遞到緊握槍柄的指尖。目標就在前方拐角。代號“鼴鼠”。

一個精于爆破、心狠手辣的叛逃者。情報顯示他攜帶了足以炸塌這段管道的烈性炸藥。

凱撒的命令冰冷清晰,如同刻在骨髓里:清除。不惜一切代價。黑暗中,

任何一點微小的動靜都會被無限放大。我強迫自己放緩呼吸,將存在感降到最低,

像一片融進陰影的葉子。時間在粘稠的黑暗中一分一秒地爬行,每一秒都無比漫長。終于,

目標區(qū)域傳來極其輕微的、布料摩擦管壁的窸窣聲。來了!腎上腺素瞬間飆升!

肌肉記憶壓倒了一切。我如同蓄勢已久的獵豹,猛地從陰影中躥出!動作迅捷無聲,

精準地卡在目標剛剛探出半個身位的瞬間!“唔!”一聲短促的悶哼。我的手臂如同鐵箍,

瞬間絞纏上目標的脖頸!另一只手閃電般捂向他的口鼻,死死封住任何可能發(fā)出的警報!

膝蓋狠狠頂向他的后腰!“咔嚓!

”一聲清脆得令人牙酸的骨裂聲在死寂的下水道里異常刺耳。目標的身體猛地一僵,

隨即如同被抽掉了所有骨頭般軟倒下去,眼睛瞪得極大,瞳孔在慘綠的應急燈光下迅速渙散。

生命的重量瞬間沉甸甸地壓在我的手臂上。任務完成。我屏住呼吸,緩緩松開手臂。

目標沉重的身體無聲地滑落,砸進渾濁的污水中,濺起一片惡臭的水花。

他臉上還凝固著猝不及防的驚愕和臨死前的痛苦。那雙空洞的眼睛,恰好對著我。

一股強烈的惡心感猛地沖上喉嚨,帶著胃酸的灼燒感。我猛地扭過頭,

強迫自己不去看那張臉,不去想那聲清晰的骨裂。手指無法控制地微微顫抖。

這不是第一次執(zhí)行清除任務,但每一次……每一次親手終結一個活生生的、有溫度的存在,

那種冰冷粘稠的、生命從指縫中流逝的感覺,都像毒蛇一樣纏繞上來,令人窒息。就在這時,

下水道深處,一片巨大的、被陰影吞噬的岔路口方向,傳來一陣極其輕微的、壓抑的抽泣聲。

像一只受驚的小獸發(fā)出的悲鳴。我的身體瞬間繃緊!還有人?!情報有誤?!幾乎是本能地,

我立刻閃身,將自己重新縮回剛才藏身的陰影凹陷處,背部緊貼冰冷的管壁。

手指無聲地搭上扳機保險,槍口對準了聲音來源的黑暗。呼吸在瞬間被壓到最低,

心臟幾乎要從喉嚨里跳出來。黑暗中,一個矮小的身影,顫抖著從岔路口的陰影里爬了出來。

是個孩子。大概只有七八歲的樣子,瘦得可怕,

身上套著一件寬大破舊、沾滿污跡的成人外套,幾乎拖到地上。他臉上糊滿了泥污和淚水,

一雙驚恐的大眼睛在黑暗中慌亂地四處張望,最終落在了污水中那具一動不動的尸體上。

“爸……爸爸?”孩子的聲音帶著哭腔,破碎而顫抖。他試探著向前爬了兩步,

小小的身體因為恐懼而劇烈地哆嗦著。他看到了尸體??吹搅四请p空洞的眼睛。“爸爸?。?!

”一聲凄厲到變調的哭喊猛地撕裂了下水道的死寂!孩子撲了過去,

小小的身體跌進渾濁的污水里,不顧一切地抱住那具尸體,撕心裂肺地哭嚎起來。

絕望的哭聲在狹窄的管道里瘋狂回蕩、撞擊,如同無數根冰冷的針,狠狠刺進我的耳膜,

扎進我的心臟!我貼在冰冷的管壁上,手指死死扣著扳機護圈,指節(jié)因為用力而泛白。

槍口紋絲不動地指著那個撲在尸體上痛哭的孩子。凱撒冰冷的聲音如同詛咒,

在腦海中轟鳴:清除所有目擊者!工具不需要感情!猶豫就是死亡!

可那哭聲……那絕望的、屬于一個孩子的、撕心裂肺的哭聲……像燒紅的烙鐵,

燙在我的神經上。工具?我真的只是一件……沒有感覺的冰冷工具嗎?時間仿佛凝固了。

每一秒都是煎熬。孩子的哭聲在耳邊無限放大,沖擊著我用無數殘酷訓練筑起的高墻。

扳機上的手指,沉重得如同壓著千鈞巨石。

為了任務……為了活下去……就像當年在垃圾堆里爬向凱撒那樣……可為什么……扣不下去?

“零!報告位置!目標是否清除?”冰冷的、毫無感情的聲音,

突然從我左耳內的微型通訊器里炸響!是凱撒!他的聲音如同冰錐,瞬間刺穿了混亂的思緒!

我猛地一顫!仿佛從一場噩夢中驚醒。冷汗瞬間浸透了后背。

通訊器的紅燈在黑暗中微弱地閃爍,像一只冰冷的眼睛在監(jiān)視?!澳繕恕宄?/p>

”我的聲音干澀得厲害,幾乎是從喉嚨里擠出來的?!澳繐粽撸俊眲P撒的聲音沒有絲毫波瀾,

只有純粹的任務執(zhí)行詢問。我看著那個趴在父親尸體上、哭得渾身抽搐的孩子。

那小小的、顫抖的脊背。那絕望的哭聲。喉嚨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死死扼住,

發(fā)不出一點聲音。通訊器那頭是冰冷的沉默。幾秒鐘,漫長得像一個世紀?!傲??

”凱撒的聲音再次響起,語調沒有任何變化,但那股無形的壓力,卻透過冰冷的電波,

如同實質般碾了過來?!盎卮??!蔽业淖齑紧鈩恿艘幌隆?/p>

殺了他……或者……就在這窒息般的沉默中,

那孩子似乎被通訊器里突然傳來的冰冷人聲驚動。他猛地抬起頭,滿是淚水和污泥的小臉上,

那雙驚恐絕望的眼睛,穿透黑暗,直直地、毫無遮攔地撞上了我的視線!

那眼神……像極了多年前垃圾堆里,被凱撒的靴尖抬起下巴時,我自己的眼神。純粹的恐懼,

純粹的絕望。一股巨大的、無法抗拒的沖動猛地攫住了我!幾乎在視線交匯的瞬間,我動了!

不是開槍!而是猛地側身,用盡全身力氣,將那個撲在尸體上的孩子狠狠撞開!“走!

”我用盡全身力氣,從喉嚨深處發(fā)出一聲嘶啞的咆哮!孩子被我撞得一個趔趄,

跌倒在旁邊的污水里,驚恐地看著我,完全懵了?!翱炫?!”我再次嘶吼,

聲音因為極度的緊張和恐懼而扭曲變形。同時,我猛地舉起槍口,

指向了孩子身后那片深不見底的黑暗岔路!我不能開槍,但我必須制造威脅!

必須給他爭取時間!孩子終于反應過來,連滾帶爬地爬起來,發(fā)出一聲驚恐的尖叫,

跌跌撞撞地朝著與我槍口相反的方向、下水道更深處的黑暗中逃去。

小小的身影很快被濃稠的黑暗吞沒,只有那倉惶的腳步聲和壓抑的哭泣聲,

在管道里迅速遠去。我舉著槍,手臂因為用力而微微顫抖,槍口依舊對著那片空洞的黑暗。

心臟在胸腔里瘋狂擂動,幾乎要沖破肋骨。冷汗順著額角滑落,流進眼睛里,帶來一陣刺痛。

我做了什么?我放走了目擊者!我違抗了命令!通訊器里,死一般的寂靜。凱撒沒有再說話。

但那無聲的沉默,比任何咆哮都更令人恐懼。冰冷的寒意,順著脊椎一路爬升,

瞬間凍結了四肢百骸。地下基地訓練場冰冷的金屬大門在身后沉重地合攏,

隔絕了外面通道的光線,只留下場內幾盞慘白的頂燈,在光滑的水泥地上投下冰冷的光斑。

空氣里還殘留著硝煙和汗水混合的味道,冰冷刺骨。沉重的腳步聲自身后響起,不疾不徐,

每一步都敲打在緊繃的神經上。是凱撒。我沒有回頭。身體深處傳來陣陣鈍痛,

是被他毫不留情摔打在冰冷地面時留下的印記。每一次重擊,

清晰地提醒著我剛才的“失敗”——那場因為他突然介入而變得毫無懸念的、單方面的壓制。

我的反抗,在那壓倒性的力量和技巧面前,脆弱得像一張紙。

腳步聲停在我身后不足一米的地方。他高大的身影投下的陰影,完全籠罩了我。

一股無形的壓力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間將我淹沒。

熟悉的、混合著武器保養(yǎng)油和冷冽雪松的氣息,此刻卻像毒蛇的信子,帶來致命的寒意。

下一秒,冰冷的手指如同鐵鉗,猛地攫住了我的后頸!力道之大,幾乎瞬間掐斷了我的呼吸!

我被迫猛地向后仰頭,頸骨發(fā)出不堪重負的咯咯聲?!斑?!”劇痛和窒息感讓我眼前發(fā)黑。

凱撒的臉迫近,近在咫尺。慘白的燈光下,他灰藍色的眼眸里沒有任何波瀾,

只有一片深不見底的寒潭,清晰地映出我因窒息而痛苦扭曲的臉。

他的呼吸冰冷地拂過我的臉頰?!拔沂遣皇翘v容你了,零?”他的聲音壓得極低,

帶著一種金屬摩擦般的質感,冰冷地鉆進我的耳朵里?!白屇惝a生了錯覺?

以為自己……可以擁有感情?可以……做選擇?”后頸的指骨猛地收緊!

窒息感如同海嘯般席卷而來!我徒勞地掙扎著,雙手試圖去掰開他的手指,卻如同蚍蜉撼樹。

肺部的空氣被急速抽空,眼前開始出現大片大片的黑色雪花?!坝涀∧愕奈恢?!

”他的聲音如同淬了冰的刀刃,每一個字都狠狠扎進我的意識里?!澳阒皇俏业牡?!

一件趁手的工具!工具不需要憐憫!不需要思考!更不需要……自作主張!

”“刀……不需要……感情……”他幾乎是咬牙切齒地,一字一頓地重復著,

冰冷的氣息噴在我的臉上,帶著絕對的否定和掌控。那雙近在咫尺的灰藍色眼睛,

像兩個深不見底的冰窟,

里面清晰地映著我因缺氧而痛苦掙扎、瀕臨崩潰的臉——一件正在被主人糾正錯誤的物品,

僅此而已?!澳阒恍枰h利!只需要服從!”他的聲音陡然拔高,帶著一種令人心悸的暴戾,

“誰給你的膽子,放走那個小崽子?!”話音落下的瞬間,

一股無法抗拒的巨力猛地將我向前摜出!“砰!??!”身體如同斷了線的木偶,

狠狠砸在冰冷堅硬的水泥地上!巨大的沖擊力讓五臟六腑都仿佛移了位,眼前徹底一黑,

喉嚨里涌上一股濃重的血腥味。肋骨處傳來一陣鉆心的劇痛,仿佛有什么東西斷裂了。

劇痛讓我蜷縮起來,控制不住地嗆咳,每一次咳嗽都牽扯著胸口撕裂般的痛楚,

溫熱的液體涌上喉嚨,又被我強行咽了回去,嘴里滿是鐵銹般的腥甜。

冰冷的軍靴踩在了我的側臉上,鞋底堅硬的紋路死死碾壓著我的顴骨,

力道大得幾乎要將我的頭骨踩碎。我的臉頰被迫緊貼著冰冷粗糙的水泥地,

視線被局限在眼前一小片布滿灰塵的地面?!翱磥?,是我教得還不夠好。

”凱撒的聲音從頭頂傳來,恢復了那種毫無起伏的冰冷,卻比剛才的暴怒更令人心寒。

“讓你忘了,作為一件工具,失敗的代價是什么?!彼従彾紫律恚娧ヒ琅f踩在我的臉上。

我能感覺到他冰冷的視線如同實質般落在我的背上?!疤蹎??”他問,

語氣平淡得像在詢問天氣。我緊咬著牙關,血腥味在口腔里彌漫。身體在劇痛中微微顫抖,

但除了壓抑不住的咳嗽,沒有發(fā)出任何聲音?!疤劬蛯α恕!彼斐鍪?,

冰冷的手指帶著薄繭,如同毒蛇般滑過我被踩得變形的臉頰,

最終停留在那劇痛難忍的肋骨位置,輕輕按了下去?!鞍 ?/p>

”鉆心的劇痛讓我瞬間弓起了身體,一聲壓抑不住的痛呼終于沖破了喉嚨?!坝涀∵@個感覺。

”他的手指在那斷裂的肋骨處用力按壓了一下,聲音如同來自地獄的低語,

“記住你今天愚蠢的軟弱帶來的痛苦。下一次,

再讓無謂的感情干擾你的判斷……”他停頓了一下,俯下身,冰冷的唇幾乎貼在我的耳廓上,

每一個字都帶著徹骨的寒意:“我會親自折斷你這把不聽話的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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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時間:2025-06-26 22:10:2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