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兒把工資卡塞給我:“媽,你幫我存著,我亂花錢。
”又撒嬌讓我開通親密付:“綁你卡嘛,就買個奶茶……”我欣慰她懂事了,
卻不知是噩夢開始。……1蘇曉把工資卡塞進我手里時,臉上帶著點不好意思的笑?!皨?,
”她晃著我的胳膊,聲音拖得又軟又長?!澳銕臀夜苤?,我老存不住錢,月月光。
就當(dāng)……就當(dāng)幫我們攢錢買房了,行不行?”我心里一熱。女兒終于懂點事了。
這些年我一個人拉扯她,最怕她跟我年輕時一樣,錢從指縫里溜走,急用時兩手空空。
我捏著那張薄薄的卡片,像捏著沉甸甸的欣慰?!靶校瑡尳o你收著。”她立刻笑開了花,
緊接著又湊過來,下巴擱在我肩膀上,氣息熱乎乎地噴在我耳根?!澳恰瓔?,
你再給我開個親密付唄?綁你的卡。不然我平時買瓶水、打個車都不方便呀!
”她舉起三根手指,信誓旦旦?!拔冶WC,就點個外賣,買杯奶茶,絕對不亂花!
別人家都這樣嘛!”我也沒有多想,便答應(yīng)了下來?!皨?,你最好了!
”她抱著我的胳膊撒嬌。隨后拿過我的手機,在屏幕上點了幾下。一聲輕微的“嘀”,
親密付綁定了。蘇曉歡呼一聲,在我臉上響亮地親了一口:“謝謝媽!我就知道你最疼我!
”我看著她雀躍的背影,心里也很高興。我怎么也沒想到,兩年后,我的拳拳愛女之心,
會化作捅向我的刀。那是個炎熱的周末,一大早我家房門就被砸得震天響。打開門,
蘇曉和她丈夫趙陽杵在門口。兩人臉色像刷了一層寒霜,眼神刀子似的刮過來。
屋里剛拖過的地板還泛著水光,映著兩張陰沉的臉。“媽,”趙陽沒等我讓,
一步就跨了進來,鞋底在地板上留下清晰的泥印?!拔覀冇錾峡矁毫恕!彼曇艨嚨盟谰o,
開門見山?!爸案撕匣锱藗€項目,砸了!十五萬打了水漂!債主堵著門要錢呢!
”蘇曉緊跟在他身后,眼圈瞬間就紅了,聲音帶著哭腔。“媽,我放在你那兒的工資,
加上這兩年攢的,少說也有十萬了吧?快拿出來給我們救救急!那是我起早貪黑的血汗錢??!
”血汗錢?這三個字像針一樣扎了我一下。我愣住了,下意識看向那個鎖著卡和存折的抽屜。
“項目?什么項目能虧這么多?曉曉的工資卡……”我喉嚨發(fā)干。
“卡里……卡里沒那么多錢了。”“沒錢?!”趙陽嗓門猛地拔高,像被踩了尾巴的貓,
一步逼到我面前,唾沫星子幾乎噴到我臉上?!伴_什么玩笑!蘇曉一個月六千多,
交給你兩年多!不吃不喝也十幾萬!錢呢?”他眼睛瞪得溜圓,里面全是赤裸裸的懷疑,
“媽,您該不會……動了我老婆的血汗錢吧?”“媽!”蘇曉的眼淚應(yīng)聲而落,
尖利的聲音里充滿了被背叛的控訴?!澳阍趺茨苓@樣!那是我準(zhǔn)備買房的錢??!
你把它弄哪兒去了?”私吞兩個字,像兩塊冰坨,狠狠砸在我心口上,凍得我四肢都僵了。
2客廳的空氣凝固了,帶著趙陽身上廉價的煙味,沉甸甸地壓下來。趙陽嗤笑一聲,
那笑聲又冷又硬。他猛地站起來,幾步走到我面前,居高臨下,手指幾乎戳到我鼻尖上。
“空口白牙誰信?把卡拿出來!打流水!我們要查賬!”他目光像探照燈,
在我臉上掃來掃去,最后落在我腕間那個暗淡的舊鐲子上?!皨?,不是我們不信你,
是這錢對我們太重要了!您要是自己花了,買了什么。”他意有所指地瞥著我的鐲子,
“趁早說!”一股火氣混著冰涼的委屈直沖頭頂。我一把推開他幾乎碰到我的手指,
聲音因為激動有點抖:“卡在這兒!你們查!”我轉(zhuǎn)身拉開抽屜,
拿出蘇曉那張工資卡和我常用的手機,屏幕解鎖,銀行APP的圖標(biāo)刺眼。
“每一筆進出都清清楚楚!我林薇活了大半輩子,清清白白,沒拿過女兒一分不該拿的錢!
”蘇曉一把搶過我的手機,手指在屏幕上劃得飛快??吹娇ɡ锬强蓱z巴巴的余額數(shù)字時,
她臉上的委屈瞬間扭曲成憤怒,尖叫起來:“錢呢?!錢去哪兒了?!媽你騙人!
”趙陽眼珠子飛快地轉(zhuǎn)了兩圈,臉上硬擠出一點假模假式的緩和?!皶詴詣e急,
”他拍拍蘇曉的背,眼睛卻像毒蛇一樣盯著我?!皨尶赡芤粫r手頭緊,周轉(zhuǎn)不開。這樣,
”他轉(zhuǎn)向我,語氣帶著施舍般的“寬宏大量”。“媽,您看您能不能先挪挪您的積蓄,
拿個八萬出來給我們應(yīng)應(yīng)急?等我們緩過這口氣?!彼桃饧又卣Z氣,
“曉曉的工資卡還放您那兒保管,今天這事兒,我們也不追究了,就當(dāng)……孝敬您了,成不?
”“孝敬”?這兩個字像淬了毒的針,扎得我渾身發(fā)冷。他不僅坐實了我“私吞”的罪名,
還想把我最后一點保命錢也榨出來!“我沒拿曉曉的錢!”我氣得渾身發(fā)抖,
聲音卻異常清晰,帶著孤注一擲的決絕。“我自己的錢,是棺材本,一分都不能動!要查賬,
我奉陪到底!但查清楚之后,如果證明我沒問題,你們,”我指著趙陽和蘇曉。
“必須給我道歉!公開的!”趙陽臉上的假笑瞬間凍住,嘴角咧開一個兇狠的弧度?!靶邪?!
”他咬著牙,一字一頓?!安椋∫遣椴怀鰡栴},我趙陽給你磕頭認(rèn)錯!
”他猛地拽起還在哭鬧的蘇曉,狠狠剜了我一眼,“林薇,你等著!這事兒沒完!
”門被他摔得山響,留下滿屋死寂和刺骨的寒意。風(fēng)暴來得比預(yù)想的更快、更猛。
第二天去上班,剛踏進辦公室,竊竊私語聲就像潮水般退去,留下一片尷尬的安靜。
無數(shù)道目光黏在我背上,探究的、鄙夷的、幸災(zāi)樂禍的。我低著頭快步走到自己工位,
手指冰涼。“哎,聽說了嗎?老林家那事兒……”“真看不出來啊,
平時悶不吭聲的……”“連女兒的血汗錢都貪,嘖嘖……”細(xì)碎的議論像針,無孔不入。
午休時,部門主管把我叫進了他那間小小的玻璃隔間。他搓著手,眼神躲閃,不敢看我。
“林姐啊,”他聲音壓得低低的,“家里的事……鬧得挺大,影響不太好。最近呢,
有人往上面遞了……匿名信,說你挪用……咳,”他清了清嗓子,語氣帶著官方的疏離,
“當(dāng)然,組織上肯定是相信你人品的,但……這個影響,你得盡快處理一下啊。
”“再有兩年,你便能退休了??刹荒茉谶@個節(jié)骨眼上出岔子,不值當(dāng)。你說是不?
”“這樣,我給你批了一個星期的假,你先回家好好處理家里的事?!蔽颐靼字鞴艿囊馑?,
沒有拒絕,同意了休假。從主管辦公室出來,我的心沉到谷底。匿名信?挪用?
他們竟做到這一步!3下班拖著沉重的步子回家。走到單元樓下,
幾個平時見面會點頭的鄰居聚在一起嗑瓜子??匆娢?,聲音陡然拔高,
帶著毫不掩飾的尖刻:“喲,正主兒回來了!”“心可真黑啊,親閨女都坑!
”“看她那樣兒,裝得挺像!”我加快腳步,只想快點躲進那扇門。然而,
家門口的景象讓我瞬間血液倒流。猩紅的油漆像凝固的血,潑滿了防盜門,
歪歪扭扭的兩個大字觸目驚心:“賤人!”黏稠的液體順著筆畫往下淌,
在灰白的水泥地上積了一小灘刺目的紅。一股腥甜涌上喉嚨。我靠著冰冷的墻壁,
渾身力氣都被抽干了。顫抖著手摸出手機,點開那個刺眼的短視頻APP。根本不用搜索,
同城熱門第一條推送就跳了出來,標(biāo)題像燒紅的烙鐵:【單親母親黑心私吞獨女血汗錢,
致小夫妻負(fù)債累累!天理難容!】視頻里,赫然是昨天趙陽偷拍的片段!畫面被惡意剪輯過,
只留下我拒絕拿錢,趙陽蘇曉“悲憤控訴”的畫面。我的臉被放大,
打上“貪婪惡母”的標(biāo)簽。評論區(qū)早已淪陷,
上萬條咒罵如同沸騰的毒液:“老不死的吸血鬼!”“這種媽怎么不去死?
”“支持女兒女婿討回公道!曝光她!”手機屏幕的光刺得眼睛生疼。
我死死攥著冰冷的金屬機身,指節(jié)捏得發(fā)白。世界嗡嗡作響,
那些惡毒的字眼、鄰居的唾棄、領(lǐng)導(dǎo)的暗示、門上的紅字……像無數(shù)只手,把我往深淵里拖。
絕望像冰冷的潮水,淹沒到脖頸??删驮谶@窒息的黑暗里,一股被逼到絕境的怒火,
猛地竄了上來,燒得我五臟六腑都在疼。還真我的好女兒,活生生的剜我的心。既如此,
我也不必再顧念母女情分。我找到蘇曉的號碼,撥了過去。電話接通,那頭是嘈雜的背景音。
我深吸一口氣,聲音冷得像冰窖里凍了千年的石頭:“蘇曉,網(wǎng)上的東西,
是你和趙陽干的吧?”“你們不是要查賬嗎?”“行?!薄肮_查。”“直播查。
”“讓所有人看清楚,到底是誰,黑了心肝!”第二天大早,門鈴像催命符一樣響個不停。
打開門,趙陽舉著個亮著屏幕的手機,鏡頭黑洞洞地對準(zhǔn)我。
他臉上帶著一種混合了興奮和惡意的笑?!皨專唤橐獍??”他晃了晃手機,
屏幕上飛快滾動的彈幕像一群嗜血的飛蟲。“直播間老鐵們都想看看‘真相’,
順便……也給您個證明清白的機會,對吧?”他身后的蘇曉眼睛紅腫,低著頭,
一副受盡委屈的模樣。直播間的標(biāo)題赫然在目:【當(dāng)面對質(zhì)!揭穿惡母真面目,還我血汗錢!
】彈幕瘋狂刷屏:“來了來了!惡母登場!”“主播加油!揭穿她!”“看她怎么狡辯!
”我沒看鏡頭,也沒看他們。徑直走到茶幾旁,把準(zhǔn)備好的東西一樣樣擺開:筆記本電腦,
蘇曉那張工資卡,我的手機。動作平穩(wěn),手指卻冰涼。蘇曉像是找到了表演的舞臺,
猛地抬起頭,對著鏡頭,眼淚說來就來,聲音哽咽破碎。
“家人們……我真的好難過……那是我省吃儉用,
一點點攢的辛苦錢啊……就想……就想有個安穩(wěn)的小家……”她捂著臉,肩膀聳動,
哭得情真意切?!皦蛄?。”我打斷她虛假的悲情戲碼,聲音不大,
卻像冰錐一樣穿透她的哭聲。我抬起頭,第一次直視那黑洞洞的鏡頭,
目光銳利:“廢話說完了?那就查賬?!蔽夷闷鹛K曉的工資卡和我的手機,屏幕解鎖,
亮給鏡頭看?!斑@是蘇曉交給我保管的工資卡?!薄斑@是綁定這張卡的銀行APP,
所有流水都在這里。”我頓了一下,拿起另一部舊手機,屏幕上是刺眼的橙色支付軟件圖標(biāo)。
“這是綁定了我個人銀行卡、給蘇曉開通的親密付賬單。”“今天,一筆一筆,對清楚。
”4趙陽立刻像聞到血腥味的鬣狗,猛地湊到茶幾前,幾乎把臉貼到我的手機屏幕上?!皩?!
重點查!”他對著鏡頭喊,唾沫橫飛?!安楣べY卡的支出!
看錢是不是流進了林薇自己的口袋!老鐵們盯緊了!”他信心滿滿,仿佛勝券在握。
我深吸一口氣,胸腔里那顆心卻跳得異常沉穩(wěn)。我看著趙陽那張因亢奮而扭曲的臉,
又掃過蘇曉躲閃的眼神,一字一句,清晰地對著鏡頭說:“好。在查賬之前,我林薇,
當(dāng)著直播間幾萬人的面,立個規(guī)矩?!薄叭绻閷崳覐奶K曉的工資卡里,
挪用過一分錢到她卡之外的地方?!蔽叶⒅w陽,“我林薇,雙倍賠償他們十五萬!
”話鋒陡然一轉(zhuǎn),我的聲音淬了冰:“但是——”目光如刀,狠狠剜向趙陽和蘇曉。
“如果證明我清白,是你們污蔑誹謗?!蔽颐總€字都砸在地上。“你們必須立刻!
在所有發(fā)過謠言的平臺!用實名賬號!公開道歉!刪除所有不實信息!”“并且,
”我盯著趙陽驟然變色的臉,“賠償我五萬元精神損失費!”“直播間幾萬雙眼睛作證。
”“敢應(yīng)嗎?”空氣死寂。彈幕有瞬間的停滯,隨即爆炸:“臥槽!玩這么大?!
”“阿姨剛?。 薄爸鞑e慫!答應(yīng)她!”趙陽臉上的得意僵住了,騎虎難下。
蘇曉臉色發(fā)白,下意識地伸手去拽他的衣角,眼神慌亂。幾萬人的注視像無形的火在烤。
趙陽腮幫子咬得死緊,額角青筋跳動,最終從牙縫里擠出兩個字:“行!我們問心無愧!
應(yīng)了!”“好?!蔽颐鏌o表情,手指在筆記本電腦觸控板上滑動。屏幕亮起,
我熟練地操作著,將工資卡的銀行流水界面和親密付的賬單詳情界面,
清晰地并排投影在電腦屏幕上,正對著直播鏡頭。
第一頁:工資卡(蘇曉)流入: 列表清晰。
每月固定一筆入賬:¥6,280.00** (蘇曉工資)。時間跨度兩年七個月。
計入賬總額:¥ 158,960.00流出(觸目驚心):高頻轉(zhuǎn)賬:幾乎每周都有記錄。
收款人:趙陽。金額從幾百到幾千不等。
備注五花八門:“家用”、“投資入股”、“請客”、“老婆零花”。
累計轉(zhuǎn)出:¥ 89,400.00高額消費: 密集的記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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