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殺人而已,能有多難?為了清靜,他早早殺了陸安年家邊上的那個婦人,碧水刀依然鋒利,掌心仍然熾熱。
殺了陸安年,便能回去復命,路上經(jīng)過尚未打烊的酒肆,還能溫上半壺燒刀子,黑眼如是想著,卻被那道少年身影直直撞飛。
陸安年速度之快,就在眨眼之間。
“轟!”
一拳遞出,又是一拳。
僅僅兩招,勢大力沉,黑眼架刀擋在胸口,卻還是結結實實挨上了一下。
整個胸膛內(nèi)的五臟六腑好似瞬間移了位。
“鐺!”那柄隨著黑眼走了十余載江湖的碧水刀應聲斷裂。
斷了!
這種力氣,眼前這少年是人?
陸安年眼見黑眼鷂子翻身,想要破窗離開,上前一把抓住他的小腿,又是幾下猛鑿。
這一切不過發(fā)生在片刻之間,黑眼甚至來不及思索什么。
等余下幾人破門而入時,黑眼已然倒在了陸安年的拳下。
黑眼敗了?
吃酒時,他曾不止一次炫耀過的那柄碧水刀,現(xiàn)在居然就這么斷成了兩截?
不是說吹毛斷發(fā),切骨頭如切豆腐嗎?
“風緊!扯呼!”
陸安年不知是誰低喝一聲,便瞧見那原先氣勢洶洶的眾人調(diào)轉(zhuǎn)身子,三步并作兩步,消失不見。
他沒有追,而是轉(zhuǎn)身點了火折子將整個屋子復又照亮,見到地上那人后,陸安年語氣興奮:
“竟然是你!”
他不擔心黑眼會逃,方才那一下,他早就封住了黑眼經(jīng)脈。
如今的他終于對自己實力有了些許了解。
兩針下去,黑眼悠然轉(zhuǎn)醒,漏風的屋內(nèi),黑眼哀嚎聲震天徹地:
“陸安年,我可是衙差,趙大人的左膀右臂!你動我試試看!”
“你確定趙金峰會收一個朝廷通緝犯當左膀右臂嗎?我該叫你黑眼呢,還是叫你幽虎?”
“你說什么,我聽不懂!”黑眼回道。
“聽不懂也給我聽!你的嘴巴會騙人,你的碧水刀可不會?!标懓材瓴[著眼,一針扎下,黑眼渾身上下那勾魂索命的疼便緩了許多。
“你還真如說書先生一般事事力求穩(wěn)妥,我不過是蜉蝣縣一小小的搬尸匠,又何苦如此咄咄相逼?這下好了,你暴露了身份,沒想到在蜉蝣縣當了這么多年班頭的黑眼,居然是通緝榜上的好手?!?/p>
陸安年隨后聳了聳鼻尖,眉頭微皺嗅了嗅:
“你來的路上,還殺了人?”
早些年陸家富裕時,他曾喜好聽書,對江湖上的事還算了解,如果不是這把碧水刀,陸安年還真認不出眼前人的身份。
若沒有這把碧水刀,陸安年依舊會用他試藥,而后殺他。
至于原因,說來怕是招笑,不過是因為一頭驢子。
黑眼一個激靈,顫了顫身子:“殺了又如何!這世間兵刃無數(shù),你怎么胡亂斷定這便是碧水刀?”
“吹毛斷發(fā),切骨頭如切豆腐,我大可以拿你試一試?!闭f著,陸安年兩指夾起刀片,輕蹭黑眼脖頸,滾滾血珠當即順著刀身落下。
接著手中銀針輕動,黑眼又是一陣齜牙咧嘴:“我認栽,今天折在你這,算老子倒霉,給個痛快吧?!?/p>
陸安年動了張猛,趙金峰那邊也有了動作,下了血本要動自己,卻把血本折在了自己這。
一想到這,陸安年心中騰起數(shù)不清的快意。
“那你還真是該死!”陸安年睚眥欲裂,那婦人他還記得,當初陸昂舍命救她,如今卻死在黑眼手里。
“我現(xiàn)在倒不想殺你,你的命,我留著還有用處?!标懓材陱娙讨鴳嵟?/p>
“你想怎樣?”
“青蟒山中,瘴氣繚繞,你要是愿意為我試藥,我倒是考慮放你一馬?!?/p>
“放屁!你這跟殺了我的區(qū)別在哪里?”黑眼破口大罵。
“區(qū)別?當然有!區(qū)別就在于我的眼睛與常人不一樣,我知曉扎哪個竅穴會讓你死,扎哪個竅穴會讓你疼,扎哪個竅穴能讓你修為盡失,那些醫(yī)術高超的大夫或許也可以做到,但未必會如同我這般分離不差。”
“他們扎的若是不準,保不齊便讓你死了。但我卻能有這能耐,讓你求死不能?!?/p>
打死張福全,又痛殺無辜婦人。
陸安年對黑眼沒有任何善意,不過三針,就鎖了他的功夫。
陸安年兩招制敵的消息傳回去,給趙金峰帶去了不小的震撼,但也僅此而已,一縣之主,又遠在邊陲地域,怎會沒有自保手段?
仙家手段他觸及不到,但江湖上淬體境的高手卻還是認識不少。
接下來一段時間,陸安年仍舊“搬尸。”
三日后。
青蟒山腳下......
“你是什么境界?”陸安年看向身前開路的黑眼問道。
現(xiàn)在的他剛?cè)胄逕捯煌荆阆氤弥@個機會能多了解一下。
“淬體五重。”黑眼語氣不忿。
“淬體五重還被我兩拳打飛???你一定是修煉的時候偷懶了。”陸安年幽幽開口,幽虎在江湖上這么大的名聲,他還以為很厲害。
沒想到是個草包。
“你在胡說八道些什么?老子多少次生死搏殺,肉身錘煉才到這個境界,你這毛頭小子懂什么?”說到最后,黑眼語氣軟了下來。
眼前少年不過十六歲,便可將他隨手錘殺,簡直就是個怪物,被這種角色瞧不起,那也是應該的。
還要生死搏殺?
陸安年有些奇怪,他突破淬體八重的時候沒有搏殺什么。
這應當是《人祖內(nèi)經(jīng)》帶來的奧妙之處吧!
陸安年將話題扯開:
“那九重之上呢?”
“便是仙師。不過關于仙師的境界劃分,我便不得而知?!焙谘蹞u頭。
面對陸安年的折磨,他如今學會了老實說話。
眼前這個少年很可怕,他掐著手腕,能通過脈象捕捉出是否撒謊。
“那你現(xiàn)在是什么境界?我又是什么境界?”陸安年問道。
“哼,鬼知道你是什么境界?像我這般的淬體五重,便是江湖中的好手,只要朝廷不想著大力追捕,便是天高任我游,誰能想到遇到你這種高手?!?/p>
“天高任我游?”陸安年冷笑:“你既然想自由,那還為趙金峰賣命做什么?”
“他許我一份官身。”
“一份官身而已,便能讓你如此賣命?他一個縣令,竟能開這種海口?”陸安年有些不信。
“而已?你自小家境優(yōu)渥,自然不懂其中道理。這一份官身,是多少跑江湖的人都夢寐以求的東西?吃朝廷官糧,還能從百姓嘴里摳一份吃食,你不懂這種感覺?!?/p>
“我有銀子有實力,卻無處瀟灑,現(xiàn)在就差身份?!?/p>
黑眼搖了搖頭繼續(xù)說道:
“莫要小看了趙金峰這個縣令,蜉蝣縣山高皇帝遠,他想做什么又沒人管著,他造多少官身出來都無人審查。”
聽到黑眼的話,陸安年長長吐出一口氣。
這大虞怎么到了如此地步?
這些人要死要活刨一個官身,竟是為了從百姓嘴里摳食,而這份引得無數(shù)人頭破血流的名額,卻是趙金峰隨口一說便能做到的東西。
“惡心?!标懓材耆滩蛔∵R一句?!?/p>
“這有什么惡心的?嗬嗬嗬,陸安年,這世道便是如此。你現(xiàn)在什么都知道了,放了我,我在趙金峰那舉薦你。以你現(xiàn)在的實力,賺個官身板上釘釘,不比搬尸來得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