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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選章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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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京城里,沒有不知道沈尚書府上那位千金蘇長寧的。不是因?yàn)樗K正則官拜吏部尚書,

位高權(quán)重,為官清正得讓同僚背后都咬牙;也不是因?yàn)樗锂?dāng)年生她,

在鬼門關(guān)硬生生掙扎了三天三夜,幾乎耗干了性命才把她帶到這世上。她出名,

全因一個道士的一句話。那是十六年前的事了。沈府內(nèi)宅,血腥氣濃得散不開,

穩(wěn)婆和丫鬟們進(jìn)進(jìn)出出,人人臉上都罩著一層灰絕望。蘇尚書在產(chǎn)房外站了三日,

挺拔的身形都佝僂下去,眼窩深陷。就在第三日連御醫(yī)都搖著頭準(zhǔn)備告罪時,

一個發(fā)須皆白、手持拂塵的老道,不知怎地竟穿過了森嚴(yán)的門戶,徑直到了產(chǎn)房前。

他手中托著一枚溫潤古樸的玉佩,對著緊閉的房門,聲音不高,卻壓過了里面的哭喊呻吟,

清晰地傳入每個人耳中:“此女命格奇詭,身負(fù)大劫。若留,母必危;若去,女亦難存。

兩難之局,強(qiáng)求不得?!碧K尚書猛地抬頭,眼中血絲密布,嘶聲道:“道長!

求您救救我妻兒吧!”老道目光沉沉,掠過蘇尚書焦急的臉,最終定格在空中,

仿佛穿透了厚重的門扉,看到了那掙扎于生死之間的嬰孩。他語速極慢,字字如冰珠砸落,

“留女,然此女命犯陰煞,十八歲前若無至陽之氣護(hù)持,沖開死關(guān),則必夭亡。

且……”他頓了一頓,那停頓讓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命劫牽連,禍及滿門,

家破人亡,只在旦夕?!碑a(chǎn)房內(nèi)突然爆發(fā)出一聲極其微弱、卻宣告新生的啼哭。緊接著,

是穩(wěn)婆帶著哭腔的報喜:“生了!夫人生了!是個小姐!”老道卻毫無喜色,

只將手中那枚玉佩遞向呆立的蘇尚書:“此物予她,貼身佩戴,或可稍擋陰寒。切記,

十八歲前,必嫁。夫婿命格需強(qiáng),否則難抵劫煞。若能渡過此劫,否極泰來,貴不可言。

”言罷,拂塵一擺,竟如煙云般,在眾人眼前憑空消失了,只留下那枚玉佩,

和一句如同詛咒又似預(yù)言的話,牢牢釘在了沈府上空,

也迅速傳遍了整個京城——吏部尚書蘇正則的獨(dú)女蘇長寧,是個活不過十八歲的禍胎,娶她,

就是引火燒身。十六年光陰,說慢也慢,說快也快。蘇長寧就在這“禍胎”的名聲里長大了。

她繼承了母親的美貌,眉目清秀,身姿纖細(xì),帶著一種易碎的脆弱感,卻偏偏又因那預(yù)言,

養(yǎng)成了過分沉靜的性子。她很少笑,話也不多,

大部分時間都在自己的小院里看書、習(xí)字、撫琴。那枚道士留下的玉佩,用紅繩系了,

從未離身。府的門檻,被京城里有適齡子弟的顯貴之家默契地繞開了。

偶爾有不明情況的外地官員想攀附蘇尚書這門親,話頭剛起,

便會被知道情況的同僚或親朋勸退。蘇正則位高權(quán)重又如何?清名遠(yuǎn)播又如何?

誰家愿意拿整個家族的命運(yùn)去賭?賭一個注定早夭、還可能連累全家的女子?

蘇長寧及笄那年,府里也曾辦過一場小小的花宴。邀請的帖子發(fā)出去不少,

京中適齡的閨秀幾乎都來了,鶯鶯燕燕,滿園芬芳。可那些本該陪同而來的世家公子們,

卻一個都沒露面。小姐們?nèi)宄扇?,談笑風(fēng)生,只有蘇長寧獨(dú)自坐在角落水榭里,

指尖無意識地輕觸著袖中冰涼的玉佩,聽著遠(yuǎn)處隱約傳來的、關(guān)于她的竊竊私語,

臉上沒什么表情,只覺那玉佩的寒意直透進(jìn)心底。蘇尚書夫婦看在眼里,急在心上。

他們動用一切關(guān)系,甚至不惜放下身段去探口風(fēng),得到的回應(yīng)要么是含糊其辭的推脫,

要么就是干脆的婉拒。蘇夫人背地里不知流了多少淚,蘇尚書鬢邊的白發(fā)也添了許多。

時間一天天過去,離那個要命的十八歲越來越近……就在蘇長寧十七歲生辰剛過不久,

一個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人,踏進(jìn)了蘇府的門檻。楚虞安。這個名字在京城,同樣響亮,

卻是以另一種方式。他是皇室宗親,論輩分,是當(dāng)今天子的堂侄。然而父母早亡,

家族早已沒落,空頂著個宗室的名頭,內(nèi)里早已無權(quán)無勢。更要命的是,這位小王爺,

是出了名的紈绔,斗雞走狗,流連花叢,揮金如土,整日里呼朋引伴,醉生夢死。

雖有一副極好的皮囊,劍眉星目,身姿挺拔,但那雙漂亮的桃花眼里,

常年盛著的都是玩世不恭的輕浮笑意,早把祖宗那點(diǎn)余蔭敗得干干凈凈。他來提親。

當(dāng)媒人陪著笑臉,說出“靖安郡王楚虞安”幾個字時,蘇尚書端著茶杯的手都抖了一下,

滾燙的茶水濺濕了官袍前襟。蘇夫人更是眼前發(fā)黑,幾乎要暈厥過去?!八??

那個……那個整日混跡于勾欄瓦舍、不學(xué)無術(shù)的楚虞安?

”蘇尚書的聲音帶著難以置信的沙啞,這樣的廢物,

如何能是那道士口中“命格需強(qiáng)”的夫婿?如何能替寧兒擋住那索命的死劫?

這簡直是把女兒往火坑里推!媒人察言觀色,趕緊更加諂媚地笑起來:“尚書大人息怒!

王爺雖……率性了些,但終究是龍子鳳孫,身份貴重。王爺說了,

他傾慕蘇小姐才貌品性已久,更欽佩蘇大人清正為官。至于外頭那些風(fēng)言風(fēng)語,

多是市井小人不明所以的妄議。王爺他真心實(shí)意想求娶蘇小姐,愿以正妃之位相待,

護(hù)佑小姐一生平安順?biāo)?。”“平安順?biāo)??”蘇正則氣得直搖頭,指著媒人,

“你可知……”“爹。”一個清清冷冷的聲音從屏風(fēng)后傳來。蘇長寧不知何時已站在那里。

她穿著一身素凈的白襦裙,臉上沒什么血色,眼神卻異常平靜,她緩緩走出來。“女兒愿意。

”四個字,輕飄飄的,卻像重錘砸在蘇正則和蘇夫人心上。“寧兒!你胡說什么!

”蘇夫人撲過來,抓住女兒冰涼的手,“那楚虞安是什么人?他如何能……”“母親,

”蘇長寧的聲音很輕,卻異常堅定,“女兒知道他是怎樣的人??沙怂┏抢?,

還有誰敢娶我?還有誰,愿意在女兒十八歲之前,給女兒一個名分?這親事,

是女兒唯一的生路。哪怕……是個火坑,女兒也得跳?!彼D了頓,抬起頭,

目光里沒有委屈,沒有抱怨,只有一片近乎認(rèn)命的死寂,“總好過,連累爹娘和整個蘇家。

”蘇正則看著女兒蒼白的臉,看著她眼中那片深不見底的平靜絕望,

所有反駁的話都哽在了喉嚨里,化作一聲沉重的嘆息。他堂堂吏部尚書,執(zhí)掌天下官員選拔,

此刻卻連自己唯一的女兒都護(hù)不住。楚虞安的聘禮送來得很快,也很符合他“紈绔”的名聲。

金銀珠玉、綾羅綢緞堆滿了蘇府的前廳,閃亮得刺眼,卻透著一股浮夸的俗氣。蘇府上下,

除了必要的禮節(jié),幾乎沒有半點(diǎn)喜氣。下人們走路都輕手輕腳,臉上帶著悲憫和擔(dān)憂。

蘇夫人整日以淚洗面,蘇正則則更加沉默,本就清瘦的身形似乎又佝僂了幾分。

蘇長寧成了這場荒誕聯(lián)姻中最平靜的人。她像個精致的木偶,任由人量體裁衣、梳妝打扮。

大婚那日,她穿著繁復(fù)沉重的鳳冠霞帔,被扶上花轎。轎簾落下的瞬間,

她最后看了一眼父母和蘇府的大門。嗩吶鑼鼓喧囂震天,敲打的更像是哀樂。

靖安郡王府邸外表看著還算氣派,內(nèi)里卻透著一股掩飾不住的頹敗和空蕩。伺候的下人不多,

眼神也多是麻木或閃爍。楚虞安挑開蘇長寧蓋頭時,那雙桃花眼里帶著慣有的、玩味的笑意,

還有一絲毫不掩飾的驚艷。他動作輕佻地挑起蘇長寧的下巴,“娘子果然如傳聞般,

是個絕色佳人?!彼麥惤瑴?zé)岬膸е茪獾暮粑鼑娫谔K長寧臉上,“放心,跟著本王,

保管你吃香的喝辣的,快活似神仙?!碧K長寧垂下眼,濃密的睫毛遮住了所有的情緒,

只低低應(yīng)了一聲:“謝王爺。”新婚之夜,楚虞安并未多留。他草草飲了合巹酒,

便以“還有朋友等著喝酒慶賀”為由,丟下蘇長寧一人守著偌大而冰冷的新房。

龍鳳喜燭高燃,燭淚無聲地流淌,蘇長寧獨(dú)自坐在床沿,聽著窗外隱隱傳來的絲嬉鬧聲,

緩緩取下頭上沉重的鳳冠,指尖拂過胸口微涼的玉佩。十八歲……還差不到一年。

她真的能活過去嗎?這個荒唐的、用紈绔子弟沖喜的婚姻,真的能擋住那道士口中的死劫嗎?

無人能給她答案。日子平靜地一天天過去,楚虞安果然不負(fù)“紈绔”之名。

他極少在府中過夜,白日里要么宿醉未醒,要么呼朋引伴地出門,不是去京郊跑馬狩獵,

就是一頭扎進(jìn)秦樓楚館,流連忘返。偶爾回府,也多是滿身酒氣帶著脂粉香,

言語輕浮地調(diào)笑蘇長寧幾句,或者抱怨府里太悶,下人伺候得不好。

蘇長寧恪守著一個王妃的本分。她管理著王府那點(diǎn)可憐的、入不敷出的產(chǎn)業(yè),

約束著為數(shù)不多的下人,將王府打理得至少表面看起來還算整潔有序。

她對楚虞安的放浪形骸視而不見,對他的輕佻言語充耳不聞,像一尊沒有情緒的美人瓷器,

兩人之間,除了必要的禮節(jié),幾乎沒有任何交流,客氣疏離得如同住在同一屋檐下的陌生人。

府里的下人對這位新王妃起初是好奇觀望,后來便只剩下同情。王爺不著家是常事,

王妃又如此年輕貌美,性子卻冷得像塊冰。只有蘇長寧自己知道,她并非真的心如止水。

夜深人靜時,她會拿出那枚玉佩,對著燭光反復(fù)端詳。玉佩觸手生溫,

那溫潤里又透著一絲冰涼,她總覺得這玉佩不像凡物,卻參不透其中玄機(jī)。

她也曾試圖在楚虞安的書房尋找一些線索,但那書房積滿了灰塵,

除了幾本落滿灰的情書話本和幾件不值錢的古玩,空空如也。偶爾,

她會在楚虞安深夜?fàn)€醉如泥被小廝扶回來時,

聽到他口中含糊不清地嘟囔著什么“時機(jī)未到”、“老頭子疑心重”之類的詞句,

但旋即就被更響亮的鼾聲掩蓋。蘇長寧只當(dāng)是醉話,聽過便丟在腦后。02時間不緊不慢,

終于逼近了那個懸在頭頂?shù)娜兆印K長寧的十八歲生辰。王府上下無人記得這個日子,

包括楚虞安。他前一日又宿醉未歸。生辰這天,蘇長寧起得格外早。天陰沉沉的,

壓得人透不過氣,她換上了一身素凈的衣裙,將那枚玉佩緊緊貼在胸口。一整天,

她都待在佛堂里,對著菩薩像,一遍遍默誦著經(jīng)文,祈求平安,

她不知道那死劫會以何種方式降臨,只能盡人事,聽天命。夜幕,沉沉地籠罩下來。

王府里早早熄了燈,一片死寂。蘇長寧躺在冰冷的床榻上,毫無睡意。窗外的風(fēng)聲嗚咽著,

她睜大眼睛望著帳頂復(fù)雜的花紋,胸口的那枚玉佩,寒意似乎比往日更重,

涼意絲絲滲透到她的每一寸肌膚。三更天時,“哐當(dāng)!”一聲巨響,打破了死寂,

她臥房的門被人從外面狠狠撞開。幾條蒙著面的黑影,闖進(jìn)來,動作迅猛,帶著濃烈的煞氣,

直撲床榻。蘇長寧驚得魂飛魄散,剛要呼救,

一塊帶著刺鼻味道的粗布已經(jīng)死死捂住了她的口鼻,濃烈的迷藥氣息瞬間沖入鼻腔,

她只是發(fā)出幾聲短促的嗚咽,便沒了意識。失去知覺前,她最后的感覺是身體被粗暴地拽起,

被扛在了一個堅硬冰冷的肩膀上。不知過了多久,刺骨的寒冷和顛簸讓蘇長寧慢慢蘇醒。

她發(fā)現(xiàn)自己被塞在一個狹小的空間里,手腳都被麻繩緊緊捆住,嘴里塞著破布,

身下是硬邦邦的木板,隨著劇烈的顛簸,骨頭都快被震散架了,

耳邊是急促的馬蹄聲和車輪碾過地面的隆隆聲,還有車外呼嘯而過的風(fēng)聲。

她艱難地轉(zhuǎn)動脖子,從車廂縫隙里透進(jìn)來的微光判斷,外面是荒郊野嶺,夜色正濃。

恐懼瞬間襲來,道士的預(yù)言,死劫真的來了?她終究沒能躲過,絕望的淚水無聲地滑落。

她想到了年邁的父母,想到了那冰冷空蕩的王府,

甚至想到了那個整日不著調(diào)的楚虞安……她死了,蘇家怎么辦?那個紈绔,

會有一絲一毫的在意嗎?就在她萬念俱灰之際,車外突然傳來一聲凄厲的馬的嘶叫聲,

緊接著是兵刃相交的刺耳聲響。馬車猛地剎住,巨大的慣性讓蘇長寧狠狠撞在車廂壁上,

車簾被粗暴地掀開,刺骨的寒風(fēng)猛地灌入。一個高大的身影背對著外面微弱的月光,

堵在車門口。他手里提著一把滴血的長劍,濃重的血腥味混合著夜風(fēng)的凜冽氣息撲面而來。

蘇長寧驚恐地睜大眼睛,淚水模糊了視線。逆著光,她看不清來人的臉,

只看到那熟悉的、帶著幾分放浪不羈的身形輪廓。楚虞安?他怎么會在這里?他一個人?

“王……王爺?”蘇長寧嘴里的布團(tuán)被扯掉,她顫抖著發(fā)出微弱的聲音,帶著難以置信。

楚虞安沒有立刻回答。他一步跨上車,動作干脆利落,沒有絲毫平日的懶散。他蹲下身,

長劍一揮就割斷了捆住蘇長寧手腳的麻繩,冰冷的劍鋒擦過她的皮膚,帶來一陣戰(zhàn)栗。

“能動嗎?”他的聲音帶著一種蘇長寧從未聽過的冷硬和急促,

完全不同于平日那漫不經(jīng)心的調(diào)笑。蘇長寧試著動了動手腳,麻木和疼痛讓她倒吸一口冷氣,

但還是咬著牙點(diǎn)點(diǎn)頭。楚虞安二話不說,一把將她橫著抱起,他的手臂堅實(shí)有力,

他抱著她跳下馬車,動作矯健沉穩(wěn)。蘇長寧這才看清外面的景象——馬車旁,

橫七豎八地躺著幾具黑衣蒙面人的尸體,一匹馬在遠(yuǎn)處不安地刨著蹄子。

楚虞安抱著她走向那匹孤零零的馬。他將她安置在馬背上,自己也翻身而上,坐在她身后,

有力的手臂環(huán)過她腰側(cè),握緊了韁繩?!氨Ьo。”他命令道,聲音依舊緊繃。駿馬撒開四蹄,

沖入茫茫夜色。寒風(fēng)如刀割在臉上,蘇長寧緊緊靠在楚虞安懷里,

感受著他胸膛傳來的溫?zé)岷陀辛Φ男奶?,劫后余生的巨大沖擊讓她久久回不過來神。

她腦子里一片混亂:他怎么會知道?他一個人怎么對付得了那么多兇徒?

他……真的是那個只知道吃喝玩樂的紈绔嗎?“你……”蘇長寧聲音發(fā)顫,想問,

卻又不知從何問起?!伴]嘴!先離開這里!”楚虞安厲聲打斷她。一路狂奔,

直到天際泛起一絲魚肚白,隱約看到京城巍峨的輪廓,楚虞安緊繃的身體才稍稍放松下來。

馬速漸緩。蘇長寧靠在他懷里,疲憊和驚嚇讓她幾乎虛脫,意識也有些模糊?;杌璩脸林?,

她仿佛聽到頭頂傳來楚虞安一聲極輕的的嘆息,

還有一句模糊的低語:“……生辰劫……總算……”后面的字眼被風(fēng)吹散,聽不真切。

蘇長寧心中一動,生辰劫?他指的是她的十八歲死劫?難道……他一直都知道?

這個念頭讓她心頭巨震,但極度的疲憊如潮水般涌來,她終究沒能撐住,頭一歪,

徹底昏睡過去。蘇長寧在靖安郡王府自己的床上醒來,已是第二日的黃昏。

渾身骨頭像散了架,被繩索勒過的地方火辣辣地疼。丫鬟紅著眼眶在一旁小心伺候著,

說王爺守了她一夜,天亮才被宮里急召匆匆離去。蘇長寧聽著,心中五味雜陳,

昨夜那驚心動魄的逃亡,楚虞安截然不同的模樣,還有他那句模糊的低語,

反復(fù)在她腦海中回放。他真的救了她。單槍匹馬,從兇徒手中把她搶了回來。

這是不是意味著那道士所謂的死劫,已經(jīng)過去了?懸在頭頂十六年的利劍,終于消失了?

一種輕松夾雜著巨大的不真實(shí)感,包裹了她。然而,這絲僥幸的輕松并未持續(xù)多久。

03僅僅過了兩日,一個晴天霹靂般的消息如同颶風(fēng)般席卷了整個京城,

將所有人卷入巨大的恐慌和動蕩之中——當(dāng)今天子,在昨夜于寢宮之中,突發(fā)急癥,

暴斃而亡!消息傳來時,蘇長寧正在喝藥,藥碗“哐當(dāng)”一聲砸在地上,

褐色的藥汁濺了一身?;实邸懒??那個正值盛年、前些日子秋獵時還龍精虎猛的皇帝,

就這么突然沒了?京城瞬間戒嚴(yán),一股山雨欲來風(fēng)滿樓的壓抑氣氛籠罩著整座城池。

街市蕭條,行人匆匆,甚至連空氣中都彌漫著恐懼和猜忌。緊接著,

一個更令人震驚的消息如同投入死水潭的巨石,激起了滔天巨浪——皇帝臨終前留有遺詔,

而遺詔上指定的繼位者,竟然是靖安郡王楚虞安!整個朝堂都炸開了鍋!“荒謬!

簡直荒謬絕倫!”勤政殿內(nèi),以康王楚明瑞為首的幾位年長親王、郡王,

以及部分手握實(shí)權(quán)的宗室勛貴,對著御座旁手持遺詔的老太監(jiān)和幾位顧命大臣,怒目而視,

咆哮聲幾乎要掀翻殿頂??低醭魅?,乃皇帝堂弟,正值壯年,手握京畿部分兵馬,

素來以剛毅果決著稱,是朝野公認(rèn)最有力的皇位競爭者之一。他此刻須發(fā)皆張,臉色鐵青,

指著那卷明黃的遺詔,手指都在顫抖:“陛下春秋鼎盛,何來急癥?分明是有人圖謀不軌!

這遺詔,必是偽造!楚虞安?一個整日里斗雞走狗、不學(xué)無術(shù)的紈绔子弟!

陛下怎會將江山托付于此等廢物?定是你們這些閹人與小人勾結(jié),假傳圣旨,篡奪皇位!

”他身后的宗親勛貴紛紛附和,群情激憤:“沒錯!陛下無子,按祖制,

當(dāng)從近支宗室中擇賢而立!楚虞安算什么東西?他父親不過是個閑散郡王,早已敗落!

”“請閣老明鑒!此詔書真?zhèn)危仨殢夭?!”“交出偽詔逆賊!擁立康王殿下!

”殿內(nèi)吵嚷如同沸粥。幾位顧命大臣臉色鐵青,極力維持著秩序。手持遺詔的老太監(jiān),

是皇帝身邊最信任的內(nèi)侍總管曹正淳,此刻面對洶洶指責(zé),卻異常鎮(zhèn)定:“諸位王爺息怒!

遺詔在此,上有天子寶璽,更有陛下親筆所書!老奴侍奉陛下數(shù)十載,

豈敢行此大逆不道之事?靖安郡王乃陛下血脈至親,天資聰穎,陛下洞察燭照,早有屬意,

只是為磨礪王爺心性,故令其韜光養(yǎng)晦。此乃陛下深謀遠(yuǎn)慮!爾等質(zhì)疑遺詔,質(zhì)疑陛下圣裁,

才是真正的大不敬!”“韜光養(yǎng)晦?哈哈哈!”康王狂笑,笑聲里充滿了譏諷和怒火,

“好一個韜光養(yǎng)晦!他楚虞安韜光養(yǎng)晦到秦樓楚館去了?養(yǎng)晦到斗雞場跑馬地去了?曹公公,

你這番說辭,騙得了誰?今日,不驗(yàn)明遺詔真?zhèn)?,不查清陛下死因?/p>

休想我等承認(rèn)這荒唐詔書!這皇位,也輪不到他楚虞安來坐!

”勤政殿內(nèi)的爭吵迅速演變成僵持和對峙??低醯热藞詻Q不承認(rèn)遺詔,要求徹查皇帝死因,

并公開遴選新君。而以曹正淳和部分大臣為首的支持者,則力證遺詔真實(shí)有效,

要求立即擁立楚虞安登基。雙方各執(zhí)一詞,互不相讓。京畿的兵馬調(diào)動也驟然頻繁起來,

康王府邸日夜有人出入,氣氛緊張。而楚虞安,在皇帝暴斃那日被急召入宮后,

就一直被“保護(hù)”在宮中偏殿,未曾露面。整個京城,如同一個巨大的火藥桶,

只等一點(diǎn)火星,便會轟然炸裂。靖安郡王府內(nèi),氣氛更是壓抑到了極點(diǎn)。

蘇長寧被徹底軟禁在自己的院落里。楚虞安入宮未歸,

府外不知何時多了許多陌生的面孔在暗中監(jiān)視、游蕩。下人們走路都踮著腳尖。

蘇長寧的心沉到了谷底。她終于明白,昨夜楚虞安救她,

或許只是那道士預(yù)言中微不足道的第一道坎。真正的死劫,

是眼前這場足以將所有人碾碎的皇權(quán)風(fēng)暴。而她,作為楚虞安名義上的正妃,

作為蘇正則唯一的女兒,已經(jīng)被死死地綁在了這艘即將傾覆的破船之上。

康王等人對遺詔的質(zhì)疑越來越激烈,

甚至開始在朝堂上公開指責(zé)楚虞安與曹正淳合謀弒君篡位。流言蜚語如同毒霧般在京城彌漫。

支持楚虞安的大臣則據(jù)理力爭,雙方在朝堂上唇槍舌劍,幾乎到了劍拔弩張的地步。

就在這僵持不下、火藥味最濃的時刻,蘇長寧的院落,出事了。那是一個陰云密布的午后。

蘇長寧坐在窗邊,心神不寧地翻著一卷書,卻一個字也看不進(jìn)去。胸口那枚玉佩,不知為何,

從清晨起就隱隱發(fā)燙,透著一股不同尋常的躁動不安。突然,

院外傳來幾聲短促的驚叫和重物倒地的聲響。蘇長寧心頭猛地一跳,霍然起身。

房門被一股大力轟然撞開,兩個蒙面黑衣人撲了進(jìn)來,動作比上次劫持她的人更加迅猛狠辣,

蘇長寧甚至來不及呼救,眼前一黑,熟悉的刺鼻氣味再次襲來,她瞬間失去了知覺。

這一次的囚禁之地,比上次更加隱秘和陰森。似乎是一處廢棄山莊的地窖,

空氣里彌漫著濃重的霉味和塵土氣,只有高處一個小小的窗戶透進(jìn)一絲微弱的光線。

手腳依舊被捆得結(jié)實(shí),嘴里塞著破布,看守她的黑衣人沉默而警惕,眼神像冰冷的刀子。

不知過了多久,地窖沉重的木門被打開。

一個穿著親王常服、身材高大、面容陰沉的男人走了進(jìn)來,正是康王楚明瑞,

他身后跟著兩個護(hù)衛(wèi)??低鮼淼教K長寧面前,居高臨下地打量著她,

眼神如同在看一件待價而沽的貨物,帶著毫不掩飾的算計和冷酷?!疤K小姐,哦不,

現(xiàn)在該稱靖安王妃了。本王也不想如此粗魯?shù)卣埬銇?。奈何你那韜光養(yǎng)晦的好夫君,

還有那群不知死活的老東西,硬要擋本王的路?!笨低醯穆曇舻统粒瑤е唤z嘲弄。

他俯下身,一股濃重的壓迫感襲來:“識時務(wù)者為俊杰,蘇小姐是聰明人,

你父親蘇尚書更是國之棟梁,只要蘇小姐肯寫封信給你父親,讓他認(rèn)清形勢,

公開指證楚虞安與曹閹人偽詔弒君,擁戴本王登基……本王保證,不僅蘇小姐性命無憂,

本王登基后,你蘇家一門必加官進(jìn)爵,榮寵更勝從前!”蘇長寧被堵著嘴,

只能發(fā)出憤怒的嗚咽聲,眼中噴火,死死瞪著康王。寫信給父親,構(gòu)陷楚虞安?

這不僅是將父親推入不仁不義的深淵,更是坐實(shí)了楚虞安的“罪名”。父親一生清名,

豈能毀于她手?蘇家滿門忠烈,豈能做這等背主求榮之事?更何況,父親若真的那樣做了,

無論康王是否登基,蘇家都將永遠(yuǎn)背負(fù)污名,成為天下笑柄,她用力搖頭,眼神決絕。

康王眼神一厲,耐心似乎耗盡。他猛地伸手,一把掐住蘇長寧的脖頸,

力道之大讓蘇長寧瞬間窒息,眼前陣陣發(fā)黑?!熬淳撇怀猿粤P酒?

你以為楚虞安那個廢物能救你?他現(xiàn)在自身難保。告訴你,你爹蘇正則,

最近正在暗中調(diào)查漕運(yùn)虧空的大案,好巧不巧,

似乎摸到了本王幾個得力手下的尾巴……你說,本王若是把你被劫持的消息不小心泄露出去,

再暗示是你那好夫君無能,連自己的王妃都護(hù)不住,

甚至可能是他為了擺脫你這‘禍胎’故意為之……你爹會怎么想?

朝中那些原本搖擺不定的人,又會怎么想?楚虞安失去你爹這個的強(qiáng)力外援,

他拿什么跟本王斗?嗯?”康王的聲音冰冷刺骨。他猛地松開手。蘇長寧劇烈地咳嗽起來,

淚水不受控制地涌出??低醯脑捪翊愣镜谋F,狠狠扎進(jìn)她的心里。父親在查案?

查到了康王的人?康王不僅要利用她威脅父親背叛,還要離間父親和楚虞安的關(guān)系。這一招,

歹毒至極,無論她寫不寫那封信,只要她在這里,父親都會投鼠忌器,

楚虞安就背負(fù)著保護(hù)王妃不力的污名。蘇長寧的心沉入了無底深淵,

巨大的恐懼和憤怒幾乎將她吞噬。“好好想想吧,蘇小姐。”康王直起身,

臉上帶著勝券在握的陰冷笑容,“本王給你一天時間,是帶著你蘇家滿門富貴榮華活下去,

還是等著給你的好夫君和你那不識時務(wù)的父親,一起收尸?”他留下最后一句威脅,

轉(zhuǎn)身帶著護(hù)衛(wèi)離開了地窖。沉重的木門再次關(guān)上,隔絕了最后一絲光線,

也隔絕了蘇長寧的希望。黑暗中,只有她壓抑的喘息和絕望的淚水。這一次,

楚虞安還能救她嗎?或者說,他會來救她嗎?時間在黑暗中變得無比漫長和煎熬,

每一刻都像一個世紀(jì)。蘇長寧蜷縮在冰冷的角落,手腳早已麻木,嘴唇干裂出血。

康王的威脅如同毒蛇般纏繞著她的思緒,父親……楚虞安……蘇家……她該怎么辦?

那枚胸口的玉佩,似乎也感受到了主人巨大的絕望和掙扎,變得滾燙,燙得她心口發(fā)疼。

就在她意識昏沉,幾乎要放棄時,地窖外,隱隱傳來了不同尋常的聲音。

不再是看守單調(diào)的腳步聲,而是兵刃交擊的響聲,呼喊聲,身體倒地的聲音,

還有越來越近、越來越清晰的腳步聲。地窖沉重的木門猛地被人從外面一腳踹開,木屑飛濺。

刺眼的光線晃得蘇長寧下意識閉上了眼睛。當(dāng)她努力適應(yīng)光線,再次睜開眼時,

看到門口逆光站著一個熟悉的身影。楚虞安!他一身黑色勁裝,

不再是平日那副富貴閑散的模樣,衣袍上沾染著大片血污和塵土,幾處地方被撕裂,

露出內(nèi)里的軟甲。他手中緊握著一把長劍,劍還在往下滴著血,他臉上帶著激戰(zhàn)后的疲憊,

但那雙平日里總是盛著輕浮笑意的桃花眼,此刻卻亮得驚人。

那眼神里有蘇長寧從未見過的冰冷殺意和擔(dān)憂。他身后,是幾個同樣浴血的護(hù)衛(wèi),

警惕地持刀戒備著外面?!皩巸?!”楚虞安的聲音嘶啞緊繃,帶著一種失而復(fù)得的顫抖,

他大步流星地沖了進(jìn)來。就在這時,地窖通往山莊內(nèi)部的另一道側(cè)門也猛地被撞開,

康王楚明瑞帶著大批手持刀劍的護(hù)衛(wèi)涌了進(jìn)來,瞬間將狹窄的地窖入口堵得水泄不通。

他顯然沒料到楚虞安能這么快、如此精準(zhǔn)地找到這里,并且如此悍勇地殺進(jìn)來,

臉上帶著驚怒和一絲慌亂?!俺莅玻 笨低鯀柭暫鹊?,目光掃過楚虞安身后寥寥數(shù)人,

又看了看被堵在里面的蘇長寧,臉上迅速恢復(fù)了陰狠和得意,“為了這個禍胎,

你還真有膽子來?看來傳言不虛,你果然是被她爹捏住了命脈。”他手一揮,

幾名護(hù)衛(wèi)立刻將刀架在了蘇長寧的脖子上,冰冷的刀刃緊貼著皮膚,蘇長寧渾身一僵,

連大氣都不敢出?!胺畔聞?!束手就擒!”康王獰笑著,看著楚虞安,“否則,

本王立刻殺了這禍胎?!笨諝馑查g凝固,充滿了濃得化不開的血腥味和殺機(jī)。

所有目光都聚焦在楚虞安身上。楚虞安的腳步停住了,就站在離蘇長寧幾步之遙的地方。

他盯著康王,又緩緩地將目光移到蘇長寧蒼白的臉上和她脖子上那閃著寒光的刀刃。

他握著劍的手青筋暴起,微微顫抖著。蘇長寧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巨大的恐懼讓她幾乎無法思考。他會放下劍嗎?為了她這個“禍胎”?康王會放過他們嗎?

答案顯然是否定的。她死死咬住下唇,絕望地閉上了眼睛。就在這令人窒息的死寂中,

楚虞安開口了。他的聲音不高,甚至有些低沉,

但每一個字都清晰地砸在地窖的每一個角落:“楚明瑞,

你若敢動她一根頭發(fā)試試……”楚虞安叫著康王的名諱,手中的長劍緩緩抬起,

劍尖直指康王,他的眼神冰冷徹骨,卻又醞釀著毀天滅地的風(fēng)暴?!啊冶刈屇?,

生、不、如、死?!弊詈笏膫€字,一字一頓,帶著決絕,清晰地回蕩在狹窄的地窖里。

康王先是一愣,隨即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爆發(fā)出刺耳的狂笑:“哈哈哈!生不如死?

就憑你?楚虞安!一個靠著女人爹撐腰、只會裝瘋賣傻的廢物,也配威脅本王?

本王手握……”他的狂笑聲戛然而止。因?yàn)槌莅矂恿?!沒有半分猶豫,絲毫不拖泥帶水,

就在康王“廢物”二字出口的瞬間,楚虞安的身體如同離弦之箭射出,不是沖向康王,

而是以快得不可思議的速度,直撲挾持蘇長寧的那兩名護(hù)衛(wèi)。劍快!準(zhǔn)!狠!

那兩名護(hù)衛(wèi)來不及做出任何反應(yīng),咽喉處一涼,手中的刀“當(dāng)啷”落地,

身體如同被抽去了骨頭般軟軟倒下。變故發(fā)生得太快!電光火石之間!

康王臉上的得意和狂笑徹底僵住,一臉的難以置信,

他身后的護(hù)衛(wèi)也被這突如其來的、狠辣的殺戮驚呆了。就是這一瞬!

楚虞安已經(jīng)一把將渾身癱軟的蘇長寧拽到了自己身后,用自己的身體牢牢護(hù)住。

他手中滴血的長劍再次揚(yáng)起,劍尖穩(wěn)穩(wěn)指向驚魂未定的康王,

眼神銳利帶著一種屬于真正上位者的、令人膽寒的威壓?!澳孟履尜\楚明瑞!

”楚虞安的聲音如同驚雷炸響,再沒有半分紈绔子弟的輕佻,只有金戈鐵馬的殺伐決斷。

“殺!”他身后那幾名浴血的護(hù)衛(wèi)如同猛虎出閘,怒吼著沖了上去,而與此同時,

地窖外也驟然爆發(fā)出震天的喊殺聲,顯然,楚虞安帶來的絕不止眼前這幾人。

康王終于從震驚中回過神來,臉色煞白,嘶聲力竭:“攔住他們!給我殺!殺了楚虞安!

”地窖內(nèi)瞬間變成了慘烈的修羅場。刀光劍影,血肉橫飛!狹窄的空間里,

慘叫聲、怒吼聲、兵刃碰撞聲震耳欲聾!楚虞安一手緊緊護(hù)著身后的蘇長寧,

將她牢牢擋在自己與墻壁之間,另一只手長劍翻飛,如同死神的鐮刀。

那些試圖靠近的康王府護(hù)衛(wèi),在他面前如同待宰的羔羊,一個接一個地倒下。

他身上也添了新的傷口,但他仿佛感覺不到疼痛,眼中只有冰冷的殺意和守護(hù)的決心。

蘇長寧被他死死護(hù)在身后,整個人都懵了。耳邊是震耳欲聾的廝殺,眼前是血肉橫飛的慘景,

空氣中充斥著令人作嘔的血腥味。她看著楚虞安浴血奮戰(zhàn)的背影,那寬闊的肩背,

那揮灑如電的長劍,

那在刀光劍影中依舊如山岳般沉穩(wěn)的身姿……這哪里還是那個流連花叢、醉生夢死的紈绔?

這分明是一尊從尸山血海中踏出的殺神!一個深藏不露、隱忍多年的梟雄!

巨大的震撼和認(rèn)知的打敗,如同巨浪般沖擊著她的心神。

道士的預(yù)言、父親的擔(dān)憂、全京城的鄙夷……所有關(guān)于楚虞安的認(rèn)知,在這一刻被徹底粉碎。

戰(zhàn)斗結(jié)束得比預(yù)想中更快??低鯉淼淖o(hù)衛(wèi)雖多,但楚虞安帶來的顯然是真正的精銳,

而且里應(yīng)外合,打了對方一個措手不及??低跻妱莶幻睿趲讉€心腹死士的拼死護(hù)衛(wèi)下,

試圖從側(cè)門突圍逃走?!白?!死活不論!”楚虞安厲聲下令。幾名護(hù)衛(wèi)立刻追了出去。

地窖內(nèi),只剩下濃重的血腥味和遍地的尸體殘骸。楚虞安這才猛地松了一口氣,他轉(zhuǎn)過身,

看向身后瑟瑟發(fā)抖、臉上身上都濺滿了血點(diǎn)的蘇長寧。“沒事了?!彼穆曇粢琅f低沉,

卻帶上了疲憊和沙啞。他伸出手,似乎想擦去她臉上的血跡,但看到自己滿手血污,

又頓住了。蘇長寧抬起頭,仰望著他。他臉上也沾著血污和塵土,

幾縷被汗水和血水浸濕的黑發(fā)貼在額角,那雙桃花眼,此刻褪去了冰冷的殺意,

只剩下深不見底的幽暗和一種她完全看不懂的復(fù)雜情緒。

生的巨大沖擊、親眼目睹殺戮的恐懼、以及對這個男人身份的迷?!瓱o數(shù)情緒交織在一起,

讓她渾身發(fā)冷,牙齒都在打顫?!澳恪愕降资钦l?”她帶著無法抑制的顫抖聲音問到。

楚虞安深深地看著她,那雙幽深的眼眸里似乎有無數(shù)情緒翻涌,最終也沒有回答。

他脫下自己染血的外袍裹在蘇長寧冰冷顫抖的身上,然后俯身,再次將她橫著抱起。

“先離開這里?!彼穆曇魩е蝗葜靡傻臎Q斷。這一次,蘇長寧沒有再掙扎。

她疲憊地將頭靠在他堅實(shí)溫?zé)岬男靥派希犞练€(wěn)有力的心跳,她閉上了眼睛,

所有的疑問、恐懼、震驚都被極度的疲憊暫時壓了下去。只有胸口那枚玉佩,隔著衣物,

傳來一陣陣微弱卻持續(xù)的暖意,仿佛在回應(yīng)著什么。康王楚明瑞最終未能逃脫。

在廢棄山莊外圍的樹林里,被楚虞安的追兵趕上,負(fù)隅頑抗中被當(dāng)場格殺。

他召集起來試圖逼宮作亂的黨羽,在失去主心骨后,或被鎮(zhèn)壓,或樹倒猢猻散,

迅速土崩瓦解。皇帝暴斃的真相,在楚虞安掌控大局后,由曹正淳和顧命大臣聯(lián)手徹查,

很快水落石出。康王覬覦皇位已久,暗中收買皇帝身邊近侍,

在皇帝的湯藥中摻入無色無味的慢性劇毒,最終導(dǎo)致皇帝突發(fā)急癥而亡。人證物證俱在,

康王弒君謀逆的罪名,板上釘釘。最大的阻礙被掃除,遺詔的真實(shí)性再無爭議。

在曹正淳、顧命大臣以及蘇正則等清流重臣的擁戴下,楚虞安于國喪之后,在先帝靈前,

正式登基為帝。04登基大典,莊嚴(yán)肅穆。金鑾殿上,新帝楚虞安身著龍袍,頭戴冕冠,

端坐于龍椅之上。冕冠垂下的玉珠微微晃動,遮住了他深邃的眼眸,

卻遮不住他那渾身散發(fā)出的、君臨天下的凜然威儀。他不再是那個嬉笑怒罵的紈绔郡王,

而是真正執(zhí)掌乾坤、俯視眾生的九五之尊。蘇長寧也于同日被冊封為皇后。鳳冠霞帔,

母儀天下。她端坐在楚虞安身側(cè)稍后的位置,接受百官朝賀。繁復(fù)沉重的禮服,

象征著無上的尊榮,也像一副無形的枷鎖。她臉上維持著皇后應(yīng)有的端莊儀態(tài),

內(nèi)心卻如同驚濤駭浪后的死水,一片茫然。那個在血雨腥風(fēng)中將她護(hù)在身后的身影,

與眼前這位高踞龍椅、威儀深重的帝王,在她心中割裂又重合,讓她無所適從。

喧囂的登基大典終于落下帷幕。此夜,帝后大婚的洞房設(shè)在重新布置過的紫宸殿后殿。

龍鳳喜燭高燃,將寢殿映照得一片通明,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龍涎香氣。

所有的宮人都已被屏退,偌大的殿內(nèi)只剩下兩人。蘇長寧端坐在鋪著大紅錦被的龍床邊,

鳳冠早已取下,繁復(fù)的皇后禮服也換成了相對輕便的常服,卻依舊覺得渾身僵硬。她垂著眼,

不敢去看坐在對面軟榻上的楚虞安。楚虞安穿著一身明黃的常服,少了幾分帝王的威嚴(yán),

卻更顯身姿挺拔。他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地看著蘇長寧,目光深邃。殿內(nèi)靜得可怕,

只有燭火燃燒偶爾發(fā)出的輕微噼啪聲。蘇長寧能清晰地聽到自己急促的心跳,

沉默的尷尬比任何質(zhì)問都更讓她煎熬,她終于承受不住,抬起頭,

撞進(jìn)了楚虞安那雙深不見底的眼眸里?!澳恪彼_口,聲音干澀得厲害,“一直在騙我?

騙所有人?”這句話在她心里盤旋了無數(shù)個日夜,此刻終于問了出來,

帶著壓抑的委屈、憤怒和深深的不安。楚虞安沒有立刻回答。他站起身,

緩步走到蘇長寧面前,他伸出手,修長的手指帶著薄繭,輕輕撫上蘇長寧的臉頰。

他的指尖溫?zé)?,動作卻帶著掌控力。蘇長寧下意識地想躲,卻被他另一只手輕輕按住了肩膀。

“騙?寧兒,這怎么能叫騙呢?”楚虞安終于開口,聲音低沉醇厚,帶著一絲玩味的笑意,

他的手指輕輕摩挲著她的下頜線,“這叫藏。藏鋒于鈍,隱智于拙。這京城,這朝堂,

這龍椅周圍虎狼環(huán)伺,殺機(jī)四伏。不藏得深一點(diǎn),如何能活到今日?如何能走到你面前?

”他微微俯身,靠近蘇長寧的耳邊,溫?zé)岬暮粑鼩庀⒔o蘇長寧帶來一陣戰(zhàn)栗。

他的聲音壓得更低,帶著一種近乎蠱惑的磁性:“娘子,你且說說,”他刻意拖長了語調(diào),

每一個字都敲在蘇長寧的心上,“為夫這場戲……演得如何?”“轟”的一聲,

蘇長寧只覺得腦子里有什么東西炸開了。所有的疑惑、猜測,在這一刻都得到了證實(shí)。

那所謂的紈绔,那流連花叢的浪蕩,那醉生夢死的荒唐……全是假的,全是精心設(shè)計的偽裝。

目的就是麻痹那些虎視眈眈的敵人,包括康王,甚至可能包括……先帝?他利用了她,

利用了蘇家,利用了她那“禍胎”的名聲帶來的避忌,將他“無能”的偽裝變得更加可信!

而她蘇長寧,她蘇家,從頭到尾,都只是他棋盤上的一顆棋子!

一顆用來示弱、用來麻痹對手、關(guān)鍵時刻用來牽制甚至利用的棋子!

巨大的被欺騙感和冰冷的寒意瞬間席卷了蘇長寧全身。她猛地?fù)]開楚虞安的手,站起身,

踉蹌著后退一步,臉色煞白,眼中充滿了憤怒和受傷的淚水。“好!好得很!

”她的聲音因?yàn)榧佣澏?,“陛下深謀遠(yuǎn)慮,演技更是登峰造極,

將全天下人都玩弄于股掌之中。連我……連我父親……都成了你棋盤上的棋子。我蘇長寧,

一個活不過十八歲的‘禍胎’,能得陛下如此‘垂青’,真是三生有幸!

”她的話語充滿了諷刺和悲憤。胸口的玉佩似乎感受到了她劇烈的情緒波動,

驟然變得滾燙無比,燙得她心口發(fā)疼。楚虞安看著她激動的樣子,臉上的笑意慢慢收斂,

眼神變得幽深難測。他沒有因?yàn)樗闹肛?zé)而動怒,反而上前一步,再次逼近她。“棋子?

”他重復(fù)著這個詞,語氣帶著一絲難以言喻的冷意,“那你以為,康王劫持你,

僅僅是為了威脅蘇正則?僅僅是為了打擊朕?”蘇長寧被他迫人的氣勢逼得又退了一步,

背部抵住了床柱,退無可退。她倔強(qiáng)地抬起頭,淚眼朦朧地瞪著他:“難道不是嗎?

”“當(dāng)然不是!”楚虞安斬釘截鐵,眼神銳利如刀,“他真正的目的,是你!或者說,

是你身上那道士留下的東西!”蘇長寧如遭雷擊,瞬間僵住:“什……什么?

”“那老道留下的玉佩,”楚虞安的目光銳利地落在蘇長寧緊捂的胸口,

“你以為只是尋常的護(hù)身符?康王不知從何處得知,那玉佩之中,藏著一份密卷。

一份足以打敗朝野、甚至能動搖國本的密卷!

據(jù)傳是先帝早年布局、關(guān)乎社稷存續(xù)的絕密手札,這才是他處心積慮要得到你的真正原因!

”他微微瞇起眼,聲音帶著一絲冷嘲:“至于你那所謂的‘十八歲死劫’……寧兒,

你細(xì)想想。那道士出現(xiàn)得蹊蹺,預(yù)言更是精準(zhǔn)地指向了你的婚嫁和十八歲這個節(jié)點(diǎn)。

這真的是天意?還是有人借著鬼神之說,在下一盤更大的棋?想借你的手,攪動風(fēng)云,

甚至……影響皇位傳承?”楚虞安的話,如同一個個驚雷,在蘇長寧耳邊炸響!

玉佩里的密卷?道士的預(yù)言是人為的棋局?這信息太過打敗,太過匪夷所思,

讓她的大腦一片空白,完全無法思考!看著她茫然失措、深受震撼的樣子,

楚虞安眼底深處掠過一絲極其復(fù)雜的情緒。他伸出手,這一次不是撫她的臉,

而是輕輕握住了她緊捂著胸口、微微顫抖的手腕。他的掌心溫?zé)岫辛??!斑@深宮,這天下,

”他的聲音低沉下來,帶著疲憊和強(qiáng)勢,“從來就沒有什么簡單的禍福預(yù)言。

有的只有人心的算計,權(quán)力的傾軋。你既已入局,成了朕的皇后,就再沒有抽身的可能。

”“從今往后,你的命,是朕的。你的劫,朕來擋。朕給你的,

是這世上女子所能企及的最尊榮之位。而你……”他俯身,在她耳邊,

用只有兩人能聽到的聲音,一字一句,清晰無比地說道:“只需記住,你是朕的皇后。

做好你的本分?!彼恼Z氣平靜無波,卻帶著一種令人窒息的掌控感和帝王不容置疑的意志。

這不是情話,而是宣告。蘇長寧渾身冰冷,如墜冰窟。

她看著眼前這張俊美、卻寫滿了深不可測的面容,

看著他那雙深不見底、仿佛能吞噬一切光亮的眼眸。那里面,有帝王的威嚴(yán),有深藏的算計,

有掌控一切的強(qiáng)勢,唯獨(dú)……沒有她曾經(jīng)在生死關(guān)頭感受到的那一絲屬于楚虞安的溫度。

巨大的恐懼和一種深入骨髓的寒意,徹底淹沒了她。她終于明白,那個在廢棄山莊地窖里,

如同天神般降臨、將她護(hù)在身后的男人,或許只是帝王心術(shù)下,一次精準(zhǔn)的算計和表演。

真正的死劫從未過去,她只是從預(yù)言的火坑,跳進(jìn)了一個更大、更無法掙脫的金絲囚籠。

道士的預(yù)言在她腦海中轟鳴——“若能渡過此劫,否極泰來,貴不可言。

” 她如今貴為皇后,母儀天下,這算不算“貴不可言”?可這真的是她想要的嗎?

“安置吧,皇后?!彼卣f完,轉(zhuǎn)身走向殿內(nèi)的另一側(cè)。燭火搖曳,

將新帝的身影拉得長長的,投在光潔的金磚地面上,威嚴(yán)而孤寂。蘇長寧站在原地,

緩緩抬手,撫上胸口那枚溫潤的玉佩。玉佩依舊散發(fā)著暖意,

卻再也無法驅(qū)散她心底那無邊無際的寒冷。前路茫茫,深宮似海。她的劫,

真的才剛剛開始……紫宸殿后殿的洞房花燭夜,并非旖旎纏綿,

而是一場無聲的較量與冰冷的攤牌。

楚虞安那句“做好你的本分”和關(guān)于玉佩密卷、道士預(yù)言背后陰謀的驚人之語,

像淬毒的冰錐深深扎進(jìn)蘇長寧的心里,將她最后一絲僥幸和溫情徹底凍結(jié)。

她不再是那個只擔(dān)憂自身死劫的蘇家小姐,

而是被強(qiáng)行推入權(quán)力風(fēng)暴中心、身份尊貴卻如履薄冰的皇后。楚虞安的“戲”演完了,

屬于她的戲份,才剛剛拉開帷幕,且沒有退場的機(jī)會。05新帝登基,百廢待興。

楚虞安展現(xiàn)出了與他“紈绔”過往截然不同的鐵腕與勤政。他雷厲風(fēng)行地清洗康王殘余勢力,

提拔寒門干吏,整頓官場風(fēng)氣,革除陳規(guī)陋習(xí)。朝堂上下,

無人再敢因他過往的“荒唐”而輕視這位年輕的新君。他的手段之果決,心思之深沉,

令許多老臣都暗自心驚。蘇長寧作為皇后,搬入了象征著后宮至高地位的鳳儀宮。宮室恢弘,

金碧輝煌,侍從如云。每日清晨,她需端坐于鳳座之上,

接受后宮嬪妃(盡管目前只有寥寥數(shù)位低位妃嬪,

多為先帝遺留或新帝登基后象征性納的)的晨昏定省。她學(xué)著用最端莊的姿態(tài),

說著最得體的言辭,維持著皇后的威儀。然而,那看似恭敬的眼神背后,

更深處是難以察覺的算計與等待時機(jī)的蟄伏。楚虞安待她,表面功夫做得十足。

賞賜源源不斷送入鳳儀宮,綾羅綢緞,珠寶珍玩,堆滿了庫房。在公開場合,

他會牽著她的手,笑容溫和,眼神專注,儼然一副帝后情深的樣子。

可一旦回到只有兩人的空間,那層溫情脈脈的面紗便瞬間剝落。他看她的眼神,是審視,

是評估,是帝王對一件重要物品的掌控。他不再提玉佩與密卷,

仿佛那夜的驚人之語從未發(fā)生,但蘇長寧能感覺到,無處不在的眼睛,

都在暗中盯著她的一舉一動,尤其是她貼身佩戴的那枚玉佩。蘇正則作為國丈,

升任了更高的職位,手中權(quán)力更重,卻也如坐針氈。他深知女兒處境的微妙與兇險,

更明白新帝對蘇家的態(tài)度——是倚重,亦是忌憚。漕運(yùn)虧空的案子,

在楚虞安的默許甚至暗中支持下,蘇正則查得更深了。拔出蘿卜帶出泥,

牽涉的不僅是康王余孽,更有盤根錯節(jié)的利益。每一次彈劾,每一次朝堂交鋒,

都暗藏著刀光劍影。蘇長寧在深宮,只能通過父親偶爾遞進(jìn)來的只言片語和宮中的風(fēng)聲,

感知著父親所面臨的巨大壓力。她幫不上忙,甚至不能表現(xiàn)出過度的關(guān)切,

唯恐被解讀為后宮干政,成為重傷父親和新帝的口實(shí)。日子在表面的平靜下,暗流涌動。

蘇長寧謹(jǐn)記“本分”,將自己活成了皇后該有的樣子:循規(guī)蹈矩,沉默寡言,

除了必要的宮廷活動,幾乎足不出鳳儀宮。她像一個精致的瓷器,被擺放在最尊貴的位置,

卻失去了靈魂的溫度。只有夜深人靜,獨(dú)自撫摸著胸口那枚溫潤的玉佩時,

她才感到一絲屬于“蘇長寧”的真實(shí)。這枚玉佩,成了她最大的心病。

楚虞安的話在她腦中反復(fù)回響。密卷?藏在玉佩里?她嘗試過各種方法,對著燭光看,

浸入水中,甚至用細(xì)簪小心地試探玉佩的接縫,都一無所獲。

它看起來就是一塊質(zhì)地極好、觸手生溫的古玉,除了那若有若無的暖意,并無特異之處。

是楚虞安在故弄玄虛?還是她太過愚鈍,無法參透玄機(jī)?然而,平靜很快被打破。06入秋,

按照祖制,新帝需舉行登基后的首次秋闈大典,既是演武,也是向四方宣示威儀。

楚虞安決定親赴京郊皇家圍場,并下旨命皇后蘇長寧伴駕。鳳輦隨行在御駕之后,

浩浩蕩蕩的隊伍旌旗招展,甲胄鮮明。到達(dá)圍場后,宮女侍衛(wèi)都在忙著安營扎寨,

蘇長寧前往已經(jīng)搭建好的臨時小佛堂里誦經(jīng)。佛堂供奉著一尊白玉觀音,她跪在蒲團(tuán)上,

雙手合十,那枚玉佩緊貼著心口。當(dāng)她念到一段關(guān)于“業(yè)障因果”的經(jīng)文時,

胸口突然傳來一陣劇烈的灼熱感,仿佛玉佩內(nèi)部燃起了一簇火焰,燙得她幾乎驚叫出聲。

她下意識地捂住胸口,猛地睜開眼。就在那一瞬間,

她似乎看到佛龕上那尊白玉觀音像的眉心,

極其微弱地閃過一道幾乎難以察覺的、與玉佩暖意同源的微光,快得如同幻覺。

蘇長寧的心跳驟然加速,幾乎要從嗓子眼里蹦出來。她屏住呼吸,死死盯著觀音像。

但那微光再也沒有出現(xiàn),仿佛剛才的一切只是她精神緊張下的錯覺。

唯有胸口玉佩殘留的灼熱感,真實(shí)得讓她指尖都在顫抖。這不是錯覺!玉佩有反應(yīng)!

而且似乎與這尊觀音像有關(guān)聯(lián)!她強(qiáng)壓下心中的驚濤駭浪,緩緩站起身,走到佛龕前,

裝作整理香燭,仔細(xì)觀察那尊觀音像。玉質(zhì)溫潤,雕工精湛,是先帝時宮中舊物,

并無特別之處。她試探著伸出手指,輕輕觸碰觀音像的眉心——冰涼一片,毫無異樣。

難道需要特定的契機(jī)?特定的經(jīng)文?還是……需要她的某種狀態(tài)?

這個發(fā)現(xiàn)讓蘇長寧既恐懼又隱隱生出一絲激動。玉佩的秘密,道士的預(yù)言,

楚虞安的圖謀……這一切的謎團(tuán),似乎終于有了一絲可觸摸的線索。但這線索,

如同懸在深淵上的蛛絲,稍有不慎,便是粉身碎骨。圍獵首日,楚虞安一身戎裝,

騎在高頭駿馬之上,英姿勃發(fā),箭無虛發(fā),引得隨行將士陣陣歡呼。

蘇長寧則被安置在視野極佳、守衛(wèi)森嚴(yán)的高臺之上觀禮。

她看著陽光下那個意氣風(fēng)發(fā)、掌控一切的男人,與記憶中那個醉醺醺的紈绔影子重疊又分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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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時間:2025-06-20 09:02:5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