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安蹲在古玩店門口,用竹片撥弄著剛收到的碎瓷片。
“嘶 ——” 一聲微弱的嗚咽從腳邊傳來。秦安低頭,看見一只蜷縮在墻角的小狐貍。
它毛色雪白,右前爪卻染著暗紅血跡,正用濕漉漉的黑眼睛望著他,
眼神里竟帶著幾分人類的警惕?!靶〖一?,受傷了?” 秦安放下瓷片,小心翼翼地伸出手。
指尖剛觸到狐貍?cè)彳浀钠っ?,那畜生突然渾身一僵,喉嚨里發(fā)出威脅的低吼?!皠e怕,
我給你上藥。” 他放柔聲音,像哄弄受驚的孩子。這只狐貍實(shí)在太特別了。
尋常野狐見人早該逃竄,它卻只是瑟縮著,甚至在秦安抱起它時,還輕輕甩了甩蓬松的尾巴。
秦安抱著它走進(jìn)里屋,穿過堆滿古籍和舊家具的過道,來到光線稍暗的內(nèi)間。
藥箱是祖?zhèn)鞯拈鞠蛔?,打開時飄出一股混合著艾草和冰片的氣息。“忍著點(diǎn)。
” 秦安取出祖?zhèn)鞯慕鸠徦幐?,那膏體呈琥珀色,散發(fā)著奇異的清香。
當(dāng)藥膏接觸到狐貍傷口的瞬間,他感覺到指尖傳來一陣微弱的酥麻,仿佛有電流竄過。
小狐貍猛地掙扎了一下,喉嚨里發(fā)出含混的叫聲:“放肆!放開本……” 聲音戛然而止,
化作一聲短促的嗚咽。秦安愣住了。他晃了晃頭,以為是自己聽錯了?!靶〖一铮?/p>
疼就叫出來。” 他加快動作,將藥膏均勻涂抹在傷口周圍。
那血跡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凝固,傷口邊緣的皮肉微微蠕動,像是在自行愈合。
“這藥膏……” 秦安喃喃自語。這藥膏他從小用到大,從未見過如此奇效。
他將狐貍放進(jìn)閑置的狗籠,那籠子是前些天收來的舊貨,鐵條上銹跡斑斑?!跋任愦?,
等傷好了就放你走?!被\子門剛關(guān)上,那雪白的狐貍突然渾身一顫。白色皮毛如潮水般褪去,
取而代之的是細(xì)膩的肌膚和烏黑的長發(fā)。眨眼間,籠子里竟站著一個身著素白衣裙的少女,
她眉眼精致如瓷,卻帶著幾分稚氣未脫的嬌憨,只是此刻正鼓著腮幫子,氣鼓鼓地瞪著秦安。
“豈有此理!” 少女的聲音清脆如銀鈴,卻帶著怒意,“我乃青丘白氏靈狐,
豈容你這凡人關(guān)在狗籠里!” 她伸出纖細(xì)的手指,狠狠戳向籠門鐵條。
“咔嚓” 一聲輕響,鐵條上竟泛起淡金色的光暈。少女 “咦” 了一聲,
指尖傳來一陣刺痛?!斑@籠子…… 竟有道家封?。俊?她仔細(xì)端詳著銹跡斑斑的鐵條,
眉頭緊鎖,“難道你是道門中人?”秦安早已驚得說不出話。他后退兩步,
撞翻了身后的舊木箱,發(fā)出 “哐當(dāng)” 巨響?!澳恪?你是誰?那狐貍呢?
”少女翻了個白眼:“蠢死了!我就是那只狐貍!” 她氣呼呼地跺腳,裙擺揚(yáng)起一陣微風(fēng),
“本狐仙修煉千年,今日為尋一物不慎受傷,竟被你這凡夫俗子關(guān)入囚籠!”“狐仙?
” 秦安喃喃重復(fù),目光在少女和狗籠之間來回掃視,“你…… 你真的是狐貍變的?
”“秦安!你在里面鬼鬼祟祟干什么呢?” 門外傳來清脆的女聲。秦安臉色一變,
慌忙對籠中的少女比了個噤聲的手勢?!皠e說話!” 他壓低聲音,
抓起一件舊披風(fēng)想給少女披上,卻被她嫌棄地躲開。“雪蘭?你怎么來了?
” 秦安打開店門,只見門口站著一位身著淡藍(lán)色連衣裙的少女,正是他的未婚妻林雪蘭。
她手里提著一個保溫桶,鼻尖沁著細(xì)密的汗珠,顯然是一路趕來?!皝聿閸彶恍袉??
” 林雪蘭嗔怪地瞪他一眼,目光卻好奇地探向屋內(nèi),“你這破店除了破爛就是灰塵,
還能藏什么……” 她話未說完,目光突然定格在里屋的狗籠上。
籠中的白衣少女正百無聊賴地?fù)钢F條,聽到聲音抬起頭,一雙清澈的眸子看向門口。
午后的陽光透過窗戶,在她周身鍍上一層柔和的光暈,竟美得如同畫中仙。
林雪蘭的臉色瞬間變得煞白。她手中的保溫桶 “哐當(dāng)” 落地,湯汁灑在青石板上。
“秦安!” 她的聲音顫抖著,“她是誰?為什么在你店里?
還穿著這樣……” 她上下打量著少女的素白衣裙,眼神里充滿了震驚和難以置信?!把┨m,
你聽我解釋!” 秦安慌忙擺手,“她…… 她是我救的一只狐貍,剛才突然變成人了!
”“狐貍變的?” 林雪蘭冷笑一聲,眼淚卻在眼眶里打轉(zhuǎn),“秦安,你當(dāng)我是三歲小孩嗎?
編這種謊話來騙我?” 她指著籠中的少女,“你看她那副樣子,
分明就是……”“我真的是狐貍變的!” 籠中的少女忍不住開口,她探出頭,
對林雪蘭眨了眨眼,“剛才他給我涂了個什么破藥膏,我就變成這樣了?!薄澳憧矗?/p>
她還幫你說話!” 林雪蘭氣得渾身發(fā)抖,“秦安,我真是看錯你了!
枉我還以為你是個老實(shí)人,原來……” 她哽咽著說不下去,轉(zhuǎn)身就往外走?!把┨m!
” 秦安急忙追上去,抓住她的手腕,“你聽我解釋,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樣!”“放開我!
” 林雪蘭用力甩開他的手,淚水終于奪眶而出,“我不想再看見你!我們完了!
” 她捂著臉跑出門去,腳步聲消失在巷口。秦安呆立在原地,看著她消失的方向,
只覺得一陣天旋地轉(zhuǎn)。他轉(zhuǎn)過身,怒視著籠中的少女:“都怪你!現(xiàn)在好了,我女朋友跑了!
”少女吐了吐舌頭,毫不在意地說:“誰讓她不相信你呢?凡人就是這樣,愚蠢又多疑。
” 她頓了頓,突然湊近籠門,好奇地問,“喂,剛才那個女的就是你喜歡的人?眼光真差。
”秦安沒好氣地瞪她一眼,頹然坐在椅子上。陽光漸漸西斜,照在散落的瓷片上,
映出冰冷的光澤。他拿起那塊宋代影青瓷殘片,指尖傳來冰涼的觸感,就像他此刻的心情。
“對了,凡人,” 少女突然開口,聲音里帶著一絲狡黠,“你剛才涂的藥膏還有嗎?
再給我來點(diǎn),我感覺傷口還沒好利索?!鼻匕矡┰甑?fù)]揮手:“沒有了!用完了!
” 他現(xiàn)在滿腦子都是林雪蘭離去的背影,哪還有心思管什么狐貍。接下來的幾天,
秦安過得心神不寧。林雪蘭拉黑了他所有的聯(lián)系方式,他去她家找她,
卻被她母親張桂芬攔在門外?!扒匕玻憔退懒诉@條心吧!” 張桂芬叉著腰,語氣尖酸,
“我們雪蘭是要嫁入豪門的人,不是你這種守著破店的窮小子能配得上的!”“阿姨,
我和雪蘭是真心相愛的!” 秦安試圖解釋,“您再給我一次機(jī)會,我一定會讓雪蘭幸福的!
”“幸福?” 張桂芬嗤笑一聲,“拿什么幸福?拿你店里那些破銅爛鐵嗎?我可告訴你,
王家公子已經(jīng)托人來提親了,人家張口就是五十萬彩禮!你能拿出嗎?”五十萬。
這個數(shù)字像一塊巨石,壓得秦安喘不過氣。他的古玩店生意慘淡,平日里勉強(qiáng)糊口都成問題,
上哪兒去弄五十萬?“阿姨,您再給我點(diǎn)時間,我一定能湊到!” 秦安咬著牙說?!皶r間?
” 張桂芬冷笑,“我給你三天!三天之內(nèi)你要是拿不出五十萬,就別再來糾纏我們雪蘭!
” 她說完,“砰” 地一聲關(guān)上了門。秦安失魂落魄地走在街上。
夕陽將他的影子拉得很長,像一個孤獨(dú)的問號。五十萬,對于他來說,簡直是天文數(shù)字。
他回到店里,看到籠中的少女正百無聊賴地哼著歌,不由得嘆了口氣。“喂,凡人,
你怎么愁眉苦臉的?” 少女歪著頭問他,“是不是那個小美人不理你了?
”秦安沒心情搭理她,徑直走到柜臺后坐下,拿起算盤啪啦啪啦地?fù)芘?/p>
仿佛這樣就能算出五十萬來?!安痪褪俏迨f嗎?” 少女突然輕描淡寫地說,“小事一樁。
”秦安猛地抬起頭:“你說什么?”少女白了他一眼:“我說,五十萬而已,有什么難的。
” 她晃了晃手指,“本狐仙有的是錢?!鼻匕惨詾樽约郝犲e了:“你…… 你有錢?
”“那當(dāng)然!” 少女揚(yáng)起下巴,一副理所當(dāng)然的樣子,“想當(dāng)年,
我青丘寶庫……” 她話未說完,突然意識到什么,連忙改口,“總之,
錢對我來說就是身外之物。你要多少?五十萬夠不夠?
”秦安將信將疑地看著她:“你哪兒來的錢?”少女眼珠一轉(zhuǎn),
從袖口里掏出一個金光閃閃的東西,“鐺” 地一聲扔在柜臺上。
那是一塊巴掌大小的金元寶,上面刻著繁復(fù)的花紋,在燈光下散發(fā)著耀眼的光芒。
“這是……” 秦安拿起金元寶,只覺得沉甸甸的,入手溫潤。他雖然不懂黃金成色,
但也能看出這絕非凡品。“拿著吧,夠不夠五十萬?” 少女得意地?fù)P了揚(yáng)下巴,
“本狐仙出手,自然不會小氣?!鼻匕部粗种械慕鹪獙殻挚纯瓷倥?,心中五味雜陳。
他從未想過,自己的終身大事,竟然要靠一只狐貍來解決。但眼下別無他法,
他只能死馬當(dāng)活馬醫(yī)了。“謝謝你?!?秦安低聲說?!爸x我就不必了,” 少女?dāng)[擺手,
“不過,我有個條件?!薄笆裁礂l件?”“我要在你店里打工!” 少女眼睛亮晶晶地說,
“管吃管住,還要給我發(fā)工資!”秦安愣住了:“打工?你一個狐仙,打什么工?”“哎呀,
你別管那么多!” 少女跺了跺腳,“反正我就是要在你這兒待著!你答不答應(yīng)?
”看著少女期待的眼神,秦安嘆了口氣:“好吧,你想待就待著吧。
” 他現(xiàn)在滿腦子都是如何向林雪蘭解釋,如何湊齊那五十萬彩禮,
根本沒心思去琢磨一只狐貍為什么想在古玩店打工。三天后,秦安揣著那塊金元寶,
來到了林雪蘭家。張桂芬打開門,看到他,臉上露出一絲不屑。“怎么?想通了?
知道自己拿不出五十萬,來道歉了?”秦安沒有說話,只是從口袋里掏出金元寶,
放在了桌上。張桂芬眼睛一亮,拿起金元寶掂量了一下,又對著光看了看,
臉上的不屑瞬間變成了驚訝:“這…… 這是真的?”“我找人驗(yàn)過了,” 秦安低聲說,
“至少值五十萬。”張桂芬的臉色變了變,半晌,才哼了一聲:“五十萬?就想娶我們雪蘭?
你也太天真了!”“阿姨,您不是說……”“我是說過!” 張桂芬打斷他,“但那是以前!
現(xiàn)在情況不一樣了!” 她得意地?fù)P起下巴,“告訴你吧,王家公子已經(jīng)正式下聘了!
看看這些!”她指了指客廳里堆放的各種禮盒,綾羅綢緞、珠寶玉器琳瑯滿目,
甚至還有幾箱沉甸甸的金磚?!翱吹搅藛幔窟@只是一部分!王家這次下的聘禮,
總價值超過一千萬!”秦安驚呆了。一千萬,這是他想都不敢想的數(shù)字。
他看看桌上的金元寶,又看看那些奢華的聘禮,突然覺得自己手里的五十萬是那么微不足道。
“阿姨,您不能這樣……” 秦安的聲音有些顫抖,
“您答應(yīng)過我的……”“我答應(yīng)過你又怎么樣?” 張桂芬理直氣壯地說,“此一時彼一時!
王家是什么人家?那可是能和楚家攀上關(guān)系的大家族!你拿什么跟人家比?”“楚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