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閉上眼睛，試圖平復自己的呼吸。
但方蕊安靜善良的模樣固執(zhí)地闖進我的腦海，讓我沒有辦法平靜。
林警官嘆了口氣，接著說：“馮悅悅，雖然你一直在強調(diào)你和方蕊不熟，但我知道你們是很好的朋友。方蕊的死亡已經(jīng)和張美鳳家族連環(huán)殺人案結(jié)合在了一起，這個案子要盡快破掉，才能讓她的在天之靈得以安慰。”
頓了頓，她又說：“你肯定認識方紅兵，知道他是方蕊的父親，對不對？”
我使勁吸了口氣，企圖不讓自己的眼淚留下來：“抱歉，警官，我不認識方紅兵，也不知道他在哪?！?/p>
林警官看了我半天，最后說：“那好吧，你先回家。如果你有本案的任何線索，請第一時間通知警方。另外，案件偵破期間，請不要離開青山鎮(zhèn)。”
我默然點頭，拄起拐杖，慢慢挪出警局。
出門前，我看到張美鳳還在警局大廳哭泣。
我對警察說謊了。
我早就認識方紅兵，也早就知道他是方蕊的父親。
半個月前的一個深夜，一位臉色黝黑一臉褶皺的老人敲開了我家的門。
他身上穿著洗得發(fā)白的迷彩服，腳下的軍綠鞋子上還有個破洞。
“你是蕊蕊的朋友馮悅悅吧？”老人開門見山，“我是她爸爸，我叫方紅兵?！?/p>
方紅兵是一個建筑工人，常年住在工地上。
以至于方蕊失蹤半個月后，他才得知消息，匆匆趕來。
“我在蕊蕊的臥室找到了這個，”方紅兵拿出一本粉色的筆記本，“蕊蕊不是失蹤了，是遇害了，對不？”
老人面色看起來平靜，但拿著筆記本的雙手不停地顫抖。
“蕊蕊從小就聰明，雖然聽不見，說不了話，但她寫得一手好字?！狈郊t兵的聲音有些嘶啞，“她每天都會在這個本子上寫下當天發(fā)生的事情?！?/p>
我接過筆記本，一頁一頁地翻看。
方蕊工整的字跡記錄著她在市場的每一天。
最初的幾頁充滿了希望和快樂，后來逐漸變成了恐懼和絕望。
“李大強又來摸我了?！?/p>
“黃毛說如果我不聽話，就把我趕出市場?！?/p>
“今天李月桂說我偷了她的錢，我沒有，但沒人相信我。”
“他們把我拖到樓上，我好痛，好痛...”
……
我合上筆記本，眼淚終于控制不住地流了下來。
“蕊蕊從小就命苦，我這個當?shù)囊矝]什么本事，只求給她安排一個風吹不到雨淋不到的工作?！狈郊t兵自顧自地說著，聲音里充滿了懊悔，“我聽說青山鎮(zhèn)農(nóng)貿(mào)市場有攤位出租，就托關(guān)系把她安排進去賣水果。我以為在市場里，有這么多人看著，她會安全的..”
他的聲音突然哽咽了，猛烈捶打自己的胸口：“我沒想到，我真的沒想到?。 ?/p>
“叔叔，”我握住他的手，“不是你的錯，是那幫畜生！只恨我力量太弱小，沒辦法幫到蕊蕊，我曾經(jīng)建議她報警...”
方紅兵臉上懊悔的神色更濃：“蕊蕊小時候，那會兒我還年輕，我在路上見義勇為，打死了一個正在施暴的歹徒，卻被判為防衛(wèi)過當，坐了幾年牢。就在我坐牢期間，蕊蕊的媽媽因為過度操勞去世了。后來，無論我們家經(jīng)歷什么，蕊蕊都不會驚動警察。她怕我再沖動，再做出錯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