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軍廚兵……在對艇長發(fā)號施令？
李舟的吼聲如同平地驚雷，通過通訊系統(tǒng)瞬間傳遍了潛艇的每一個角落。所有人都被這突如其來的、來自軍廚兵的驚惶示警給弄懵了。
指揮艙內(nèi)，葉鈞眉頭瞬間鎖緊，而聲吶官楚航下意識地看向聲吶屏幕，上面除了正常的深海背景噪音，空無一物。
李舟的聲音還在通訊器里回蕩，帶著絕望的急促。
“誰在破壞靜默？現(xiàn)在給我來指揮艙?！蓖чL葉鈞對這個廚師無比好奇，他想看看，這個不惜冒著破壞靜默準(zhǔn)則風(fēng)險，也要給他下達命令，到底是個怎樣的人物。
葉鈞的聲音通過內(nèi)部通訊系統(tǒng)傳來，不帶什么情緒，卻讓李舟心頭一緊。艇長這是要親自審問了？他一個軍廚兵，剛才那通吼，確實是越級，而且是在靜默戰(zhàn)備狀態(tài)下，后果……他不敢多想。
強撐著眩暈感，李舟跌跌撞撞地沖出軍廚艙，沿著狹窄的通道快步走向潛艇的心臟——指揮艙。
推開厚重的艙門，指揮艙內(nèi)燈火通明，但氣氛卻比外面的深海還要壓抑。所有人的目光，齊刷刷地聚焦在他這個不速之客身上。
“報告艇長，軍廚兵李舟奉命前來！”李舟站定，努力挺直身體，盡管臉色蒼白得像剛撈上來的死魚。
葉鈞坐在指揮席上，沒立刻說話，只是上下打量著他。那眼神平靜，卻像探照燈一樣，要把李舟里里外外都照個通透。
“廚子給艇長下命令？搗亂嗎？”角落里傳來一聲粗啞的嘀咕，是武器操作員秦鋒。他抱著胳膊，一臉的不耐煩，顯然覺得李舟的出現(xiàn)純屬浪費時間。
聲吶官楚航?jīng)]說話，但他操作臺前的動作暴露了他的想法。
他手指飛快地在屏幕上點劃，調(diào)出各種頻譜分析圖，最后煩躁地?fù)u了搖頭，沖葉鈞報告：“艇長，各探測系統(tǒng)均無異常發(fā)現(xiàn)！‘天網(wǎng)’綜合探測平臺和被動聲吶陣列系統(tǒng)工作正常！”
楚航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火氣，像是在強調(diào)自己的專業(yè)判斷，順便駁斥那個軍廚兵的胡言亂語。一個廚子，憑什么質(zhì)疑精密的探測系統(tǒng)和他作為資深聲吶管的專業(yè)性？開什么玩笑！
安琪站在一旁，這位海軍總部來的情報分析專家，倒是顯得很平靜。
她的眼神里不是懷疑，更多的是一種純粹的好奇。她仔細觀察著李舟的狀態(tài)，似乎想從他細微的表情和動作中找出點什么線索。這個年輕人，剛才的喊聲中氣十足，現(xiàn)在卻虛弱得像要隨時倒下，這反差本身就很有趣。
“李舟，”葉鈞終于開口了，聲音不高，卻瞬間壓下了艙內(nèi)所有的雜音，“你說，你看到了海底裂縫？強吸力？無底洞？”
他重復(fù)著李舟剛才在通訊器里吼出的詞，每個詞都像一枚小錘，敲打著在場所有人的神經(jīng)。
“是！艇長！”李舟咬著牙，強迫自己集中精神，“我……我‘看’到了！就在我們航道正下方偏前一點的位置，一道非常非常大的裂縫，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見底，海水……海水正被瘋狂地吸進去！”
他努力組織著語言，試圖描述那種超越常識的感知?？稍绞敲枋觯接X得蒼白無力。怎么解釋？說自己閉上眼睛就能“看”穿潛艇，看到幾十海里外？這話說出去，怕不是要被直接送去心理評估。
“‘看’到了？”楚航忍不住插嘴，語氣帶著明顯的嘲諷，“用什么看到的？你的眼睛能穿透一千多米的海水和潛艇的耐壓特種鋼板？還是說，你會傳說中的千里眼？”
秦鋒也嗤笑一聲：“我看是餓暈了吧？趕緊回去做飯去，別在這兒添亂！”
李舟的臉一陣紅一陣白，他想反駁，卻不知道該從何說起。那種感知來得突然，去得也快，現(xiàn)在他閉上眼，除了黑暗和隱隱的頭痛，什么也“看”不到了。難道……真的是幻覺？
可那裂縫吞噬海水的恐怖景象，是那么真實，那么清晰！
“我確定我看到了！”李舟猛地抬起頭，迎上葉鈞的目光，聲音帶著一種連他自己都驚訝的執(zhí)拗，“艇長，請相信我！那不是幻覺！如果我們不轉(zhuǎn)向，一定會被吸進去！”
他的堅持讓指揮艙內(nèi)再次陷入沉默。楚航皺著眉，似乎還想說什么，但被葉鈞一個眼神制止了。
葉鈞的手指在指揮席的扶手上輕輕敲擊著，發(fā)出規(guī)律的嗒嗒聲。他在權(quán)衡。聲吶沒有發(fā)現(xiàn)，探測系統(tǒng)沒有報警，一切科學(xué)儀器都顯示前方安全。但這個軍廚兵，這個剛剛經(jīng)歷過某種生理極限狀態(tài)的年輕人，他的眼神，他的語氣，卻又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篤定。
是極限壓力下的幻覺？還是……某種未知的、超越現(xiàn)有科技的……感知？
葉鈞看著李舟蒼白卻異常堅定的臉，心中快速盤算著風(fēng)險。
如果李舟說的是假的，潛艇緊急轉(zhuǎn)向，會打亂既定的深潛測試計劃，浪費寶貴的時間和能源，甚至可能因為不必要的機動暴露自身。但如果……如果他說的是真的呢？那風(fēng)險代價就是整艘潛艇，一百多名官兵的生命！
他不能賭，也賭不起。
剛剛經(jīng)歷過一陣劇烈頭痛的李舟，此刻臉色蒼白，額頭上還殘留著冷汗。
“‘你能看見這些東西，是能力還是幻覺？’葉鈞的眼中閃過一絲疑慮。
“艇長，我......”話沒說完，李舟感覺到一陣眩暈，眼前一黑，身體失去了控制，向后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