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風流俊美,寧玉莫非
最貌美的男子?千千微皺眉頭,仔細想了想,又哪里想得出來,她繼續(xù)看向滿臉神秘狀的月兒,回問道:“是誰?”
月兒捂唇吃吃一笑,這般狐媚的眼中滿是興味,看著她悠悠道來:“這世間男子,最風流當屬寧玉,最俊美唯有莫非。公子風流,妻妾成群;莫非俊美,為人乖張。寧玉風雅,莫非孤僻,寧玉雨露均施,莫非沉默寡語……”
千千支起下巴,權(quán)當聽了場免費相聲,聽得甚是歡喜。
“前些日子聽下人們嚼舌根,據(jù)說這莫非竟到京城來了,他練武成癡,平日里最愛的便是搜尋武功絕學,這次怎的竟到了京城中來,真真是讓人想不通透?!痹聝貉鸢櫰鹈?,一臉的思考表情。
千千卻聽得一愣,如果她沒記錯,這莫非第一次出現(xiàn),也應該是兩年之后吧?怎么重生了這一回,就變了這么多,竟然連出場時間都整整提前了兩年了么?
“對了,姐姐可曾聽說過醉香樓?莫非此時便是在那停腳。想來也是,這醉香樓的飯菜乃是京城一絕,莫非會出現(xiàn)在那,到也不奇怪?!痹聝豪^續(xù)緩緩道來,說到此,話鋒又一轉(zhuǎn),“不過妹妹我倒是非常想見見這莫非究竟長得是個什么模樣呢,竟然能和少爺同名。”月兒嬌羞著說及此,便停下,看著千千不說話了。
千千眨了眨眼,好奇道:“怎不接著說了?”
月兒唇角徐徐挑起,身體亦慢慢前傾,靠近千千,懾人心魂的眼睛眨也不眨得緊緊盯著她,千千看著她黑得出奇的雙眼,突然覺得頭變得昏沉沉的。當即只聽月兒的聲音驟然變得飄渺起來,仿若是從很遠很遠的地方幽幽傳來似的:“姐姐對寧玉,是何種感覺?”
“討厭……我討厭他……”千千看著她的眼睛,大腦一片混沌,更詭異的是,她一聽到月兒的問題,立即下意識就回答了出去,仿若這嘴已經(jīng)不受自己的控制。
月兒面上瞬間出現(xiàn)一個滿足的笑意,隨即就毫無破綻得隱去,她收回前傾的身體,聲音恢復了原狀,詫異道:“哎呀……這可如何是好,姐姐,如今您已經(jīng)是少爺明媒正娶的妻子,姐姐你又怎么能討厭他!”這口吻聽上去,似乎對千千感到非常擔憂。
千千搖了搖腦袋,等恢復理智意識到自己說了什么,已然已經(jīng)來不及,她對這月兒終于防備了起來,再看她那一雙獨一無二的狐媚眼,總覺得越看越像是一只狐貍,她登時抖了一抖,——這月兒該不會真是只狐貍精吧?!
千千皮笑肉不笑回道:“這倒是不勞妹妹擔心,姐姐我既來之則安之,日日這般做做女紅養(yǎng)養(yǎng)花兒,這日子也照樣過得舒坦?!?/p>
月兒點了點頭,站起身,抬頭看了眼開始現(xiàn)出星星的天際,道:“天色已經(jīng)不早,月兒我便先離去了,待會公子還要來尋我陪他一同用膳呢。”
看著她離開的背影,千千終于呼出了一口氣,可是又覺得哪里不對,總覺得方才和她對話的時候,漏了什么東西。她抬頭看了眼已經(jīng)完全被黑色所籠罩的天際,半晌,冷汗直流!如果她沒記錯,方才月兒來的時候,日頭尚掛在西山,怎么只和她說了這么幾句話,這天,就變得這般漆黑了?
千千再看向月兒離去的方向,又哪里還看得見她的影蹤。她覺得渾身都有些發(fā)冷,她一直記得很清楚,記得在她重生之前,那個月兒不過是個嬌滴滴的小妾而已,會撒嬌會嫉妒,見到莫非提著劍也會嚇得瘋瘋癲癲全然沒有了形象,縱然也是這么一副長相,可那雙眼睛決計不會如方才那樣,嫵媚之中還透著凌厲。
她只不過是重生了這么一二三四次,這世界怎么就改變了這么多?
千千去廚房找了些飯菜吃下,回到房間后打算再做些女紅來調(diào)整一下自己的心情,可哪知她心亂如麻,根本無法靜下心來。她閉上眼,腦中竟一遍又一遍回響著月兒說過的關于莫非的話,——“最風流當屬寧玉,最俊美唯有莫非……”
“最俊美唯有莫非莫非莫非莫非……”
莫非莫非莫非——!
她腦中盤旋的都是這兩個字,她突然好想去醉香樓會會那個莫非?!热粚幱褚呀?jīng)有了十八個小妾,那么就算她出墻看看外邊的美好景色也沒什么大不了的,反正寧玉不但不喜歡自己,估計還非常討厭也未可知,恐怕就算自己有朝一日消失了他頂多碎碎念個兩天也就過去了吧。
這種詭異又莫名的想法冷不丁得從千千的腦海之中蹦了出來,讓千千渾身都開始沸騰了起來,這種感覺就像是一個孤寂很久的人突然發(fā)現(xiàn)了一種非常好玩的游戲,由于冷卻得太久因此再也難以抑制體內(nèi)不安分的分子一般,在某一個固定的時刻,終于全部爆發(fā)。
千千刷得站起,雙目炯炯得看著月色正好的窗外風景,臉上的笑意慢慢綻放開來,打開房門打算趁著夜色從后院偷偷溜出去。
可惜,還沒有走出房間,千千一眼就看到了在自己的房門之外,站著一個人。
月色清輝凈冷,眉目如畫,膚似凝脂,唇艷如朱,寧玉長得確實好看至極,可惜他那一身鮮艷胭脂色衣衫將他內(nèi)心的悶騷氣息盡露無遺。這般美人兒,若不是千千重生了這么兩三回,只怕也會對他動了心。他靜靜得站在院子里,同千千四眼相視。
千千心中分外詫異他竟然會出現(xiàn)在這里,可面上卻狗腿笑著,陰陽怪氣道:“寧大少爺此時出現(xiàn)在這倒真是稀奇,怎么不回房去和自己的小妾共享天倫,竟站在這里賞月么?”
寧玉目光灼灼看著她,眉頭有些輕蹙:“天已黑了,你又是要上哪去?”
“肚子餓,去廚房尋些吃的。”千千回答得分外流利。
寧玉聞言,眼神閃了一閃,問道:“這種事,讓下人去做就好?!?/p>
千千一聲冷笑,搖了搖頭,口吻有些自嘲:“不知寧玉大少爺可曾給我安排下人了?難道你還把我當做是主子麼?真是笑話,這世間又有哪個主子是住在下人房中的,既然已經(jīng)是下人,你又可曾見過有哪個下人是要下人伺候的?寧玉大少爺,您說,我說得對不對?”
寧玉不說話了,星眸有些迷離,他看著千千明亮的雙眼,許久,才慢慢道:“這,都是你自找的。”
千千心中被羞辱的感覺又回來了,說話口吻不自覺加重,盯著寧玉譏諷道:“不論我如何選擇,最后的結(jié)果都是一樣,不是么?只不過我跳過了中間的羞辱環(huán)節(jié),直奔結(jié)果了。怎么,寧玉少爺是不是覺得少了這羞辱我的機會,所以心中覺得有些遺憾么?”
——就算她不主動搬來這西廂房,他也會在第二天把她趕到這個角落,既然注定是這樣的結(jié)果,她何必還要等著他來羞辱,直奔主題自己主動些搬來,不是更好么,免得再經(jīng)歷一遍那樣的場景,這真的會讓她生生作嘔!
寧玉注視著這樣倔強的沈千千,終于避開了眼去,挺著身姿徐徐離開,他的腳步還是那么不疾不徐,這樣的優(yōu)雅就像是一個僵硬又虛假的面具,把他偽裝得無懈可擊。
千千朝著他的背影做了一個鬼臉,隨即興奮得直接朝著后門而去,——莫非大美人,等我!
她躡手躡腳得走到后院口,躲在一棵大樹后面,慢慢探出頭來看了看眼前的動靜,卻不想,竟一眼就看到了婷婷裊裊站在后門旁邊的……狐貍月兒!
瞧她的模樣,似乎在等人?!
千千的腦袋有些不夠用了,她在等人?等的是誰?
愣了片刻,她瞬間睜大眼,看了眼不遠處的月兒,又看了眼鬼鬼祟祟的自己,——難道她等的人,是自己?
這個認知讓千千有一種被人監(jiān)視和被窺探得一干二凈的錯覺,就好似自己的一舉一動都已經(jīng)被人料到,并且對方為了配合自己還早早得做足了任何準備!
這種感覺不好,很不好,非常不好!她沈千千可不要活得這么憋屈!
她恨恨得沖依舊站在門邊的月兒比劃了一個充滿挑釁的手勢,一邊貓著腰離開了后門,沿著寧府的圍墻一直走一直走,一直走到已經(jīng)離后門很遠很遠之后,才停下腳步,看著圍墻笑得直得瑟。
就算后門走不了,難道她還不會爬墻么?
她嘿嘿笑著,手腳并用得開始攀爬起城墻邊上的大樹來。她咬緊牙關,身體緊緊纏繞著樹干,模樣瞧上去就像是一只正處在便秘中的猴子,要不是她確認周圍沒有人,她也不會如此不顧顏面,想她沈家千金好歹也算是十八歲的姑娘一只花,要放在平時,她又怎么敢這么豁出去。
好不容易等她爬上了樹干,她又開始雙手雙腳同上,朝著近在咫尺的城墻頂而去,好不容易雙手已經(jīng)攀上了墻壁頂,正打算再努力些,把雙腳也移過去的時候,沈千千看了一眼城墻外,就發(fā)現(xiàn)……就發(fā)現(xiàn)那只狐貍月兒,竟然抱著雙手微抖著腿得,在寧府的外面,抬頭看著她,滿臉的似笑非笑……
沈千千心臟重重一跳,一聲猝不及防“啊——”的尖叫聲,就劃破了夜空的寧靜……
——似笑非笑什么的最討厭了??!
尖叫聲剛下意識得喊出口,千千的臉已經(jīng)變成了黑色,隨后,她只覺得空中‘刷’得劃過一道氣流,還沒明白過來那究竟是什么玩意兒,寧玉陰森森的叫聲已經(jīng)在她橫亙在城墻頂和樹干之間的身體下方幽幽響起:“沈,千,千——”
沈千千看著城墻外面這只該死的狐貍月兒臉上笑得更蕩漾的,滿臉看好戲的神情時,她的心里一萬只草泥馬呼嘯而過!
月兒故作憂傷得沖她揮了揮手,示意她保重后,就踏著月色笑容滿面得慢慢離開,不帶走一片云彩。、
千千繼續(xù)橫亙在大樹和城墻之間,上也不是下也不是,又不敢低頭去看身下寧玉的表情,丫丫個呸,為什么每次倒霉得都是她!
“沈千千,我給你兩個選擇,一,我?guī)阆聛?,你老實交代;二,你就留在城墻上,讓府?nèi)眾人都瞧瞧你這副模樣,看看丟的究竟是你的臉,還是我的面?!睂幱窭渲?,抬頭看她。
自己的樣子很傻,這點她不用想也清楚,但是這并不代表她就一定得聽他的,千千努力側(cè)過頭,居高臨下挑眉看著他:“我選……第三種!”話音未落,沈千千已經(jīng)放開了緊緊攀在墻上的手,她的身體當即就朝著寧玉直直壓去!
——壓不死你個下流胚子!
當時,千千的的想法是這樣的。
——什么!你竟然還敢躲開!
一秒后,千千的想法是這樣的。
——擦!疼死……老娘……了……!
落地后,千千的想法,又是這樣的。
運起輕功飛到幾尺外的寧玉看著如一只烏龜四腳趴在地上啃泥狀的沈千千,滿臉的都是思考般的嚴肅,——這個女人的大腦,究竟是由什么構(gòu)成的?
這,是一個非常深奧的問題。
寧玉輕打一個響指,在他的身后立即出現(xiàn)了兩名暗衛(wèi),單膝跪在寧玉面前恭敬道:“公子!”
還是相同的臉面,此時卻多了三分冷冽煞氣,嘴角分明還是笑著的,卻讓人腳底發(fā)軟,寧玉緩慢走到趴在地上已經(jīng)暈倒的沈千千身前,雙眼微微瞇起,才輕聲吩咐道:“讓她們集合,在偏廳等我……”
“是!”干脆利落的一聲應答,那二人瞬間消失不見,速度快如閃電。
寧玉蹲□,伸出白皙長指輕輕拂過沈千千的臉蛋,這眼神仿若在看一只王八,“沈千千,莫非你是打算紅杏出墻么……”他的聲音冷冽,語畢,一把將她抗在肩膀上,沖著夜色深處運功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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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姐醒醒,醒醒——”恍惚間,一道非常熟悉的聲音似乎一直在千千耳邊叫喚,千千想捂住自己的耳朵,卻發(fā)現(xiàn)自己的手被抓住,絲毫不能動彈。
她終于心不甘情不愿得睜開眼來,卻不想,眼前的場景……大大出乎了她的意料。
這是偏廳,千千知道,每當寧府出了什么大小家事,都一率在這里解決??芍攸c并不在偏廳上,而是坐在正中最上方的寧玉。但見他左擁一美娘,右抱一貴婦,大紅衣衫已經(jīng)凌亂,那么好看的手指在身邊兩個衣裙不整的女子身上輕輕撫摸著,人好看,動作好看,可惜組成的畫面卻讓千千再不想再看上第二眼。
沿著寧玉下來,兩邊齊刷刷站著兩排女子,皆是各有風情,或火辣或清純,不論哪一個皆是沉魚落雁閉月羞花,再加上此時正半蹲在自己身邊扶著自己的月兒,不多不少,正好十八個。
千千不自覺勾起一絲笑意,甩開月兒扶著自己的手,搖搖晃晃得站起身,繞著這許多小妾走了一圈,最后站定,站在寧玉前面,直直看著他:“怎么,寧玉大少爺,將你這十八個美嬌娘一齊叫出來,又是做的什么打算,不妨說來聽聽,也好讓我開開眼。”
寧玉沒有理她,自顧俯身在身邊的女子半露的肩頭輕輕印下一個吻,這才抬起幽深的黑眸,斜眼看著她,臉上寫滿了鄙夷與不屑,冷笑道:“身為我的妻子,你該好好學學如何才能取悅于我,而不是像只王八趴在泥土里,那模樣瞧上去,真真是蠢?!?/p>
怒火中燒!
這四個字是千千此時心里最好的寫照,她的眼中都已經(jīng)燃燒起了兩簇火苗,她咬緊牙關,卻依然遏制不住的渾身顫抖,終于,她怒極反笑,仰頭大笑了三聲,在眾人看她都像是在看一個傻子的時候,她又停止了笑聲,也用不屑的眼神回望他,冷然道:“寧玉,這世間最可憐的人只怕便是你了。你知道什么叫愛麼,你知道什么叫獨一無二麼,你知道什么叫一生一世麼,你這輩子永遠都不會知道,你也永遠不會得到真愛,我沈千千一輩子只會取悅我心愛的人。而這個人,永遠都不會是你。”
寧玉的眼神,更幽深了。
千千卻極其快速得轉(zhuǎn)身,大步踏出了房門。
身邊一美艷女子沖寧玉頷首道:“要不要攔下……”
寧玉伸手制止她繼續(xù)說下去,搖了搖頭,他伸手輕輕撥弄著身邊女子的長發(fā),低低問道:“我可憐麼?”
那女子側(cè)頭看他,恭敬道:“公子年少有為,又怎會是可憐人!”
寧玉臉上表情全然消失,嘴里輕輕吐出一個字:“滾?!?/p>
十八個女子,片刻離開。
他攤開自己的身體,看著驟然安靜的偏廳,喃喃自語:“你又怎知,我不懂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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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千她自己都不知道為什么會失控,從偏殿離開,她一路小跑回了自己的小房間,愣愣得坐在桌子前發(fā)呆,她不明白為什么看到方才那一幕,竟會感到這般刺目,她臉上涼涼的什么東西,也不敢伸手去擦干,——她根本不可能也不應該這么脆弱,為什么她卻竟然覺得這么……難過?
她的手有些輕微的發(fā)抖,她伸手緩緩拭上自己的臉,瞬間,手被染濕。
哭了麼?真是傻,這有什么好哭的,這種情景在那人的生命中每天都在上演,這有什么好值得自己哭的!千千伸手重重拍了拍自己的臉,讓自己冷靜下來,——對,一定是孤僻了太久,所以心里有了陰影,所以才會變得這么敏感脆弱!
看來這種日子確確實實是太過壓抑了。先前她已經(jīng)花了兩年時間在這小破屋子里,難道,這次她也要花個兩年時間來白白浪費麼?
這當然不可能!
千千擦干眼睛,終于下定了決心,——她一定要勾搭上那個叫莫非的,好好挫挫寧玉的傲氣!
明天!明天她就去找那個莫非!
千千懷著這樣的奮斗目標,終于沉沉進入了夢鄉(xiāng)。
第二日,千千起得很早,并沒有像以往那般賴床。既然是去勾搭人的,而且勾搭的還是一個美男,自然不能太過邋遢。她挑了一身水紅長裙,又給自己梳了一個未婚女子的發(fā)髻,一切梳洗妥當之后,她直奔后門而去,這次終于沒有那只狐貍月兒守在門口等她了,她興致頗好得直奔醉香樓而去。
醉香樓,最有名的,便是這酒,醉香飄千里,光這濃醇的味道,聞上一回,便已生生的醉了。
千千站在醉香樓門口,聞著一口這股熟悉的味道,踏門而入,入眼柜臺前,那胖胖的當家正背對著柜臺拿著什么東西。
她站在柜臺前,沖當家問道:“敢問當家的,莫非住的是哪一間房?”
聞言,那當家的一聲冷哼,聲音似乎有些怒不耐煩,道:“這幾日怎的盡是些姑娘家來問莫非公子!姑娘,你可是第五百八十一個了,我倒是想說,可人莫非公子也不愿意啊,他特別吩咐了,讓我們沒事少去打擾他,否則,否則這店估計也開不了多久了,所以姑娘你快些走吧,哎呀,走吧走吧,這造孽的喲……”他不斷伸手趕著千千,口氣還頗是唏噓。
千千看了眼空曠曠的大堂,干脆道:“既然如此,那便上一壇醉香酒,我坐在大堂慢慢等便是,定不會為難了當家的?!闭Z畢,她坐在角落,靜靜得看著客棧內(nèi)人來人往。
那管事的也不好再說什么,讓跑堂的給她呈上一壺好酒,看著她搖了搖頭,就自行忙去了。
千千又點了幾道小菜,拿起酒壺到了一杯喝下,瞬間,酒香在唇角四溢開來,眉目微醺。
已經(jīng)不記得多久沒有來過醉香樓,只記得這最后一次來,是前世嫁給寧玉之前吧……明明該是那般遙遠的時光,可實際上,卻不過是幾天時光。有誰料得到,她會回到過去,重新開始這一切。
可是,就算重新開始,她還是無可避免得成了他的妻子。
如果可以選擇,她希望這輩子都不要再見到他,可惜,她沒有選擇的任何余地,只能任由命運將她捆綁,束手就擒。
她仰頭喝下一杯又一杯的酒,一直到有一只手,一把抓了過她的手腕,將她手中的酒杯奪走,帶著淡漠與疏離,對她道:“酒雖好,卻傷身?!?/p>
千千的臉已經(jīng)緋紅,這紅從她的臉頰,一直蔓延到了她的眼睛里,她抬起頭,看著來人,眨了眨眼,突而沖他輕笑道:“我,嗝,我認得你,你就是那個吃飽撐的沒事兒干的,叫,嘶,叫什么來著,哦,對了,叫難怪,我說得對么,難怪?”
莫非的桃花眼中還是帶著這般濃烈的冷漠:“你喝醉了?!?/p>
千千點點頭:“你說得,非常正確……!我喝,醉了……”語畢,她的頭‘嘭’的一聲重重敲在桌子上,沉沉睡了過去。
莫非看著她,面上不動聲色,眼中卻略過了一絲及快的冷意,伸手將她打橫抱起,往二樓而去。
莫非把她放在自己住的房間里。他站在床頭看著千千喝醉之后微醺的模樣,面上神情不定,眼中暗波洶涌,仿若在透過千千看更多的東西。
這般看了許久,莫非才收回眼神,轉(zhuǎn)身出了屋子,幫她關好門,才慢慢走到了隔壁的房間。
他坐在桌子上,倒著茶慢慢喝著,此時窗外街道上人聲逐漸鼎沸,京城的大街小巷終于開始了熱鬧的一天。
不出片刻,房門,又刷得開了。
但見來人雖穿著一身普通黑色長裙,可那凹凸有致的身材又哪里掩蓋得住,一個最簡發(fā)髻用發(fā)簪輕輕挽起,露著一張干凈的娃娃臉,可偏生這雙眼睛卻又出奇得媚,眼角眉梢皆向上微挑,眼波流轉(zhuǎn)之際便足以勾去每個男子的心魂。她慢慢走進房間,又反關上門,這看向正在獨自品茶的莫非挑唇一笑:“莫非,好久不見?!?/p>
莫非亦一聲嗤笑,放下酒杯,這才看著她,眼中盡是自嘲:“彎月,收起你那副勾引男人的姿態(tài),這對我毫無用處?!?/p>
彎月嘴角的笑容終于蔓延到了眼底,她伸手拉下自己頭頂?shù)陌l(fā)簪,瞬間,一頭青絲飄落,在空中劃出道道漣漪,徐徐走到莫非身邊,伸手慢慢拉下腰際的衣帶,很快,這黑色長裙隨之脫落,露出里面一身透明薄紗來,女子的身子若隱若現(xiàn)。
她伸手勾住莫非的脖頸,慢慢滑入他的懷里,她撫摸過他的手臂,他的五官,區(qū)別于寧玉的優(yōu)柔寡斷,莫非的五官棱角分明,帶著毫不掩飾的煞氣。她輕輕撫摸過他的臉頰,最后,把手指停在了他的薄唇之上。
莫非斜眸睨她,卻也任由她躺在自己懷里,煽風點火。當彎月將手伸進他胸膛之時,他才一把握住了她的手,出口道:“平日,你便是這么伺候他的麼?”
她眼中滿是興意,語氣微帶挑釁:“怎么,吃醋了?”
莫非眼神迅速一暗,一把將她甩上床去,隨即自己一個飛身,將她緊緊壓在身下,瞇眼緊緊盯著她的雙眼,口吻之中殺氣四溢,暗啞低聲道:“他遲早會死?!?/p>
彎月伸手緊緊貼上他的腰,允吸上他的耳垂,又一路從耳垂吻到他的唇邊,閉上眼,輕輕回道:“對,他遲早會死……”
他瞧著神情迷離情難自禁的彎月,眼中略過一絲厭惡,隨即也閉上了眼,伸手扯開她身上的薄紗,低頭吻上了她的鎖骨。
只是,當他低下頭的時候,彎月的眼卻刷得睜開,看著莫非,眼中全是愛意。
他們相互擁抱得這么緊,相依相偎,難舍難分,讓人沉迷。
事后,他把彎月?lián)г谧约罕郯蛑畠?nèi),輕輕撫摸著她的發(fā):“告訴我你的收獲?!?/p>
彎月支起身體看他,沖他俏皮一笑,才正色道:“寧玉在近兩年武藝進展飛速,只怕是參悟了《肆隱》的秘訣。可任憑我百般尋找,卻也遍尋不到,恐怕除了他自己,誰也不會知道《肆隱》究竟被他放在了什么地方。”
“可有把握將《肆隱》拿到手?”他問她。
彎月沖他微微挑眉:“我當然會幫助你,只不過……這就要你看的表現(xiàn)了。”
他將她緊緊摟在懷里,柔聲道:“月兒,只要你祝我拿到《肆隱》,等我取代了他,我便同你成親?!?/p>
彎月甜甜一笑,輕輕點了點頭:“好,現(xiàn)在,你等我,以后,換我等你?!?/p>
莫非放開她,才想起了還在隔壁房間睡大覺的沈千千,道:“寧玉明媒正娶的妻子,就在隔壁房間?!?/p>
彎月詫異,片刻突然輕笑出聲,道:“別瞧那女人呆呆傻傻的,寧玉對她,倒是寶貝的很。”
“什么?”莫非眼神一跳,很顯然,他很詫異。
彎月朝他笑了一笑,口吻有些愉快:“不怪你如此驚訝。就連我,當初也是極驚訝的。沒曾想瞧上去這般風流的寧玉,竟然也有在乎的人。只可惜,寧玉對感情之事太過愚鈍,根本不懂如何處理?!?/p>
看著彎月的口氣,莫非卻沒有在意她說的究竟是什么話,而是道:“你……很了解寧玉?!?/p>
——這般輕松的語氣,在彎月的嘴里根本不常見。
莫名的,莫非心里突然覺得有些麻麻的,很想……殺人。
彎月看了眼窗外的時辰,站起身重新穿戴整齊,“寧玉很快就要來找我一同用膳,我先離開?!端岭[》一事你不用擔心,我自然會早日幫你解決?!彼齽傄こ鲩T,又轉(zhuǎn)頭看著他,道:“至于千千……至于她,你見機行事?!闭Z畢,終于轉(zhuǎn)身離開。
莫非神情莫測看著她離去的背影,回想著彎月談及寧玉時流露的俏皮,雙手已經(jīng)不自覺緊握成了拳,——就算只是利用她,他也不會允許她有任何背叛。
寧玉,你且等著……
莫非慢慢起身穿好衣裳,又慢慢走回千千所在的房間,他坐在窗前看著沉睡的她,耳邊回蕩著的,卻是彎月說的話——“別瞧那女人呆呆傻傻的,寧玉對她,倒是寶貝的很”。
——寶貝?
莫非終于找到了什么好玩的事情,他的腦中又一遍又一遍回放著彎月說及寧玉時流露的歡喜表情,看著千千沉睡的表情,眼神終于亮了起來。他悠悠得脫掉自己的外衣,躺在了千千的身邊,又將她摟在懷中,有一下沒一下得輕撫著她的脊背。
時間一點一滴過去,又過了幾個時辰,千千終于慢慢睜開了眼睛,她的鼻中卻飄著一絲她全然陌生的味道。當眼神瞄到身邊一抹異常陌生的身形時,她的渾身都瞬間僵硬,連心跳都似乎已經(jīng)停止,她慢慢抬起頭,想看看自己身邊躺著的究竟是誰,卻沒曾想,竟然是——那個吃飽了撐得沒事兒干的莫非!
——那個傳說中和寧玉并駕齊驅(qū)有著非常漂亮容貌的莫非!那個自己一心想勾搭來殺殺寧玉銳氣的莫非!
好家伙!醉香酒的后勁竟然這么大,竟然直接就把對方給撲了?!千千睜大眼,和莫非來了個四眼相對,她抽著嘴唇?jīng)_他訕笑道:“呵……呵呵……真巧啊,你也在這張床上睡覺……”
莫非不語,只是靜靜看著她。
千千瞬間從床上跳起,跳離他一尺遠,才慌了神,結(jié)結(jié)巴巴道:“別別別,你別怪我,這一切我都是逼不得已的!要怪,要怪你就怪寧玉去!都是他逼的!還有,我和你什么事都沒有,你是你我是我,以后你走你的趕死道,我過我的通天橋,青山綠水永不相見!!”
她急急忙忙整理好自己的衣服,就轉(zhuǎn)身拉開門,想要離開。
莫非悠悠的嗓音這才慢慢傳來:“盡管走就是。明日我便讓全城的人都知道,寧玉之妻沈千千,紅杏出墻,和別的男子同塌而眠……”
千千的腳步,生生頓下了,她鐵青著臉,咬牙轉(zhuǎn)回頭,看著他:“你、想、怎么樣?”
莫非從她身上移開眼,看向窗外的艷陽景色:“除非,你幫我做事?!?/p>
千千心中一跳,半晌,才道:“你想利用我?”
“總結(jié)得不錯?!?/p>
“哈,哈,哈!”千千冷笑三聲,隨即聳了聳肩無所謂道,“既然如此,那么……你還是昭告天下,說我沈千千紅杏出墻好了。”語畢,她拉開門,大步離開。
一直走遠,千千才微微側(cè)頭,眉頭終于緊緊皺了起來,——莫非來京城的目的是什么?
沒走幾步,她又停下,總覺得心里非常不安,她咬了咬唇,還是又原路返了回去,刷得打開莫非的房間,沖他問道:“誒!我后悔了!我可以幫你做事,只要你不讓大家知道我紅杏出墻!”她雙手叉著腰,一番話說得中氣十足。
“當真?”莫非已經(jīng)從床上坐起,上上下下打量她,似乎有些懷疑。
“當然真!比誰都真!我沈千千從來不說假話!”她舉手宣誓。
莫非臉上的表情有點詭異,他沖她露出一個十分深沉的笑來:“很好。那么,第一步,你便去勾引寧玉,讓他愛上你?!?/p>
……沈千千的臉,瞬間變黑:“你說什么?!”
“去勾引他,讓他愛上你?!蹦钦f得一臉云淡風輕。
千千聽得一臉血,抽搐道:“你聽說過這世間有哪個妻子對丈夫是需要勾引的?”
莫非還是笑得風輕云淡:“你和寧玉僅有夫妻之名,并無夫妻之實?!?/p>
千千心生防備:“你怎么知道?”
莫非一聲冷嗤:“全京城都知道。”
“……”好吧?!瓉砣┏嵌贾馈?/p>
“況且,他有十八個如花似玉的小妾,又怎會看上你這般模樣的女子?!蹦切币曀?。
——侮辱!絕對的侮辱!
千千怒氣騰騰大聲辯駁道:“我這般的女子?什么叫我這般的女子!好,我就勾一個你看看!實話告訴你,我是不屑寧玉那廝的了,瞧他挑選小妾的眼光就能知道,他的品位忒惡俗!若是我對他下了手,他遲早得乖乖拜倒在我的石榴裙下!”
“是麼……”莫非好整以暇看著她,片刻,伸手拍了拍她的肩,“如此,我期待著他拜倒在你裙下的那一天?!?/p>
千千昂著下巴:“你等著,我這就回府,我還真不信擺平不了寧玉那廝了我!”
語畢,她雄糾糾氣昂昂,一路殺回了寧府……